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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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正楠道:“當時還未得著準信,只是哥哥嘴上說說的,如今家里已經收到先生的書信了,才敢告訴姑老太太?!?/br> 老太太笑道:“好,好!你們兄妹兩要都能一齊進了大書院,那真是佳話了?!?/br> 又對傅清溪道,“傅丫頭這陣子也跟著忙活,累不累?去歇歇吧,晚上到外祖母這里吃飯,你們姐妹們也都念著你呢?!?/br> 傅清溪趕緊答應著,又說“不累”等話。天地良心,她這個月過得神仙一般的日子,若是“累”是這個模樣,那就累死她吧!無怨無悔! 老太太又要留俞正楠吃飯,俞正楠只說家中長輩記掛下回再領,老太太想到她這在莊子上苦讀了個把月,家里估計也擔心著,便也不強留,叫人裝了些越府的點心和果子送她,又叫俞正楠問家中人好,俞正楠答應著,行了禮告辭出來。 她剛走出院門,就見傅清溪帶著桃兒跑來,氣喘吁吁地道:“可算趕上了。正楠jiejie,這是給你的書。另一本我抄好了叫人送你家去?!?/br> 俞正楠知道這就是那本寫著悠然叟著的書的,接在手里笑道:“老是累你替我抄書。那一本也不急的,等我從敖州回來再說吧,不用送去我家,家里亂?!?/br> 傅清溪想起林山說過的話來,不由得笑了起來。 傅清溪送俞正楠在二門登車,兩人別過,才回轉了慢慢往落萍院走。 回到屋子,就見柳彥姝在那里等她,見她來了笑道:“好嚒,我聽說你回來了,趕緊過來,卻沒見著人。結果一問,說是什么去送俞家三姑娘了。果然,只有你俞三jiejie是真jiejie,我們這些都是假的!” 傅清溪笑道:“我還從莊子上給你們帶了新鮮的青蓮和青桔米酒回來。一會兒你嘗嘗?!?/br> 柳彥姝一笑道;“別當給點吃的喝的我就不同你算賬了!”說了又打量傅清溪,點頭道,“個把月不見,怎么好像長開了似得。莫不是你俞三jiejie給你吃什么仙丹妙藥了?” 傅清溪想想在莊子上這段日子的滋味,嘆一聲道:“許是莊子上水土好?” 柳彥姝一拍她:“傻話,可不能這么說!一會兒若有人這么說你,你也不能接這茬兒,記著沒?你這話是說咱們府里還不如一個莊子上風水養人了?叫人聽了去怎么說你!” 傅清溪點頭笑道:“我同你說著玩兒呢,放心,我還沒那么傻?!?/br> 柳彥姝見桃兒出去了,忽然又湊近了道:“謝翼找過你好幾回呢?!?/br> 傅清溪皺皺眉:“找我做什么?” 柳彥姝一挑眉毛:“你說呢?!” 傅清溪木著臉搖搖頭,柳彥姝盯著她神色看了半日,實在看不出什么來,嘆氣道:“你還真是個不開竅的木頭!” 想起一事來道,“對了,你上回說的沒錯,五jiejie那香囊真是星地織彩的,是王常英送的?!?/br> 傅清溪不想細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便胡亂搖頭道:“嗯,那我沒看錯啊?!?/br> 柳彥姝原本想說給她聽的,看她一臉波瀾不驚的樣子,恐怕就是個不開竅的,說給她她還得問一堆為什么,想想便也懶得說了,只問起她莊子上的趣事來。 晚上眾姐妹都在頤慶堂用的飯,老太太興致高,聽說傅清溪從莊上帶了米酒回來,還叫人凍了端上來嘗鮮。