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隨著他的話,旁邊一道門扇猛然打開,厚重的門板竟然被人重重撞到半空,飛了一人多高之后才落下來,發出兩聲巨響,幸虧喬廣瀾的提醒之下,大多數人都退開了,沒有被砸到。 人們的目光集中到門口,發現一個全身裹著白布的干瘦女人面無表情站在那里,身形若聚若散,長發披散,陽光照到她的身上,顯得白慘慘的。 她只是無聲無息地站著,就讓每個人都油然而生了一種深深的寒意。 但更令人害怕的是,在那個女人身后,似乎隱隱還有更多的人在向著這個方向行走,不同的面貌,卻是同樣的神情和服飾,簡直叫人不寒而栗。 不,或許還把她們稱之為人是不正確的,翠擷好歹還是血rou之軀,侍衛們放出的箭穿透這些女人的身體,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她們就像是一團團有顏色的空氣,詭異地飄蕩著。 喬廣瀾提醒了站在門口的人之后就沒有下一步的舉動了,他一反常態地沒有再出聲,也沒有采取其他的動作,靜靜地站在原地,凝視著般若們,像是遇上了什么不解的事情。 眼看著打頭的那個女人越走越近,有人驚恐地大喊:“這個花園里不是進不來人了嗎?” 喬廣瀾淡淡地說:“不,能進,不能出?!?/br> 簡簡單單地一句話,仿佛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森寒之意,他注視著那個女人走到一個女官面前站定,微微瞇了下眼睛,沒有動彈。 第63章 第三世界 百變小喬逆襲系統攜帶者 般若的口中發出嘶啞的聲音:“看著我?!?/br> 那個女官不敢抬頭, 但冥冥中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促使她的腦袋抬起來,眼睛睜大, 看著面前干枯蒼老的面孔。 在她的注視下, 那張臉左半邊沒有變化,右半邊的肌膚逐漸變得白皙豐盈,眼角皺紋退卻, 重返青春。 看著這張一邊枯萎一邊鮮妍的面龐,女官忽然認出了對方:“你是……魏才人!” 認出對方的身份之后,她的臉反而更加白了,因為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在兩年前, 她已經奉已死的賢妃之命親手給這個女人灌了一碗墮胎藥,她和她的孩子都已經死了。 她想, 完了, 女鬼來索命了! 這也是女官人生中的最后一個念頭,這個念頭轉出來之后,她就感到脖頸一痛,世界陷入永恒的沉寂。 她的頭被活生生擰了下來。 喬廣瀾從始至終沒有出手, 般若把指尖的血舔干凈,又走向了下一個人。 那個人嚇得面如土色,他身邊的人紛紛連滾帶爬地退避,瞬間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帶, 但在躲避的同時他們也想到——這花園只能進不能出,就算躲過了現在, 也早晚要死的。 絕望的氣息彌漫開來,喬廣瀾忽然道:“行了?!?/br> 隨著他這一聲輕喝,般若的動作微微一頓,咔嚓咔擦轉過頭來看他,喬廣瀾道:“剛才那個人欠了你們的命,你們已經殺了她,下一個就不能隨便動手了?!?/br> 他剛才一直在觀察,如果說般若突然能大白天地走出死亡的地方殺人是因為翠擷的死破壞了宮里的風水,那么她們殺掉了自己的仇人之后還想繼續殺無辜之人,就說什么也解釋不通了。 喬廣瀾基本上已經確定,這些般若身上發生了某些人為的異變! 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在她們身上尋找異常之處,口中輕輕呵斥道:“睜大眼睛認清楚我是誰!還不退下?!?/br> 這一聲口氣不算十分嚴厲的呵斥一出,半空中金光乍起,霓虹倒懸,一閃即逝,剛才還窮兇極惡手撕活人的般若臉顯驚恐之色,連連后退,模樣甚是畏縮驚恐。 在場的人雖然都驚詫莫名,但這個時候如果有如同路珩這樣行家在,就知道喬廣瀾實際上使用了“隨言咒”,話里面包含了道家專門用來呵斥邪物的法訣。 可是這一次法訣的效力僅僅維持了短短幾秒鐘,還沒等大家松一口氣的功夫,般若忽然大叫一聲,躍起身來,猛撲向離她最近的一名侍衛。 然后她就被一刀劈成了白煙。 本來以為自己死定了的侍衛呆呆地看著喬廣瀾,又看看腰間空了的刀鞘,再看看虛無的半空,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居然被貴妃娘娘救了一命??! 