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又被他給瞪了回去，隨即改口道：“黃……黃公公……”，聽到我這樣叫他，他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我想大概還沒有人敢這樣子稱呼他吧……，就連德公公在聽到我如此稱呼他的時候，肩膀也不由自主的顫了顫…… 不等我多想，就聽德公公一邊對守門的守衛說：“這會兒有件急事要讓他倆出宮一趟”，一邊拿出了一塊牌子，守門的人一看來的人是德公公，又看到了那塊令牌，立馬就變了副嘴臉，點著頭就給我們開了門。 臨走時德公公還不忘像模像樣的囑咐我們道：“你們二人記得快去快回，莫要耽誤了時辰”，說完一臉無奈又擔心的樣子看著我和身邊的這位“黃”公公，直到宮門緩緩的關上。 正文 第五章 你真的要一直這樣孤啊孤的嗎？ 宮門關上的一剎那，我頓時松了一口氣，好險好險啊，差點就小命不保了。我輕拍著自己的胸口，不經意的轉過頭卻看到對面一身便裝的人，著實讓人不知道要說什么好，“黃……公”，還沒等我叫出口就被他狠狠的打斷了：“子！”，看來是真的在意了…… “好吧，黃公子，那么我們現在應該要怎么辦？”，看著孤零零站在宮門口的我們兩個人問他，他沒有回答我，只是兀自的看著城墻下，像是想起了什么難過的事情；白皙的臉上，愁眉雙鎖，仿佛烏云密布，我站在他的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那里什么都沒有，只是讓人莫名的覺得冷落凄涼…… 許久，他才黯然的垂下了眼簾，轉身走向不遠處的樹下，我急忙的跟了過去，那里竟然……有一輛馬車…… 馬車上的人看到我們走了過來，趕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他抬腳便上了馬車，然后轉身朝我伸出了手，見他向我伸出的手，也沒多想就搭上他的手上了馬車，他的手與幽澈的不同，幽澈的手很暖，可是他的手卻很涼，人都說心暖的人手也是暖的，那么他呢…… 正在我盯著他冰涼的手發呆的時候，忽聽背后撲通一聲，轉頭看去，卻是剛才那個行禮的人正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地上。 我看看身后跪著的那人，再看看自己，忽然就明白了，皇上扶著婢女上馬車，這……著實有些于理不合啊，難怪會把人家嚇的跪在那了。 一番折騰，馬車終于穩穩的前行起來，看著與我一同坐在馬車里的人，覺得還真是不可思議，他竟然真的帶著我出宮去靈月節了；還有這馬車，想的可真是夠周到，只是……這一切就都只是為了幫我一個小小的婢女偷偷出宮去玩嗎？而且幫我的人還是這堂堂罹月的皇帝…… 其實我和他并不熟，嚴格意義上來講的話，他其實應該是討厭我的，畢竟我是跟幽澈一起來請他娶他并不想娶的人的，呃……請原諒我的耿直，從種種的跡象看，他確實是不太愿意的…… 不過，我聽梅兒私下曾偷偷的跟我說過，政治婚姻都是這樣的，每個朝代每個國家的皇帝，后宮里儲著的妃嬪，有一半都是政治聯姻的；即使不是政治聯姻，也是有一定的利益關系的，既然是這樣，那他到底在堅持什么呢？畢竟這么大的皇宮多一個嬪妃應該也不會令國庫緊張的吧？ 這樣看來，做皇帝其實也挺可憐的，娶一堆不喜歡的人杵在那，看著會不會心煩？不過梅兒也說，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尤其是皇帝，哪一個不是后宮佳麗三千的。 可是梅兒還說這位罹月皇帝如今的后宮里的那些嬪妃們卻是五個手指頭都用不了就數完了的。就那幾個也是這位皇帝還是王爺的時候，他的那位同父異母的哥哥，也就是當時的皇帝硬塞給他的。 不過有一位和其他的妃嬪有些不太一樣，說來還是位貴妃，也是唯一的一位貴妃，好像是叫洛貴妃；罹月沒有皇后，好像以前是有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現在并沒有，所以后宮里的一切事宜便都由這位洛貴妃暫時掌管著，雖然說是暫時掌管著，卻也是很大的權力。只要罹月一天沒有皇后，那么這位洛貴妃就是這后宮里最大的主兒。 而且皇帝似乎對這位洛貴妃也是有些不一樣的，好像是從皇帝做王爺的時候就跟在他身邊了，所以對這位洛貴妃也是相對比較寵著的。我聽梅兒說完這些的時候，看著她得意的樣子，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梅兒，你絕對是個人才啊……，你這都是從哪里打聽來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位皇帝陛下其實還真是好看，長眉入鬢，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漆黑明亮，長長密密的睫毛，柔軟地覆蓋在眼瞼上，把清亮的眸子襯得十分顯眼。薄而優美的唇，如果開心的笑起來，一定更是好看的。 看著我一臉欣賞的盯著他半天都沒有動靜，又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眉頭一皺，“孤臉上有東西？”，說著還輕輕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被他這么一問我突然就有一種做了壞事被人逮個正著的感覺，連忙搖了搖頭：“沒有沒有，我就是發呆……呵呵……發呆”，聽我這么說，他倒也沒有再說什么，倒是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盯著他問：“可是，你真的要一直這樣孤啊孤的嗎？