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阿蘿并不知這兩個男人各懷心思,此時見了自己哥哥,真是激動不已,明明才三天不見,怎么就覺得仿佛隔了一輩子呢! 她幾乎想撲過去拉住哥哥的手說話,不過到底是光天化日的,自己又嫁人了,只好忍下,笑著對哥哥道:“哥哥,爹和娘可好?他們人呢?” 言語中,滿是期待歡快,仿若離籠的小鳥。 葉青川聽到meimei說話,緩慢地將臉移向meimei,看她連眉梢都洋溢著幸福,知道她嫁給蕭敬遠心里是極滿意的。 當下笑了笑道:“父親和母親在正堂等著你,母親一大早便命人準備了你喜歡的膳食,只等你回來。 葉青越年紀小,沒什么顧忌,過去拉著阿蘿道:“走吧,jiejie,快進屋去吧?!?/br> 一時眾人進了大門,過去后院正堂,蕭敬遠帶著阿蘿,拜見了葉長勛并寧氏。 葉長勛繃著臉,沒一絲笑意。 現在全燕京城都知道,他的女兒嫁給了蕭敬遠,那個和他平輩論交以兄弟相稱的,這讓他怎么笑得出來。 而寧氏呢,開始時也是忐忑心慌,如今看到女兒和女婿過來拜了自己,反倒心里踏實了。 她見女兒進屋時披著一件罕見的金絲白狐大氅,和蕭敬遠肩并肩走進來,端的是雍榮華貴容光煥發,和在家里做姑娘時已經不同。而看那蕭敬遠,儀表堂堂,挺拔若松,陪著自己女兒走進來,神態間多有回護之意,甚至在女兒邁臺階時,他還伸出手虛扶在腰際。 待走近了,兩個人恭敬一拜時,她細觀女兒眉眼,卻見一顰一笑間透著甜蜜舒展,便知她對她這夫君是滿意的。 又等蕭敬遠恭敬地呈上禮單,她看了眼,知道這是厚禮,滿燕京城看過去,誰家姑娘回門也沒上過這么重的禮。 雖說她并不在乎那些東西,可這卻說明蕭家對自己女兒頗為看重,想來不會委屈了她。 如此一想,她倒是松了口氣,想著自己和夫君不同意又如何,女兒是鐵了心要嫁,且看那蕭敬遠,對阿蘿并不是一時興起,而是頗為用心的。 女兒這一嫁,想必后半生無憂。 至于蕭敬遠年紀比較大……她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看著面前曾經和自己夫君兄弟相稱,如今卻成了自家女婿的男子。 其實這蕭敬遠啊,二十六七歲,真不算年紀大,還不到而立之年呢。他這么年輕,就已經是朝中重臣,又和太子交好,它日太子登基,他在朝中地位怕更是舉足輕重。 這樣的人物,往日里自己和夫君都是敬重有加,如今……竟然恭恭敬敬立在自己面前叫岳母大人? 虧他也不擺什么重臣的架子,竟然能叫得出口,實在是個能屈能伸的! 寧氏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不由求助地看了眼夫君。 葉長勛心中,這此時自然也是五味雜陳。 寧氏所看出來的,他自然也看出了,女兒嫁給蕭敬遠,顯見的是滿意,并沒有受委屈。細想想,他不同意這門婚事,有幾分是真正為了女兒,又有幾分是為了葉家的面子? 如此一想,他倒是隱隱泛起慚愧。 恰在此時,寧氏張羅著道:“時候不早了,先過去花廳,已經準備好了午膳?!?/br> 葉長勛聽這話,也就避免了尷尬,免得在和蕭敬遠說什么話,于是一行人徑自過去花廳用膳。 整個午膳,氣氛依然不太對勁,寧氏張羅著讓女兒女婿吃這吃那的,葉長勛一言不發,葉青川默然不語,唯獨葉青越,嘰嘰喳喳jiejie長,姐夫短的,說個不停。 用完午膳,阿蘿被母親叫過去說點知心私密話,蕭敬遠自然是由葉長勛并葉青川陪著。 寧氏cao心女兒,自然是一籮筐的問題問過來,阿蘿都一一作答,寧氏聽了后,長嘆口氣:“早年我還以為你會和他家的永瀚永澤能成個好事,不曾想,倒是嫁給了他們的叔叔!不過如今看來,蕭家從上到下,都對你極為看重,蕭七爺更是把你當寶貝一樣寵著。我倒是沒什么好擔心的?!?/br> 阿蘿輕笑道:“娘,你自然是不用cao心,我去了蕭家,就跟在自家一樣!” 寧氏見女兒笑得沒心沒肺,搖頭嘆息:“你個傻丫頭?!?/br> 阿蘿又陪著母親說了一會子話,直到母親午歇了,才算暗暗松口氣,想著這下子母親應該不會因為這門親事愁眉不展了吧。 