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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擷香在線閱讀 - 第43節

第43節

    蔣國燾也笑了,“喜歡就好?!?/br>
    怡君拿到手里的,是一方花底石硯臺,亦是年代久遠。她微笑,對蔣國燾道謝,“我也很喜歡。這樣名貴的物件兒,憑誰能不喜歡?”

    “這我就放心了?!笔Y國燾笑著問廖書顏,“大伯母,依您看,兩位表妹不是哄我開心吧?”

    廖書顏輕笑出聲,“自然不是。你這分明是投其所好,她們的喜好也絕不是旁人胡說的。放心吧?!?/br>
    “說來真是慚愧,要從別人口中聽說二位表妹的喜好,不然真不至于怕送禮送出錯?!笔Y國燾笑道,“往后多加來往,便不會有這等事了?!?/br>
    “的確?!绷螘伩粗难凵?,有著長輩對小一輩人慣有的慈愛之情,“日后便是我不在娘家住,你也大可以常過來串門?!?/br>
    蔣國燾欣然點頭,“我亦有此意?!?/br>
    隨后,他問起姐妹兩個的近況,因著自幼習文練武,且都是下足了工夫,談起各種學問,都有自己的體會和見解,加之態度溫和又謙和,便使得氛圍十分融洽。

    私心里,他也認同祖母、母親對眼前姐妹兩個的看法:的確是一對姐妹花。

    怡君就不消說了,那優雅與書卷氣凝結而成的高雅氣質,在閨秀中是很少見的。這樣的女孩,便是中人之姿,都能讓人平添幾分好感,何況其人樣貌明艷。不為此,程家怎么會那般殷勤地求娶。

    碧君則比較矛盾:樣貌艷麗嫵媚,這等女子,在他所知范圍之內,該是很有城府,但她明顯不是,眼神、談吐都很單純,態度特別真誠。簡簡單單的一個女孩子,亦是極難得的。

    這真是叫人想不通的一件事:憑廖家,哪里來的福氣,擁有這樣出色的兩位閨秀?姐妹兩個又是如何養成了迥然不同的性情做派?

    他很是好奇。

    .

    程詢得到了今日大早朝上的消息:

    次輔出列,直言道出對科舉的擔憂,奏請皇帝加以重視,做出舉措,安百官之心,安學子之心。

    幾位御史隨之出列附和。

    皇帝聽了,問首輔怎么看。

    首輔委婉地表示贊同。

    隨后,皇帝好半晌沒說話,末了說一句“容朕三思,日后定奪”,收下奏折,略過此事,與朝臣商議起別的事項。

    程詢聽完笑了笑。

    這只是開頭,鬧不好,首輔、次輔便會搬石頭砸到自己的腳。

    但愿,他們能再接再厲,抓著這件事不妨,逼著皇帝有個鮮明的立場。

    這是前世沒有發生過的事,是今生的意外,但并不妨礙他對現有朝堂格局做出推測,從而斷定結果。

    若是出錯,前世當真是白活了一場。

    皇帝登上皇位,是在庶出的兄弟輪番打壓□□之下獲勝,個中的險象環生,也只有他自己明白,首輔次輔可是沒幫過他什么。繼位以來,首輔又與他深惡痛絕的皇后母族勾結,有意無意地總給他添堵,是何心情可想而知。

    今日首輔不出面表態也罷了,這一表態,定會激起皇帝的逆反心,甚至會懷疑次輔是受了首輔的唆使。

    換了誰都會這樣:我是皇帝,旁人給我添堵也罷了,你這首輔卻是沒完沒了地膈應我。就算明面上不好把你怎么樣,迂回委婉地給你沒臉總不難。

    最重要的是,皇帝登基這一年,恰是學子參加鄉試的年頭,本就付出了十二分的精力鄭重對待:怎么樣的皇帝,會拒絕有學之士成為自己的賢臣?費盡了心思力氣,還有人給澆冷水、雞蛋里頭挑骨頭——任誰能不覺得窩火?為關乎他們自己利益的是非也罷了,問題是不關他們的事兒。

    這些之外的事態,程詢不敢斷定,拿不準父親最終得到的是一通訓斥還是一番發落。

    都無所謂了。他能如期參加會試絕不會出錯。

    父親的境遇,他才不管。用不著了。

    至于考題是否會有變更,那更不在顧慮之中。

    他自幼所學一切,絕不會只能在有限的幾道考題上有所發揮。

    若更換考題,就算結果不如前世,也只有更加心安理得。

    隨后聽程祿說起的一件事,讓程詢不自覺地笑了。

    程祿說:“商陸每日一大早就去往城外的福來客棧,打扮成伙計的樣子,與幾個人一起忙碌著施粥的種種瑣事?!闭f完,很費解的樣子。

    難怪怡君說,沒事了,有事也已成過去。這應該是怡君給商陸的教訓。

    經了商陸這一節,廖碧君總不會再那樣不管不顧、非生即死了吧?曉得人有值得與否的差別,再遇到有緣之人,總會慎重理智一些。

    讓他笑的是怡君對商陸的發落:擺明了是懲戒,但只要商陸有慧根,便不難從這段經歷中得到寶貴的閱歷,參悟出一些書中沒有的道理。若商陸想不通,更好,那便是實實在在的懲罰。

    .

