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空氣里好像有一種奇怪的氛圍在流動。 白簡手機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響了起來。 他掃了一眼屏幕,是雷闖。 “白光嗎,我雷闖,今天晚上九點,約在你的按摩館見上一面,如何?” 白簡一下子愣住了,這雷老怪,行事說話,就不能不這么突然嗎。 “雷總,我現在人不在店里,今晚不方便回去了,改天可以嗎?” “白光,你克服一下,就今天吧!明天我就要回澳大利亞了,今天晚上我帶一個人來,大家見上一面,有些沒有必要的誤會,正好消除一下,這也是為了你今后的安全著想,好嗎?” 白簡感覺自己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既然這樣,那就九點鐘,按摩館,不見不散!” 放下電話,白簡先看了丁猛一眼。 后者已經站直了身體,雙手插在褲袋里,半瞇著眼睛。 沒有了剛才盯著自己看時的幾分色氣,此時的他,神色中明顯多了幾分悍然的匪氣。 “怎么,那個姓雷的又要約你?媽的,還要不要點臉了!” 白簡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放低點聲音。畢竟這個186生起氣來,粗豪的嗓門跟個炮仗也差不了多少。 “不是,不是像上回說的包場什么的,他的意思是明天要回澳大亞了,今天要帶和我有誤會的人過來,大家把問題說開了,也是為了我以后的安全著想?!?/br> 白簡頓了一下,嘆了口氣。 “說實在的,到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惹到了誰,和誰有什么誤會,雷老板既然說能把這件事搞清楚,我也想一了百了。不然像這次,我是沒什么,你卻跟著受了傷,說實話,我都怪不好意思的?!?/br> 丁猛用力搖了搖頭,“你不用不好意思,只要像昨天一樣,夜里幫我加加餐就行了?!?/br> 白簡:“……” 丁猛看了看表,“你說的也沒錯,確實得把事情搞清楚,好以絕后患。這樣吧,幫我找套衣服出來,我陪你去!” 按摩館前,黑色加長轎車穩穩地停在了門口。 車門開了,雷闖和一個女人,一起從后座兩側走下車來。 第40章 看到丁猛和白簡一同走進按摩館, 范平像一只胖燕子般飛奔到門口。 被雷總和那個神秘女人弄得一臉興奮的他,兩只八卦的眼睛像是開動了閥門,滴溜溜地轉。 這三男一女、兩兩對峙的場面, 實在太讓人激動了。 不過他反應倒快, 看到丁猛一臉痞氣地站在白簡身后,忙貼到白簡耳邊, 小聲提醒道。 “186雖然知道你不是盲人了,可還不知道你就是白光吧, 那個雷老怪不是說想看你的女裝嗎, 要是他一會提起來你在酒吧女裝演出的事兒, 豈不是要露餡了?” 白簡“嗯”了一聲,確實,在來的路上, 這也是他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那就是,自己要不要對丁猛將所有的‘偽裝’都全盤托出。 他承認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對這個粗豪的東北漢子有了好感。 這好感是在不斷的接觸中,從外及內, 一點點生成的。 吸引自己的,先是他充滿了男人味道的外在。他的臉,他的身體, 甚至于他的聲音,都好像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長成的一樣。 沒有人能夠否認,一個人外表的吸引力,往往是一份情感的起源。 但是外表終歸不過是一層虛無的皮, 如果好看的皮囊里,包裹的是破銅爛鐵,這樣的人,不僅無趣,更讓人反感。 所以在最開始的時候,面對一心只想增強身體能力,欲望大過天的丁猛,即便是擁有爆棚的吸引力,白簡對于他,依然是無感的。 不知道改變是從何時何地開始的,或許是從他對老白的救護,還有他看似粗豪卻細心的關懷里,一點點開始漫延的。 直到那天在他的門外,自己聽到了,他酒后抱著老白無奈甚至有些悲涼的傾訴,這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一直都在錯怪和冤枉他,一個外表很爺們兒,骨子里卻很自卑的男人。 這樣巨大反差的丁猛,讓白簡產生了自責,多了同情。 而當流氓的木棍擊打在丁猛的背上,用他的撲擋遮住了對自己襲擊的時候,在這同情中,已經有了一份不能再欺騙自己的好感。 是啊,如果沒有這好感,自己又怎么會主動提出,跑到他的家里去陪他‘同床共枕’呢? 可是,雖然自己對他有了好感,但就像隔在大床中間的那個抱枕一樣,似乎在兩個人之間,還是隔著些什么。 或許,是無意中聽到的,丁猛父母期盼大猛子抱孫子的對話。 也有在樂隊時,葉茂無意中透露的,陸馨雅與他大哥之間的淵緣,還有她對他大哥的好感。 當然,也有自己男扮女裝,想要為母親圓上搖滾夢想的堅持。而這一點,也是自己到底要不要揭開面具的,很重要的一點。 因為他忘不了,那個因為身為女人,而完全不被人看好的mama,在舞臺上受盡噓聲,卻堅持演唱搖滾的畫面。 雖然這堅持的阻力是如此之大,大到白簡不知道有多少次有了想要放棄的念頭。