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喬廣瀾捂著胸口,踉踉蹌蹌后退了幾步,指著臨樓怒道:“算你走運,這次我就先放過你,哼!” 放完狠話,他在原地一轉身,身影已經消失。 臨樓:“……” 唉,浮夸。 他轉身,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溫文溫和的表情,走到邢超面前,在他眉心一點,邢超頓時覺得身體一松,已經恢復了行動自由。 他并沒有道謝,而是警惕地看著臨樓,道:“你為什么要幫我?” 臨樓微微嘆了口氣,故意欲言又止,猶豫了片刻才道:“你身上有傷,若非如此,原本不至于這樣狼狽?!?/br> 作者有話要說: 路小珩:本戲精是不會輕易放棄我的表演的! 第98章 第五世界 喬爸和他撿來的戲精兒砸 他說話的口氣很誠懇, 眉頭微蹙,像是心里也在因為邢超剛才受到的對待替他打抱不平, 這讓邢超心里的警惕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的性格高傲, 心胸狹窄,如果臨樓說的是“要不是你身上有傷,根本不必怕他”, 邢超一定會勃然大怒,以為他在譏諷自己,因為喬廣瀾的本事本來就比他大多了。但臨樓說“不至于這樣狼狽”,邢超卻是很贊同的,心中不由覺得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很是親切, 臉色也緩和不少。 他冷哼一聲,道:“自然。剛才那小子狂妄自大, 總有他吃虧的時候?!?/br> 臨樓的臉色一沉, 又在邢超注意到之前恢復了若無其事,但也沒有出口附和他的話,只溫和道:“他不是等閑之輩,你下次一定要小心?!?/br> 邢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臨樓面不改色,邢超卻忽然怪里怪氣地笑了一聲,道:“但是我剛才在問你為什么要幫我,你卻給我顧左右而言他, 什么意思?你的原因很見不得人嗎?” 臨樓臉上掠過一絲難色,恰好讓邢超看得清清楚楚, 他這才踟踟躕躕地嘆了口氣道:“前一陣子,我家里好多人都去世了,家中發生巨變,以前聲威顯赫,現在一落千丈,雖然僥幸活下來了,但是每到夜晚難免感傷。本想圖個清靜,沒料到在這么一片偏僻的地方,大半夜的竟然還有人談彈曲子,心里有些煩躁,想過來看個究竟,看見你就順便加以援手了?!?/br> 剛才那支曲子像是有著某種魔力一樣,聲音雖然停了,那種震動憤懣的感覺仍然留在了邢超的心里,帶動著他的情緒激蕩不已,十分想對人說點什么。再加上剛才臨樓說的那幾句話,只有三言兩語,已經能讓他似乎感同身受,心里的防備降低了不少。 但邢超生性多疑,雖然人家方才剛剛救了他的命,他也不愿意跟對方有什么深交,臉色變換幾番,只道:“是嗎?那你節哀,我走了?!?/br> 見他要走,臨樓也不慌張,只是道:“剛才你肯定也受了點內傷,現在的行動只怕不太方便,還是讓我送兄臺一程吧?!?/br> 他一邊說,一邊作勢要去攙扶邢超,手指落下的地方恰好有意無意對準了邢超的脈門。 如臨樓所料,他的手還沒落下去,已經被邢超扣住甩到一邊。 邢超盯著臨樓,冷冷地說:“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如說清楚!少在這里裝模作樣的,真以為我會任你擺布嗎?” 臨樓把被他碰過的手背到身后,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擦,疑惑道:“為什么這樣說?我只是想幫你而已?!?/br> 邢超盯著他:“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無緣無故的好意。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我跟你什么關系都沒有,你憑什么幫我?以為這點小恩小惠就可以收買我嗎?” 臨樓默然不語,竟然好像是默認。 邢超的臉色一沉,這么半天臨樓虛虛實實,像是溫柔親切,又像是另有目的,非敵非友,吞吞吐吐,他徹底不耐煩了,伸手扣向臨樓的咽喉,冷聲道:“別以為我現在身上有傷就拿你沒辦法!說出你的目的,不然咱們就同歸于盡!” 臨樓用袖子卷住他的手,硬是將臨樓那一抓擋開,但與此同時,他的袖子上發出了嘶啦嘶啦的聲音,竟然被燒掉了一塊。 臨樓心里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臉色又是為難,又是無奈,跺了下腳,像是終于忍不住了,脫口道:“其實我是龍堂主的朋友!” 