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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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溪攔著道:“太麻煩了,就按常例來吧?!?/br> 俞正楠搖頭嘆道:“你這委屈求全的性子什么時候能改?這里不是府里,不用怕惹得誰厭煩招了哪個的閑話,這地方我說了算!” 傅清溪才醒悟過來,笑道:“柳jiejie也常這么說我。她總生氣婆子丫頭們看人下菜碟,我勸不過來她。我看著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我們本來就不是那府里的正經姑娘,也沒有多的好處給她們,她們容易厭煩,也是理所應當,沒什么好怨的?!?/br> 俞正楠道:“太不自知也未必就好,如你這般自知倒不容易給自己添事,只是看什么都只存了個旁人如何如何,全沒有個自己了,也不是長久之計。難道真要一輩子活得這么憋屈還得安慰自己已經很好了已經不錯了,這樣?嘿……” 傅清溪默默不語,俞正楠卻忽然說起這瞻園從前的主人來。 她道:“這瞻園的初代主子姓何,也是大家女兒,那時候可不是如今這樣的,女兒家過了十六尚未婚配的,家里父母都抬不起頭來。父母早早給她定下了親事,哪知道后來兩家因財交惡,這婚事便拖住了。女方要退婚,男方不肯還婚書,事情鬧得很大。也是時運不巧,那何家的長子,這姑娘的兄長忽然一病去了。這何家這一輩就這兄妹兩個,男方聽說了這消息,忽然又緊催起婚事來。這用心也是昭然若揭。族中又開始逼著他家過繼孩兒,當中種種算計,令人心寒。 “何家老爺被氣得大病,眾人正等著到時候這何老爺一走,好拿捏人家孤兒寡母,何姑娘卻開始接手家里的產業。幸虧當時書院已盛,世間男女之禁漸松,這姑娘又委實有能耐,還得了當時陸吾書院的先生的青眼。就這樣,何家的產業叫她打理得日盛一日,何老爺的身體也漸漸好轉。 “只是那當時定了親的那家雖緊催婚期不得,卻也不肯退婚,左右他家兒子先納妾生子,也不耽誤什么。后來何家老爺太太年事漸高,何姑娘就建了這處園子給他們頤養天年。待到老人去世,她便立了女兒戶,養了幾個孤兒繼承家業,一生未嫁。那家兒子同她耗了一輩子,納了無數的人卻沒一個可入祖墳稱妻的,也不知道圖個什么?!?/br> 傅清溪聽完了嘆道:“這何姑娘真當厲害?!?/br> 俞正楠道:“我就是在這里聽說了立女兒戶的事情,知道姑娘家也可以頂門立戶自作自主,才開始各處打聽如何才能立戶的事。最后發現只有書院這一條最便當,最穩妥?!?/br> 傅清溪雖一早聽俞正楠說起過這個,卻沒有往自己身上深想過,又聽得俞正楠道:“‘百年苦樂由他人’,我實在不想過那樣的日子?!闭f完臉上又浮現笑意,“好在我總算知道自己高興的日子是什么樣兒的,卻比你這個呆子強多了?!?/br> 傅清溪見她打趣自己,也不惱,笑道:“那我也借借前輩的光,看看能不能想明白點事兒?!?/br> 兩人相視而笑,林山過來問擺飯的事,俞正楠一點頭,眾人便抬桌子搬凳子地忙活起來。 醉雞、醬燒鴨子、茭白毛豆、咸菜豆角、蒜子紅莧菜、拌瓜絲、拌雙耳,都是拿碗裝的,還有一缽鯽魚豆腐湯。俞正楠笑道:“看著沒?也就魚啊雞啊的,想不出別的花樣來?!?/br> 傅清溪瞧著那被紅莧菜汁染了艷色的白嫩嫩蒜子,還有同茭白炒在一起格外水嫩油潤的毛豆粒兒,笑著對俞正楠道:“我看著這些菜都要流口水了,覺得準定好吃?!?/br> 那邊林山同杏兒給兩人盛了飯過來,俞正楠問道:“有凍過的米酒,可要嘗嘗?” 傅清溪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我想先吃碗飯。" 