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
他的動作可比處理自己傷口的時候小心多了,就是嘴上仍然不留情面:“誰叫你自討苦吃……傻子?!?/br> 路珩剛剛還有些懊惱的情緒很輕易又被喬廣瀾一句“傻子”給撫平了,只覺得心里軟軟的,忍不住的想笑,又忍不住的想好好喜歡他。 他感到喬廣瀾的手指有點涼,下意識地想要把那只手攥到手心里,喬廣瀾連忙說:“哎,干什么呢,傷口都崩裂了?!?/br> 路珩美滋滋地道:“那你就再給我包?!?/br> 喬廣瀾忍不住笑瞪了他一眼。 路珩也是一笑,這個時候,兩個人身后的女鬼喉嚨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喬廣瀾轉身,發現她的身形向水波一樣變幻著,一會是之前現代裝束的白衣少女,一會又是宮鬢高挽的華貴女子,詭異莫測。 路珩將手搭在喬廣瀾的肩膀上,說道:“我想去公主墳再看一看?!?/br> 喬廣瀾稍微一思量,點了點頭:“你去,我留在這里看著她?!?/br> 路珩道:“那尤京呢?” 喬廣瀾猶豫了一下,這人會點半吊子的法術,又跟女鬼有過交易,是個變數,在事情完全解決之前最好不讓他出去亂跑,但是這貨難纏又不可能老實聽話,看著他絕對是件麻煩事。 他這么一頓,路珩就已經先說:“不然我讓他同我一起去公主墳吧?!?/br> 他是不想讓喬廣瀾費事,但公主墳本來就已經夠兇險的了,怎么可能帶人?喬廣瀾擺手道:“用不著,你去吧。我記得我房間里還有一副手銬,等你一走,我就把他銬上,事情解決了再讓他走。他要是敢告我非法拘禁,我就告他詐騙?!?/br> 路珩不由一笑,想了想道:“也是個好主意,那你小心,我去了?!?/br> 他抱了抱喬廣瀾,轉身要走,忽然聽見喬廣瀾在身后叫了自己一聲,路珩回頭,喬廣瀾緩緩道:“剛才,這女鬼唱的歌是柳永的《紅窗聽》?!?/br> 路珩道:“紅窗聽?那不是古時候青樓名妓最喜歡唱的曲子嗎?一個是妓女,一個是公主,這怎么會……??!” 他聰明過人,一句話沒說完,已經反應過來喬廣瀾的意思,當即說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公主墳里下葬人的身份,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公主!” 第165章 小哭包是朵霸王花(十 喬廣瀾回頭看著身后的女鬼, “嗯”了一聲:“之前咱們就奇怪過,這個女鬼找喬克振索命, 身份不言自明??蔀槭裁此敹嘁荒甑佬? 就會掌握法力,并且變換服飾?現在我想,原因我是知道了?!?/br> 路珩沉吟道:“你要是這么說, 那么我懷疑那個大面上的公主墳中,其實根本就沒有人下葬?!?/br> 喬廣瀾道:“沒有人下葬,那女鬼是從哪里來的?當時我們一起過去的時候你也看到了,公主墳外面有陣法,那陣法明顯就是在阻擋外來的孤魂野鬼入侵, 同時也是攔著墳中的東西出來,如果你說墳是空的, 那不就是多此一舉了?” 他之前已經分析過了, 喬克振撞死人的地方正好在公主墳的附近,或許死法相近,或許兩個人心中懷著同樣的冤屈和憤恨,因此墳中已經身死數百年的亡靈怨氣借機附在了被喬克振撞死的女子魂魄身上, 又因為喬克振的再一次出現激發怨氣,徹底恢復自由的行動,這一次才解釋的通。但如果按照路珩的說法,那就又都要全盤推翻了。 路珩搖了搖頭:“一開始我也想不通, 但如果照你說的那樣完全可以解釋。阿瀾你想想,穿著公主的服飾, 舉止卻是青樓女子的樣子,那是否說明,當初可能公主是因為什么原因而詐死,卻選擇了其他人來代替她死去。但如果那個代替她死去的人身份有問題,被認為不配住于皇陵之中,那很有可能在公主墳的背面,還有一個真墳!” 他說的入情入理,喬廣瀾卻一下子變了臉色:“那座山上唯有一處真xue,已經被那座祭廟占了,如果在別的地方下葬,無論是什么人,肯定都是兇墳!” 路珩苦笑道:“可不是嘛,這不厲鬼都出來了?” 喬廣瀾:“……” 他這才發覺自己的確是說了一句廢話,和路珩面面相覷了片刻,兩人突然一起笑了出來。 