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她說完便已走了。 持著紅梅骨傘緩緩消失在天街盡頭。 蘇夢枕淡淡垂下眼來,指尖卻似還余著那雪脂一般的觸感。 雷純尚有些驚魂未定,卻聽那人溫言道: “回去吧?!?/br> 分明是溫和語氣卻無端讓人感到一絲冷意,雷純竟有些看不透這個男人了。 雪依舊下著。 那煙紫的宮裙裊裊垂地,像是古畫里走出的仕女。 吳裙尚未走多遠,便停了下來。 “你跟著我作甚?” 她聲音清寒,卻似有些疑惑。 身后始終低著頭的少年淡淡道: “這路很大,你又怎知我跟著你?!?/br> 那美人轉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將傘扔了過去。 “我手困了,你來幫我打傘吧?!?/br> 她似乎一點兒也不在乎那少年是誰。 只任性的提出要求。 穿著白衣的少年并未抬頭,可他的手卻很穩。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 這樣的雪天瞧著倒也和諧。 這世上只有將死之人才能看見艷鬼。少年也是將死之人,因為他只有一口氣,便連說話也不得不輕聲,但他卻活了很多年。 天漸漸亮了。 身后人終于開口了:“你要去哪兒?” 吳裙似有些憂愁的蹙了蹙眉: “我餓了,想找些吃的?!?/br> 旁人餓了要食五谷,而艷鬼卻是要殺人的。 白衣少年溫和道:“你似乎很挑食?!?/br> 那美人微微回過頭來:“可能是還未餓到極點,要是餓到極點便不挑食了?!?/br> 她語氣此刻倒不似方才冷淡,好像因這少年幫她撐了傘,所以溫和了點。 又或許是這白衣少年太過好看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 她輕聲問。 “狄飛驚?!?/br> 低首的少年淡淡道。 他的聲音很寂寞,也很灑脫,與那很好看的面容相比又多了絲孤冷。 顧盼白首無人知,天下唯有狄飛驚。 他那樣的人,連江湖也是驚艷的。 吳裙點了點頭: “你可以叫我阿裙?!?/br> 她說完便要接過傘去,卻聽那少年淡淡問: “你要走了?” 兩人手指覆在一起,俱是冰涼。 狄飛驚微微斂目,便聽那美人嘆了口氣: “可惜我已經死了,不然倒可以替你暖暖手?!?/br> 她語氣清寒,幽幽垂下的衣袖若沉煙輕浮。 白衣少年指尖微頓: “是誰殺了你?” 他問。 吳裙搖頭不語。 她靜靜地看著皚皚雪色,連肩頭落雪似也不覺。 少年也不再問。 只是將手中傘又往前了些。 過了很久。 那長煙宮裙的美人低頭吹了吹冰涼的掌心。 她的睫羽很長,如小扇一般覆了層落雪。 那樣子很美。 吳裙已經要走了。 她將似有些暖意的指尖貼在少年面上。又輕輕劃過那孤冷清雋的眉眼。 那指尖其實依舊很涼。 狄飛驚斂目不語,便聽那人道:“我記得你的樣子了?!?/br> 她語氣有些惆悵。 再回過神時便已消失在了將明雪色之中。 “我也記得你的樣子?!?/br> 那白衣低首的少年輕聲道。 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了,那艷鬼卻總是不記得。 雞叫天白。 吳裙將手中黛筆緩緩抽出。 那暖帳深巷里又多了抹血色。 她的神色很冷,也有些寂寞。 忽而又想起那白衣溫柔的少年問她: “是誰殺了你?” 她微微斂下眉眼來輕倚在窗柩前看著幽幽落雪,那指尖涼意更甚。 這也正是她此次前來的原因啊~ 每殺一人便多活一天,直到找到真正殺死她的人。 古煙長宮裙,所求不過如此。 高云烏鬢的美人緩緩摘下耳邊珍珠小墜來,擲于男人身上,輕慢的走出了屋內。 她剛出了巷子,卻看見臺階前有個鑲了銀絲的檀木盒子。以狐皮為墊,瞧著精致的很。 那雪還在下著,她手持骨傘微微蹲下身去,卻不由舒眉。 那錦盒中裝著一對兒白玉耳墜,溫溫清透,樣式也是好看。 艷鬼每殺完一個人便要換一對耳墜,這習慣竟也有人知道。 吳裙眸光微動,竟說不出是溫柔還是殺意。 太陽已經出來了啊。 第77章 天亮了。 吳裙耳上已換了另一對耳墜。 那雪已晴了, 她卻還是打著把傘。自鬧市緩緩穿過。 這世間看得見她的人很少。 死人可以,將死之人也可以。 雷純是個很聰明的女子,像她那樣被捧的很高的美人自然不會容忍被人折辱。 昨夜之事歷歷在目。 于是她來了。 與她一同來的還有六分半堂的八位高手。 那穿著古煙宮裙的美人慢慢停了下來。她真的很美,恍若古畫中走出的仕女一般, 風韻裊裊。 那些男人們已經看癡了,他們甚至拿不動手中的劍。 吳裙將眼眸轉向那穿著綠衣的姑娘。 昨夜她自咬了毒/藥,今日面色依舊有些蒼白,她看著那持著古傘的美人微微彎下了身子:“昨夜雖不知姑娘為何對我出手, 但想來女子之思不過如此?!?/br> 她頓了頓又道:“夢枕亦是情急擔心我, 姑娘可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