    回事處送來一摞帖子,程夫人一一細看,末了單獨拿出凌家的帖子,道:“凌家母女前來做客的事就算了,我近來忙得很,年前已有太多邀約,正月里自是不必說,只能更忙,來年我幾時得空,自會下帖子給凌家。遣人帶上回帖、幾色禮品,好生說道一番?!?/br>
    態度很柔婉,意思很明確:不想搭理。好端端的,做什么和門風不正的人家來往?拜望平南王府太妃、去臨江侯唐府串門才是正經事。

    程詢與唐栩、黎兆先走動的事她聽說了,少不得隨著長子行徑與那兩家來往起來。唐栩、黎兆先都是早早當家撐起一個門戶,長子還被程清遠壓著,她這做娘的,少不得要幫著兒子經營人際圈子。

    多結一段緣,總不是壞事。

    第二日上午,程夫人如約去往平南王府。

    路上,凌家大太太和女兒的馬車迎面而來。

    凌大太太攜凌婉兒前來見禮。

    程夫人心里委實有幾分不悅:這母女兩個該不是派人盯梢吧?不然怎么這么巧?先添了的這三分不悅,便帶到了神色之間,態度淡淡的,透著疏離。

    其實凌大太太與凌婉兒真有些冤枉:的確是湊巧遇到了,只是不知道程夫人心里的想法,也就無從說起,只當程夫人這等貴婦尋常待人就是這個態度。

    雙方別過之后,程夫人徑自去往平南王府,盤桓至午后方回,足見二人十分投契。

    凌大太太與凌婉兒去的則是周府,這源于周夫人一再聽周文泰夸贊凌婉兒,愛慕之情溢于言表,想給兒子張羅親事總是不成,便想親眼見一見凌婉兒。

    周夫人見到凌婉兒,只覺得樣貌的確是百里挑一,做派亦是乖巧懂事,有了這印象之后,反倒讓她開始擔心:這女孩子怕不是特別有城府吧?不然的話,兒子怎么會一面死心塌地,一面連句提親的話都不敢說?周家的門第還配不起凌家不成?自己那個傻兒子,有什么好心虛氣短的?

    心里五味雜陳,面上卻仍舊掛著溫煦的笑容,好言好語地款待凌家母女。

    離開周府,回程之中,凌大太太不由笑說:“看起來,周夫人可比次輔夫人和善?!?/br>
    “次輔夫人有點兒架子是情理之中,”凌婉兒笑道,“畢竟程家握著的是實權,您倒是不需介意程夫人的態度?!蓖R煌?,蹙眉道,“只是,有些人家,要什么沒什么,還跟人端架子,便讓我想不通了?!?/br>
    “說的是誰家?”凌大太太不解,問道。

    “就是廖家啊?!绷柰駜罕庖槐庾?,跟母親訴起委屈來,“廖二小姐不也曾在程府學堂就讀么?程府又托人說項,我就想跟她好生走動著,多個朋友便多條路,這道理總不是唬人的。哪成想,也不知是廖大太太還是廖二小姐的意思,滿口回絕了。唉,想來就憋悶得慌?!?/br>
    凌大太太愈發困惑,“你不是一向看不上廖二小姐么?”女兒很曉得輕重,很多話對外人諱莫如深,但對她卻是從不隱瞞。

    “眼下不就正應了此一時彼一時的老話么?”凌婉兒無奈地笑道,“沒有天大的理由,程家都不會退掉與廖家的親事,來日廖二小姐若順風順水地成為程家長媳,與她有些交情,便只是與人說起來,有些事辦起來也容易一些?!?/br>
    “這倒是?!绷璐筇胍幌?,“沒事。興許上次只是湊巧了,回府之后,我親自下帖子給廖家,倒要看看她們應不應。如果她們還是那種態度——不會,她們也會擔心傲慢無禮的閑話傳到程家?!?/br>
    凌婉兒欣然點頭,“那就太好了?!?/br>
    .

    收到凌大太太的帖子的時候,廖大太太第一反應是生氣:怎么會有這么厚臉皮不識相的人?懶得搭理你家女兒,就愿意搭理你了么?