她說妥了母親,便想起父親和哥哥那邊來,想著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為難蕭敬遠? 當下微放松身體,支起耳朵,仔細傾聽。 誰知先聽到的卻是馮啟月的聲音,原來馮啟月正在和馮姨媽說話。 “今日阿蘿的夫婿陪著她回門,聽說好生氣派,阿蘿從頭到腳的穿戴都氣派得很,可和以前當姑娘不一樣了?!?/br> “便是有再多金銀,便是綾羅裹身又如何,終究是個不如意的婚事!” “啟月,這話怎么說的,哪能不如意,我聽說,那位蕭七爺可是朝中重臣?!?/br> “是啊,年紀一大把,能不是朝中重臣?” 馮姨媽一時啞然,望著自己女兒,竟說不出話來。 馮啟月又道:“娘,你看哪個朝中重臣不是胡子頭發一把白?姨夫多大年紀了,在朝中是什么位置?阿蘿的夫婿,官位比姨夫還高呢,長什么樣,想都可以想得出來!” 馮姨媽被噎得半響說不出話來,最后長嘆口氣,語重心長地對女兒道:“啟月,阿蘿是個沒心機的,雖未必對你多親熱,可到底你姨媽收留我們,又為我們cao心,你可不能讓她傷心!” “娘,你不必多說,姨媽是姨媽,阿蘿是阿蘿,這怎么可以混為一談?!?/br> 阿蘿聽聞了這一番對話,不免想笑。 馮啟月自以為是自己“jiejie”,卻又對自己橫豎看不順眼,她是有多盼著自己倒霉???偏生不如她愿,等下可要讓她看看,蕭敬遠是何等人物,哪是尋常人能比的! 她正笑著,卻猛地又聽到一句話,這下子,她那笑便凝固在唇上了。 “葉青川,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一切,如今我不對阿蘿說明一切,是怕她因為你傷心?!?/br> 這是蕭敬遠的聲音,清冷肅厲,滿滿的冷漠和威脅。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大概2000字。 ☆、第118章 哥哥的秘密,兩男一女 阿蘿聽到蕭敬遠那句話, 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甚至無法明白, 這其中的意思,是蕭敬遠在和哥哥說, 說哥哥隱瞞了自己什么? 她拼命地讓自己靜靜下來, 屏住呼吸,繼續聽下去。 “你會告訴她嗎?” 這句話是哥哥葉青川的聲音,云淡風輕的倨傲語氣,卻帶著挑釁的意味。 他顯然是有十成十的把握,蕭敬遠不會告訴阿蘿。 蕭敬遠冷笑一聲:“葉青川,你知不知道,阿蘿為了能治好你的眼睛,這才煞費苦心, 想法設法要我找柯神醫前來,她為什么這么做,想必你都知道, 這都是因為你!為了你這個哥哥, 她cao心多少?結果你呢, 暗中劫持了柯神醫, 讓她為你提心吊膽, 甚至找人假冒阿蘿來誘我上當!” “你查得夠清楚?!比~青川笑聲清冷:“既然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你去拆穿我啊,可以去我父母面前拆穿我, 也可以干脆告訴阿蘿!” 蕭敬遠聽聞,默了片刻,銳利的眼神盯著葉青川。 葉青川和阿蘿皮相是相似的,從眉眼到鼻子嘴巴,無一處不像。 可是分明相似的皮相,外面是截然不同的氣質,內里有著截然不同的性子。 眼前的葉青川,分明是知道自己忌憚著阿蘿知道,所以才有恃無恐,口出如此狂言。 “你分明知道,我不會的?!笔捑催h緩慢冷漠地這么道:“阿蘿一心為你治眼,在她心里你的地位甚至比父母還重。若是她知道你竟然瞞著她做出這些事來,定會傷心。葉青川,你這是拿阿蘿來掣肘于我,讓我投鼠忌器?!?/br> 誰知葉青川聽聞這話,非但沒有半點羞愧,反而眉眼間染起怒意。 阿蘿是個美人兒,清秀絕代的美人兒,與阿蘿皮相如此相似的哥哥,縱是男兒身,那相貌自然也是精致俊美。 此時這么好看的男人,發起怒來,竟是冷艷異常,那猶如寒潭一般的黑眸,仿佛瞬間變成了冰封之地,爆射出數點寒芒,冷冷地射向蕭敬遠。 “可真真是好笑,蕭敬遠,你也有資格對我說這種話?”葉青川冷怒至極:“你是阿蘿的什么人,我又是阿蘿的什么人,你對阿蘿懂多少,我對阿蘿懂多少!” 蕭敬遠平靜地望著這個被他激怒的葉青川,并沒有回話。 他對葉青川雖并不熟悉,可是卻知道這是一個并不多話的人,能忽然被激怒到如此地步,實在罕見。 