他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幾乎痛哭流涕:“謝娘娘救命之恩!” 但這時候要是松口氣的話就未免太早了,出現在這里的所有般若都是一個女人的怨念幻化而出,喬廣瀾把打頭的滅了,后面的一堆瞬間開始暴動。 混亂中,有人大喊:“快躲到貴妃娘娘那里去,躲到娘娘后面,大家就安全了?!?/br> 喬廣瀾:“……”要點臉。 他縛手縛腳,旁邊一群廢物不說,身上還穿了件繁復寬大的宮裝,一腳把一個擋路的人踹開,就聽見哧啦一聲。 安王世子恰好在喬廣瀾旁邊,扶了他一把,又連忙把眼睛移開,臉色微微發紅道:“你裙子破了?!?/br> 喬廣瀾被一幫人的尖叫弄的頭大,怒道:“媽的,破了就破了吧,老子也穿膩歪了!” 安王世子一愣,就見他一把推開自己,拽住衣服兩端,干脆利落地將一件連身長裙從中間撕成了兩半,脫下來往地上一甩,跟著又隨手解開頭發,把釵環扔了一地,用力擦了一把臉道:“嘿,真是麻煩,不裝了!” 安王世子:“……” 我他媽……不是在做夢吧? 千嬌百媚的美人在眼前活生生地變成了一個俊俏無比的少年,所有的人目瞪口呆,看著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的喬廣瀾說不出話來。 喬廣瀾覺得身上好像一下子輕了好幾斤,彎腰撿起地上的刀,用力向前擲出,刀刃寒光閃閃,旋轉而過,一連穿過三只般若的身體,釘在樹上。 他挑了個看上去干凈又順眼的男人,一把揪住他的后領子一拽,外衣就像蛻皮一樣被扯下來了。喬廣瀾直接把衣服往身上一披,同時整個人凌空而起,飛起一腳又將一只般若踹了出去,緊跟著足尖踢起地上長刀,一個轉身抄在手里,刷刷刷三刀,三只般若化為青煙。 他這一出手,就好像滿級大號被投放在了新手村,所向披靡,頃刻之間,危機已經接觸。 喬廣瀾退后兩步,舒了口氣,將刀子直接插到了底下的泥土里。 有的人站在旁邊,表情復雜地圍觀他,也有機靈的反應過來危機解除,連忙反身就跑,試圖離開這個見鬼的花園。 雖然已經事先知道了,但親眼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心里還是難以言喻的震驚,太后道:“你好大膽……” 喬廣瀾從地上撿起來一樣東西,不動聲色地藏在廣袖里,道:“不大膽你就死了?!?/br> 太后:“……” 遠處傳來驚駭地呼叫,不遠處有人試圖離開,卻發現周圍似乎仍然有一個無形的屏障阻攔自己。 喬廣瀾隨手把散下來的頭發束起來,覺得恢復男裝實在是身心舒暢,懶洋洋地說:“別費勁了,真正的災沒破,咱們是出不去的?!?/br> 安王世子問道:“真正的災在哪里?” 喬廣瀾雙手環胸,在花園里掃了一圈,突然抬高左腿,猛地一腳踩上了剛才已經入土半截的銀刀刀柄,冷笑道:“就在這里??!” 長刀被他一腳踩下去,沒入土中,似乎有一聲佛號隱隱響起,這聲音不是從什么地方傳來,而是直接響在人的腦海里,泥土中彌散出陰晦的氣息,以刀子為圓心,其外部水井大小的一片土地好像沸騰的水一樣,不斷翻滾冒泡。 喬廣瀾腳下用力,冷喝道:“玉兔入天門,丹雨降丹云。鬼遁乘白虎,莫匿貴陰人!躲在地下不敢見人,連貴客來了都不知道嗎?!” 萬千點熒光交雜升起,翻滾的泥土忽然凝滯,一個圓圓的大洞從泥土中炸裂,一尊兩人多高的佛像就這樣從大洞中緩緩被泥土托起來,安放到了地面上。 這尊佛像乍一看很普通,仔細觀察才能察覺到其中的奇怪之處。 一般的佛像都是慈眉善目,面帶祥和笑容,可這一尊,雖然盤膝坐在蓮臺之上,胸前掛著佛珠,但滿臉橫rou,面帶兇煞之色,不像個佛祖,反倒像個屠夫。 喬廣瀾道:“把這東西給毀了,就……” 太后道:“你是什么意思?這可是佛像,怎么能說毀就毀,如此不敬,倘若是激怒了佛祖怎么辦?哀家看你男扮女裝再先,與鬼怪為伍在后,根本就是個妖孽,這樣胡言亂語,就不怕遭雷劈嗎?” 她說話的時候,起初第一句喬廣瀾還聽著,到了后面,突然抬頭看向花園的大門口,只看了兩眼就連忙跑了過去,將太后甩在身后。 花園的大門雖然被打飛了,但依舊有一重無形的屏障阻隔著花園里的人們,喬廣瀾跑到門口就出不去了,揚聲道:“外面來的是誰?先不要進來……君、君……那個,皇上?” 他發現外面跑過來的腳步聲竟然是君浵發出的,差點直接叫出他的名字,連忙緊急咽了回去。 君浵難得沒有因為喬廣瀾的改口跟他開玩笑,簡單地點了個頭,匆匆大步向他走來:“現在是怎么回事?