杏兒要上來伺候布菜,叫俞正楠給攔住了道:“你們都下去吃吧,要用你們會喚你們的?!?/br> 杏兒看著傅清溪,傅清溪點點頭,她才行禮下去了。 俞正楠笑道:“我在外頭這陣子,最高興就是吃飯的時候邊上不用杵個人。自己想吃什么就夾什么,多好。學里的生員們,吃飯的胃口都好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讀書用功費飯的緣故。這頭一個月,我的胃口就漲了一倍不止?!敝噶酥父澳峭氲?,“就這樣的碗,我能吃三碗。有時候還不夠?!?/br> 傅清溪瞠目結舌,俞正楠得意地哈哈笑起來,笑了半天摸摸自個兒臉道:“我為著自己能吃就得意成這樣,好似不太對啊?!?/br> 這回輪到傅清溪笑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沒人在邊上夾菜的緣故,還是俞正楠吃飯太香,傅清溪這回也吃了兩碗飯才停手,俞正楠不客氣干了四碗。又叫人撤了飯下去,拿酒上來。 凍過的米酒有點小小密密的氣泡似得,一股清爽的酸甜味,這天氣喝著極為殺口。 傅清溪忍不住問道:“這是什么酒?我從來沒喝到過?!?/br> 俞正楠笑道:“這是莊上自己釀的米酒,好似還加了果子汁子的?!?/br> 傅清溪又細品一回,點頭道:“果然有點青橘子的香氣?!?/br> 俞正楠痛飲了兩杯,朝著河上打了一個響亮的嗝,把傅清溪驚呆在那里。 俞正楠摸摸臉笑道:“這酒就是這點不好,存氣!” 兩人忽然又大笑起來。直到月上中天,才回樓里洗漱歇息。 第55章 耕讀堂 俞正楠備著來年春考的,這回回來也不止是為了恭賀她那雙胞胎哥哥,還有見一見昆侖書院先生的安排。因為他哥哥的畫兒能叫人相中,就是因為一個“真”字。 老先生原話:“這小小年紀,有靈氣有才華的倒不少,只是這般大小就能體察世情,于畫中一筆一劃都暗合道理,實在難得?!边@才把俞正枟招作親傳弟子。 俞正枟也是個呆性子,初見先生,對答起來,就說起自己這都是因自家妹子的緣故。打小自己進學畫畫,她就好在邊上挑刺,什么“前山后水,冬寒夏熱,好個水深火熱的地方……”、“東高西低,這神殿在西,住家在東,穢水西流……” 俞正枟當時也不過十幾歲,初初能作全景,哪里經得起她這般推敲?兩人少不得爭吵,俞正楠占著理字,說只要俞正枟承認他畫上的就是胡說八道,那她就不挑他刺兒了。俞正枟自然不肯的,少不得自己也這么琢磨起來,慢慢地,發覺世間自然有理。所呈之景,不是一人一時所思所想,背后都是山水人事的千古道理。如此一步步,才走到了今日。 老先生聽聞如此,便說到時候要見一見俞正楠。俞正楠也是接了這信兒才回來的。昆侖書院在敖州,俞正楠要等俞正枟一同前去,她不耐煩家里的熱鬧,就躲莊子上來了。 既要見老先生,就得預備幾篇像樣的東西,到時候也好得些指點。是以她在莊上也不是一味消散來的,每日仍有許多功課要做。傅清溪在邊上幫了兩回忙,就叫她趕出去玩了,她道:“你也有你的事兒要做,四處散散去,想想明白,到底日子可以怎么樣過法?!?/br> 傅清溪見她如今所做題目已經十分艱深,自己也委實幫不上什么忙,索性聽了她的話,在園子里自處游玩。晨起去湖上采菱,日頭漸高了就避到竹林里看人掘鞕筍。午后就在敞軒里吹風看書,或者偶爾午歇。夕陽西下時候,俞正楠也忙完了,兩人一同沿著水邊散步說話,在樓臺上用晚飯。有時候話密了,說到漫天星散,眼皮子打架,才依依作別。 如此過了六七日。這日俞正楠對她道:“我要出去見一個在舊京結識的學友,你就安心在這里住著。我把林山給你留下,你若有急事要尋我,就告訴她,她有法子找到我的。同旁人一概不要說起,可好?” 傅清溪知道她這回預備的東西十分要緊,恐怕有難決之處,自己又幫不上什么忙,便道:“你放心去吧,這里這幾日我也熟了?!?/br> 俞正楠大大松了口氣道:“果然你是個叫人省心的?!?