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 十一望向她的胸口,頓了頓,神色明顯有些疑惑。沉吟片刻,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復雜、欲言又止地開口問道:“您……纏了幾層?” 林可:“七、七八層?” 十一:………… 林可:??? 沉默良久,十一終于面無表情地開口,語氣里帶著點七分同情、十分微妙的意味:“大人,您……為了避免露陷,您以后最好還是少纏幾層吧?!?/br> ☆、第67章 聯合 隨著年齡的增大,林可女扮男裝的難度也在直線上升。沒辦法,上輩子在街頭驚呼一瞥時被人當作男人是一回事,這輩子與軍營中的將士朝夕相處時要瞞天過海又是另一回事。 說實在的,林可很想改造這個世界,讓婦女能頂半邊天的社會提前出現,免得自己一天到晚地提心吊膽、藏頭露尾。但女權,或者說平權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沒有一定的社會學基礎與經濟基礎,哪怕每天上街游.行搞個大新聞喊破了嗓子也是白搭。所以林可也只好繼續頂馬甲,裝男人,聽十一瞎bb。 林可與十一就如何纏好布條這一重大課題做了充分與深入的探討,等說完該說的之后,兩人大眼瞪小眼。 沉默,無盡的沉默。 尷尬,無盡的尷尬。 林可首先堅持不住了。她頭仍舊暈暈沉沉的,還指望十一能送她回房,讓她趕在天亮前好好睡一覺呢,于是只好隨便說點什么來打破這糟心的氣氛:“你們密衛一個個都挺多才多藝的啊,那什么,好像沒什么你們不會的?!?/br> 十一:“嗯?!?/br> 林可硬著頭皮繼續尬聊:“有女扮男裝這項技術,你們密衛里是不是也有姑娘啊?!?/br> “……” 十一木著臉看了看她,目光那叫一個一言難盡:“沒有,但初六精通男扮女裝?!?/br> 林可:………… 十一干巴巴地補充:“初六是我哥?!?/br> 林可:………… 一切盡在不言中,不知怎么的,林可也許好像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比如,十一是怎么熟練掌握女扮男裝這項難度sss的技能的。 燭火噼啪一聲。 沉默,無盡的沉默。 尷尬,無盡的尷尬。 林可被他們密衛圈的真性情給深深感動了,默默扭頭干咳幾聲,當機立斷地決定還是艱苦奮斗,自己爬回臥房算了。 但福無雙臨,禍不單行,這顯然不會是一個平靜的夜晚。林可扶著墻還沒走出幾步,三子與李飛就興興頭頭地沖了過來。這兩人手里破天荒地拎著公文,臉上掛著幾十步遠就能看到的傻笑,望見林可眼睛就是一亮。 “林哥!”三子幾步甩開李飛,順利占據了有利地形,手里那本公文差點戳到林可臉上:“你讓我擬的表彰名單,我叫人連夜給趕出來了,嘿嘿嘿嘿,你瞧瞧,嘿嘿嘿嘿,你快瞧瞧!” 林可覺得胃隱隱地疼了起來:“這么快,好,我看看?!?/br> “林哥,先看我們二營的!”李飛也趕了上來,不爽地瞪了三子一眼:“我們二營這次各個奮勇啊,三隊長還傷了一只眼睛,林哥,你可要給他弄個一、一……對,一等功!還有那個什么沖鋒勛章!” “呸,熊胖子你想得美?!比硬粯芬饬耍骸傲指缰熬透蹅冋f了,沖鋒勛章總歸也就只有十枚,憑啥你們營就這么占一個?憑你臉大???” 李飛丟給他一個藐視的眼神:“上回你們四營在對戰演習里是不是輸給咱們二營了,嘿,手下敗將就別得瑟了,趁早哪兒涼快哪兒帶著去吧?!?/br> “那是因為林哥把新制好的長.槍給你們裝備上了!”三子憤憤道:“哪能每回都讓你們占便宜,我不管,這次勛章咱們四營至少要占一半!” 這兩人針尖對麥芒,越吵越兇,因為跟著林可久了,嘴里還一串一串的新詞往外冒。 林可發現自己的胃好像真的開始疼了。她輕輕嘆了口氣,開口說道:“都閉嘴。你們只管把名單遞上來,后面記得附上詳細事跡。具體選誰,怎么評,我自然有我的考慮?!?/br> 李飛倒還是很聽林可的話的,但三子卻有些委屈,他小心翼翼地掃了林可一眼,弱弱地抗議道:“林哥,咱們四營這回是真立了大功的,兄弟們大出血,好些銀子丟戰場上都沒找回來呢!” “我知道?!?/br> 林可又好氣又好笑地看了看他:“這些因素我都會考慮進去的,猴急個什么勁。放心吧。你們兩個都得學學人家十一,一營燒了廣川號,這也是大功吧?他站旁邊這么久,說什么了嗎?