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他知道她心慌意亂,因為此時此刻,她的胸口正貼著他的胸膛。 他能感到那顫巍巍身子第一次接觸陌生男人時的不安,那是女孩兒家下意識的羞澀。 “嗯?”其實她說什么并不重要,他就是想看她說話,想看她那潤澤小嘴兒一張一合的。 要不然,他真無法控制住自己,會忍不住俯首下去,啄住那小嘴兒,狠狠地蹂.躪。 男人仿佛美酒一般的“嗯”聲,好像并沒有其他意味,可是阿蘿臉上卻越發guntang。 腦子中轟然的一下子,就記起上輩子一件陳年往事。 那個時候她很年輕,也是十四五歲的年紀,已經許了蕭永瀚為妻的,逢年過節,蕭家老祖宗會把她和姐妹接過去玩耍。 不知那日到底是因了什么,她和蕭家兄弟姐妹玩起了捉人藏謎的游戲,她找,看到了林后的動靜,她以為是永瀚躲在那里,故意讓她尋到罷了,便歡快地撲過去。 她撲得太快,就這么跌倒了那人懷里。 跌進去后,才知道,錯了。 因為那個人比永瀚來得高大,也比永瀚來得更結實,碰得她鼻子都酸疼不已。 往事重現,阿蘿陡然間不安起來,她奮力掙脫了他的臂膀,口里大聲地道:“好疼!” 蕭敬遠看她小臉由殷紅轉為煞白,之后神情陡變,也是疑惑:“怎么了?哪里疼?” 阿蘿捂住火燙的臉,根本不敢去看蕭敬遠,眼珠左右滴溜溜一轉,便悲憤又委屈地道:“臉疼!” “臉疼?”蕭敬遠劍眉緊皺,眸中是nongnong的關切:“怎么會臉疼?” 本來阿蘿其實是臉紅,不過現在她說出臉疼,他一問,她就頓時覺得,自己臉頰下方有一絲隱隱痛意。 她歪著腦袋,疑惑地盯著他的下巴琢磨,總算是明白了。 “都怪你的胡子!”她委屈地指控。 “我的胡子?”蕭敬遠疑惑不解,他并沒有胡子啊,本朝男子,不到四十不蓄須的,他的下巴很干凈! “對,就是你的胡子!”阿蘿伸出白嫩的小手指頭,指著他的下巴道:“太硬,刮到我臉了?!?/br> 說著,她放開手,微側仰著臉,給他看她臉頰下方透著絲絲疼痛的地方。 “好像是?!笔捑催h只見白嫩嫩的臉頰透著些許紅,正猶如綻放的小蒼蘭花瓣兒,玉□□潤。 原本他確實是絲毫無感的,可是看到后,才記起,剛才匆忙護著她離開時,仿佛下巴蹭到了一處柔軟,不曾想竟是她的臉頰。 當這么一想,頓時覺得自己下巴處都泛著香膩的殘余。 阿蘿撅著小嘴,低著頭,小聲嘟噥道:“都怪你臉太硬了?!?/br> 同樣是臉,怎么他毫無所察,她就疼得要死,捧著臉在那里難受。 “那我去給你買藥膏涂上?”蕭敬遠實在是沒想到,他是護著她去,卻又自己傷了她,而行兇的,只是自己那太過剛硬的下巴上根本已經刮干凈了的胡根? “不用了……”其實阿蘿與其說是怨怪,倒不如說是借著這話來掩飾自己的羞澀不安:“等明日估計也就好了,不礙事?!?/br> “那你還要看花燈嗎?”他小心地問。 “不看了,好像有點冷……”其實是舍不得就這么離開的,不過這個時候有風吹來,她真覺得冷了。 蕭敬遠滿心思都在她身上,自然是看出她的意思,當下抬手,握住她的胳膊:“來,跟我過去?!?/br> 阿蘿被他捏住胳膊,略有些疼,皺皺眉,還是忍了,小聲問道:“七叔,你這是做什么?” “有樣東西給你看,跟我來?!?/br> 說話間,他已經帶著她沿著街道過去,片刻功夫便來到了處店鋪,抬頭看,那卻是個成衣店,只是沒開門而已。 “這里根本就沒開張,大過年的,人家歇了!”這時節,根本不是買衣服的時候嘛! 誰知道她話音剛落,那成衣店的門開了,一個掌柜探頭出來,見是蕭敬遠,馬上畢恭畢敬起來。 蕭敬遠帶著阿蘿進去,坐定了,茶水上來,片刻后,掌柜便取來了一件大氅。 阿蘿一見那大氅,便是眼前一亮,幾乎不敢相信。 ☆、第63章 卻說阿蘿被蕭敬遠帶到了一處成衣店,她原本還想著隨意尋件披上不至于挨凍罷了, 誰曾想, 那掌柜拿出一件大氅, 著實讓她吃了一驚。 這是一件白色貂絨大氅,通體光亮柔順, 細看時, 卻見燈光之下,隱隱閃著金絲,金光隱隱閃爍其間,華美異常,倒是有點像上次她見蕭敬遠披著的那斗篷毛邊。 只是當時蕭敬遠的斗篷上,不過是邊緣有些金絲貂絨罷了,這個卻是一整套的貂絨大氅! 阿蘿再沒見識,也知道這大氅是個奢侈的大手筆, 價值不菲,哪里是尋常能得的,當下不免忐忑, 在最初的驚喜后, 便也蔫了下來, 仰臉對蕭敬遠道:“七叔, 這衣服是?” “你不是身上冷嗎?”蕭敬遠語氣中帶著理所當然。 “這……我是有點冷, 不過穿這個,卻是不好吧?” “為什么,你不喜歡?”蕭敬遠明明看到了她初見到這金絲大氅時眼中的驚喜。 他喜歡看她高興, 像寶石在陽光下綻放出動人的光芒。 只要能看她沒心沒肺地笑,要他怎么樣都心甘情愿,更遑論區區一件金絲貂絨大氅,更不會為蕭敬遠看在眼里。 阿蘿抿唇,看了眼旁邊的掌柜。 有些話她不好意思直接說。 蕭敬遠抬手,掌柜知趣,忙退下去了。 