眾人都嘗了,有喜歡的有不喜歡的,也不必細述。 第二日都來謝傅清溪昨日帶回來的土儀,越芃笑道:“那青蓮子還真是水靈,菱角也脆嫩。傅meimei真是有心了?!?/br> 越苭道:“二jiejie你沒吃過咱們家園子里的菱角蓮子?沒有莊子上來的好?” 越芃還未來得及答話,越縈卻道:“說不得就是莊子上的水土好呢,你看傅meimei氣色都好了許多?!?/br> 柳彥姝道:“三jiejie覺著莊子上的水土比咱們府里的好?這可真是稀奇話兒了?!?/br> 越芃拍拍手道:“好了好了,你們啊,客套寒暄這樣的,雖然叫人聽著心煩,到底也少不了的不是?結果我們兩個好容易學來兩句,好都叫你們駁住了,這后頭的話可教我們怎么接?好歹給個臺階兒下??!” 說得越芝幾人都笑起來,越苓道:“不過傅jiejie你是看上去好像……好像不一樣了些……” 越芝點頭道:“嗯,好似……白了些?潤了些!” 傅清溪嗷一聲叫喚:“是說我胖了?!” 她素來一張木頭臉,這會子忽然情急起來,余下幾個具是一愣,然后爆出來大笑聲。 柳彥姝摟著她道:“莫急,莫急,新一季衣衫還沒做,大不了腰身放出來幾寸,有什么了不得的!” 越芃笑得忍不住,又指著柳彥姝道:“平??傉f你最疼她的,結果看看,就你打趣得最厲害?!?/br> 柳彥姝也笑:“我忍不住啊,她那模樣兒也太招人笑了?!?/br> 如此一混,也把最開始的那點不恰都混沒了,待得她們走都了,傅清溪就叫夏嬤嬤準備紙筆,準備要抄那《學之道》的下冊。 可也不知怎么的,大概是這一個來月的舒服日子過慣了,忽然回到了府里,好似重新住回殼子里,連人帶心地都不得伸展。 待夏嬤嬤把紙筆拿來,她對著那下冊枯坐了半日,連翻都沒翻開,就到了該就寢的時候了。 夏嬤嬤道:“姑娘還是早點歇著吧,明日一早還要給老太太請安呢?!?/br> 是了,差點把這個都給忘了。 洗漱之后躺下了,明明這里才是睡了六七年的老窩,居然擇起席來,說死睡不著,滿心都是莊子里樓臺邊臨水靠窗的涼榻。這一對比,就顯得這放了冰盆的屋子如此憋悶、濕冷,叫人渾身不舒服。 又翻了個身,她便忍不住勸自己:“知足吧,真是過了兩天自在日子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自在日子……”她忽然又想起河對岸的人家來,傍晚在屋前空地上擺上一張桌子,端出面條子水飯,圍坐一圈吃得熱鬧。從井里打起水來,直接就往臉上潑。 他們自然沒有在屋子里放冰的,可是她這會兒倒愿意同他們換換……察覺到自己這個念頭,她自己心里也是一驚。 書院還沒有開學,第二日在頤慶堂請了安,同柳彥姝在花園子里坐著揀了一陣子茉莉花,她忽然問道:“也不曉得我家里小叔叔到哪兒去了?!?/br> 柳彥姝笑她:“干嘛?想家了?忽然念起這個來?!?/br> 傅清溪道:“總是不得音信,連親戚往來都要叫外祖母舅母替我想到了,真是怪沒臉的?!?/br> 這事兒她兩個是說不出個究竟來的,一會兒越蕊來找傅清溪問莊子上的細事,柳彥姝聽得無趣,先顧自己走了,傅清溪便把那莊上養魚挖筍的事兒說給越蕊聽。 第二日去頤慶堂請安之后,老太太卻把傅清溪留下了。 過了一會兒大太太過來了,見傅清溪在那里坐著,便道:“清溪,來,到這邊來?!?/br> 傅清溪趕緊跟著大太太到事務堂里去,大太太坐定了,一時還沒人來回事,便對傅清溪道:“我聽著你問起你家里的事兒來,老太太叫我給你說說。