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虧得前幾日,她還安慰他,說什么“就算是自家人,又如何?他既能干出這等事,便早就不顧骨rou親情了,你又何必為此難過?” 如今想想,她真是傻,這話應該是蕭敬遠對自己說??! “阿蘿,蕭敬遠若是欺負了你,你告訴我,我替你——” 旁邊的葉青川見自己meimei在蕭敬遠懷里又是癡癡啜泣,又是撒嬌耍狠的,自是看不過,微微抿唇,上前說話。 誰知道他話還沒說呢,阿蘿從蕭敬遠懷里抬起不滿淚痕的俏臉,幽怨憤恨地望著自己,卻是泣聲道: “哥哥,你也不必說他,你又是怎么待我的,可敢和我一五一十說個清楚!” “這……”葉青川看meimei哭得梨花帶雨,眸中有顯而易見的心痛和掙扎,他猶豫了下,卻是道:“阿蘿,許多事,我瞞著你,也是為了你好,哥哥并不會害你。如今既然瞞不住,你隨我來,我和你說個明白?!?/br> 說著間,他伸出手,就要牽住阿蘿的手離開。 可是蕭敬遠哪里能讓他就這么帶走阿蘿呢。 自從蕭敬遠查出柯神醫一事,對葉青川便是提防有加,如今嬌妻哭得這般委屈,他自是心痛不已,恨不得將她攬在懷中好生安慰,他怎么可能讓葉青川帶走阿蘿呢? “阿蘿,他若要說,就在這里說吧。他特意避開我,怕是心虛,未必肯對你說實話?!?/br> “蕭敬遠,你為何在這里挑撥我們兄妹感情?我既要對她說,那自然是一五一十,斷然不會有假?”葉青川傲然冷斥。 “葉青川,你對阿蘿說過真話嗎?”蕭敬遠挑眉反問? “你們不要吵了!”聽著這兩個男人再次針鋒相對,阿蘿幾乎崩潰,伏在蕭敬遠肩頭低聲哭道:“是我太傻,從來沒懷疑過什么,這才讓你們把我哄得團團轉!如今你們誰也不許吵,我也不會去任何地方,你們就在這里,給我說清楚!” 蕭敬遠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身子更是氣得仿若風中樹葉般瑟瑟發抖打著擺子,忙放柔了聲音哄道:“阿蘿,好好好,不吵了,我再不和他爭執什么,你想怎么樣都可以!” 說著間,他伸手幫著阿蘿又是輕拍后背,又是順氣,如此半響,阿蘿這才漸漸止住了顫。 輕嘆口氣,他抬眸冷冷地掃過旁邊的葉青川:“事到如今,你還要對阿蘿瞞著什么嗎?” 葉青川深知自己meimei素來身子嬌弱,自然受不得這種氣,也是怕她有個好歹,現在眼睜睜地看著蕭敬遠抱著meimei這般那般地哄,溫言軟語的好不親熱,偏偏自己meimei分明是吃這一套的,被哄得乖巧服帖地摟著那蕭敬遠的脖子。 沉默了好半響,他深吸口氣:“好,我說?!?/br> ☆、第119章 “其實這些年,我兩眼不能視物, 一直苦苦尋找救治之法, 之后總算打聽到有位柯神醫, 有起死回生之力,更有化腐朽為白rou之能, 便苦苦尋找這位柯神醫, 想著他能幫我醫治眼睛。這些年,我明里在書院寄讀,其實暗中也用私房錢購置了些商鋪田地,托人做些買賣房租,頗有些進項??恐@些進項,我雇了人四處打聽,總算打聽到柯神醫從海外歸來,便將這位神醫請來醫治眼睛?!?/br> “至于那日設下陷阱綁架蕭七爺, 也是無意中發現他竟然私自闖入你的閨房,對你圖謀不軌,我心中有憤, 便想為你出一口惡氣, 怎奈他武功高強, 我雇的人怕是奈何不了他, 只能出此下策。后來我看你因為他失蹤的事, 傷心不已,我也猶豫再三,本想干脆要了他性命, 免除后顧之憂??赡且蝗瘴覍δ阊哉Z試探一番,知道你對他用情至深,若是我輕易要了他性命,只怕害了你,于是我只能放他一馬,于是使出計策,誘你前去救他?!?/br> 葉青川望著自己meimei,把過去隱瞞之事娓娓道來。 蕭敬遠聽了后,一言不發,只低首看了眼懷中的阿蘿。 這些話,早在他預料之中。 只看阿蘿信不信,又作何反應。 而阿蘿聽了這些話后,先是震驚,只因她一直覺得哥哥病弱,常年藥不離身,又是天生眼盲,平日里除了去書院讀書,幾乎沒什么交際,這樣的哥哥,自然是應該家人小心呵護照料,不能有任何閃失的。 萬萬沒想到,哥哥竟然有這般心思,早已暗中置下田地鋪子,又雇人劫持柯神醫,暗算蕭敬遠。 他話中輕描淡寫,可是阿蘿卻知道,要想雇到所謂的高手來做到這兩件事,那財力必然非比尋常,人脈根基更不能缺,所以所謂的商鋪,絕不可能是小打小鬧,必已儼然成勢。 