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不知道為什么,在舅舅面前,她總是很安心。 安心到覺得沒有必要說謊話。 徐椀揚聲道:“我想讓他留京里,不讓他走?!?/br> 徐鳳白微怔之余,站了起來:“想見你爹還不簡單,讓人傳個話去,他立馬就來了?!?/br> “舅舅……” “回你屋等著去吧!” 他沙啞的聲音越發的低,只讓她回閨房等著,先一步走了。 徐椀簡直不敢相信,徐妧也替她高興,高興得直蹦跶:“阿蠻,阿蠻心想事成!” 洪柳在門外叫著她:“小姐,夫人讓回去呢!” 徐妧一張笑臉立即消失了個干干凈凈:“哦?!?/br> 然后特別有禮地說了聲jiejie我先回去了,邁著小碎步,唉聲嘆氣地走了。 徐椀還似在夢中,捧著畫軸回了自己閨房,畫就放了枕邊,就那么合衣躺了床褥之上,真是一眼也不想看到它。 花桂見她果然拿了畫回來,也不好奇,光只拿了水喂她喝水。 她不想喝,翻過身背對著花桂,就說自己困了,想睡一覺。 花桂正好要去給她挑丫鬟,趕緊走了。 徐椀心心念念的這兩件事在心底翻轉,越想心中越是酸澀,畢竟一直期望著額,怎能不失望。 也不知道過了能有多久,房門吱呀一聲又開了。 她以為是花桂回來了,沒太在意。 腳步聲越來越近,人到床邊了,才是停下。 窸窣的聲響就在耳邊,徐椀回頭。 趙瀾之就在眼前,他手里拿著那畫軸,已經抻開了。 她立即坐了起來:“爹,你來了,那是……” 話未說完,他已經愣住了:“你娘的畫像,誰給你的?” 她娘的畫像? 徐椀一下站了起來,也湊過來看。 畫上少女亭亭玉立,竟同她少女時候的模樣相差無幾。 她驚呼一聲,掩住了口。 眼淚再控制不住,一下掉落下來:“爹……” 慌得趙瀾之放下畫軸,忙是來哄她:“急急把爹叫來,這是怎么了?嗯?阿蠻別哭,爹娘一直都會守著阿蠻,不讓阿蠻受一丁點委屈,我們阿蠻最愛笑的,告訴爹,怎么了?” 眼淚在指縫當中流下,徐椀松開手,掌心下,是她勾起的唇角。 淚痕猶在,可眉眼卻彎了起來,她一頭扎進他的懷里,又哭又笑:“爹,我好開心,我有爹有娘我有來處了……” 趙瀾之頓時失笑,他攬著她,目光卻落在了一邊的畫像上:“那么高興嗎?因為看見了你娘的畫像?” 她站在床上,埋首在他的懷里,這時候想起了要緊的事來,趕緊又站直了。 “爹,你不要離京,別走?!?/br> 作者有話要說: 周六周日我比較忙,常跟我的小伙伴都知道,是因為要送小寶去少年宮學習舞蹈英語什么的,紅包我會按時發的,周一見,說不定有雙更驚喜啥的,嘻~ 第5章 糖皮 她的閨房和徐妧的并無分別,可見徐家待她也夠上心。 漆繪圍欄大木床,上面鋪的被褥都是新的,屋里的大柜,擺設都更像是大姑娘屋里的,徐椀一心撲在爹娘身上,回來以后對這些并未注意到。 父女兩個坐一起看了會畫像,他就去拿了火盆來點了火,說這畫像留不得?;鹈缭街礁?,越燒越旺?;鹋枧?,坐著趙瀾之父女,他手里拿著畫像,和她一人抻了一邊,拇指在畫中少女的臉上輕輕摩挲著,也是一臉笑意。 徐椀還有點懵:“爹~” 抬眼,他眸光溫柔:“阿蠻,記住了嗎?你娘就長這個樣子,她生你的時候,特意給你起了乳名,阿蠻,蠻也,肆意生長也?!?/br> 徐椀的目光戀戀不舍地在畫上流連:“可是,我不明白,為什么要燒掉,一副畫像而已?!?/br> 他看著那跳躍的火苗,眼底被映紅了:“其實我也很舍不得,不過這種東西還是不要留了,你娘和我并未成婚,傳出去有損她名節?!?/br> 她不舍地抓著一角:“可是我想留著,我自己悄悄留著,不給人看也不行嗎?” 趙瀾之哄著她:“看看就好了,這種東西在徐家也令人詬病,不能留?!?/br> 說著,他果斷扯過去一下扔進火盆,任火苗竄起。 徐椀低呼一聲:“爹!” 他爹看著火苗,開始想怎么哄了她:“其實你在舅舅家住著,不是很好嗎?你娘的事都過去了,就不要總想著,你舅舅照顧你,爹也放心,這就是你的家,別想其他事?!?/br> 畫像很快燒個干干凈凈,她抱住了雙膝:“怎么能不想,舅舅家怎么是我家,既然是舅舅,那我娘是他哪個meimei?” 從前從未多想過,重活一回才發現,她小時候的認知漏洞百出。 趙瀾之似乎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怔了下:“meimei就是meimei……” 話未說完,徐椀已經回眸:“徐家族譜我都看過了,各房所出的未婚女子和已婚女子符合年齡的一共沒有幾個,哪個都不是?!?