路珩輕輕彈了一下喬廣瀾的腦門,笑著說:“行了,別擔心,我去解決這件事,你好好看家?!?/br> 路珩走后,喬廣瀾說到做到,真的找了副手銬,將尤京給銬在家里了,尤京剛剛被狠狠揍了一頓,這個時候鼻青臉腫,根本就沒有反抗。 喬克振顧不得管這些了,焦急地問道:“剛才那個女鬼呢?” 喬廣瀾笑著說:“在你床上?!?/br> 喬克振:“……” 喬廣瀾倒并不是特別擔心這一家三口搗亂,畢竟現在如果成功解決了公主墳的事情,最大的受益者還是喬克振,就算郭思再怎么沒安好心眼,但到底是個聰明人,不會跟自己兒子的命過不去。再加上他們被尤京活生生地坑了一把,更加不可能幫著他逃走。 他只是警告道:“現在還不能消滅她,她身上的怨恨也隨時有可能因為你的接近而變強,所以你最好不要上樓,就老老實實地在這里等著?!?/br> 喬楠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幾乎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過去一直在自己控制之下的兒子突然變得陌生,讓他油然而生出一種“自己老了”的感覺。 喬廣瀾也覺得目前的氣氛有點奇怪,于是又補充道:“只要不上樓,你們可以出去?!?/br> 喬克振連忙道:“不不不,我就在這里,我哪都不去?!?/br> 之前在大馬路上見到鬼影簡直是家常便飯,現在他只要看到車都會發抖,出去更加沒有安全感,只是…… 喬克振頓了一下,止言又欲地說:“你能不能陪我去廁所?” 喬廣瀾:“你找不到門?” 喬克振哭喪著臉說:“以前都是尤京陪我去的……廁所容易鬧鬼??!” “廁所容易鬧鬼?” 喬廣瀾驚訝地說:“你為什么會這么想,物種歧視?難道鬼就沒有尊嚴嗎?他在哪里嚇唬你不行,為什么要不嫌惡心地跑到廁所那種地方躲著呢?” 喬克振:“……” 仔細想想,竟然好像還很有道理。 說了這兩句話之后,喬廣瀾能夠感覺到有一股力道正在跟自己的封印相抗,路珩如果去了公主墳并造成破壞,很有可能會引起女鬼的暴動,這也是他必須留在這里看守的原因,喬廣瀾不敢離開太久,于是匆匆道:“就這樣吧,我上樓了,如果還想活命,請幾位千萬安分守己,不要添亂?!?/br> 喬楠眼看他轉身上樓,無意識地伸了下手,又不知道應該說點什么,只好悻悻把嘴閉上,過了片刻,他突然道:“我要走?!?/br> 喬克振一愣,道:“爸,你去哪?” 喬楠煩躁地說:“你還有臉說話?都是你惹的事!你看看現在算什么,家里到處都亂七八糟,我是不想呆了,你們在這等著吧,我出國散散心?!?/br> 他一邊說,一邊把桌上那個扳指拿起來,塞進了自己的衣兜里。 喬克振難以置信:“你要帶走這個扳指,然后把我和媽扔下先離開?那怎么行!爸,你不能這么自私啊,萬一要是喬廣瀾制不住那個女鬼被弄死了,咱們還指著這東西呢!你留下咱們還可以一起用?!?/br> 喬楠本來剛開始說的時候,就是習慣性的自私,想出去走走,沒考慮那么多,但聽喬克振這么一說,他的心里真的有些發虛,猛然想到自己根本就沒有理由相信喬廣瀾和路珩那點莫名其妙的法術。 自己的兒子他還是了解的,從小到大都沒接觸過這些東西,不可能一下子就無師自通,說不定只是隨便跟著路珩學了兩招就出來賣弄,如果女鬼真的掙脫出來,他又擋不住…… 喬楠想起之前見鬼的經歷,只覺得不寒而栗,不由把手里的扳指攥的更緊了,脫口道:“不行!本來就不關我的事,殺人的是你又不是我,憑什么讓我陪著你送死!” 喬克振用陌生的目光看著他,喬楠平常最喜歡端架子,從來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在幾個子女的心中都對父親有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敬畏感,他實在想不到,在生死關頭,居然會聽見對方這樣的話。 