震驚過后,阿蘿很快冷靜下來,細細想著哥哥的話,她有了更多的疑惑。 “哥哥,你自小體弱,不喜武,只喜文,平日里最愛在書房靜養,寫字畫畫,又哪來的心思做出這般事來?再說了,聽你這意思,你竟然是早就購置商鋪田地籌謀這一切,你我當年在老宅時,少不更事,又無爹娘從旁教導,你怎么會懂的這么多,又有這般見識?” “另外那日在山中寺里,在我屋外偷聽的人是誰?難道也是哥哥的人?” “還有一點,那夜假扮了我來引他上當的,又是什么人?是什么人可以和我相貌如此之像,以至于他都能差點認不出?” 在哥哥面前,她不好把蕭敬遠叫得太過親熱,可是又不好直呼蕭敬遠名字,唯有含蓄地以“他”來代指。 葉青川抬眼掃過蕭敬遠,略默了片刻,才繼續開口道:“阿蘿,哥哥自小愛讀書沒假,自小眼不能視物也沒假,可是我們二房在老宅中,是何等地位,我的母親meimei,又會受何種委屈,我眼瞎卻不能心瞎?!?/br> 聽到這話,阿蘿猛地想起昔日在老宅種種。 是了,那個時候二房諸般不順,哥哥做為二房唯一的男丁,他心里豈能好受?哥哥煞費苦心,在外面置辦家業,做出這么一番事來,原也是為了母親,為了自己吧?而自己卻在這里懷疑哥哥,視哥哥為敵。 想到此間,阿蘿心中不免歉疚,咬唇望著哥哥:“哥哥,我也不是有意要逼問你什么,我也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只是許多事,你不該瞞著我……” 若她知道哥哥竟然有這番籌謀,怕是不知道省了多少cao心! 葉青川低首凝視著這個唯一的meimei,知道她素來心善,如今這話,其實是對自己心軟了,便苦笑了聲,又繼續道:“阿蘿,我往日不對你說,不過是怕你擔心罷了。如今既然你問起,那我自然再不會有任何隱瞞。之前我做錯了事,險些害了蕭七爺性命,只盼著阿蘿不要氣恨我,要不然,我怕是唯有一死來謝罪了!” “哥哥!”阿蘿原本心中已經松動,早沒了之前的惱恨,如今又聽哥哥語氣頹然,面上蕭條,甚至有以死謝罪之意,不免惶恐,心中越發歉疚不已。 她往日只想著自己該如何如何,可曾想過哥哥? 她便是打算著給哥哥看眼睛,讓他找一房好媳婦,可是卻從未對哥哥提及。 既然她諸事都瞞著哥哥,那又憑什么要求哥哥凡事都對她講? “哥哥,你何必說這種話,往日你便是有什么事沒對我說,如今咱們敞開來說明白,我自不會再怨你,至于你暗算敬遠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況且他如今也安然無恙,他定然不會怪你的!” 說著,阿蘿仰臉看蕭敬遠:“你不會記恨著我哥哥吧?” 蕭敬遠聞言,心中苦笑,他這個時候能說記恨嗎? “自然不會?!笔捑催h表現得頗為寬宏大量,溫聲道:“他是你哥哥,便是做了什么不當之事,我看你的面子,也斷然不會記在心里?!?/br> 阿蘿聽這話,又扭過頭對哥哥道:“哥哥,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吧,我只盼著以后有什么事你能說出來,我們兄妹一起商量不好嗎?” 葉青川見阿蘿這么說,臉上頗有動容,聲音微顫:“阿蘿,我們是兄妹,原該同舟共濟,彼此扶持?!?/br> 阿蘿望著哥哥那深幽的黑眸,她想著這些年哥哥眼睛不能視物,如今竟然得見光明,這該是天大的喜事,又見那眸中泛著濕潤淚光,一時想起上輩子種種情景。 哥哥那雙眼眸,猶如遙遠而神秘的星子,深幽透亮,上輩子的她曾經無數次感慨這么漂亮的一雙眼睛,竟然不能視物,如今可好,這個遺憾總算彌補。 其實只要哥哥一切安好,她又何必計較其他?又何必因為哥哥的隱瞞對哥哥橫加指責? 她難道忘記了初活過來時,自己心中許下的愿望? 想到這里,阿蘿鼻端竟涌出些許酸楚,低聲道:“哥哥,我——” 說著間,她掙脫了蕭敬遠的懷抱,撲過去抱住了哥哥。 “是我不好,真得是我不好……” 她既知上輩子諸多事,為什么不主動和哥哥坦誠,倒是要哥哥這般辛苦摸索! 而葉青川見meimei撲到自己懷里,順勢抱住了meimei:“阿蘿,你剛才要我解釋,我還沒說完,其實我自幼體弱,后來便想著強身健體,自己偷偷地拜了師父學習武藝,那一日在屋外的便是我。至于那假扮你的人……也是我?!?/br> 他抬眼掃了下旁邊的蕭敬遠,抱緊了懷里的阿蘿:“我請柯神醫給我稍做修整,假扮了你?!?