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白軟軟便也乖乖地陪著他,安靜地站著。 風吹過花廊枯萎的藤花蔓枝,但不知為何,卻在這恬恬淡淡的微風中,浮來了一絲淡淡暖暖的香氣…… 也許,這便是溫暖的味道。 * 接下來,臨海王府的小花廳的門,便被人關上了。大齊皇后白軟軟,一個人守在小花廳的門外。她心情很好地伸出穿著花繡鞋的小腳,溜溜噠噠地踢著花廳小路的鵝卵石。一顆、二顆、三顆…… 花廳里傳來一陣起伏的哭聲。 接著,似有人跪地,磕頭。 哭聲漸大,卻又止住。隱隱約約有淚中帶笑,悄聲傳來…… 白軟軟心情很好地笑了。 沈小五爺正匆匆忙忙地走過來,忽然看到白軟軟一個人站在花廳外,便急忙問:“軟軟,可曾見到我父王母親,還有陛下嗎?” 軟軟一見小五爺,心情便好地飛上天。她笑瞇瞇地彎著眼睛,問他:“他們現在有點忙,小五爺有何事,可與我說?” “忙?”沈小五爺有點懷疑地朝著緊閉著大門的花廳望了一眼,卻還是誠誠懇懇地回答:“原來沒有人跟你說過么,今晚我家小七爺有場相親宴,對方可是遠道由撫州前來的貴家小千金。父王特命我備下最好的府中佳宴,欲請你與——陛下同席。不知軟軟你有沒有時間列宴?” 小七爺要相親? 軟軟向來就是個愛熱鬧的,有這般“相親”的好事,又有王府中的上等家宴吃,她自然不會錯過這場好機會! 白軟軟立刻點點頭:“有時間有時間!陛下也有的是時間。小五爺,您就擎好兒吧?!?/br> 小五爺歡欣鼓舞地便去了。白軟軟也心情大好,今日看來雙喜臨門,臨海王府里必是要大大地慶賀一番啊。于是小皇后白軟軟連忙跑回東院里,先命田小田、莫南風重新開了行李,再又跑回自己的屋子里,由著阿寶給她梳洗整理,換了一身嶄嶄新地新衣裳便去了王府前院兒。 院里已經燃起了大紅燈?;◤d大門四敞,歡聲笑語。 軟軟心情如藍,扯著羅裙蹦蹦跳跳地便往花廳而去。 她入門之時,便一眼看到了沈少堂。大齊少帝坐于首座,面容平靜。但是不知為何,白軟軟總覺得他投向自己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絲那般地——戲弄之光?難道…… 軟軟踏進門檻。 瞬間—— 噔地一聲白軟軟便立刻轉身奪門而逃! 喵地,不是要與小七爺相親么,怎么來的貴家千金居然是—— 第24章 “小白——公子——你——回——來!” 小蔣姑娘帶著哭腔的痛楚訴聲,由臨海王府的花廳大門處,聲聲追來! 小胖皇后白軟軟,拔腿就跑。 我咧個親娘嘞! 這到底是造了個什么孽,那千里迢迢遠道由撫州而來的貴家千金,與臨海王府小七爺相親的女子——竟然真的是小蔣姑娘蔣水月!這才真真是叫個“冤家路窄”“不是一家人,難進一家門”!不對不對,她和小蔣姑娘算得個什么“一家人”?! 白軟軟覺得,這輩子她怕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洗不凈了。 唉,俗話是怎么說的來?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泡妞同理。 * 那一晚,小蔣姑娘的眼淚,又差點把整個臨海王府的小花廳給淹了。臨海王爺十分不解,怎么“相親兒媳婦”見到了“小九兒媳婦”,反而哭得跟水漫了金山一樣;后來聽“相親兒媳婦”說,自己沒有看上小七爺,看上了的是“九媳婦兒”,臨海王爺胖嘟嘟的圓下巴差點掉下來。在摸著下巴上一嘟嚕軟糯糯的rourou,臨海王爺很是慎重地語重心長地回了一句—— “不能跟陛下搶媳婦兒啊?!