對了……” 她索性轉向十一,和顏悅色地問道:“你的公文準備好了么?你覺得一營哪些人能申請沖鋒勛章?” “……” 十一想了想,淡淡開口:“全營?!?/br> 林可:………… 她錯了,她特么就不該指望十一有溫良謙讓這種稀缺品質。 “你們這幫兔崽子?!?/br> 心累無比地揉了揉太陽xue,林可問道:“還有三營的呢,叫明晨把公文也一起拿過來算了。我斟酌一下,盡早給你們答復?!?/br> 三子和李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李飛從懷里又掏出一份公文來,嘿嘿笑著說道:“明晨那小子叫我一塊帶過來了,這一吵架,我就忘了拿出來了?!?/br> 沒想到李飛這濃眉大眼的也會玩這種小心機,林可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行了,都給我滾回去等著。誰再敢瞎吵吵,小心本大人翻臉??!” 有這一幫讓人cao心的手下,林可覺得自己簡直要短壽十年。不過……林可苦中作樂地想,他們爭得這么厲害,說明這套機制還是行得通的。 林可上輩子就是個小老百姓,對現代軍隊是怎么樣的,也只有一個非常直觀而淺薄的印象。一切從頭開始,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摸著石頭過河。在林可看來,一支有軍魂的軍隊才能擁有真正的戰斗力,培養軍人的榮譽感,就是養成軍魂的第一步。所以她嘗試著提高軍餉額度,建立戰功與勛章制度,甚至花了大筆銀子訂購軍服,力求將士兵打造成為一個人人艷羨的職業。 孟昶青曾說過,用人之道在于一個利字,利益能夠保證忠誠,若在保證足夠利益的同時,還能讓人看到光明的前景,那么任何人都會變得死心塌地。 但利益可以將人綁上戰車,卻不能讓一個人心甘情愿地使出死力。只有同時滿足人們精神上的需求,讓他們相信自己做得是一件高尚的、有意義的事情,才能真正立于不敗之地。目前來說,雖然的手段依舊稚嫩,但林可已經試著踏出了關鍵一步。 其代價是——苦逼的林可又雙叒叕一次變窮了。 軍服、賞金、授勛儀式、賠償張起的損失…………一項項支出簡直要把林可掏空。 黑吃黑會上癮的,講真,她已經開始期待把彭嶼的物資搬回來的那一天了。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這個時代,信息傳遞的速度是很慢的。只有等蔡九頭戰敗的消息傳到彭嶼,徹底發酵,林可才能前往那個海盜窩,攫取屬于她的那一份利益。 與此同時,扶桑。 一處草屋佇立在梅林之中,花季未到,滿園只有枯枝嶙峋,別有一番清寂的意味。一個身穿大楚服飾的中年男子跪坐于狹小斗室里,輕嗅杯中裊裊茶香,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元夜,你這一手茶藝可是愈發精進了?!?/br> “汪兄?!?/br> 對面的吳元夜嘆了口氣:“若非與你是老交情,我可真不愿意招待你這個俗人?!?/br> “若跟你一樣,千里迢迢來扶桑學這些東西才叫雅?!蓖糁毖b出一臉牙疼的表情說道:“那我還是俗著吧?!?/br> “夏蟲不可語冰?!?/br> 吳元夜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扶桑茶道,以‘和、敬、清、寂”四字為骨,稱為茶禪一味,其中.共有七大美…………” “停,停!”汪直這回是真的牙疼了:“元夜,你就饒了我吧,我就是一唯利是圖的商人,真聽不懂這一套一套的茶道。我這次來,其實是有別的事情想跟你求教?!?/br> 吳元夜嘆了口氣:“說吧,誰讓我上輩子是欠了你的呢?” 汪直笑瞇瞇道:“你也知道,我一直想要往南洋走一走??尚∥怖细鷫K又臭又硬的茅坑石頭一樣擋在那里,談又談不攏,踢又踢不掉,我實在是很為難。我前段日子稍稍試探了一下,發現彭嶼的實力雖衰減了些,輕易卻還是拿不下來。我是個商人,不喜歡動刀動槍的,你看看能不能像個辦法,兵不血刃端掉小尾老的老巢?!?/br> “若早個五年,我會勸你放棄。張友德是一頭老虎,殺性太強,一力降十會,正是你這種人的克星?!眳窃拐f道:“但如今,這只老虎年紀已經太大了,他的五官不再敏銳,爪子不再尖利,無法震懾住那些潛在的敵人。墳墓已經筑好,你只需要推上一把?!?