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靖榮還想再刺他兩句,忽然看向遠處:“有人來了,這是最后一次。言盡于此,再見面我不會留手?!?/br> 語畢,靖榮便立刻匆忙離開。 然而,斗篷下的男人似乎還沉浸在方才他話語里的打擊下,一動不動。 聽到近身的腳步聲,這位昔日的大將軍才凌厲的看向來人。 “竟然背著我,做出這樣的事。小征你真是長大了?!?/br> 第76章 孤頭上的綠帽每天都是新的11 面上帶笑謙恭溫雅的男子, 正是紫宸宮中最是恪守審慎, 有仁人君子之稱的侍讀月笙簫。 面對男人的斥責, 月笙簫沒有絲毫退讓,心平氣和道:“我是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和分寸。所以哥哥就不要再管我的事了。解藥還在加緊研制,哥哥還是不要隨意現身人前的好, 快回去吧?!?/br> “這次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徽之公子眼神凌厲, 聲音如刀。 月笙簫笑容越發溫和,孺慕的望著兄長:“呵呵,哥哥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若是計劃好了,就絕不給對方還手猶豫的機會。不能萬無一失, 就不該打草驚蛇,這可是你教過我的。這一回, 我最多只是順水推舟, 想看點感興趣的東西罷了?!?/br> 看出來弟弟不似在撒謊,男人的語氣便緩和了下來。 “你在宮里, 陛下他如何?” “很好。每日三千佳麗換著口味寵幸, 好不快活?!?/br> “他不會?!被亟^的語氣斬釘截鐵。 月笙簫卻比他還堅定迅速的回道:“怎么不會?反正在他看來,哥哥也不喜歡他——好吧,騙你的。怎么一副要殺人似得表情。他一直覺得哥哥你還活著,故意這樣變著法子要人告訴你知道,好叫你忍不住出現在他面前。我們的這位王上啊,可是向來不顧惜自己名聲的暴君?!?/br> “小瘋子?!被罩酉肫鹉莻€人抓住自己的手, 明知有毒也任由自己喂到他嘴邊,忍不住喃喃的嗔怪。 月笙簫的笑容難以為繼,漸漸面無表情,好在這個時候兄長也無心察覺。 隨后他便又勾起唇角,堆砌出完美無缺的微笑:“哥哥竟然是真的喜歡他了嗎?那你可真夠遲鈍的,到了那一步,差點就挽回不了了?!?/br> 既然知道情人并未變心,徽之公子便再次恢復鎮定理智:“是我的錯——我知道你們都想要那個位置。你是我最親近的弟弟,我自然會盡量幫你。你,不要叫他們傷害他。紫宸宮易主之日,就是我來接他的時候?!?/br> 月笙簫笑容淡下來,背在身后的手指嵌進掌心,推心置腹的問道:“哥哥為什么不試著輔佐他坐穩天下呢?如果是哥哥的話,這么喜歡他,應該也不是不能叫他按照你的想法做,成為一個仁君吧?!?/br> 兜帽下的徽之公子搖頭:“你不了解我們這位陛下。即便再愛我,他也不會再信任我了,更不會叫任何人掌控了他。若想長長久久的和他在一起,就不能給他任何可以反悔的機會?!?/br> 月笙簫輕聲笑起來,連連搖頭喟嘆:“所以,明明做錯事的是哥哥你。卻要他成為犧牲的一方。不愧是哥哥,真是狡猾啊?!?/br> 男人卻沒有絲毫覺得不對:“你會幫我嗎?” “當然?!痹麦虾嵙⒖厅c頭,坦誠的回望著男人,“從小到大,小征最崇拜最仰慕哥哥了,哥哥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br> 你的所思所想,就是我的所思所想。 你喜歡的,就是我會喜歡的。 你要做的,就是我想做的。 徽之公子緩緩點頭:“那就一言為定?!?/br> 月笙簫含笑伸出手:“一言為定?!?/br> 擊掌為盟。 “那個位置是你的,他是我的?!?/br> 笑意深沉的墨瞳,兜帽下銀灰凌厲的瞳孔,雙雙對峙。 “如你所言,那哥哥就要全力配合我,不要再像今天這樣擅自行動,打亂我的計劃?!?/br> 一錯而過,背道而馳。 徽之公子:“等等,我要單獨見他一面?!?/br> 月笙簫停下腳步,斷然否定:“現在不可能?!?/br> “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br> 月笙簫:“……” “小征,你真的變化太多了,是因為還在怪我嗎?” 徽之公子的語氣緩和下來,似是察覺到不知不覺間兩個人的談話竟然變得這般劍拔弩張了。 他遲疑的走過去,想要摸摸弟弟的頭發,這才發現,幾年不見,對方已然是個男人了。 背對著他的月笙簫神情不明:“是,有一點氣哥哥。你說的對,有些事情怎么努力似乎都沒有用,你能輕易做到的事,我不行。哥哥想做什么,我也攔不住,只要求你事前讓我知道,有個準備就好?!?/br> 梅山。行宮。 大凡帝王,最討厭的莫過于封建迷信。 今天出個“大楚興,陳勝王”,明天出個“帝傳三世,武代李興”,上位者還不糟心死。 