之前你姑姑那邊給府里來了一封書信,怕同你說了反教你亂了心腸,就沒告訴你。你小叔叔如今也大了,之前說要做番事業,把余下的祖產都變賣了,同人合伙出海做買賣去了。細算了已經有三年多了,也沒有音訊。你姑姑那邊來信說若是他回來,會再來信告訴你的?!?/br> 傅清溪只覺著心口邊上都結了冰凌子似得,涼涼的,又有點扎得慌。 大太太見她神色心里嘆了口氣,說道:“你也莫要太過擔心。實在你就在這府里長起來的,老太爺說過,你們就同這府里的姑娘是一般的。大人有大人的念想奔頭,你想攔也攔不住……” 傅清溪緩緩道:“那、那……那我家……還、還在么……” 大太太道:“聽說連祖屋田產能變賣的都變賣了,是……沒剩什么了……” 這是說連傅清溪那一份大房的連同她娘當日的嫁妝都沒剩了,這真是一干二凈了。 傅清溪只覺著有點站不穩了,深吸了口氣道:“謝謝大舅母告訴我,我、我知道了?!?/br> 大太□□慰她道:“你還小,莫要多想,你如今讀書用功,老太太同我們看著都高興的。你是個懂事的孩子,踏實在這里呆著,不用多心,記著沒?若有誰給你氣受,你只管來告訴我?!?/br> 傅清溪只會點頭:“知道了,謝謝大舅母?!?/br> 一時有人來回事,傅清溪便辭了大太太出來。 日頭已經漸高,偌大太陽曬在身上卻沒覺出熱來,傅清溪木著張臉,像喝醉了的人努力要走穩當似的用著勁兒,不叫自己露出什么來。她有點想哭,可又不知道能為什么哭。 杏兒在后頭跟著,她方才沒進去,不曉得里頭說了什么話,只覺著自家姑娘今日有點不一樣,試探著問道:“姑娘要不要回去歇著?” 傅清溪搖搖頭,把四散的精神集中一點起來,艱難開口道:“去……同大太太報一聲,我們、我們去乾坤樓看看吧……” 杏兒答應一聲,又道:“那姑娘呢?” 傅清溪指著前頭古藤架下的一張石桌道:“我在那里坐會子?!?/br> 杏兒趕緊去了。一會兒回來道:“姑娘,車都備好了,咱們現在走???” 傅清溪點點頭,帶著杏兒往二門去,夏嬤嬤已經在車上等著了。 第57章 三問 車行到乾坤樓,夏嬤嬤看著傅清溪,見她分毫沒有下車的意思,只好陪這她發愣。 傅清溪忽然問道:“嬤嬤還記不記得上回我們還書的那家在哪里?” 夏嬤嬤忙道:“今天正好就是上回那個車把式,姑娘可要過去拜訪?一會兒到街口老奴下去采買兩樣伴手禮?” 傅清溪搖搖頭:“先走著瞧吧?!?/br> 夏嬤嬤答應一聲,掀起簾子同車把式說了一句,車把式聽了便又駕車從乾坤樓出去了,倒把一直站在門口準備迎客的乾坤樓書侍看得摸不著頭腦。 車行到文星巷,傅清溪又不下去了,就叫車把式把車靠邊停了,她坐在車里發呆。 或者是這一個多月過得實在太舒服,所以老天爺才迫不及待得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生怕自己不曉得自己是誰了。昨兒還在那里嫌棄落萍院的屋子憋悶,今日就叫你看看什么叫無家可歸。 這會兒她覺著自己是個四散的物件,魂魄都像一塊塊棉絮一樣四散在風里,聚不起來,所以也說不上是什么,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也無所謂好歹。忽然想笑,又忽然想哭。 車停在路邊,人來人往,忽然那個小院的門開了,之前他們在書樓見過的老頭從里頭出來,一眼看見了她們的車。