第52節
“重審?”崔蓬這才來了興致,她給霍韜倒茶,“朝鮮那邊的茶,你嘗嘗,合不合口味?” “嗤”,霍韜脧她,“瞧你這樣兒,我一說重審,你就會動了,我剛要是不說,你是不是都準備送客了?” 崔蓬坐直了,她說:“幾日之前,我去國公爺府里拜會的時候,我就想同國公爺要個說法?!?/br> “說法?" 霍韜瞧崔蓬,“我記得我沒睡過你啊,你要甚么說法?” 夏生端了果品上來,愣愣站在門外,霍韜看他,“進來吧,我和你們公子說笑話呢?!?/br> 秋天有了柑橘,霍韜剝開一個,吃了一片,又遞給崔蓬,“吃吧,不錯,甜?!?/br> 崔蓬望著他,“我說你這人......” “我怎么啦?”霍韜雙手捂著胸前,“你別想欺壓我,外頭就有五城兵馬司的人,你要是想欺負我,我會喊人的啊?!?/br> “夏生,你下去吧?!?/br> 崔蓬攆走夏生,她往霍韜身邊移了移,霍韜往后退,崔蓬一把捏住霍國公爺的手腕,“你個騙子,趁著我生死不明,你騙了湘靈的身子,你還騙她入宮,你還說你會和她白頭偕老?” 霍國公爺咧嘴,“她說的?” “我自己想的?!贝夼畹溃骸皬U話不需多說,你只要告訴我,是與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 崔蓬抿著嘴,霍國公爺身體忽然前傾,他逼到崔蓬跟前,“戚英姿,你腦子還是有問題,這么些年,就沒見好??!” 霍韜的鼻子快碰到崔蓬的鼻子,女人往后退,男人一把摟住她的腰,“戚英姿,你得瑟甚么,你現在安全了嗎?莫說沈約認得你,馬上就要回京的翰林院學士楊寶兒認得你,就這北京城里起碼就有三個人認得你,還有你那些大大小小的兄弟們都認得你!唐縱只需要找到他們其中一個,你的假身份就被拆穿了,你得意甚么?” 崔蓬蹙眉,“那你說怎么辦,難道要我再去死一回不成?” “嗤嗤”,霍韜道:“我看這是個好法子?!?/br> “這是個好法子?”崔蓬被霍韜抱著,她去拉他的手,“好個屁,要死也是你先死?!?/br> 霍韜將崔蓬往自己懷里一拉,“我的意思是,你死了崔蓬,換個女人身份,住到我府里來,到時候沒人認得你,當真是一勞永逸了?!?/br> 崔蓬望著霍韜,霍韜望著她笑,女人將霍韜往床上一摔,霍韜道:“這么急?” “我呸!” 崔蓬壓在霍韜身上,胳膊鎖住他喉嚨,“你搞甚么鬼,湘靈的事情你怎么說,她說她不想在宮里住著了,她要出來,你打算將她怎么辦?” 霍韜躺在崔蓬的床上,他仰著頭嘆氣,“姑奶奶,姑奶奶們,你們都是姑奶奶!我的大姑奶奶,你回去告訴二姑奶奶,買回家用過的東西還沒有無故退換的道理,皇帝陛下都被她用過幾次了,現在還想換人,是不是晚了點?” “哧哧”,崔蓬低聲笑出來,末了,她覺得好笑,便哧哧笑個不停。 霍韜說:“皇帝是那用過就丟的物件嗎,自來只有妃子失寵于皇帝的,你何來聽說過皇帝被妃子厭惡,繼而失了寵的?白姑娘是我誆騙進宮的不假,但她現在也過得很好,咱們的皇帝陛下喜歡她,珍愛她,待她如珠如寶,她還有甚么不滿足,非想著要出來?” 霍韜嘆口氣,“出來也可以,和你一樣,死了再出來。要不然這么個大活人,我弄不出來?!?/br> “那你當初......”崔蓬心想,男人的嘴,信他們不如信世上有鬼。 霍韜側了個身,一手撐著頭,他扯崔蓬衣裳,“戚姑娘,求您寵幸于我吧,在下失寵很久了,求您能一親我的芳澤,解解我的干渴?!?