但是為了母親,他還是想再努力一次。 因為在白簡的心里,有一種很深很固執的執念,那就是女裝的自己,在舞臺上放歌的時候,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mama。 所以,拋開其他的層面,對于身為‘捍衛’投資商的丁猛,一個在投資時重視效益與回報的商人來說,自己究竟要不要輕易揭開最后那層虛假的皮呢? “范范,幫我個忙,拖住丁猛幾分鐘,我去和雷闖說句話?!?/br> 看著清秀干凈的男生走到雷闖身邊,悄悄耳語的時候,那個一直端坐在雷闖身邊,始終戴著墨鏡的女人,扶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指,不停地叩擊著。 她的眼睛在墨鏡后面,一動不動地,盯著白簡的臉。 雷闖的眉毛慢慢舒展開來,目光落在客廳角落里的丁猛身上,后者正被范平拉住,強行交談著什么,顯得很不耐煩,一雙半瞇起的痞氣眼睛,不斷地朝白簡這邊看過來。 “所以雷總能不能幫我這個忙呢?” 白簡在最后,輕輕問了一句。 雷闖看了眼身旁整體有些僵硬的女人,似乎在思考著什么,最后卻重重地點了點頭。 白簡呼出了一口長氣。 雷老怪答應了他,在丁猛地面前,不再要求給自己作女裝的打扮,也不會提她在no25反串歌手的事兒。 不過,雷闖很快又朝白簡示意了一下,也在他的耳邊,說了些什么。 這些話讓白簡下意識看了那個女人一眼,有些懵懂,也有些糊涂。 或許,一切,都只能期待雷闖趕緊把謎底揭開。 雷闖忽然間俯下身去,像一個標準的西方紳士那樣,對端坐的女人伸出了一只手。 女人下意識用手扶了扶墨鏡,她僵硬的嘴角不停地哆嗦著,似乎有些緊張。 雷闖的姿勢沒有動,好像在耐心地等待著她。 終于,女人似乎下定了決心,將右手輕輕放在雷闖的手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跟三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妻子,莫秋伊?!?/br> 雷闖的聲音很淡定,卻透著一絲很明顯的溫情。 范平和白簡的目光在空間中相遇了,在他們倆的猜測里,確實把那個女人和雷闖聯系到了一處,卻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是他的老婆。 “今天在這里,我正式替我夫人向幾位道個歉。我知道由于一些誤會,她誤解了小白,也造成了按摩館的損失,還有…” 雷闖瞥了一眼正有些懵懂狀態的丁猛,似乎有些不情愿地繼續道,“還有誤傷了這位丁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雷某給大家賠不是了?!?/br> 雷闖忽然深深地朝三個人鞠了一躬。 雷夫人似乎愣了愣,猛地把手從雷闖的手里掙脫了出來。 “你賠什么不是?是我錯了嗎?他難道不是個小妖精嗎?雷闖,你要道歉,也應該是向我道歉,知不知道!” 她的手猛地指向了白簡,雖然墨鏡遮住了大半的臉,依然可以看出她的憤怒。 因為她祼露在外的部分臉孔,除了僵硬,也在激烈地抖動著。 小妖精三個字,讓丁猛瞬間睜大了眼睛。 便是白簡和范平,也同樣是一臉懵逼。 雷夫人看著神色各異的眾人,忽然冷笑了兩聲,竟然伸出手,慢慢摘下了臉上的墨鏡。 丁猛皺起了眉頭。 白簡倒吸一口冷氣。 范平則夸張地捂住了嘴,險些驚叫出來。 巨大的墨鏡后,原來遮擋的,竟然是一張無比僵硬、甚至有些扭曲的臉。 這張中年女人的臉,雖然談不上有多丑陋,但是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如果硬要形容,就像是蠟像館里不甚成功的作品,僵冷、呆板,毫無生氣。 雷夫人斜著眼看著雷闖。 “姓雷的,自打你看見這個小妖精后,你說,你還正眼看過我嗎?” 出人意料地,雷闖竟然面色沉穩地點了點頭。 “當然看過,并且,從來就沒有不看的時候?!?/br> 按摩館里另外的三個男人,此刻都有一種即便是在看戲,卻都看不懂的感覺。 這夫妻倆,一個是人盡皆知的雷老怪,而另一個…似乎比他的怪老公還要怪! “我不信!雷闖,你以為我被你送到澳大利亞,就不知道你背著我都在干什么嗎?告訴你,你所有的行蹤,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雷夫人提高了音量,可是不知道是她臉部肌rou還是神經的原因,那聲音聽起來還是怪怪的。 “我當然知道你時刻都在監視我,所以我問你,我做過什么?我有沒有在rou體上對不起你?” 雷闖依舊是一派沉穩,盡管在聲音里,似乎隱藏著一絲痛苦。 “你以為沒做那種事就是對得起我了是嗎?你知不知道,當你一次又一次來捧他的場,對他著迷的時候,我的心里有多難受!雷闖,你知道你對他做的這些,都是當年對誰做過的嗎?” 雷夫人的聲音在僵硬中也呈現出了一絲哽咽。 “還有那些花,那些玫瑰和四葉草,你竟然拿來送他,你知不知道,它們應該屬于誰?” 她忽然抬身沖到了吧臺前,那里依舊放置著幾捧已經略有些干枯的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