/br> 如此第二日一早,等傅清溪梳洗好了出來,俞正楠已經走了,只林山在門口站著道:“姑娘今日想去哪里看看?” 因平日里也都是如此,桃兒杏兒幾個也不覺得有何不妥,傅清溪問她們:“我一會兒去水軒那邊釣魚,你們可要一起來?” 那兩個趕緊搖手:“奴婢還是在這里呆著吧?!?/br> 傅清溪便道:“那好,你們若煩了就去找嬤嬤玩會子?!?/br> 這回外出有老太太派的隨侍嬤嬤,加上家里也得留人,夏嬤嬤就沒有跟著來,只桃兒杏兒跟來伺候。她倆聽傅清溪這么說,都笑道:“姑娘又打趣我們?!币蚰请S侍嬤嬤同這俞家的老人都相熟,來這里一看傅清溪又是個省事兒的,只日日來請安照個面,就顧著同人敘舊去了,她們哪里找人去。 傅清溪笑道:“這在外頭,也不用很拘著了,你們也散散吧?!?/br> 桃兒杏兒兩個道:“這院子就很大了,姑娘去吧,不用管我們?!?/br> 傅清溪這才點點頭跟著林山出去。 待她把這園子里里外外都逛遍了,連村里人打漁都看過兩回,俞正楠還沒有回來。 她就問林山:“你們姑娘什么時候回來?” 林山笑道:“這夏日還長著呢,傅姑娘不要著急,這里不好玩?” 傅清溪道:“好玩是好玩,只是她不在,我老這么呆著也不像話呀?!?/br> 林山道:“傅姑娘千萬莫要這么說,我們姑娘已經吩咐過這莊子的上下管事了,往后傅姑娘就如姑娘一樣,待我們姑娘回西京去,傅姑娘想散心了,隨時可以過來的。這里就同姑娘的莊子一樣?!?/br> 傅清溪笑道:“那我就成最最沒皮沒臉的客人了!” 林山又道:“我們姑娘還說了,若是傅姑娘覺著沒趣兒了,或者可以去后頭耕讀堂的書屋里看看。那里頭也有不少書,都是我們姑娘自己搜羅來的,市面上可不多見你呢。我們姑娘看著大大咧咧,實則小氣得緊,怕書放在家里叫人借走了不還給她,得了這莊子后就都給搬到這里來了?!?/br> 傅清溪被她逗得直樂:“你這話要叫正楠jiejie聽見了,非罰你不可?!?/br> 林山笑道:“沒事的,我們姑娘有規矩,說實話的,不罰?!?/br> 傅清溪笑過一回,也想看看俞正楠收來的都是些什么書,就叫林山帶著她去耕讀堂看看。 那耕讀堂就是之前在樓上看到的草頂的院子,木墻木底,長長的出廊高出地面三尺多高。沿著后廊一道溪水蜿蜒而過,底下都是極干凈的小小鵝卵石,傅清溪取了一本書來,拿個薄墊子往廊下一放坐了,兩條腿自廊沿耷拉下去,一甩一甩的。 林山端了茶過來看見了笑道:“怪道傅姑娘同我們姑娘投緣,連看書選的位子和坐法兒都像一個師傅教出來的?!?/br> 之后幾日,傅清溪都在耕讀堂里看書。有一回林山見傅清溪在那里找書往一邊走,走到一個八腳柜邊上,一回身又轉過來了,就不由得嘆了口氣。這書屋里極靜,傅清溪聽見了便問她:“你嘆什么氣?” 林山嘿嘿笑兩聲,說道:“方才傅姑娘走到那個柜子那邊,我還當姑娘要看看里頭的東西呢,哪知道姑娘又折回來了。" 傅清溪笑道:“怎么,你很盼著我看那里頭的東西?” 林山忙笑道:“我們姑娘最寶貝的那些書都收那里頭了,尋常就是叫人收拾,也不讓人碰的,都是姑娘自己動手。上回搬書過來的時候,這里頭的都沒跟那些一塊兒搬,全是放在姑娘自己坐的車里運過來的。難得傅姑娘同我們姑娘投契,傅姑娘自然看得的,也好幫我們姑娘掌掌眼……” 正說這話,就聽俞正楠的聲音:“你要傅姑娘幫你主子掌什么眼吶?” 林山一哆嗦,趕緊堆了一臉笑轉身去迎俞正楠,嘴里道:“哎呀,姑娘回來了??!” 俞正楠就一個人來的,身邊連個使喚丫頭都沒帶,傅清溪也上前行禮,又問道:“jiejie可算回來了,可還順利?” 俞正楠咳嗽兩聲,笑道:“嗯,都還算不錯?!?/br> 又問,“這臭丫頭在攛掇你什么?” 傅清溪伸手一指那柜子道:“叫我開那個柜子瞧呢,說你最寶貝里頭的書了,叫我也看看?!?/br> 聽說如此,俞正楠上去自己開了柜子門,從里頭抽出一卷來遞給傅清溪,又道:“這里都是些我自己手抄的書。