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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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平山終于笑了:“別他媽以為我不知道你戲里摻的小九九。你這是借戲罵我呢?!?/br> 這出戲之所以能打動人心,是因為秦梅香與那個角色有所共鳴。但若硬說針對誰,那倒確實沒有。許平山這么上趕著對號入座,讓秦梅香有些意外。意外之后,又是默然。 還沒等他細細想明白這里頭的東西。背上又是酸起來。一失神就憋不住,抽著氣叫了一聲。 “cao!”許平山罵了一句,身后是皮帶的動靜。沒等回過頭,人就被按著跪趴到了地上。 他整個肩背上都是摔傷的淤紫,層層疊疊的。許平山沒有像平常那樣直接壓上來。他們相親的肌膚只有那么有限的一小塊地方。 卻深到像是整個身體都被貫穿了。 許平山的手還在他背上按揉。疼,酸,脹。然后又是麻,酥,癢。從背上擴散開去,漫布全身。 可能是因為今晚喝了酒,也可能是別的什么。一開腔,就仿佛有些停不住。那些破碎的,細小的呻吟和嘆息。 最后所有的感覺都停留在了那個有限的地方。粗糙溫暖又濕漉漉的手覆上來,把他攥緊了。 他在背后的低吼聲里猛然揚起脖頸,伴著一聲不似人聲的清鳴,癱軟在了地毯上。 第19章 臨時挑的戲班,大家只為這一場戲聚在一起。最后能大火,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了。秦梅香原本一晚的包銀是七十元,郝叫天作為班主,最后結錢的時候,給了他一千一百元整。但他只收了一千,把那一百和其他超出預期的富余和彩頭,給班底一并平分了。這樣一來,大伙兒收入倍增,都很高興。只是戲班接下來怎么辦,成了個問題。 郝叫天名義上是挑班的班主,事實上只為提攜后輩。他在梨園里紅了有三十多年,錢早就賺夠了,如今更大的興趣在含飴弄孫,而非挨累唱戲。他早年含辛茹苦供一雙兒女讀書,大兒子如今在燕大做老師,小女兒留洋念醫科,都不是梨園中人。對這一點,其實同行是頗有微詞的。只是人各有志,提起了道聲可惜,也就罷了。 既然忙已經幫到,便要忙不迭地卸下`身上的擔子。但其他人并不想班子就這么散了,尤其是班底的龍套們。一個學戲的科班經手的童伶成百上千,能成角兒的卻鳳毛麟角,大部分只是在這行里討口飯吃。但吃飯也分跟誰。好的班子收入穩定,演出和堂會從來不斷,不時還有彩頭跟著,養活個小康人家也不在話下;差的班子就難說了,忍饑挨餓也是有的。 秦梅香名氣既響,待人又溫厚。這樣的臺柱子打著燈籠也難找。是以余下的人不想就這么散了,左右秦老板現在也沒有搭戲的班子不是?但礙于早年與洪順班簽的那個人盡皆知的契約,秦梅香又不能做班主,于是狀況就為難起來。 秦梅香思來想去,最后又去求了吳連瑞。按說吳老板這種脾氣也是做不了班主的,好在這回只是掛個名頭,不礙著什么。吳連瑞考慮了幾日,最后應下了。武生挑班做班主雖少,但不是沒有。這些年他因為脾氣很少有登臺賺錢的機會,之前因為過失傷人性命,又把積蓄賠光了。挑這個班,一來能重新登臺賺錢,二來也能帶一帶幾個不出息的兒子。秦梅香又是個和氣少事的。 于是取名連喜班,正式掛牌了。 秦梅香白日練功,午后琢磨戲或者趕堂會,晚上登臺。下了戲,若是許平山來接,就去許公館過夜。沒戲的時候,他就戴個墨鏡和帽子,悄咪咪地去聽別人的戲。天氣徹底轉暖后,他的手疾也漸漸痊愈了。雖說難保明年不犯,好歹總算暫時能松上一口氣了。 這樣一來,日子仿佛又恢復了幾分從前的樣子。綠珠的戲大火,姚三小姐邀他去拍了一套綠珠戲裝的照片,說是要放在珠寶行門前攬生意。許多沒趕上看新戲的戲迷,路過時總要停下來瞧上一瞧。這里頭自然少不了閑散富貴的先生太太們,順路逛一逛,把生意帶得很興旺。 虞七少爺則希望秦梅香能抽空去灌一套唱片。近年風行這個,能把聲音留下來。秦梅香對此一直很躊躇,因為一場戲不光是聽聲音,也是看扮相看身段。只有聲音留給人聽,似乎就不成戲了。他還沒考慮好。 