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但是對于這個人來說并非如此。 世人皆愛慕他的容貌和他偽裝出來的一切,只有這家伙清楚知道路日就成為帝國啟明星前到底是什么出身,本質到底有多惡劣。 就算是這樣也依舊投來的目光,以及里面藏著的感情,讓路日就覺得棘手、不適應、不舒服。 被調低的室內燈光曖昧而昏黃,仿佛給人一種將要約一發的感覺。 路日就賭五毛,坐在他床上的那家伙絕對有那個意思。 要是別人他說不定就下手了。畢竟這家伙的顏值絕對是夠,那是一種棱角分明的英俊,力量與權勢讓他慣于肆意張揚,不受約束,深黑色的眼睛里是整個星空也抵擋不住的光芒。 縱使失去一切,剝離力量與外表,權力與財富,墜入血與淤泥,他也依舊相信自己,強大璀璨仿佛光一樣的靈魂和獨立美麗的人格……也越發讓路日就想和這種人約一發。 但吃窩邊草太羞恥了。 而且是非常羞恥。 到底要怎樣才能對一張看一眼就知道小時候到底是什么樣子的臉下手,太熟悉了,摸著他的臉就和摸自己的臉一樣,而且還有一種戀童癖般的罪惡,搞得路日就每次剛剛興起念頭就很痿。 但是現在時隔多年,真正看到這張臉,他卻微妙地感覺到了不對。 畢竟……幾個世界里和主角的經歷讓他對于這人并非完全沒有感覺,現在再看對方樣子,路日就發現自己的第一印象已經不是童年的小鬼,而是某些不可言說的經歷。 他頓了頓,仿佛要確認這點,向前走了幾步,然后在男人抬起頭的注視下,撫摸上他的面龐。 若是別人,別說讓其靠近,域外之王在逼近十米時就會撕裂對方的咽喉。 像是這樣仿佛撫摸著狂犬,充滿試探和迷惑的觸碰,他不僅沒有躲避,反倒任由路日就撫摸自己的面龐和喉結,甚至因這種觸碰微微瞇起眼睛,而后聽到面前人感慨了一句:“你還真長大了啊?!?/br> 我的某些部位也長大了啊。 男人心道。 心上人靠得這么近,還在他身上東摸西摸,真是一種甜蜜的痛楚。路日就頂著這一副正直得要命的表情,要不是他熟悉對方的性格,還看不出來這家伙其實已經摸得蕩漾起來。 “……神靈的人生太過痛苦了?!蹦腥顺聊?,道,“在你逝去后,我清除眾神,重建整個北境,讓世人歌頌你的榮光,但你已經不在了,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于是我就醒悟過來,回想起一切,意識到了自己的真正存在,這種痛苦已經足夠了,不要再持續?!?/br> “你總是不愿見我,通過這一切來聯絡你是我唯一的方法。這一切是為了讓你快樂才存在的世界,如果你不開心的話,我就會不斷創造讓你開心的世界,但不是……痛苦?!?/br> 路日就看著他的表情很復雜:“你讓我看到你之后說什么?認同你的感情?說好的我的追求者很多你也是其中一個,排個隊吧,讓我順手利用一下?” “我一直當你是我的摯友,”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他在心里補充,“結果我的兄弟告訴我說他其實喜歡我很久了,我就這么毫無障礙地答應下來嗎?!?/br> 男人因他的話眼眸暗沉,一言不發。 他想靠上去,想親吻他,但不自覺伸出的手最后卻只是抓住對方的手腕,他將路日就壓在床上,凝視著他的面頰,在路日就的注視下在他唇邊附上一個很輕的吻。 沒有回避。 忍耐、忍耐、忍耐。 任由理智因為感情灼燒。 哪怕這個人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對于他來說,就比一切都美麗而誘人。 但是,不能夠違背他的意志,不能夠傷害他。 男人擁有的是幾個世界失而復得的痛苦,匯聚的人格與記憶在情感深處對他叫囂,占有他,獲得他,不要再讓他離開,但如果枉顧對方的意志,簡直等同于嘲弄他自以為了解對方的心。 路日就內心對一切其實都十分敏感。 看上去是高冷的,內心是輕浮的,但本質是敏感。如果不溫柔靠近,重視那雙眼睛里流露出感情,那么就只會被對方看作和任何一個愛慕著其容貌的人一樣,只會與對方相隔更遠。 但男人愛的并非是他的外表,而是其靈魂,因而不得不坦率而慎重地對待愛。 路日就有點受不了這家伙膩歪歪的眼神,他說:“有時候我真的挺煩的?!?/br> 他說:“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淪落到逃跑,不如讓我殺了來償罪吧?” 完全沒有道理的任性。 但是那副輕慢的笑容是如此美麗,不含有絲毫羞怯,他總是如此驕傲,仿佛獵人靜靜等待獵物掉入自己精心密布的陷阱。 倘若你愛我,我就給你親吻—— 于他而言,卻是,倘若你為我而死,我就給你一眼。 而他的任性也總能如愿。 男人凝視著他的眼睛,突然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從身上哪里摸出一把刀來,遞到路日就手里,然后指著自己胸口某處說:“朝這里捅,其他地方有體膚護甲,只有這里有個缺口,致死?!?/br> 路日就臉色一黑:“你以為我在開玩笑?” 然而回望他的目光卻如此坦蕩。 路日就:…… ……太奇怪了。 