喬楠一口氣說完之后,對上喬克振滿眼的震驚,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現在多留一刻就是一刻的危險,他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于是竟然連東西都不收拾了,狠狠心,揣著那枚扳指向外走。 喬克振不管不顧地撲上去,在喬楠衣兜里掏摸,大聲道:“不行!爸,你絕對不能這樣,既然你要走,就把東西留下,這是我媽弄回來的!我也想活!我也想活??!” 喬楠用力想要推開他,怒氣沖沖地道:“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要這個?那是廣瀾mama的東西!” 父子兩個人推推搡搡,郭思冷眼在一邊看著,居然有點想笑。曾經喬克振是喬楠的第一個孩子,那時候自己雖然沒有嫁入這個地方豪門,但喬楠卻對他們母子非常非常的好。 可是一路走過來,隨著年老色衰,感情本來就在逐漸消耗,他想到的,最愛的,也永遠都是他自己,現在這幅嘴臉,已經不能讓自己找到半分當初動心的感覺了。 而至于喬克振呢,難道他就無辜了嗎?雖然很不情愿,郭思也不得不承認,她的過分溺愛把好好的一個孩子都帶偏了,她對喬克振真的很失望。 這種失望是從之前發現他撞死了人還能若無其事,并且對自己斷了腿的好朋友不聞不問之后突然涌上來的,也正是從喬克振坦白的那一天起,郭思突然意識到他已經自私到了多么可怕的程度。 這次也是,不管以前的關系怎么樣,現在喬廣瀾是救他們的人,但喬克振沒半點感激,心里想的就是怎么在喬廣瀾死后給自己找一條出路,為此不惜跟自己的親生父親大打出手,搶奪活命的機會,這真是一件讓人心灰意冷的事情。 那……對自己這個母親呢? 她自己以前也做了很多不道德的事,明白對錯,只是一直覺得自己是因為出身不好,迫不得已這樣做的,但喬克振和喬慧慧用不著,他們只需要正直善良的生活就可以了,可是現在又為什么,一切會變成這個樣子? 耳邊是父子兩人爭吵和推搡的聲音,聽的人不勝其煩,但喬克振和喬慧慧兩個孩子已經是她生命的全部意義了,郭思絕對不能失去他們。 她的手指蜷著,覺得掌心都是冰冷的汗水,咬了咬牙,還是鼓起勇氣跑進廚房,然后很快地跑出來。 喬楠雖然上了歲數,但小時候練過跆拳道,這些年來又保養得好,比起已經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喬克振來說,還算是身手矯健,兩個人經過一番較勁,他把喬克振按在地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郭思在頭頂冷冷地說:“你走不了?!?/br> 喬楠的冷汗一下子就出來了,他能感覺到自己脖子上架著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斜眼一瞟,竟是一把寒光閃閃的菜刀。 他的身體頓時僵住了,連喬克振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母親,一動也不敢動。 郭思道:“你愣著干什么?還不把那個扳指拿回來!” 喬克振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從喬楠那里摸扳指,摸的過程中,他總覺得菜刀上的寒光正在晃著自己的眼睛,全身止不住的哆嗦——別說喬楠,現在連他都全心全意地覺得,自己的親娘真的是瘋了。 但所有的害怕都在將那枚扳指牢牢攥在手中之后消失無蹤,這東西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給予他了極大的安心。喬克振攥著扳指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起來,一溜煙跑到了屋角。 郭思放下刀,喬楠站起來就給了她一個耳光。 郭思的臉色非常平靜,她半邊左臉紅腫起來,一滴淚水慢慢順著面頰滑落,但是也只有那么一滴,她也不擦,只是淡淡地告訴喬楠:“你既然不仁,我當然不義,反正怎么樣都是個活不成,想要我兒女的命,那還不如我先剁了你!