這邊一松下來,就想起了小玉蓉。那孩子如今也登臺,模樣身段兒都好,又是新面孔,也有了一些名氣。但礙于上頭有個何翠仙,總也唱不了主角兒。和春班偏重武戲,登臺的旦行戲本就不多,再往上數還有幾個歲數差的挺多的師姐。何翠仙原先的雙和班回到了燕都,如今這人兩頭搭班,賺雙份的包銀。能者多勞,也沒什么好說的。只是苦了小玉蓉,臺上做小丫鬟,臺下做小跟班。眼見著還有好些年要熬,心境怎一個抑郁了得。 名角兒大都從端茶倒水里過來的,但光靠熬也不是辦法。旦角兒成名往往始于十幾歲不到二十歲,紅也就紅了。要是不紅,再拖到往后,又有比他們更鮮亮年紀更小的孩子頂上來,再想紅就難了。且那孩子和小玉麟狀況又不一樣,鄭班主不會輕易把這么個好苗子放了去。這種情況即使有錢也很難弄出來。說不得,秦梅香只能盼他早點兒出科,到時候好請人代為周旋。 身邊兒只剩個小玉麟,難免就就多上心一些。他細細瞧著那孩子的眉眼,很久前就有的疑惑冒了出來:“你有這樣的容貌,當初分行時怎么沒去學旦?” 小玉麟正踩著立起的方磚扎馬步,講起話來也憋著一口氣,生怕掉下來:“讓我學……我假裝練不好……” 秦梅香似乎有點兒明白了:“你自己不愿意學旦?” “嗯?!彼麗灺暤溃骸俺┎缓??!?/br> 秦梅香不說話了。 小玉麟反應過來自己失言,期期艾艾地補救道:“其實也不全是……武行頭來摸,說我骨架太大……”話音越來越小,偷偷看向秦梅香。 秦梅香伸手去捏他的骨頭,粗而硬,和小玉蓉,和他自己,確實不是一個路子的。再往細了看,肩膀和腰臀原來差出那么多。只是他年紀小,又瘦,短打的衣服腰間是散身的,所以冬天時一直沒瞧出來。 他看著小玉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一個冬天過去,這孩子竄高了一節。開春萬物生長,只有長得更快的。 他心里說不清什么感覺,于是含混地微笑了一下。虞冬榮待身邊人從來很好,他想,這孩子跟了七爺,總不會吃虧就是了。 比起身子骨,另有一件要緊的事,就是小玉麟的嗓子。 小玉麟講話,聲音是脆硬的,并不難聽。但一開腔唱戲,就不對勁兒了,老是帶著啞。這是倒嗓的緣故。只是他這個嗓子,眾人拿不準是一時的,還是往后也這樣了。 戲子一輩子有兩個時段關乎能不能捧起飯碗:一個是少年時變聲,謂之倒嗓;一個是中年時因為氣力不足而聲音變化,謂之塌中。這是逃不脫的兩個坎兒。有些人不受影響,平平安安挺過去,照舊大放異彩;有些人就不行了。 小玉麟眼下沒有左嗓子和滋花的種種毛病,但往后怎么樣不好說。秦梅香的意思是先不要急,少用嗓子,多演做工戲。吳連瑞卻不能贊同他。如今梨園不像從前那樣行當間涇渭分明了。就拿旦行來說,原本青衣不唱花旦,花旦不學青衣??扇缃竦暮媒莾?,都是幾個身份兼挑的。就是秦梅香自己,青衣出身,身上也有花旦十分了得的蹺功,演刀馬旦也不在話下。葉小蝶更是如此了。從王樂瑤王老板那代起,就有這個趨勢了。到了楊清菡那一代,這類幾行兼融的旦角兒徹底成了個新行當,叫做花衫。 生行同樣如此。武生與老生之間的界線也在日漸模糊。觀眾要求越來越高,唱念做打都好,比單有一樣大放異彩,要吸引人得多。從來生行里以老生為首,所以武生要想出頭,不能光是練身手,也要汲取老生的唱功。單有身手,只能做個不念不唱的翻撲武生,一輩子也沒法離了龍套的圈兒。 這樣師兄弟兩個不免就起了爭執。小玉麟瞧瞧這個,又望望那個,自己也沒了主意。最后還是秦老板心細:“你開腔唱戲時,嗓子難受不難受?!?/br> 小玉麟老實的點頭:“有點兒不舒服,可是還能忍?!?/br> 有了這個話,秦梅香靈機一動。他把小玉麟領到洋人的醫院去,讓大夫給他看喉嚨。說是聲帶有充血,確實是變聲期還沒過完。這樣心里就有底了,又去找一個過去在宮廷里專給伶人歌姬瞧病的老太醫問病。老人家望聞問切,最后很誠懇道:“您甭瞎cao心,什么亂七八糟的藥都不必吃。睡好吃好,少用嗓子。少則兩三個月,多則半年,包他嗓子亮堂?!庇珠_了個食療的方子,無非就是些養陰潤嗓的吃食,和秦梅香常吃的東西差不多。這樣一來,大家心里都有了底。 吳連瑞一心想讓小玉麟傳他衣缽,不肯因為他要歇嗓子就把人放過。