/br> 他舌頭立即打結:“義、義妹?!?/br> 徐椀黑漆漆的眼睛就那么看著他:“能不能跟我講講我娘,那都生了我,為什么不成親?人家都是先成親名正言順了,才生孩子的,不是嗎?” 他惱羞成怒:“你這孩子!” 徐椀突然湊近了些:“我娘,她真的是難產生下我就死了嗎?” 趙瀾之騰地站了起來,隨便找個方向就走了過去:“阿蠻,你舅舅讓人傳了口信,剛好爹也想告訴你一聲才來的,等不到后個了,明天晌午就得走?!?/br> 這一岔像是雷擊,一下擊中了徐椀的心底。 她再顧不上追問娘的事了,也趕緊起來追上了他去:“別走,我不叫你走!” 趙瀾之在她閨房轉了一圈,她就跟著他的后面一直在說:“你不能走,我想跟你去,我不想在舅舅家,我想有自己的家,你走了還能回來嗎?都不回來了怎么辦?” 他赫然失笑:“什么叫不回來,爹怎么會不回來?!?/br> 她急急拉著他袖口,很怕他這就走似地:“舅舅不是說,什么東宮有個缺么,你就留在京都不也一樣的嗎?” 趙瀾之好笑地看著她:“誰教你說這個的?你舅舅?” 當然不是,徐椀試圖和他分辯:“我不想和你分開,你一直在京都的話,日日在一塊不好嗎?就是你再娶妻生子也沒關系,好歹我還有爹……” 她說得太急了,他被她這模樣逗笑。 牽著她手,晃了床前去,只拿她當孩子一樣哄著:“好,不走,爹不走,要睡一覺嗎?爹陪你一會兒?!?/br> 她乖乖脫鞋上床躺好,還很不放心:“真的?你才不是說明天就走的嗎?” 他坐了旁邊,給她蓋好薄被:“嗯,本來是明天走,但是我們阿蠻不讓走,那就不走了,以后重置辦個大宅院,給阿蠻接過去,天天和阿蠻在一起?!?/br> 不知道為什么,徐椀還是心里沒底。 聽著他說的這些話,分明就是哄孩子的話,她忽然想起明天是徐家的大日子,忙是試探著問了一句:“明天是表姐的生辰,她和木老頭每年都一起過,你記得吧?” 徐鳳白的爹徐晟,早年也是將士出身,后來連續夭折了兩個兒子,回京混了個閑職。 好吧,徐家族譜上的老家是遠在江西,京都也沒有近親。 徐瑾瑜就是得閑就閑,徐晟很看不上他,也是這老頭脾氣太過古怪,人又天天冷著臉,徐妧就管他叫木老頭,久而久之,孩子們私下就這么叫他。 這件事趙瀾之是知道的,徐椀和他學過孩子們因為偷叫木老頭,而被挨罰的事情。 今年,是徐晟六十壽辰,徐鳳白一早就讓人張羅辦了,他當然知道。 點頭,他看著她笑:“嗯,不走的話,當然要來賀壽了?!?/br> 徐椀頓時揚眉:“表姐說還搭了戲臺,那你要來的話,咱們一起看戲?!?/br> 趙瀾之繼續點頭:“好,到時候和我們阿蠻一起看戲?!?/br> 如果來賀壽的話,那就是不走了吧! 徐椀抬眉就笑。 他被她的笑臉晃得也笑了起來:“笑什么,你不讓爹走,爹就不走,快睡吧,明天和爹一起看戲?!?/br> 她看著他,舍不得閉眼:“太亮了,睡不著?!?/br> 才說完,她爹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黑天了,阿蠻睡著了~” 是真的在哄著她呢,這種感覺前所未有。 他掌心的溫度似乎溫暖了她整個人,舒服得她暫時忘記了那些好奇,就這么舒舒服服地,也做了個夢,夢里桃花翻飛,少女在桃樹下面走得很慢,漫天的桃花被風卷起,卷著卷著又變成了桂花。 桂花也很美,地下的暖池很溫暖。 那種溫暖的感覺,讓她在夢中不愿醒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徐椀被屋里叮叮當當的聲音吵醒,她睜開眼睛,發現屋里蒙蒙的亮,床上的幔帳竟然已經放下來了,花桂拿著個雞毛撣子正到處掃著灰。 腹中饑腸轆轆,抻個懶腰,徐椀坐了起來:“花桂,我餓了?!?/br> 花桂見她醒了,大步走了過來:“能不餓嗎?天還沒黑就開始睡,一直睡到大天亮,快起來吧,前院可熱鬧了,正搭戲臺呢!” 她以為還沒黑天,結果早就亮天了,記掛著親爹的事一下就起來了。 穿好了衣裙,花桂還特意給她兩個角辮上都貼了花,開始沒注意,等打扮整齊了,徐椀站在鏡子前面一站,簡直是無語至極。 桃粉的裙子,倒是把她襯得更白了,但是頭頂的兩朵花,幾次都想伸手摘下來。也對,十年前的年輕姑娘都貼花,更何況孩子。 這時候是這樣的,都喜歡這么打扮的。 她安慰了自己,走開。 后院已經熱鬧起來了,所有的丫鬟小廝多數都在前面,孩子們被放了出來。 花桂帶著徐椀出門,已是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