葉青川見蕭敬遠不言語,卻是越發咬牙:“蕭敬遠,阿蘿比你小十二歲,她在你面前,還是個小孩子!可是你是怎么欺凌她的,你把她逼到了什么地步?” “我怎么逼她了?”蕭敬遠淡聲反問。 蕭敬遠這句話,算是徹底激怒了隱忍多時的葉青川,他嘲諷地冷笑一聲:“你竟然不承認?那好,我問你,你為什么要幫我葉家度過危機,是不是為了阿蘿?你暗地里逼迫阿蘿屈從于你,挾恩圖報,是不是?” 葉青川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如果不是你使勁手段,欺我葉家無人,如此欺凌一個小姑娘,她怎么會嫁給你?” 葉青川想到這里,原本清冷的黑眸幾乎泛起了紅血絲:“你知不知道,阿蘿或許本來應該嫁給你的侄子輩,和她年紀相仿的人!可是你,仗勢欺人,□□于她,搶走了命定的侄媳婦,蕭敬遠,你干的好事,若是說出去,怕是要遭天下人嗤笑!” 蕭敬遠聽著葉青川這番話,微微瞇起眸子,淡聲道:“葉青川,既然你對我仇恨至此,那合該要了我的性命,又為什么故意設下計謀,讓阿蘿前來救我?難道讓阿蘿嫁給我……不也是你的計劃之中?” 葉青川聽此,不怒反笑:“蕭敬遠,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那么老謀深算卑鄙無恥?若不是你勾引了我meimei,對我meimei使了**湯,讓她為你提心吊膽哭哭啼啼的,我又怎么可能留你這條狗命?” 蕭敬遠反唇相譏:“我和阿蘿情投意合,成親本是水到渠成之事,這在你眼中,竟是老謀深算卑鄙無恥?你這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對——你這樣的人自是不懂,何為兩情相悅!” 這兩個男子,一個是老成持重之人,一個是寡言清冷之輩,彼此之間早不知道暗暗較量了多少次,如今在這回門之日,狹路相逢,竟然是言辭激烈,你一言我一句,辨個你死我活,互不相讓。 就在這兩個人唇槍舌戰之時,忽而聽見門“哐當”一聲被推開了,一個女子冷冷地站在門檻,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們兩個人。 這自然是阿蘿。 此時的阿蘿,濕潤的眼眸圓睜,嬌嫩猶如花瓣的嘴唇哆嗦著,就連兩只手都在顫,怎么止都止不住。 兩個男人頓時呆在那里。 任憑他們兩個都是足智多謀之輩,此時卻也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阿蘿望著眼前這兩個至親至愛的男人,一個是自己相許一生的夫君,自己對他是那般依賴信任,另一個是自己血脈至親的哥哥,是上輩子死前都在牽掛的親哥哥,是這輩子煞費苦心也要治好他眼睛的親哥哥! 可是這兩個男人,一個私底下找人假扮自己施展陰謀詭計,甚至還早已經劫持了柯神醫治好了眼睛卻把自己蒙在鼓里,另一個則是明明看穿一切,卻自以為是為自己好,不敢告訴自己實情! “好,好……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們,全都是為了我好,一個拼命地害我的夫君,一個把這些事瞞得滴水不漏!” 阿蘿終于忍不住,眼淚噼里啪啦往下落,顫聲這么問道。 “阿蘿!” “阿蘿!”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發出。 葉青川無措地伸出手,想要安慰阿蘿,可是卻又停在半空:“阿蘿,別哭,哥哥并不是故意瞞你,正想著今日告訴你這個好消息……” 話說到一半,終究沒說下——實在太假,連他自己都不信。 而蕭敬遠則是一個箭步上前,將阿蘿抱在了懷里。 “阿蘿,前幾日我原本要告訴你,只是到底沒證據,他是你骨rou至親,我若空口說話,他自然是不信?!?/br> “是,你若說了,我不信,所以今日真好,你可算是把活脫脫的證據擺我面前了!” 阿蘿跺著腳,恨得兩只拳頭拼命地捶打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