尋常不叫人看,省得招人說三道四的?!?/br> 傅清溪接過那書,翻開來一看,卻是一本索引,笑道:“jiejie真是仔細?!?/br> 一眼掃過,忽然看見一個眼熟的名字——悠然叟。便指著那名字問俞正楠:“正楠jiejie,這是個什么書?” 俞正楠看了一眼道:“哦,這是一本合集,里頭有些智者箴言。撿著有名的錄了幾個,實則整冊子得有幾十人的話呢?!?/br> 傅清溪咽了口唾沫,問道;“這個……這個悠然叟很、很有名?……” 俞正楠點點頭:“這是冶世書院的先生,冶世書院的書外頭是求不到的,這悠然叟與友人書信往來,有幾句教導后輩的話,流傳了出來,才叫人收進了那集子?!?/br> 說話間已經把那本集子翻了出來,翻到悠然叟的那一頁,果然有三五句話,都是說的向學的東西。 傅清溪目瞪口呆,俞正楠見她也沒有接過手去,便仍合攏收起,放進柜子里。林山在邊上趕緊給傅清溪使眼色:“瞧瞧,我沒說錯吧?” 可惜傅清溪正自發呆,沒接著她那意思。 俞正楠猶自道:“這本集子是王家的,我還是從宋家的一個jiejie那里借的抄本再抄的。聽說王家這樣的集子攏共有不少本……” 傅清溪忽然道:“jiejie,我、我有兩本這個悠然叟著的書,叫做《學之道》?!?/br> 俞正楠一驚:“???你哪兒來的?沒聽說越家有收著悠然叟的書啊,你、你家祖傳的?” 傅清溪噗嗤笑出聲來,道:“jiejie真是……就是上回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在乾坤樓撿了書送還給人家,結果那家主人送了我兩本書作謝禮?那書頁上寫的作者就是悠然叟。后來我還抄錄了一本,只是我笨,抄了一遍也沒記著幾句話。拿去學里看時,叫三jiejie和二jiejie看見了,說都是些大而無當的空話,叫我不要看,我、我便給收起來了……” 俞正楠緊緊抿了嘴,皺著眉頭想了半日,道;“嗯,你還是別說這事兒了,那書……就好好收著吧,也別叫別人看了?!?/br> 傅清溪不解,俞正楠道:“照理說呢,悠然叟要真有這書,也不是尋常能得著的。你不過還人兩本書,人家也犯不著拿這樣的東西來答謝。不過話說回來了,要是你還的那兩本書,也是了不得的人的手書呢? “若是前一個情況,那可能就是旁人托名悠然叟著的,你要當真說出來了,到時候一鬧明白,反倒沒臉。若是后一個,那你是遇著了不得的人物兒了,那……那更麻煩。 “如今但凡能牽上一根線的都往死里用勁。你看看我家,如今為著我能見一見昆侖書院的先生,真是把能找的人都找了一遍,恨不得叫那先生也能收了我才好呢。是以不管是哪一個,這事兒若露出來,都是麻煩,你也應付不來的。真叫你去同人攀關系,你攀得了么?到時候不僅把當日那點為善的香火情作耗光了,還被當成一心好攀附的人,往后春考都沒得好處……” 她一行說,傅清溪一行點頭,末了傅清溪道:“我回去再把后一本也抄錄一遍,然后就給jiejie拿一份過去。以后我自己看的,也只看抄錄的,原本有名字的就收起來。家里的姐妹們,若是看了那書好,我也借她們抄去,若是她們光看那書只覺著是空話,我也犯不著上趕著勸?!?/br> 俞正楠想想道:“你這法子不錯?!?/br> 第56章 夏中冷 俞正楠回來后,兩人又在莊上住了幾日,這才啟程回京。 俞正楠先陪著傅清溪一起到了越府,見了老太太,老太太笑道:“你們到底有什么話兒,竟說了快一個月!” 俞正楠笑道:“這次因為我哥哥得了昆侖書院先生的青眼,也不知他說了什么,先生說叫我也過去見見。因此要準備幾個像樣的作業,清溪的數術好,就過去給我幫幫忙?!?/br> 老太太聽說如此,高興道:“你這孩子!上回怎么不直說了,還說叫她過去玩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