過了這么多年,你以為我真的有多稀罕你不成?你不是想走嗎?好啊,現在隨便?!?/br> 喬楠的臉色非常難看,他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卻無計可施,他能看出來郭思并沒有在危言聳聽,如果自己真的敢把那個扳指拿走,她絕對會沖上來拼命,這個女人實在是又狠又精明,這讓他甚至感覺到了害怕。 但同時他也不敢從家里離開了,既然不能帶著護身的東西走,現在留在這反而更安全,喬楠咬了咬牙,氣沖沖地回到了一樓的臥室里面去。 郭思也沒把菜刀放回去,就那么拿著坐在沙發上,一動都不動,雖然她的行為都是為了保護喬克振,但喬克振看著閃閃發亮的刀刃也不敢湊過去了,戰戰兢兢躲到了廚房門口。 喬廣瀾缺了大德的把尤京給銬到了冰箱把手上,喬克振反正也睡不著,索性心驚膽戰地搬了個椅子坐在廚房門口,手里緊緊攥著那枚扳指,等待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到來的解放。 這個時候,他們一家三口雖然分別在不同的房間,各自有自己的私心,但恐懼的心情如出一轍。明明就在不久之前,日子還富足美滿,親人之間,除了那個從小就不合群的喬廣瀾,也是相處的和和美美,沒想到一朝之間埋下隱患,竟然就被過成了這樣。 每個人的心里都在暗暗埋怨著家里的另外兩個成員,在生死關頭,竟然連交談的欲望都沒有,整個一樓是死一般的寂靜。 “喬少,喬少?喬克振!” 不知過了多久,沒有任何異狀發生,喬克振放松警惕,都有點昏昏欲睡了,突然聽見有人在小聲而急切地呼喊他的名字。 他一個激靈醒過來,只見銬在冰箱上的尤京正看著自己,他為了湊的近些,手銬中間的鏈子都繃直了,身子拼命向前探著,喬克振甚至能感覺到對方呼吸的熱氣噴在自己臉上。 他本來還有點剛剛醒來的眩暈,這樣一來被嚇了一跳,怒道:“你干什么?!” 尤京連忙“噓”了一聲,開口切入重點:“小聲點,你還想不想活命了!” 喬克振精神異常緊張,聽見“活命”兩個人就激靈了一下,不知覺地放低了聲音,但口氣依舊不好:“這話怎么說?” 尤京剛才把整個事情的經過聽的清清楚楚,知道他的心?。骸澳阏娴男湃芜@些人能救你嗎?你那個自私涼薄的父親,心狠手辣的母親,還有一個關系根本不好的異母弟弟,誰有可能是真心為你好?誰不想著自己活命?” 喬克振不耐煩的神情猛然一僵,色厲內荏地瞪大眼睛:“我不信他們,難道信你這個不要臉的騙子?” 尤京連忙又道:“都說了小聲點!我承認我之前騙了你,但你也應該明白,我是真正懂法術的人,不管用了什么方法,女鬼總是我趕走的吧?要不是你那個弟弟插手,她肯定不會回來了!你說是十年壽數的代價重,還是你一條命的代價重?哼,那小子就是個半吊子,他這么做,還不定是安的什么心呢!” 這……倒是真有幾分道理。尤京常年靠嘴做生意,舌戰蓮花,沒幾句話已經再次把喬克振說動了心,他猶豫了一下,吶吶地問:“那你有什么辦法?我可先說好,你再想要我血啊照片啊什么的,絕對不可能?!?/br> 尤京立刻笑起來:“放心,絕對不會了?!?/br> 喬克振忽然又清醒了片刻:“那這對你有什么好處?” 尤京道:“你想活,我也想啊。你們家的人好像都瘋了,居然非法拘禁,我被綁在這還不知道要被人怎么處置呢。你放我走,我幫你忙,互惠互利?!?/br> 喬克振嘲諷道:“你不是連法術都會嗎,居然對付不了手銬?” 尤京道:“你看看我的手銬,上面被那個小子貼了東西,我根本就不能碰!只要你幫我揭下來,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br> 喬克振湊過去一看,果然見到手銬上還貼了一張長條的紙,上面畫著古怪的符號,在黑暗中,那串符號竟然隱隱閃著金光,他狐疑道:“你既然說喬廣瀾是半吊子,不如你,為什么會害怕他的紙符?” 尤京抓狂道:“你就別懷疑了,我跟你無冤無仇,騙你有什么好處?就算他比我強,跟你有關系嗎?你真的相信他會實心實意地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