蹦銚屢矒尣贿^??! 哇,小蔣姑娘的那個淚哦……差點把王爺都給哭傻了。 白軟軟那幾天都躲在“咸家”密室里,打死都不出來。少帝沈少堂每天好整以瑕地抱著雙臂站在東院門口,看似一臉正經實則憋著一肚子壞笑等著看她的笑話。更夸張的是,跟在后面的小太監田小田和莫南風,一個捧著花生、瓜子、鐵觀音,一個端著點心、水果、八寶粥,小侍女阿寶天天拿著掃帚裝模作樣地跑來跑去,“來,路過的先把腳收一下”! 呸,你們這幾個,是親生的么?難不成都是路過驛站時沖午餐費送的么? * 在白軟軟強烈的尷尬氣氛中,堂堂大齊少帝終于善心大發地結束了這一次千里迢迢的省親之旅。臨行前,沈少堂特意再去了臨海王的書房,與臨海王和王妃徹夜傾談。臨海王爺將當年的陳舊往事,一一和盤托出。沈少堂也是由臨海王的口中,才得知了當年文皇帝與文皇后,是怎樣的步步緊逼,又是怎樣的國家根基風雨飄搖,文皇帝是如何將臨海王扣在宮內足足十個時辰,并說出若不交出幼子,便將肅殺臨海王五子四女,將整個臨海王府一夜傾滅的心酸故事。 那夜,臨海王直到天亮了還咬死了不肯交出幼子,臨海王妃為了保住整個王府與丈夫的性命,忍痛喂過兒子最后一碗甜湯,將他包裹在睡籃里,親手送進了文皇后的寢宮。 當年一別,竟是經年。 但是數十年來,臨海王夫妻日夜思他、念他,他們被文皇帝圈于封地,再沒有了重返京城的權利;也因他的身世,他們不敢擅自入京。雖然身為文皇帝的親生弟弟,但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權,便是一把懸于頭上的利刃,相見、想念,一念之差,便會給整個臨海王府,甚至他,都帶來難以抵擋的滅頂之災。于是這么多年,他們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堅守著對幼子的思念,即使“甜咸大戰”了十數年,卻依然在這些啼笑皆非的“戰斗”中,充滿了nongnong的思子、愛子、念子的深深情誼。 沈少堂終于理解了父母當年的苦心。 他拋下當朝皇帝身份,跪謝父母生養深恩。 只伴他到三歲的兄姐們,也拋卻了君臣身份;老大世子爺欲與沈少堂切蹉書法;老三要與九弟談談國家大事,小五爺和莫南風搭上了朋友,小七爺對小九弟一臉的“埋怨”;二姐四姐抱來了侄女和侄子,一個個粉白娃娃般地十分討人喜愛;沖動派的六姐抱著沈少堂哭“我的心肝弟弟”;唯有最小的八妹反而一臉高冷地對沈少堂:“快叫jiejie!” 一家子的兄弟姐妹,笑翻了花廳的屋頂。 曾以為自己踏上了帝位便已是孤家寡人的沈少帝,卻忽然在離去之時,覺得自己的身上肩上、胸口里,漲滿了滿滿的深情與牽掛。這般熱烈的情感,讓他即陌生,又親切;即不熟悉,卻又那般溫暖。仿佛這一趟的臨海之行,似為他充滿了正能量,讓他再掉轉回頭去面對大齊皇宮中的重重挫折危機,都有了新的面貌和力量。 回程。 華麗的二十四乘帝王車輿,翻山過海。 不日到達京城,小皇后白軟軟跳下馬車,面帶贊嘆地點點頭:“果然是高頭大馬的錦衣馬車,比起小叫驢車可舒服多了!” 沈少堂甩了皇后一個威風堂堂的——白眼。 * 重回朝堂。 一切如故。 魏國公照樣找著沈少堂的麻煩,崔總管還是事無俱細、皆不向他稟報;文太后到是退讓了許多,口稱自己要頤養天年了;手底下的一群軍政大臣們,要不不聽話,要不給他添堵;日子還是不緊不慢地過著,生氣、受氣、忍氣,堂堂大齊皇帝一樣兒也沒少。 但是底下的朝臣們唯一覺得,少帝私服出行了一趟,似乎脾氣變了不少。