    生完氣,她冷靜下來,想著仍舊不見就不合適了:萬一凌家小肚雞腸的,拿這件事做文章,四處散播她因著小女兒定親就目中無人,總是不好。

    只是見見面,又不會掉塊rou。

    再三說服自己之后,她命回事處的人回話給凌家:明日得空,在家恭候。

    但是,她擔心凌大太太帶著凌婉兒前來,為著避免三個孩子就此有了交情、兩個女兒近墨者黑的隱患,她親自找到葉先生面前,隱晦地說了說其中為難之處。

    葉先生一聽就明白了她的用意,笑道:“那就這樣,明日我容兩個孩子休息一日。至于她們要做什么,您只管安排?!?/br>
    廖大太太面上一喜,欠一欠身,“多謝先生體諒?!鞭D過頭來,午間見到兩個女兒的時候,道,“明日去別院散散心吧——只在別院,可不準去別處?!?/br>
    姐妹兩個啼笑皆非,碧君先道:“眼下我們出門,都有很多隨從,就是去街上逛一逛也沒事吧?別院有什么好瞧的,哪里夠消磨一整日?”

    怡君默認jiejie的看法。

    “整日里只知道貪玩花銀錢?!绷未筇珱]好氣地看著兩個孩子。

    廖書顏出來打圓場,“大嫂,要不這樣吧,明日我陪她們去別院,要是天氣好,就帶她們去街頭轉一圈。我總不會縱著她們胡來的?!?/br>
    有你沒你帶著還不是一樣。廖大太太腹誹著,可到底因著小姑子近日沒跟自己較勁的緣故松了口,“也好吧??梢斝陌??!?/br>
    廖書顏笑著點頭,“一定當心?!?/br>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

    翌日,凌大太太和凌婉兒來到廖家。

    母女兩個提出想要見碧君、怡君的時候,廖大太太很有未卜先知的成就感,做出歉意的樣子,把女兒的去向說了,“早就訂好了的事情,今日隨著我們家姑奶奶去外面散心了?!敝劣谙麓?,不會有了——見過了,以禮相待了,日后她也和女兒一樣沒空,就是不愿意來往了,憑誰能怎樣?

    凌大太太倒是沒覺得怎樣,凌婉兒心里卻著實不痛快起來:這到底是廖大太太的意思,還是廖怡君的意思?與她來往,難道是有損顏面的事情么?還沒嫁入高門呢,怎么就敢跟人擺譜了?夠資格么?

    .

    臘月十六,葉先生給碧君、怡君放了年節的假。翌日,周夫人先后到訪廖家、徐家。

    廖大太太與徐夫人一樣,心里俱是不解,面上自是笑臉相迎。公侯之家的地位顯赫,就算無實權,卻有越級干涉一些事、向皇上進言的權利。周家雖然如今上下兩代看起來都非棟梁之才,卻也犯不著為小事生嫌隙。

    在這兩家做客期間,周夫人先后問起碧君、怡君和徐巖。

    廖大太太與徐夫人自然是分別將膝下的女兒喚來,給周夫人請安。

    怡君是哪家都不能再惦記的,周夫人先后留心打量的便是碧君、徐巖。

    她覺得碧君與凌婉兒的容貌不相上下,甚至更勝凌婉兒一籌,值得一提的是,兩個女孩生的是同一種類型的五官,有幾分相似之處。

    至于徐巖,樣貌沒得挑剔,做派亦很是爽利可愛。

    ——都是這樣出色的閨秀,兒子怎么就認準了一個凌婉兒?周夫人滿腹困惑。

    想到周文泰說起想在家中舉辦宴席,只請與他年歲相仿的子弟、閨秀前去,周夫人心寬幾分。出色的閨秀齊聚一堂,饒是再癡心于誰,也不會忽略與之不相伯仲的。

    只是,這事情不能急,待得兩家回訪、她再次登門的時候,再順道打著自己的旗號邀請兩家閨秀也不遲。

    .

    幾日過去了。

    皇帝與內閣議事的時候,程清遠先后兩次舊話重提?;实勖看味紗栆粏柺纵o的意思,楊閣老總不能出爾反爾,始終是同一種態度。

    第一次,皇帝說在斟酌了,莫要心急。

    第二次,皇帝說在準備了,不日見分曉。

    在準備了——程清遠聽了,覺得有些奇怪。準備什么?準備聽從他的建議的話,按常理該找他商議具體如何行事。如果不準備聽從他的建議,準備的恐怕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吧?

    他忐忑不已,尋機與楊閣老說起此事。

    楊閣老苦笑,說我正也心里打鼓呢,新帝登基,我實在摸不清他的脾氣,只盼著別因為贊成你的主張惹惱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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