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哦?” 吳裙微微抬眼。 她的眼睛很美,也很清澈。陸小鳳心下一動,笑道:“江湖傳說那疾愁劍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面目如樹皮一般可怖,往往還未出劍對手便已被嚇死了?!?/br> 明知他故意逗她,吳裙還是忍不住笑了。 “那你出去可告訴大家,疾愁劍確實是這樣?!?/br> 她面上帶了絲笑意,眉宇間的憂愁也漸漸淡了些。 陸小鳳卻嘆了口氣:“我這人從不說假話?!?/br> 吳裙瞥了他一眼:“可你對女人卻也從不老實?!?/br> 這話說的很對。 陸小鳳苦笑著摸了摸胡子: “所以我不敢進來?!?/br> 吳裙勾了勾唇角,慢慢起身,驟離錦紗光下那半張臉顯得霧影斑駁,煞是好看。 “你也會怕?” 她笑問。 陸小鳳手里總是拿著瓶酒。 吳裙認得這是她剛來時放入酒窖里的酒。 此刻已被喝了大半。 陸小鳳搖了搖頭:“我從前只當男未婚女未嫁,自然不怕?!?/br> “可如今?!?/br> 他嘆了口氣卻不說話了。 吳裙咬了咬唇:“可如今什么?” 她似乎非要他說出來。 陸小鳳心下一嘆:“可如今既知你心中傾慕他人便不可再逾越了?!?/br> 他一字一句道。 那美人面色更白了。 在光下更似雪一般的顏色,唇上的血珠緩緩滲出。 陸小鳳目光微沉,伸出的手頓了頓,最終又苦笑著收了回來。 “連你也知道了?!?/br> 她聲音輕輕地,顯得有些憂愁。 陸小鳳嘆了口氣:“不光我知道,這江湖中的人都已知道了?!?/br> “西門吹雪與女弟子之間有私情?!?/br> 吳裙指尖微顫。 “誰說的?” 她輕聲問。 陸小鳳喝了口酒。 過了很久才緩緩道:“你殺的那二十二個人里,有兩人是雙胞胎,在哥哥死前,弟弟曾寄了封信出去?!?/br> 那人自然知道怎樣才能讓一個久負盛名的劍客身敗名裂。 信上大多是些污穢之言。 可偏不巧,夜里卻正有人看見西門吹雪抱著那紅衣美人離去。 吳裙斂下眉眼來,淡淡道:“那日我受了傷,你們卻是誤會了他?!?/br> 陸小鳳苦笑:“阿裙,不管怎樣,你都不該……” 他話未說完便頓住了。 因為他看見了她的眼睛,那里面的神色依舊很動人。卻如同她第一次見他,伏身說要拜西門吹雪為師一般――絕無退路。 “你若是來勸我大可不必?!?/br> 她輕聲道。 陸小鳳的酒已經喝光了。 他并不是一個心軟的男人。 面對女人便更甚。所以江湖中總說陸小鳳是浪子,連京城最大的賭坊也打賭陸小鳳會不會為一個女人停留。 可現在,他雖沒為她停留。 可卻還是為她心軟了。 一個男人若是拿一個女人沒辦法,那他便是要完了。 塞北至江南的路上,一輛馬車在山間慢悠悠走著。 陸小鳳坐在車內懶洋洋的曬著太陽,而車的另一邊是一個穿著水紅裙子的姑娘。 那姑娘怔怔地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逝的枯樹,不知在想什么。 “我現在竟有些后悔答應你了?!?/br> 她忽然嘆了口氣幽幽道。 陸小鳳身上暖烘烘地正舒適,聽她這樣說便道:“這時候分開對你們都好些?!?/br> 馬車上靜靜地。 那美人并不說話。 “阿裙,江湖遠比你想的要可怕的多?!?/br> 他看著她的眼睛道。 這聲音很冷。 吳裙只覺得肩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 她想到那些流言蜚語。 又想到他修的是無情道,不由微微斂下眉眼來。 “我想喝酒?!?/br> 她突然道。 陸小鳳這一次卻并未再攔她,即使她還受著傷。 他將酒在掌心溫熱遞給她。 吳裙靠在卷簾邊喝著。 她第一次飲酒,酒量卻很好。 西門吹雪親手釀的酒陸小鳳自然知道。尋常人只怕半壺便要醉了,如今她喝了一壺,竟只是微醺。 天漸漸暗了下來,很快便到傍晚了。 吳裙的心漸漸沉了下來。 這時候王婆應該會來送飯,她若知道她不見,定會告訴西門吹雪,可他如今還是沒來。 “還要嗎?” 陸小鳳問。 那美人回過頭來,半邊面容映著斜陽欲落,讓人不由心尖一疼。 他指間微頓,便見吳裙伸手拿過那壺酒來。 “你明日再叫我?!?/br> 她笑了笑,輕聲道。 陸小鳳點了點頭。 夜已深了。 馬車靜靜地在山間跑著。 陸小鳳嘆了口氣,將外衣披在那美人身上。 她眉頭輕輕蹙著,卻還是往溫暖處靠了靠。似是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額上漸有細汗滲出。 這樣的美人,本不應連睡著時都如此難安。 那青衣浪子指間微微頓了頓,面上有些復雜。 萬梅山莊里: 西門吹雪已練了一夜劍了。 管家在一旁站著,神色有些猶豫。 “何事?” 那白衣劍客終于停了下來。 “小姐,小姐失蹤了?!?/br> 后面站著的王婆小聲道。 西門吹雪神色微頓。 卻是道:“我知道了?!?/br> 他面色淡淡的,連聲音也聽不出起伏來。 管家和王婆相視一眼,慢慢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