若是前者還好,清清楚楚知道誰想當這個天命之子,殺了就好。 若是后者,這天機只泄露一半,后面就要你滿世界瞎猜,呵呵,你猜我猜不猜? 原劇情里沒這一出,或者說即便有類似的,那也是很久之后了。 跟滿朝文武人心惶惶爭論不休相反的是,最該為此著急上火的帝王毫不掛心。 入了行宮后,又一概不見大臣。 想想以往,批閱的奏章上,除了帝王印章是一樣的,幾乎每一天都出自不同侍讀的手。不過一樣的館閣體,多少面子上是好看。 新帝上不上朝,見不見他們,這些野心家權臣們是不在乎的,最好那位就只當個安分享樂的昏君就好,這樣他們就能肆意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全權發號政令。 然而,當帝王不愿聽話,且表現的很有主見的時候,那就不得不在乎了。 最叫這些權貴名門難以忍受的是,他們無法左右帝王的想法,更沒有違背的能力。 擁有一支強大的完全聽命于他的軍隊,有意扶持寒門打壓世家,這樣的帝王再果決嗜殺一些,手下有點想法的臣子幾乎都沒有好日子過。 他們不好過,手底下稍微松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報上去,帝王也好過不了。 姬清表示沒關系,那不是還有你們送進來的芝蘭玉樹、光耀門楣的長子長孫嗎? 但,像祭天的日子,上天給出了這樣的警示,王上還是不為所動,就再也說不過去了。 群臣議論紛紛,就算王上不立刻下個罪己詔安撫民眾,召見肱骨重臣商討一下應對之策,也是必須的吧。 然而,招什么招? 誰在背后搗鬼,他們自己心里面沒數,閉著眼睛自導自演,就以為別人也跟他們一樣掩耳盜鈴嗎? 傍晚行宮便有消息傳出,通過中書令擬旨昭告天下,此事為逆黨余孽所為,命禁軍大統領全權負責調查此事,廷尉代為輔助。 這些權貴名門若覺得上一次謀逆牽連的人還不夠,那這一次就一起補上。 皇權和世家之間,兩廂對峙,愈演愈烈,最后就看誰黃雀在后,棋高一著了。 反正結局早已寫好,姬清,不著急。 文珩細細的把著脈,眉目疏淡的臉上染上一點憂慮。 指下的肌膚久不見陽光,蒼白細致,觸感過于溫涼,手腕脆弱得仿佛能輕易折斷,淡淡的藍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膚下流淌,讓人情不自禁想要吻上去,細細啜吻。 文珩的目光有片刻的走神。 床榻內的帝王發出一陣咳喘,文珩立刻回神,就要站起來幫他撫順胸口的悶痛。 姬清擺手制止他的動作:“怎么樣?” 文珩垂下眉眼,溫聲細氣的回答:“這藥不可頻繁使用,陛下的身體實在是太過虛弱。頭發的顏色可以用藥水染了,眼睛……不若便說是生了眼疾,用細紗蒙了?!?/br> “太麻煩了,還是面具吧?!?/br> 在面具后面,無論是走劇情還是觀察人的時候,都格外的方便。 “是。王上要沐浴嗎?” “好?!奔逭绽噲D自己站起來,扶著他走過去。卻發現,這一次怎么都支撐不住。 “王上?!蔽溺袼朴袘n慮,卻只是低眉順目的等候著,并不擅自做主。 “你來吧?!奔鍥]有再嘗試。 文珩頓了頓:“是?!?/br> 這樣的事,他不是第一次做。 身為天子近臣,又是宦官,有時候再沒有人能比他更親近這個人。 文珩比任何人都知道,什么樣的水溫是這個人喜歡的。抱著這個人的時候,什么樣的力度和姿勢不會引發他的不適。他喜歡吃什么,討厭什么。 文珩唯獨不清楚的是,這個人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 但,無論是什么?他都會滿足他的陛下。 “您想要的一切,都會得到的?!?/br> 影子一樣無聲無息的侍從,點燃瑞獸里的香料,緩緩的向外退去。 “這是什么香?” “用了茉莉香片和沉水香調和的,王上今晚可以睡得稍微熟一些。奴就在外面為您守門?!?/br> “很好聞?!蹦剜粯拥膰艺Z。 文珩欠欠身,手持的燭火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門窗掩映的光暈里。 文珩的腳步未停,他走的不快不慢,又沒有一絲踟躕猶豫,直到快要走出內廷的邊沿。 “公子?!背聊蜒缘氖虖?,駐足,恭敬的欠身。 “他睡了嗎?身體怎么樣?!泵坊掷锶綦[若現站著一個人影。 梅山的地理氣候,向來是從山腳下一路開到山頂,花期漫長極了。走出來的人,錯覺仿佛是梅花的精魄化成的人形。 持燈垂眸的侍從,溫順得毫無存在感:“是。用了公子給的藥,好些了。您不見見王上嗎?他一直都在等您,始終相信您還活著,只是不肯來見他?!?/br> “是嗎?我也,我也很想他?!?/br> 那眉眼低垂沉靜的侍從,嘴角微微一動,微不可查,意味不明。 他再未說什么,只是把手里的燭火微微推向,從已成頹敗之勢的梅林里,走出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