邢超一震,所有的動作立刻頓住了:“你說什么?” 臨樓懊惱地嘆了口氣,一臉“我失言了我好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的表情。 邢超厲聲道:“快說!” 臨樓不得已地說:“我是龍堂主的朋友,當初得知他不幸被人所殺的事情后,我立刻趕過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也沒能幫得上忙,實在是愧對你們。他曾經跟我說過,如果有朝一日他出了什么意外,就讓我照顧你,這些日子跟在戚陽旁邊對他虛以委蛇,實在辛苦你了,殺戚陽的事就交給我吧?!?/br> 邢超乍聽見這番話,簡直驚呆了,看著臨樓,半天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看見他的反應,臨樓心中微微松了口氣,心道:“很好,賭贏了?!?/br> 喬廣瀾剛才假裝在臨樓掌下受傷被他打跑,實際上繞了一圈又轉回來躲到旁邊聽兩個人說話,看到他們你言我語的交鋒一陣,臨樓竟果然把事情套了出來。 得知真相之后,喬廣瀾難掩驚訝,但看邢超的表情,顯然臨樓并不是胡言亂語,邢超的親爹竟然是那個背叛魔族之后被戚陽所殺的龍青! 這實在是造化弄人。 他腦筋轉的很快,思索片刻,將整個事情從頭到尾理順了一邊,就已經把真相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之前臨樓肯定也不知道這件事,但他身為魔族之主,一定了解手下重要人物的功夫,多半是剛才在喬廣瀾和邢超動手的時候,臨樓發現邢超的招式跟龍青相像,所以讓喬廣瀾離開,自己出馬試探,果然證實了他的身份。 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也就都對上了,戚陽剛剛殺了龍青,龍家家破人亡,邢超僥幸逃了一命,卻落魄到被灰狼啃食的地步,沒想到一轉身,又被這個大仇人救了。 更沒想到,大仇人還是他同母異父的哥哥,這才是真正的恩仇難辨,糾纏不清。 正因為如此,邢超的態度才會那樣的古怪。 喬廣瀾搖了搖頭,心道:“邢超多半不會讓臨樓去殺戚陽的?!?/br> 果然,邢超沉默了片刻,語氣比剛才平靜了很多,淡淡道:“沒錯,我的確是龍青的后人,但我家的仇我自己報,你不要插手?!?/br> 而邢超說完這句話,他們身邊的萬千景物突然化作了一片徹底的黑暗。 喬廣瀾十分意外,他在埋伏中,也不好隨意呼喊或者移動位置,他揉了揉眼睛再睜開,依舊是什么東西都看不見。 一般說來,如果人從有光線的地方一下子進入黑暗中,都會感到不適應,但這種不適過不了多久就會緩解,即使再怎么黑,應該也是可以隱約看見物品的輪廓的??墒沁@一回卻不管他怎么極力地睜大眼睛,眼前只有最純粹的黑暗。 在這黑暗里,仿佛沒有了天地,沒有了時間,連自己都沒有了。 喬廣瀾忍不住低聲自語道:“我不會是……瞎了吧?” 有什么柔軟而又潮濕的東西落在他的眼皮上,輕輕觸碰,而后臨樓的聲音低低響起:“這么漂亮的眼睛,怎么可能看不見東西呢?是這個世界暫時消失了?!?/br>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親了親喬廣瀾,又握住他的手,并肩坐下。 喬廣瀾道:“什么意思?” 他邊說邊摸索了一下身邊的地面,發現剛才的草地泥土都消失了,觸手之處絲滑溫潤,好像鋪了一層上好的綢緞,同時又很有彈性。 喬廣瀾沒等臨樓回答,一下子就明白了:“啊,我知道了,剛才邢超跟你承認了他自己的身份,這和這個世界原本定下的軌跡不符,所以世界暫時消失,等到自己調整好了原本的事態發展,就會再一次出現了?!?/br> 臨樓道:“你若說自己是天下第二聰明,就沒人敢說第一?!?/br> 喬廣瀾順手在他腰上擰了一下:“這話聽著不太真心?!?/br> 臨樓的腰部一向敏感,被他觸碰之后連忙一躲,順手輕敲喬廣瀾額角,笑著說:“還沒說完——你這個瘋小子,結仇的本事自認天下第二,也沒人敢稱第一。三言兩語就差點把邢超氣死,這種本事我也自愧不如?!?/br> 喬廣瀾眉梢一揚:“怎樣?覺得我壞了你的事嗎?” 臨樓溫柔道:“怎么會。你不會演戲,是因為你有絕對的實力和驕傲,根本就不需要這樣,即使今天沒有我出馬,你來硬的,邢超也絕對不是對手,我只是因為之前對龍青有了解,剛好發現了破綻罷了?!?/br> 喬廣瀾道:“你不用哄我,我又不是小孩……” 臨樓同時道:“我就是喜歡你這個囂張跋扈的樣子,讓人又是傾慕又是恨的牙癢癢……” 兩個人的語聲混雜在一起,同時停下,又同時噗嗤一笑。 臨樓在黑暗中摸索著將手放在喬廣瀾的臉上,拂過他的眉眼,想象他的笑容,心頭充滿甜意。