往日里雖然也不怎么多言,但是氣質陰沉,性情難以捉摸;最近雖然依然帝皇之氣十足,但是性情沉靜,處事處置上,更多了一份穩重大氣和沉著。朝臣們紛紛猜測少帝在外遇了何事,卻是將崇陽殿里的小太監們都翻了個遍,都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 沈少堂在崇陽殿更衣室里,聽到跪地與他更衣的田小田的悄聲回報,唇邊微微淡笑了一聲。 如此讓人捉摸不透的感覺,真好??! 沈少堂心情大好,下旨擺駕坤寧宮。 田小田連忙轟隆隆地扶著少帝去了,結果才到坤寧宮門口,立時吃了閉門羹。 小宮女回說:“皇后娘娘晨跑去了?!?/br> 晨、跑? 小宮女說:“皇后娘娘說了,一天之計在于晨,晨起須得好好鍛煉,方得健康?!?/br> 好吧。這看起來的確是個不容反駁的回答。 沈少堂又帶著田小田轟隆隆地回去了。 傍晚,他好不容易處理完積壓的政務,撂下御筆又來了坤寧宮。 百十人浩浩蕩蕩地來了坤寧宮門口,結果——又吃了閉門羹。 小宮女回說:“皇后娘娘已經睡下了?!?/br> 睡了?不能叫醒么? 小宮女說:“皇后娘娘說了,早睡早起身體好,陛下快回去安歇吧?!?/br> 沈少堂:…… 朕的皇后,真是清新脫俗不套路、古往今來找不著的奇葩皇后??!不知多少后宮佳麗,只盼著皇帝陛下夜晚親臨,結果他的小皇后卻好,居然早早便關門謝客,而且竟要皇帝陛下“趕緊回去一個人睡冷床去吧”! 沈少堂撫額。 好! 朕便不信了! 第三日下午,堂堂大齊少帝沈少堂大手一揮,遣散了那一群值守無聊閑得在御書房纏著他打屁的老大臣們,掐著午休剛起的點兒,拖著困成狗的田小田,直奔坤寧宮而來。 他就不信這個邪,這個時辰還逮不到他的小、胖、皇、后! 結果,才到了坤寧宮門口,那位守門的小宮女一看到他,滿臉嫌棄。那臉上好像活脫脫地寫著:怎么又是你…… 屁話,我是皇帝我不來找皇后我要找誰! 小宮女乖乖伏地道:“陛下,您又來晚了?!?/br> 什么?! 沈少堂因為匆匆奔來,又是個冬日艷陽的午后,他穿著一身的夾襖龍袍,額頭微微冒著汗。 “她又去哪兒了?”他活脫脫一個當朝皇帝,想見皇后一眼怎么就這么難!心累。 小宮女答:“皇后娘娘剛剛牽了后苑里的阿花,出去遛彎兒了?!?/br> 阿、花?是誰?這名字怎么聽起來這么耳熟,但是又不太像是什么正經人的名字……難道…… 一道涼氣,止不住地從沈少堂的脊背上往上冒…… 大齊少帝憋著表情問:“阿花……該不會是后苑里和鴨翁住在一起的……” “啟稟陛下,是的?!毙m女見怪不怪的表情,“阿花就是皇后娘娘由娘家帶來的那頭黑底白花的大奶牛?!?/br> ! * 堂堂大齊少帝沈少堂,簡直都要崩潰了。 他到底這是選了一個什么皇后啊,膝蓋都快要跪爛了,卻還是要咬著牙、忍著淚、委曲求全地將她找回來??上镄√飵е姸嘈√O四處尋找,卻怎么也沒有找到白軟軟的身影。 沈少堂無奈下旨,命整個大齊后宮開展“尋找皇后”的一日游戲,誰先找到,封百戶侯! 尼瑪,他這是造了什么孽喲,自從娶了她,他堂堂大齊皇帝下得全是奇葩圣旨!真不知過了百年千年,他的后代子孫在瞻仰他朱筆御題的這些圣旨時,臉上該是一個什么樣的哭笑不得的表情……沈少堂覺得,那畫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終于,田小田們在大齊后宮的夾城里找到了小胖皇后白軟軟。 沈少堂匆匆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