阿蘿看著蕭敬遠,小聲道:“這個大氅太金貴了,不是尋常能得的,本來我就是偷跑出來玩兒,爹娘知道,必然重罰,如今突然得了這個,我總不能哄著爹娘說,這是我在街道上買的,這哪里是成衣店能隨意買到的?!?/br> 她說完這些,抬頭瞥了他一眼,燈光暗,只借著外面的花燈,可以看到明暗光線在他剛毅的臉龐上交錯,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想了想,她只好又解釋道:“我就算能買,這銀子也是不小一筆,爹娘總是會疑惑來路,家里從來不缺我什么的,金銀首飾凌亂綢緞并各樣滋補之物,自有娘給我安排著,我自己,一個月三兩銀子的月錢,還是爹疼我,特意多給的,我便是攢上三年五年,怕都未必能買得起這個?!?/br> 蕭敬遠默了好半響。 他自認為一向考慮周全,只是確實沒想到,養在閨閣的嬌貴女孩兒家,手頭也是沒銀子的。 他自小聰慧好學,十三四歲前用不著銀子,十三四歲后,便去了邊疆,那里三國交界之處,魚龍混雜,又沖突不斷,自有許多掙銀子的門路。 可以說,軍門中人,打幾場仗,外面收繳的珍稀之物,不過是一部分上繳,其他的充當軍餉,或者干脆大家分了,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了。 及稍大些,他封侯拜將,自有諸多賞賜田地,每年所收銀錢,不知凡幾。 銀子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幾乎是隨意取之。 那一日,見她小手緊攥著他的斗篷邊緣,還夸說那貂絨泛著金絲,好看,他便特意命人去邊疆搜羅,不知道尋了多少金絲貂絨,才做成這么一件。 巴巴地尋了個機會,送給她,只指望能讓她高興罷了。 誰曾想,她根本是不敢收的。 偏偏她小小年紀,說得還頗有道理。 蕭敬遠良久后,望著眼前犯愁的小姑娘,才輕笑了下,仿若不在意地道:“沒關系,你既喜歡,我便讓掌柜留著,哪一日尋了機會,再給你吧?!?/br> 機會?什么機會? 他和她之間,能有什么機會? 阿蘿忽然想起那一年,他給她送了那五色大補藥,誰知道卻因此鬧出誤會,自己還特意和他提過這事兒呢。 蕭敬遠捕捉到了阿蘿眼底的那一絲疑惑,也頓時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在外人看來,他是和她父親平輩論交的,她甚至喊他七叔。 這樣的身份差別,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去送小姑娘這些女孩兒家用的。 他連送她個東西,都是不好名正言順的。 蕭敬遠深眸中閃過一絲晦暗,他盯著低頭羞澀的小姑娘,呼吸漸漸地沉重起來。 阿蘿自然聽到了,她耳力原本就好,這店鋪內又頗為清凈,她怎么可能聽到不到男人發出的那種粗重呼吸聲。 那種聲音,她曾經在夜晚蕭永瀚那里聽到過…… 她使勁咬著唇,屏住呼吸,卻止不住地心跳加快,手心里也滲出汗來。 就在這極度緊繃到讓人神經幾乎要崩裂的時刻,外面的花燈忽然滅了,隨之而來的仿佛是人群中的嘆息聲。 屋子里一片黑暗和寂靜。 阿蘿聽到了自己的細喘聲,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緊張。 到了這個時候,哪里還能裝傻,一個男人那么護著她,給她送這么金貴的禮物,還能是什么意思…… 蕭敬遠,那個讓她畏懼的人,那個她本應該喚做七叔的男人,那個她上輩子夫君的親叔叔,竟然對她有意? 粗重而沉默的呼吸就在耳邊縈繞,男人醇厚的氣息幾乎將她整個籠罩住,這讓她窒息,讓她渾身僵硬地一動不敢動。 她有點害怕,怕他做什么。 他……怎么想的…… “阿蘿?!焙诎抵?,男人終于出口,聲音嘶啞低沉。 他直接喚了她的閨名,而不是再叫她三姑娘。 那聲音里也飽含著濃烈的渴望——是男人在床笫間才會發出的聲調。 仿佛一個錘子落地,阿蘿的心狠狠往下一挫,她屏住呼吸,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阿蘿,你想過沒有,我這個年紀……” 到底是顧忌頗多,男人說出話時,其實也是試探著的,他也怕嚇到她。 畢竟她一直叫他七叔,萬一把她嚇壞了,嚇跑了呢? 阿蘿此時已經知道他要問什么了,根本不用他繼續說下去,她已經知道了。 她心里涌起無限的恐懼,今晚的這一切,他異常的表現,猶如山海般洶涌地向她襲來。 她從來從來沒有想過,她和上輩子夫君的叔叔,會有這種牽扯。 如果想過哪怕一絲一毫,她都會躲著他的。 “七叔,年紀怎么了?”她在鼻尖幾乎溢出汗來的時候,陡然打斷了他的話,故作天真地道:“七叔年紀不是挺好的嗎?我爹曾經對我說過,說他們這一輩世交之中,唯獨七叔最出彩的,他自愧不如?!?/br> 一句話,算是把蕭敬遠可能說出的話全都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