但想到沒有定數的未來,這甜意中就又多了幾絲憂慮和不舍。 誠然,喬廣瀾是個聰明人,但有的時候,臨樓寧愿他不要這樣聰明。 他忽然道:“也不知道咱們會在這里多久,一會出去了,又會面對什么?!?/br> 喬廣瀾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管他會發生什么,難道咱們還會怕嗎?” 他雙掌輕擊,翻腕結印,打了個響指:“來點燈光!” 黑暗中,一簇金光從他的指尖飛竄而起,瞬時崩散,化為懸于半空的五彩星辰。這些星光顏色各異,明滅不定,沉沉浮浮,起落晶瑩,紛繁奪目如同散落萬丈煙花,頃刻間將黑暗華麗裝點,美不勝收。 喬廣瀾仰頭看去,星光灑了一臉,眉目清雋,可堪入畫:“好看嗎?” 臨樓道:“好看?!?/br> 喬廣瀾斜他一眼,驀地轉身,雙手按著臨樓的肩膀,笑著說:“我讓你看的是星星!” 臨樓看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淺淺一笑:“你若是沒有看我,怎么知道我沒在看星星?” 喬廣瀾“嘿”了一聲:“我看你很稀罕?難道我的人我不能看?” 臨樓聽見“我的人”三個字的時候,猛地抬頭盯向喬廣瀾,眼睛亮的嚇人,道:“你剛才說什么?” 這是喬廣瀾頭一次明確兩個人的關系,一時間竟讓他有些受寵若驚——畢竟心照不宣和正面承認還是不一樣的。 喬廣瀾道:“好話不說二遍?!?/br> 臨樓也不強求,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喬廣瀾。 喬廣瀾發現這個世界的他雖然性格沒有太大的變化,但跟現實中比還是稍微顯得孤僻一點,很多時候明明有心事,卻不愿意表達,這還算是平時在自己面前放松的狀態,如果沒有必要,遇到別的人根本就很少搭理。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這個世界里,喬廣瀾總是對他格外沒有脾氣。 臨樓不要求了,他反倒覺得心里有點過意不去,干咳一聲,道:“我說,你是我的人,難道我還不能看嗎?” 臨樓一下子就笑了,如同春風過眼,萬千花開,他亦抬手摟住了喬廣瀾的腰:“當然可以。這個世上,我的臉只給你看,名字只給你叫?!?/br> 想來他還的確是這個世上唯一見過魔尊面貌,喊出魔尊名字的人,喬廣瀾心中升起一股莫名情緒,哈哈一笑,主動在臨樓唇上親了一下。 這時喬廣瀾半跪著,雙手搭在臨樓肩頭,臨樓則坐在地上,胳膊環著他的腰,這姿勢要比喬廣瀾矮了半頭,他剛剛想要加深這個吻,喬廣瀾就已經向后一閃,笑著說:“哈哈,偷襲失??!你這人就愛得寸進尺,我早就有經驗了?!?/br> 臨樓臉上的笑容一頓,困惑地說:“我?” 他們之間這樣的時候并不多吧? 喬廣瀾沒想到他專門注意雞毛蒜皮的小細節,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干咳一聲道:“我順口說的,你那么認真干嘛?!?/br> 臨樓一挑眉,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感情,嫉妒與占有欲如此強烈,催促他忽然用力將喬廣瀾重新拉進懷里,緊接著就是窒息般的一吻。 好半天,星光迷離中只有兩個人的激烈的心跳與清淺的喘息,臨樓抬起頭,見喬廣瀾臉上已經是一片緋紅,艷麗更勝灼灼桃花,倒讓他平時剛硬銳利的氣質中多了三分嫵媚之色,看上去甚是多情。 臨樓的眼中閃過一抹癡迷,呢喃低語:“多情少年應無瑕,不成真個不愛花,些底事,誤人哪……1” 喬廣瀾的呼吸還未平復,思緒也有點混亂,愣愣道:“你說什么?” 臨樓凝視著他,忽然勾唇一笑,雙手扣在喬廣瀾腰間,腳下一絆一甩,喬廣瀾還沒反應過來,兩個人已經一起摔了下去。 臨樓在下面當了墊背的,如同綢緞一般的柔軟地面被他們兩個砸的上下起伏,非但不疼,反倒還極是舒適。臨樓一翻身將喬廣瀾壓在身下,手直接向下探去。 他心里越是惱怒,聲音越是平穩,慢條斯理回答他的問題:“我說你真是誤人哪,認識了你,我的一顆心連同一條命,就都不是自己的了?!?/br> 喬廣瀾被他摸了一把,渾身一震,掙扎著要起身,可是臨樓動都不動,喬廣瀾喘了兩口氣,發現自己真是不長記性,每次同情路珩都會被他算計,偏偏還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上趕著犯賤。 他咬牙切齒地說:“路……臨樓,你這個陰險卑鄙無恥混蛋的兔崽子!” 臨樓手指慢慢探入他的衣襟:“路珩……到底是誰?” 喬廣瀾:“……” 媽的記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