/br> 汪直嗯了一聲,若有所思:“在南洋,我需要一個盟友。劉凡還是不行,上寨看著不肯出死力?!?/br> “海上不行,你或許可以去岸上找?!眳窃箵u了搖頭,提點道:“大楚朝廷對海盜從不肯手下留情,只是一向以來心有余而力不足罷了。你每年奉上那么多銀子,如今又捧過去這樣大一份功績,想必總有一兩個官員肯配合你的?!?/br> 汪直一拍大腿:“好,還是你歪主意多!待我回去研究研究,這次定要叫小尾老好好出一次血!” “小心!” 吳元夜心疼地看著濺在地上的茶水:“我就不該叫你飲茶,牛嚼牡丹,純屬浪費!” 汪直哈哈大笑:“得了吧,我哪次來,你不樂顛顛地煮茶給我喝。元夜,我是真缺不得你,你若有心,隨時都可以回到船上來?!?/br> 吳元夜張了張嘴,卻還是沒說什么,只是輕嘆一聲,良久才道:“我數獨落榜,早已心灰意冷,替你謀劃也不過是為了報救命之恩。錢財名望與我都是虛妄,如今只盼你能平安到老,年年到我這里喝上一杯茶,如此罷了?!?/br> “這是第幾回了,我到底勸不了你?!?/br> 汪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將杯中的冷茶一飲而盡,憤憤道:“早晚我要把你這個破草屋給燒了?!?/br> 說著,他朝門口一揮手,語氣不怎么好地說道:“山本,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給我滾進來!” 一個形容猥瑣的扶桑人立刻躬身進屋,顴骨突出,做的是武士打扮。 “大人?!鄙奖咎镎f道:“福廣記的人求見,說是有事相商?!?/br> “張起?”汪直疑惑地自言自語道:“聽說他最近搭上了個大楚的大人物,怎么,難道這么快就遇到什么麻煩不成?!?/br> “不,大人?!鄙奖咎锏溃骸笆拐呦胍娔?,是為了向您介紹一個人?!?/br> 汪直挑眉:“哦,是什么人?” 山本田道:“林可,一個大楚的百戶?!?/br> ☆、第68章 治病 當各方勢力的目光都集中到彭嶼之時,大楚朝堂正在為流民而感到焦頭爛額。與西原比起來,什么彭嶼,什么海盜都不過是芥蘚之疾。民亂不斷蔓延,邪教從中牟利,聽說一部分流民被紅陽教組織起來,號稱“乞活軍”,甚至攻下來一個小縣城。 天子震怒,文武百官們卻只唯唯諾諾,拿不出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案來。自古王朝傾覆,十之八.九自農民起義開始。這幫高高在上的貴人們,一個個仿佛聽到了腳底那傳承百年的江山社稷分崩離析的聲音,壓抑的氣氛在京城不住蔓延,甚至感染了京城腳下那些販夫走卒、平民百姓。 大楚要亡的流言靜悄悄地流傳開來,密衛抓了不少人,卻仍舊阻擋不住這股暗潮。 彈劾林可與民爭利的彈劾奏章,與林可大破???,斬下首級近百的報功公文就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同時擺上了大楚皇帝的案頭。 “御史臺那幫人,簡直跟聞著血腥味的蒼蠅一樣?!背跻灰荒渴械貙⒚軋鬄g覽一遍,冷笑出聲道:“云陽的活是唐七干的吧,主子對他托以重任,甚至將天水的攤子也交給了他,他就是這般敷衍了事的?” “蒼泉縣令不敢多說什么,她做得也算不錯?!?/br> 孟昶青笑了笑,目光悠遠,仿佛透過密報的那薄薄幾頁紙看到了什么人:“既然捅了馬蜂窩,就不能指望那些人沒有一點動靜。我記得有三名御史,籍貫就在諸桂一帶。既然同氣連枝,他們自然要為自己的家族說話。放心,出不了什么大事?!?/br> “天子正在氣頭上,可不知會有什么反應。所幸有這一勝,咱們也能做做文章?!背跻坏溃骸坝放_也有咱們的人,要讓他們上折子嗎?” 孟昶青沉吟片刻,卻問道:“徐明那里如何?” 初一怔了怔,不知自家主子問這個干什么,卻還是說道:“他倒也上了奏折,但說得都是云陽的好話。主子,這不過是個小人物,左右不了大勢?!?/br> “此次改漕歸海,我與浙黨可算徹底撕破了臉面?!泵详魄鄰澠鸫浇牵骸澳阌X得,徐明為何會替云陽說話?” 初一皺眉沉思:“他或許不知道您與云陽的關系?” “初一,若換成唐七,或許就能看出其中的蹊蹺?!泵详魄鄴吡怂谎?,語氣淡淡:“你多少讓我有些失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