他當然了解這家伙的本質,放肆不羈,有恃無恐,蔑視社會的整體道德與法律。 壓抑感情來自我折磨的痛苦行為絕對不能帶給對方任何快樂,也就是說,等同于被迫忍受將自己的感情和rou體全部交付給別人的不適。 卻依舊決心忍耐并持續忍耐。 最終,他只是把那把短刀扔到一邊,沉默片刻后,說:“……讓我想想,明天送我回到帝國?!?/br> 男人雖然答應了下來,卻并沒有離開,雖然路日就一直朝他翻白眼,還是硬賴在他的床上。 兩個剛沐浴過的大男人幾乎等同于赤身裸體,居然睡在同一張床上,怎么看都不會發生些純潔的事,偏偏這人居然還真的什么都沒做,只是靠著路日就肩膀,任由他壓在自己的手臂上。 ……這小子是白癡嗎? 路日就盯著天花板,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棄星天空下的雨是有毒的,下雨的時候他們只能擠在很小的石洞里。他小時候的睡相不好,醒來時常常發現自己壓在對方的手臂上。等路日就抱怨著你手臂不麻嗎,不舒服就叫醒我啊,少年卻只是抿起嘴角對他笑—— 明明在外人面前他是很少笑的。 “我似乎感覺到你的情緒變好了?!蹦腥苏f,聲音微微帶笑,“想起小時候的事了嗎?” 路日就:“……你是我的感情識別雷達嗎?” 他意識到對方恐怕也想起同樣的事情,這種感覺實在是有點奇怪。 他們經歷過那么多的事情,又保留有那么多相同的回憶。 到底過了多久呢? 離他們在金星上分別之后,到底過了多久? 明明能夠聽到對方的消息,都知道對方做了些什么,但在今天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面。 但那個氣息依舊是他所熟悉的,并且依舊能夠傳達來安心的感覺,和小時候一樣,相信只要這個人在身邊,自己就絕對不會在對方死去前死去 只要這個人存在—— 他們就共享著同樣的記憶與羈絆。 路日就望著黑暗的天頂,輕輕嘆了口氣,合上眼睛。 直到他呼吸漸漸平緩,男人才有點別扭地移了移身子。 這個場面想必讓誰看到了都覺得難以置信,那個冷酷得像殺人兵器一樣的域外之王,仿佛剛談戀愛的少年一般面色通紅,害羞地試圖在極為接近的距離里掩蓋自己身體的本能反應。 太接近了。 ……簡直就像剛剛戀愛的少年。 他在心里自我唾棄,卻又毫無疑問,因為他們再次相遇這點感到由衷的喜悅。 在以一敵十的戰爭里都能夠在眾人的惶恐和炮火聲中安心入睡的男人,卻并不出乎自己意料地靠在摯友的身邊失眠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這人居然還真的履行承諾將他送回了帝國。 最終的落點是帝國中央的行星a1,也不知道沒有通行證明的白鷹到底是怎么樣溜進來的,總之,在被察覺到身份后,路日就已經成功降落在陸地上。 皇室在媒體趕到前將他帶進了皇宮。 “許久不見?!?/br> 遠處是流水在噴泉里涌動的聲音,在這個帝國一切的權勢與財富匯聚的地方,能夠嗅到遠處的花圃傳來皇家橙花的幽香,這里的星光比其他行星更多,萬架星艦環繞整個星球,為帝國中心保駕護航。 而此刻站在通往大殿的階梯上,對他微微笑著的,就是以一己之力,籌備整只全帝國最強艦隊的皇家太子。 他的最強大腿之一—— 開玩笑的。 雖然路日就覺得能夠拐上這么一個金主大概自己就真的所向披靡,但是雙方雖然關系親密,卻不像是那種依靠著權勢與外貌交換的利用關系,甚至并非憧慕,硬要說的話,接近于朋友。 畢竟是個危險的家伙。 廣闊疆域帶來中央權力的難以把控,整個帝國幾乎被貴族領主和財閥分割,在如今權力失衡的帝國皇室,太子卻是一個難得誕生出來,牢牢把控中央權力的天才。 就連域外之王都覺得棘手的家伙。 “我以為你消失后那家伙會把整個皇宮給拆了,”那家伙說的是誰雙方都心知肚明,“結果他居然什么都沒做,讓整個智謀團都感覺意外?!?/br> ……我的失蹤已經是影響到整個帝國安危,需要皇家智謀團出動的大事件了嗎? 路日就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不過域外之王為什么沒因為他的失蹤炸毛,那就是因為他的失蹤就和那家伙有關啊。 “皇室需要你出面穩定民眾情緒,我們則負責打發媒體?!碧诱f,“以一人動全星際,也就只有你了?!?/br> “果然還是要面對現實?!甭啡站驼f,“不過如果我這么容易承認失敗,也就枉為帝國的啟明星了?!?/br> 太子看著他,笑了笑:“當然,我相信你絕對不會因為這種事情逃避?!?/br> ……這家伙其實就是在損我吧? 路日就瞥了他一眼,哼笑一聲。 不過就算帝國民眾沒法接受他的人設也無所謂,反正他已經抱上了最強的大腿。 域外之王——這倒比起所有貴族財閥加起來都更加強大。 大不了逃出國內。 等路日就回到自己的居住別墅后,才發現里面的布景已經不同于他離開之前。 大廳的智能感應燈光已經被人工關閉,一片漆黑,天花板上面卻綴滿了星光,與帝國天文臺全虛擬投影的高科技成像不同,是十分廉價的、便宜落后地區才有的投影儀投射出來的星光。 路日就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