/br> 崔蓬一腳踢在床邊上,“滾.你.媽.的,老子看不上你,滾!” 霍韜險些從床上掉下來,崔蓬彎腰拉他,不想手掌反被握住,霍韜說:“沈約你就不要再想了,他不是你的,我覺得你也不是他的?!?/br> 崔蓬低頭看他,霍國公爺換了個笑臉,“你別不信邪,搞不好你是我的?!?/br> “咳咳”,崔蓬又要咳,霍韜捏著她的手,說:“其實沈約也就先我認識你兩個月,我覺得你們女人都挺有意思的,非講究個甚么先來后到,但排個先后又有甚么意思?你在認識沈約之前,已經認識了你的那些弟兄們,你怎么沒嫁給他們其中一個?” “我......” 霍韜笑,“你......你不出來了。因為你過去沒見過沈約那種男人,你受了那種男人的吸引,于是你給自己心理暗示,你愛上他了??赡阏娴膼凵纤藛??他娶親的時候,你有沒有以身代之的感覺,他和唐玉蝶成了夫妻,你為什么不去殺了唐縱兄妹,那你就能拆開他們了?!?/br> 崔蓬嘆口氣,“你舉的例子太極端了,我心系沈約,也不代表我要高舉屠刀向他的妻子和大舅子,我不一定......” 霍韜搖頭,“阿姿,你還不夠愛沈約,其實你還不夠愛他,于是你很彷徨,你進退兩難,進一步覺得自己有罪,退一步覺得自己不甘,明明你是先認識他的,為什么他成了別人的丈夫?!?/br> 崔蓬很難回答這些問題,她有想過她和沈約以后怎么辦的問題,可臨到頭,霍韜一一戳破,她又覺得自己的感情其實不是那么牢不可摧。 “阿姿,照我的說法,你裝一輩子男人也等不到沈約,你只會給他不娶你的理由,哪個男人會娶個男人回家呢?” “霍韜,我......” 霍韜松開崔蓬的手,“好了,不說了,我叫人給白湘靈傳信,讓她安心和皇帝過日子,咱們皇帝陛下年輕英俊,又是九五之尊,絕不至于辱沒了咱們貌美的白姑娘?!?/br> “嗯,”崔蓬背過身去,低聲笑了?;繇w又添一句:“就像我也不至于辱沒了你一樣?!?/br> 她才轉身,又感覺有人在給自己梳頭發,霍國公爺拿著一把半月形的白玉梳,他說:“其實咱們倆挺合適的,你不男不女,我陰陽怪氣;你豪邁英武,我小心翼翼;你沖鋒陷陣,我在后頭替你搖旗吶喊,‘吾家妻子悍勇’!你不覺得咱們倆個真的挺合適的嗎,起碼比你和沈約合適,不如你真的考慮我看看?” 崔蓬回頭,女人要做怪臉,霍韜點她額頭,“大隱隱于朝,朝中高人多了去了,沈約多年都熬不出頭,你這點腦子,怎么敢換件衣服就往朝廷里鉆?” “我......” “好了,不說了?!被繇w將梳子放在臺上,“送你的,也是徽宗用過的東西,比你的簪子值錢那么一點點?!?/br> 第43章 帝國疤痕 嘉靖十六年, 八月底, 巡視南京、松江、寧波的張簡之與方孝安返回北京城, 數日之后, 巡視海州、徽州與杭州的楊寶兒與段瑄也回京, 并且張簡之帶回了一個信息,“松江華亭的民縉士紳們怨氣沸騰,皆因為南京禮部尚書京景滿樓的父親橫居鄉里, 原因是景滿樓的父親逼死了當地的一個生員, 生員之妻去景家討要說法, 卻被‘剝.褲.搗.陰’?!?/br> 刑部左侍郎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提刑按察司巡按使方孝安補充,“還不止于此,生員范儒的母親前去討要公道, 亦是被‘毀衣破面’, 遭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