于是照舊每天練功,學許多長靠武生的做工,寄望他將來能有所成就。 因為一時把唱念擱下了,做與打倒是精進得很快。開場戲圖熱鬧,常演安天會和鬧龍宮之類的戲。武生開腔不多,只看身手。小玉麟有了這個契機,漸漸就在座兒里有了口碑。愛看猴兒戲的,都知道曹家班有個小周猴子。沒怎么聽他開過腔,但那份兒輕巧利落的靈動勁兒真是看得人心里舒坦。 哪里都是趨炎附勢。他名氣響了一點兒,身邊兒圍的人立刻就多起來。直接叫周老板恭維他的也有。下了戲,不免被扯去吃吃喝喝。小玉麟身上有包銀,也就有了底氣,且始終抱著想要自己挑班的心,所以并不過分推拒。 虞冬榮很快發現,這小崽子回家越來越晚。唱戲這行,應酬是免不了的,可他才多大??!剛有點兒名頭就被人帶進坑里,一輩子爬不起來的戲子,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所以又一天,小玉麟后半夜踏著月色回來的時候,看見虞七少爺正冷著臉靠在大門邊兒。 他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知怎么,這一回忍不住就心虛起來,有點兒不敢看人的樣子:“七爺……”可轉念一想,自己也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兒,又把脊梁骨繃直了。 虞冬榮冷眼瞧著他臉上的神色變換,半晌才開腔:“如今該叫周老板了,嗯?” 小玉麟雖然有幾分飄,但并不是真的糊涂蛋,他搖頭:“他們渾叫的,不能當真?!?/br> 虞冬榮沒動彈:“喝酒了?” 小玉麟點頭:“喝了一點兒?!?/br> “行啊,長進了。把你師父和秦老板告訴的都忘了吧?!庇萜呱贍斪I諷道:“拉你喝酒的是薛成龍那貨吧。趕明兒我看你上臺,不但要演啞猴兒,還得演醉猴兒了?!?/br> 嗓子是小玉麟的一樁心事,偏偏這樣戳他心的又是虞冬榮,這讓他從委屈里生出了一股氣:“我又不傻!”他頓了頓:“總不能不理人家吧!” “你是不傻?!庇荻瑯s點頭:“今兒讓你喝酒,你喝了。明兒讓你摟姑娘,也摟了。后天把大煙槍遞過來,你少不得要跟著抽一口。比你聰明伶俐的有的是,都是這么被一步步坑下去的?!?/br> 小玉麟知道七爺是為了他好,可一提摟姑娘,他的牙關就咬緊了:“你自個兒還不是整天摟著!” 他竟然敢反過來管起虞冬榮的事兒來了!虞冬榮等了他大半宿,苦口婆心地跟他講道理,竟然被這小崽子當面嗆聲,這還了得!于是徹底生了氣,轉身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小玉麟吃了個閉門羹,倔性子上了來。他也不敲門,閃身竄上院墻,兩下就翻過去,在院兒中間把虞冬榮的去路擋住了。虞七少爺沉著臉饒過他,撂下一句話:“你今兒睡西廂去吧?!闭f完了,仍然不解氣:“把那身酒氣好好洗洗!” 小玉麟站在夜風里,梗著脖子沖他后背喊:“憑什么!” 虞冬榮喜歡他,寵他,可從來都受不了他這種驢一樣好賴不分的臭脾氣。這才多長時間呢,一年都不到呢。他同他在一塊兒,說到底是為了高興,可不是為了整天給自己找氣生的。于是也懶得同小玉麟說話,回屋把門一關,沒動靜了。 哪成想小玉麟直接從窗子翻了進來,站在虞冬榮跟前,賭氣似地追問:“你是不是摟了!” 虞七少爺與人談生意,免不了這些場面上的事。但也就是走個過場。他對小戲子比對姑娘的興趣大,有了小玉麟之后,再往薈芳里那頭去,真的就只是聽曲兒了。但要他放下`身段解釋這些,他是懶得講的。小傍家兒偶爾鬧個別扭吃個醋,是情趣??刹皇切∮聍脒@種豎著犄角干架的路數。 有時候他真覺得自己是瞎了眼,到底是弄了個什么玩意兒擱在身邊兒了這是? “誰讓你進來的!”于是他挺來氣地看著小玉麟:“爬墻鉆窗都學會了,你能不能學點兒好!出去!” “不出去!我怎么就不學好了!你摟姑娘,我可沒有!”看見虞冬榮不說話,眼睛漸漸紅了:“你能我不能,是不是。你什么都好,我什么都沒有。今天你高興了同我好,明天你不高興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彼莺菽艘幌卵劬Γ骸俺俏壹t了,能自個兒挑班了。