/br> 這個消息若是之前的阿蘿聽來,自然會震驚不已,不過此時抱著復明的哥哥,感慨著上輩子諸般遭遇,她覺得只要自己一家人平安就好。 至于哥哥做出什么事,仿佛都不重要了。 ******************************* 午歇過后,阿蘿情緒也逐漸平穩,蕭敬遠便陪著她在院中看之前那片小蒼蘭,夫妻二人正說著話,便見馮姨媽帶著啟月過來。 她想起之前馮啟月曾誤以為蕭敬遠年紀大長得不好,當下又覺好笑,又覺無奈,便特意帶了蕭敬遠拜見了姨媽。 馮姨媽見蕭敬遠二十多歲,豐神俊朗,儀表堂堂,想著果然是朝廷棟梁之才,便是隨意往這里一站,都自有一股氣勢,不免暗暗吃驚,想著阿蘿能嫁這般男子,實在是得了大便宜! 況且聽自己meimei寧氏提起,蕭家所送禮單之豐厚,為平生僅見。 而旁邊的馮啟月自然也聽姨媽說起這個,心中本不以為然,如今打眼看過去,卻見那男子一身藍袍包裹住昂藏之軀,劍眉星眸豐神俊朗,神態間隱隱貴氣不可小覷,當下也是微微吃驚。 吃驚之后,又覺泛酸,想著阿蘿那是個傻笨的,怎么得了這么個好女婿。 如此越想越難受,竟不自覺多看了蕭敬遠好幾眼。 阿蘿自然看出馮啟月那點意思,暗暗覺得好笑,待到送走了馮姨媽和馮啟月,兩個人走至無人處,她咬著耳朵,軟綿綿地對他撒嬌:“原先倒是不知,你竟然是個招蜂引蝶的,看看,我那表姐,眼睛都要黏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許胡來!” 蕭敬遠不曾想她竟然連這種醋都吃,也是好笑。 要知道那位表姐模樣長成如何,他都沒細看,更不要說注意到人家看他了。 不過他神色微動,卻是故意道:“這個我自然可以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br> “還有條件啊,什么條件?” 蕭敬遠想起之前那葉青川一事,微微瞇眸,輕聲道:“以后,不許任何男人抱你?!?/br> “嗯?” “即使是你血脈至親的哥哥,我也不許,今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br> 那葉青川實在是狡猾,竟然利用阿蘿對他的兄妹之情,刻意挑撥阿蘿情緒,引得她歉疚,就此蒙混過關。 剛才他對阿蘿解釋的那些言辭,絕大多數為真,可是他卻知道,葉青川一定隱瞞了最重要的一點。 一個長在宅門的病弱少年,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干出這般大事來。 其中必有蹊蹺。 不過阿蘿此時沉浸在哥哥眼睛恢復的喜悅中,怕是一時不會察覺。阿蘿不知,他也就不提了。如此即將傍晚時分,蕭敬遠帶著阿蘿離開,走出大門時,葉長勛攜寧氏葉青川葉青越等一起送客。待到踏出門檻后,葉長勛道:“阿蘿,如今你已嫁人,可要收收往日驕縱的性子,不可再像在家時那般任性?!?/br> 阿蘿忙道:“爹說得是,女兒以后一定謹遵爹的教誨?!?/br> 葉長勛囑咐完女兒,又看向蕭敬遠。 高大的紅色鐵門外,冬意蕭瑟,兩個昔日稱兄道弟的好友,一上一下站立在臺階前。 這一刻,葉長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曾經蕭家為蕭家子侄向自家提親,求娶阿蘿。 那個時候,葉長勛自然是不答應的,他不想讓女兒嫁到蕭家去。而當時的蕭敬遠請他品茶,品茶就是品茶,卻是一句話都沒說。 臨了,他回到家,頗有些得意,對寧氏說的是,蕭敬遠終究沒好意思為侄子開這個口。 當時的他怎么能想到,蕭敬遠根本不是要為侄子開口,而是想為他自己開口。 蕭敬遠不開口,不是因為他不愿張這個嘴,而是他不好明目張膽地去和侄子搶女人罷了! 時過境遷,葉長勛想著這事,再望著眼前這個做了自己女婿的“好兄弟”,心中滋味,也就只有他自己能知道了。 “蕭大人,阿蘿素來不懂事,還望平日多加包涵?!?/br> 葉長勛終于開口,語氣雖不冷不熱,甚至有些過于客氣,可至少是承認了這個女婿。 蕭敬遠聽此,頓時明白他的意思,恭敬地行禮,誠懇地道:“岳父大人放心就是,今生今世,我蕭敬遠絕不不負葉青蘿?!?/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