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齊燃當著他的面拽了拽繩兒,“阮谷買的,你有意見?” 喬宇腳抬起來側碰了碰阮谷的鞋,“我也要?!?/br> 齊燃把阮谷的零錢包塞兜里站起身,“呵呵,買個大頭鬼?!?/br> 阮谷習慣他們吵吵鬧鬧了,她拿著地圖俯視圖瞧了瞧,“我們下一個去玩跳樓機吧?!?/br> 他們排隊了玩,玩了又排隊,直到天邊的太陽被一筆涂抹去,只剩下一片橢圓像漸變顏料盤的天空才意猶未盡的往外走。 齊燃跟在隊伍的后面,看著阮谷的背影,心跳和著拽動氫氣球的頻率,一上一下高興極了。 阮谷沒見著齊燃,回頭張望,瞧見他。 “齊燃,你快點?!?/br> 齊燃應了一聲,把氫氣球拽下來抱在身側,跟上去。 夏天啊,真是美好到無言以對的季節。 在齊燃印象里,這個夏天的西瓜是搶著吃的,晚上是被熱醒的,作業是最后一天趕的。 八月末的時候,大家都返校,阮谷正式成為一名高中生。 這一年,阮谷剛好碰上了一中的七十周年校慶,除了適應日常的高中生活以外,還要配合學校進行各種節目準備。 阮谷長得好看,更是文藝委員重點的關注對象。 等她忙得差不多的時候才想起來,她好像一個月沒跟齊燃見面了。 阮谷想了想,拉開抽屜把手機拿出來,給齊燃打了電話。 齊燃掛了她。 阮谷看著手機發愣。 過了一會兒,一條短信發進來。 “我最近有事,等我忙完再跟你聯系?!?/br> 阮谷把手機放回抽屜里,往窗外看。 枝葉繁茂的大樹已經變得光禿禿,寂靜帶著秋日獨有的蕭瑟感,當風一刮過帶來冷顫,阮谷看著熟悉的場景,微恍,她不知不覺跟齊燃認識一年了。 第34章 21g 阮谷是在一周之后才知道。 齊爺爺生病住院了。 高一最后一節晚自習, 走讀生可以選擇不上。 阮谷繞過小半個城市到齊燃學校等他。 下課鈴聲響起來,人群從校門口涌出來,阮谷爬到高一級顯眼的臺階上等齊燃。 她穿著白t, 配著墨綠色的及膝裙站在花壇邊的走來走去, 遠遠就能看見。 齊燃手揣兜里,走過去拉了拉她手腕, “你怎么來了?” “我聽說齊爺爺生病了...嚴重嗎?”阮谷低頭看他。 “有點?!饼R燃手微頓,眉心微攏, 聲音沙啞。 “你現在去看他嗎?” “嗯?!?/br> 阮谷貝齒咬了咬下唇, 打量齊燃神色, 試探性的發問:“我能去看看嗎?” “可以,老爺子應該也想見你?!?/br> 阮谷手下滑,拽住齊燃一根手指往前走。 她站在花壇上, 齊燃走在她身側邊。 齊燃眼底壓不住疲憊感,手觸到阮谷手指,彎了彎眉,心情隱約松緩。 醫院離三中并不遠, 走大概十分鐘就到了。 矗立在夜幕里的醫院燈火通明,如同披著發光盔甲的戰士,阮谷跟在齊燃身后進了大廳, 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鼻腔。 一層是急診病室。 小推車在地上滾動發出轱轆聲響,護士叫號的聲音有節奏感的響起,掛在墻壁上的屏幕滾動著病人的名字和順序號。 他們想直插過這棟醫院樓,繞到后面的住院部。 這時候, 護士臺的座機剛好響起。 護士一邊翻文件,把話筒夾在耳邊,“急診部?!?/br>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護士急匆匆放下話筒,朝身邊小護士說了一聲:“腫瘤科1309號患者消化道出血,通知陳醫生過去幫忙?!?/br> 阮谷還沒反應過來,齊燃就猛的一下沖出去了。 阮谷手指摳了摳肩帶,心里有了不好預感,她急急忙忙跟上。 齊燃和阮谷喘著氣到十三層的時候,齊國忠正好被推往手術室。 阮谷看著亮起來的手術燈,胸膛起伏,回頭看齊燃:“是什么???齊爺爺得什么病了?” 齊燃眼角微泛紅,啞著聲線,“肝癌...晚期?!?/br> 醫院的夜晚很安靜,安靜到人背脊發涼。 阮谷坐在等候區,盯著手術燈出神,齊燃倚靠在墻邊,抱著胸等待。 阮谷側頭看他一眼,拽他衣袖。 齊燃睜眼,眼底有紅血絲,掩不住疲憊:“怎么了?” 他手揉了揉阮谷頭。 阮谷:“你坐下睡一會兒吧?!?/br> “不用了,快結束了?!?/br> 阮谷抿唇,秀挺的眉往下壓,“讓你睡你就睡,一會兒爺爺出來了我叫你?!?/br> “我...” 阮谷晃了晃他的手,哄他:“爺爺出來之后你還要照顧他,到時候沒精神了怎么辦?” 齊燃黑眸在她臉上頓了兩秒,“你明天不去學校上自習嗎?” “這周末我跟班主任請假了,說家里人生病了?!?/br> “那我就睡五分鐘?!饼R燃拉著阮谷坐下。 他頭墊在她腿上,雙手抱著胸閉上眼。 阮谷手指貼在他側身上,輕拍。 凌晨三點半,手術結束。 阮谷推醒齊燃。 齊燃走上前跟醫生交談,阮谷像只小尾巴跟在病床后往病房的方向走。 齊國忠神色安詳的躺在病床上,身側的監控儀器有各種顏色的線條在波動。 阮谷看不懂,但是也隱隱知道在跳、有數字是個好現象。 她手指順著線條的弧度滑動,松了一口氣。 阮谷側臉貼在齊國忠手背上,喃喃跟他說著話:“齊爺爺,你怎么就生病了呢...你生病應該早點告訴我,我就能早點給你祈福...” 阮谷話還沒有說完,化作睡意朦朧的呢喃。 齊燃過了好幾個小時后才進病房,他身上帶著明顯的酒氣,一呼一吸壓制著暴動的情緒。 阮谷閉著眼睛,不動。 齊燃輕叫了她幾聲,見她沒有反應,輕聲輕腳把她抱到沙發上,蓋上薄被。 齊燃坐在剛才阮谷坐的位置,背脊挺得筆直。 “來了?”齊國忠醒了,突然開口,中氣不足。 齊國忠說話的瞬間,齊燃繃緊的背脊線松緩下來,應了一聲,“來了?!?/br> 齊國忠狀態并不好,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說了第二句話,“醫生怎么說?” “... ...” 齊國忠似乎知道了,他哼笑兩聲,“算了,我自己的身體我也知道?!?/br> 氛圍凝滯,壓得阮谷喘不過氣。 她正要坐起身。 齊國忠又開了口,叫了齊燃一聲。 齊燃應了一下。 黑暗里,某些情緒會被無限制的發酵和膨脹。 齊國忠聲線很穩很鄭重。 “你以后想當職業籃球運動員吧?!?/br> “嗯,有這個想法?!?/br> “那既然想做,就做最厲害的,那個叫什么來著?” “nba?!?/br> “對,叫nba,要打球就去那兒打。打出點名堂給中國人爭口氣,到時候啊再回國打...”齊國忠閑聊著,給齊燃規劃著未來大藍圖。 齊燃心情松緩,他哼笑兩聲:“老爺子,你想這么遠干什么?” “該想了,畢竟...看不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