到時候你不要我,我就嚷嚷得滿大街都知道!我是不在乎名聲的,但七爺你是要臉的,你甭想甩脫了我……”他說不下去了,咬牙往外頭走。 虞冬榮這才猛然意識道,他說過的那些話,小玉麟壓根兒是不信的。這孩子半點兒也不懵懂。他對他們的關系看得其實比誰都明白??烧f是明白,其實又是糊涂的。因為捧與被捧,說到底是各取所需的關系,非把真心放進來,就變了味兒了。 這分明是惹上了一身麻煩,可不知怎么著,虞冬榮心里頭卻酸脹得厲害。 多少年了,這種感覺,酸苦里頭夾著一點兒甜。他當年為了那一點兒甜把什么都拋在腦后了。如今過了這許多年,明知是同一個坑,又一頭栽了進來。他大哥總說他心不夠硬,他爹嫌他沒出息。并沒有錯,他就是這么不長進。 他嗓子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你給我站住?!?/br> “我不站??!”小玉麟這樣說著,還是把刺猬腦袋扭過來了。他抹了一把鼻涕,紅著眼睛瞪回來??陕?,身上的氣勢就軟了,難以置信地小聲問:“你怎么了?” 虞冬榮看著他,轉過身去:“你要是出了這個門兒,就甭回來了?!?/br> 小玉麟哪里舍得真的走掉。他恨不得整天黏在他的七爺身邊兒,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姑娘相公統統趕跑??墒强傆幸稽c兒奇怪的自尊心在作祟,讓他在服軟聽話上天生地少了一根筋。 即使這樣,他還是挨挨蹭蹭地回到虞冬榮身后了。站得特別近,鼻尖兒就在虞七少爺的后頸上,能聞到那塊肌膚上的味道。香水,和一點兒虞冬榮身上特有的,干凈好聞的氣息。 小玉麟突然就羞愧起來,他覺得自己身上的酒味兒可真難聞。他想抱一抱虞冬榮,又怕被嫌棄,只能期期艾艾地伸出手,揪住了虞七少爺的衣服。 虞冬榮轉過身來,神色已經恢復了平靜:“我要應酬生意,有些事免不了。但都是走過場。你跟著我也有日子了,該知道的?!?/br> “那你不要和她們睡覺?!毙∮聍胄÷暤溃骸拔译y受?!?/br> 虞七少爺在他腦門兒上彈了一下,有點兒無奈:“除了出門看生意,我哪天不是和你一起睡的?” “過年就不是?!?/br> “小祖宗誒?!坝荻瑯s嘆氣:“我知道你的志氣,不甘心,想往上爬,這都沒什么??赡阋驳每纯词呛驼l交往。眼下想這些太早了,先把戲唱好了。戲是你立身的本。過些天曹老板要給孩子們請私塾先生。我打了招呼,你也跟著去聽聽吧?!?/br> “我五歲就識字了?!?/br> “光是識字不夠用?!庇荻瑯s盯著他:“你聽我的話不聽?” “……聽?!?/br> “行了,去洗澡吧?!?/br> 小玉麟沒動彈,低著頭。他現在低著頭也沒比虞冬榮矮多少了。 “怎么了?”虞冬榮看著他,心里直打鼓:“你有事兒瞞著我?”他皺起眉頭:“你不會抽大煙了吧!” “我沒有!”小玉麟氣憤地抬起頭:“就是喝了點兒酒!”他聲音低下去,委屈得不得了:“給你……買了個東西。今天發了包銀,終于把錢湊夠了?!?/br> 虞冬榮這下好奇起來:“什么東西,快給我瞧瞧?!?/br> 小玉麟從懷里掏出個小盒子,打開來,里頭是個鍍金的翡翠領帶夾。翡翠質地非常一般,樣式倒是還不錯。 虞冬榮心里頭一暖:“多少錢買的?” 小玉麟看見他的笑意,也害羞地微笑起來:“五十塊?!彼骄聛硪惶斓陌y才八角,硬湊了將近兩個月。 虞冬榮嗆咳了一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 “是在姚記買的。我提了姚三小姐的名?!彼裆行┎话玻骸罢乒裾f便宜賣我,有啥不對么?” 虞冬榮在心里大罵jian商。面上卻硬擠出一個笑:“沒有,是便宜了的?!?/br> “真的?” 虞七少爺冷靜下來,很小心地把那個盒子蓋好了:“真的,明天我就戴上。前陣子丟了一個,這個正好?!彼罅四笮∮聍氲亩?,心里頭又綿又軟,還有幾分甜:“快去洗澡!” 小玉麟干脆地答應一聲,扭頭跑了。 虞冬榮重新打開那個盒子看了看,嘆了口氣。 然后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