這要是讓別人聽見了，不太好吧……” 我說出了我的顧慮，我覺得挺有道理的，可是他卻愣愣的看了我許久，才緩緩的道：“孤……我……知道了”，我覺得，這個“我”字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每說一次就覺得生疼，難道是因為作為皇帝，已經很久沒用過這個字了嗎？ 正文 第六章 靈月節 當馬車停在街口時，我看著眼前的街市，果然不愧是罹月最熱鬧的節日呢，街道兩旁各式的商販林立，一路排開，夜市的人熙熙攘攘， 燈火通明，五光十色，數不盡的繁華，人們就在這華燈璀璨的十里長街中川流不息，人聲鼎沸。 我看著這樣熱鬧的街市倒覺得那奢華寧靜的皇宮像一座孤寂的牢籠，而關在里面的人……我轉頭看向身邊看不出情緒的人，突然腦海中閃現出些片段，腦海中的人手握長劍，渾身浴血，他說：“牢籠再大也只是牢籠，我甘愿走進來，也只是因為這里有你……” 這話是對我說的嗎？那說這話的人又是誰？是不是曾經有個人為了我甘愿放棄了很多東西？是幽澈嗎？他說即使我什么也不記得了，依然會娶我，我是他的太子妃，是他嗎？為何他會手握長劍，渾身是血？ 身邊的人一直靜靜的看著我，見我一直不說話，有些不解的問：“你確定你是想來這靈月節，而不是只是想換個地方發呆？”，被他這么一說，我才發覺我想的過于專注了，已經走出去好遠了。 我尷尬的笑笑，“這是什么？一絲一絲的，看起來好漂亮”，我隨手一指，想要化解這尷尬的氣氛，他低頭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銀絲糖”，銀絲糖？聽起來不錯，不知道吃起來怎么樣呢？想著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想來許是我的樣子很好笑，他竟笑起來，看著他笑，我竟有些看的呆了，那笑很溫暖，他的眼神也充滿溫柔，就像是雨后的一束陽光，晴朗而明亮，第一次他在我面前這樣子笑，我就說他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或許是因為他的笑很有感染力，讓我覺得心情突然很好，捧著他遞過來的銀絲糖，一邊吃一邊左看看右瞧瞧，新奇的玩意兒還真多，看的我眼花繚亂，什么都像第一次見到似的，其實好像也真的是第一次見，以前見沒見過不記得了…… 我想我當時的樣子應該特別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吧，大呼小叫問東問西的，他跟在我身后，耐心地回答我各種各樣的問題。 我覺得作為一個皇帝，他對民間的事情了解的還蠻透徹的，難道經常偷跑出來玩嗎？難怪剛才出宮出的那么輕車熟路的。 銀絲糖很好吃，粉粉甜甜的，不一會兒就吃的我滿嘴都是，自己竟然還不自知。身邊的人實在看不下去，顰眉笑著說：“女孩子家吃東西怎的這樣沒個吃相”，說著還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我擦掉嘴上的糖。 那銀絲糖粘粘的，粘在嘴巴上很難擦掉，而我此時只一心惦念著還沒有逛完的街市，伸手胡亂的擦起來，豈料越著急越是擦不掉，看著我都快哭出來的樣子，他無奈又好笑的搖搖頭，伸手幫我擦起粘在嘴上的銀絲糖。 他的動作很輕，像是怕弄疼了我，看著他與我近在咫尺，溫潤如玉的臉龐，那樣子好像跟很久以前的某個人重疊在了一起…… 是幽澈嗎？他也曾這樣認真且仔細的對著我嗎？ 大概是覺察到我盯著他的目光，他愣了愣慢慢收回了手，避開了我的目光…… 正文 第七章 一世一雙人、白首不離分 我們繼續在這熱鬧的長街上走著，走到一處河岸邊，很多人都駐足在那，我好奇的看向那邊，“她們在放河燈……”，他看我一直看著河邊的人群，對我說。 “放河燈？那是做什么？”，被他這么一說我更好奇了，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看我注意力完全被吸引過去了，他唇角微微揚起一抹笑：“許愿……”，許愿？這樣就可以實現了嗎？ 等走到跟前，我便被河水里飄飄蕩蕩數不清的河燈驚呆了，無數的河燈將這條蜿蜒曲折的河流映襯的明亮照人，甚是好看。 河邊的姑娘們一個個虔誠的放出河燈，臉上眼里充滿了憧憬與幸福，這感覺讓人情不自禁就嘴角帶了笑，轉頭卻發現不知何時身邊的人已不見蹤影 難道是我只顧著看河燈，與他走散了？應該不會的，剛才明明還站在我身邊的。就在我有點慌亂的時候，卻看他從不遠的地方走了過來。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臉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朝他用力的揮了揮手，其實他已經看到我了，正不緊不慢的朝我這邊走過來，待他走近我才看到他手里的東西，是一只很精致的紅色河燈。 他看著我驚奇的盯著他手里的那只河燈，薄唇噙著一抹不易擦覺的微笑，伸手遞到我面前，我抬頭看他：“給我的？”，原來他是去買河燈了，是特意買來給我的嗎？ 開心的接過河燈，轉身將它輕輕放入了那條河流里，看著它緩緩流向遠方，感覺愿望好像真的會實現呢。 想著不禁莞爾，其實我并不知道要許什么愿望，對于一個連記憶都沒有的人，是不是唯一的愿望應該是把記憶要回來呢？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回那些記憶，每當有些模糊的印象出現在我腦海里的時候，我都覺得心疼的像是要窒息一樣，我甚至有些害怕，如果那些回憶……那么痛……是不是現在這樣會比較好？ 梅兒說幽澈對我很上心，我知道他對我是很好的，是認真的，可是如果是這樣，那那些偶爾出現的畫面又是什么？難道并不是真實存在的？還是那些畫面里的人就是幽澈，只是我記不得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