狐疑著走近,好似認出了那車把式,低聲問了兩句,知道是傅清溪在車上,便過來笑道:“姑娘久違了,如何過門而不入?還請進來說話吧?!?/br> 傅清溪見已經驚擾了人家,倒略收攏了心神,道一句:“多有打攪?!避嚢咽奖惆衍嚴M了小院,傅清溪從車上下來,發覺園中景象又不是之前冬日的模樣了。 白砂石間點種著松柏細株,臨墻一棵大樹,身姿斜斜,墨綠的樹冠上滿開著雪白的細花,遠遠看著好似蒼山負雪。傅清溪心里奇怪怎么冬日的時候未覺察有此一樹。 那暖閣還在,如今四下窗子都卸了,滿布碧紗,襯著四周樹影搖搖,觀之自生涼意。 忽然間,她就有些相信自己手里那兩本書,真是冶世書院所出的了。 老伯仍把她引到了那處涼閣里,高高興興沏了茶上來,笑道:“姑娘是我們今年的頭一個客人?!?/br> 傅清溪見這老人家的笑容,忽然墮下淚來,趕緊擦了,低頭道:“有勞您了?!?/br> 老伯似是沒有看見傅清溪方才失態,一笑道:“我去看看我們家主子,今日可能說話不能?!?/br> 傅清溪這才想起來自己又失禮了,忙問道:“老人家身子尚未痊愈???” 老伯滿面堆著笑道:“嗐,老毛病了,沒什么好的時候兒!” 他拿著托盤下去了,傅清溪坐在涼閣里聽著耳邊風聲細細,漸漸回過神來,心說自己怎么這般冒失!可人已經來了,這會兒起身就走,也不見得穩重了。一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那老伯又拿了幾碟子時令瓜果來,傅清溪趕緊起身,老伯把東西放在桌前,自己往一旁的石頭上坐了,笑道:“姑娘不用如此拘禮,我們這里素來少有人來的,怠慢了貴客……” 傅清溪忙道不敢,又問此間主人好,老伯搖著手笑道:“嗐,還睡著吶,這病也就這樣了,人老了……沒法子的事兒……”忽然轉了話頭,對傅清溪道,“方才看姑娘似乎有什么難處?不如說來聽聽?老頭子沒什么學問,不過活了這許多年紀了,坐著聽還是成的。許多事,說出來反倒不覺著是個事兒了……” 當此場景,有些話,在府里同誰說都不行,她也沒有什么旁的認識的人,倒是有個俞正楠,這會子她正在要緊關頭,沒有去打攪的道理。這個陌生地方的一個陌生老伯,笑盈盈得這般慈祥,傅清溪斷斷續續,仿如自言自語一般說起來。 只是家事究竟不便言說,是以來回來去只好說學業上的事兒?!恢烤乖撊绾螢閷W;自己想考春考卻總有樁樁件件事情攪擾,叫自己看清自己實在什么都不會,那念想看上去更像癡心妄想;兜兜轉轉也費力用功了許多時日,到底無所得,總是像在一個葫蘆里轉圈,忙忙碌碌得疲憊而并無寸進…… 老伯果然是善聽的人,不時應上一句:“哦……真是?!薄斑€有這樣事?”“后來呢?” 傅清溪說說停停,停停說說,說完了一陣,還真覺著心里清明了一些似的,正待感謝老伯,忽聽得一個人聲道:“上回那書,你可看過了?” 老伯面上露出笑意來,給傅清溪比劃:“這是剛醒!” 傅清溪只覺得一激靈,好似對著嚴師問對,不自覺地站起身來垂首道:“晚輩抄錄了上冊,晚輩愚魯,雖抄錄了全書也未記得幾句,下冊……尚未開始看?!?/br> 那老先生冷哼一聲道:“看懂一句就將之實行起來,才是最要緊之事,難道還指望著看懂了全部再去用?也太看得起自己了?!?/br> 傅清溪不敢言語,老先生忽然又問道:“五大書院各自昌盛數百年,哪家為高?哪家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