我只聽人說你被困在這里了!” 喬廣瀾伸手一擋,大聲說:“停!站??!” 君浵愕然停步,喬廣瀾道:“這個花園進來的人出不去,你先等等,我正在想辦法。你后媽也在里面,不過她現在很好。就是這個情況?!?/br> 君浵愣了一下,回頭吩咐身后的侍衛道:“你們都站在這里等朕的旨意,不許再向前走?!?/br> 說完之后,他直接拍開喬廣瀾的手,進來了。 喬廣瀾:“我說讓你不要進來!你傻???” 君浵道:“你不是說可以出去嗎?想辦法的話我陪著你?!?/br> 喬廣瀾道:“你頂個屁用啊,就會進來添亂!” 君浵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走吧,進去看看,反正現在說什么都晚了?!?/br> 喬廣瀾:“……” 這精神勝利法用的,他不應該叫君浵,應該叫君qq! 兩個人并肩走進去,周圍的人看到君浵無不震驚,但今天震驚的事太多,驚著驚著也就麻木了,于是紛紛行禮。 彭椗擔憂道:“陛下,這個園子很是有幾分古怪,您怎么進來了,該當保重龍體,不要輕易犯險才是啊?!?/br> 君浵平靜地說:“朕看貴妃在這里,便進來了?!?/br> 這么看來皇上早就知道貴妃娘娘是男的了? 皇上是真心喜歡貴妃娘娘? 皇上原來喜歡的是男人!怪不得那么多年不納妃! 無數蠢蠢欲動的八卦消息在每個人心中飛翔,卻又不能出口,只好痛苦地依靠眼神交流。 君浵何等精明,立刻就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重新回頭看了喬廣瀾一眼,才失笑道:“啊,你換打扮了,剛才朕居然沒發現?!?/br> 他自然而然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了喬廣瀾肩頭:“冷嗎?” 太后忍不住道:“陛下,您早就知道他是男人了,那您知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可是喬棟奇的兒子,喬廣瀾!” 她心中憋悶無比,原本設這個局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假借翠擷之死這個由頭跟喬廣瀾發生沖突,從而揭出他其實是個男子的真相,再加上他又是是罪臣之后,有那么多大臣見證,即使太后當場將喬廣瀾先斬后奏,料想皇上也萬萬沒法挑理。 誰想到事情竟然莫名其妙弄到了這個份上,她的話還沒說出來,喬廣瀾倒自己兜底了,眼下再說就沒有了效果。 君浵沒有露出半分意外的神色,漫不經心地道:“是啊,那又如何。反正朕喜歡他?!?/br> 他看著太后一直站在太后身邊伺候的一名女官,吩咐道:“采情,給朕講講剛才都發生了什么?!?/br> 太后沒想到君浵居然在自己身邊安插了人,被安插的那個人還是自己最信任的大宮女,她驚訝地看著采情應聲走到君浵面前,恭敬地行了禮,一五一十地講述了剛才的事情,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刻意遮掩。 她每說一句,君浵的臉色就冷上一分,但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想辦法走出花園,所以他暫時沒有發作,只是道:“嗯,所以說只要把佛像破壞掉,所有的人就都可以出去了?” 喬廣瀾難得地猶豫了一下,道:“對?!?/br> 君浵挑了挑眉,沒說話。 像這樣的東西,在被埋下去的時候肯定就考慮到了會被毀壞的可能,毀掉它很有可能會觸動一個什么機關或者陣法,破解之后才可以徹底打破花園中的屏障,大概有點危險。 喬廣瀾怕說出來之后君浵又會磨磨唧唧地阻止自己動手,所以沒有直言。 太后決然道:“陛下,這個佛像絕對不可以毀!” 她向來自負美貌,看不上這世間的尋常男子,后來入宮為妃,雖然如愿以償成為了大齊地位最高的女人,但是老皇帝的歲數給她當爹綽綽有余,死的又早,太后每當照鏡子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要為自己感到惋惜。 直到裴峰出現,吸引了她的目光。而且更讓她高興的是,對方似乎對她同樣有意,就這樣,兩人一個寂寞難耐,一個刻意勾引,很快就攪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