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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江春入舊年在線閱讀 - 第114節

第114節

    他早就看出父皇對竇家的又恨又怕,對母后的相敬如冰,他已經十六歲,懂得心疼自個兒母親了,就是心疼母親,他才按捺著性子,盡量順著父皇,朝著他喜歡的方向改變自己……自以為他委屈自己,就能換來竇家與母后的周全。

    他還是太單純了,哪知道這世上的人都是貪得無厭的,越是位高權重越是欲壑難填,他的父皇越是見他顧慮著竇家與皇后,愈是憎恨竇家與妻子。

    “孩子倒是個好孩子,只可惜跟錯了人,你們竇家人硬生生將他教成了傀儡,竇家人表面上忠君愛國,內里覬覦這位子都覬覦得紅了眼……”

    竇淮娘不屑再與他爭執。

    竇家是否覬覦過這位子,日久見人心。

    “你們自以為養個傀儡就能得了我趙氏河山,哪里曉得,這常言道‘大丈夫何患無妻’,朕堂堂真龍天子,又何患無子?少了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子,只要愿意,朕還有千千萬萬的兒子……就是現在,你們蛇蝎心腸害死了楊氏兒子又如何?朕照樣還有四個兒子!”

    “當然,日后也還會有無數的兒子!而你呢?我可以給你世間女人最珍貴的東西,也能讓你一無所有!”

    竇淮娘冷笑一聲,面上淚痕也不擦,只雙眼泛紅的望著與她同床共枕了十幾年的“丈夫”,輕聲譏笑道:“你確定自己還生得出兒子來?”

    空氣突然就安靜了。

    眾人心內打鼓,中宮娘娘的意思是……

    果然,趙闞愣過一瞬后,咬牙切齒發問:“你個賤人!你對朕做了什么?”

    竇淮娘用輕輕抽出帕子,淡定從容的擦凈了面上淚痕。

    她身后的太監統管捏著jian細的嗓子道:“啟稟官家,您自驚馬后傷了龍|根,已經無法再生育小皇子了,您還不知?哎喲,瞧老奴這張破嘴,娘娘怕說了您受不住,道隔個一年半載的再與您說實話……倒是枉費娘娘一番苦心了,唉!”

    那閹人陰柔的腔調,刺得趙闞險些昏死過去,心內只有一個聲音在道:朕不能生了,不能生了。

    “當然您也莫氣餒,雖然剩下的四個皇子都不是瘸了破相了就是瘋了,但……唉,這大宋江山也不好真讓個瘸子瘋子來坐罷?大不了就挑出那個破相了的來,日日抹層□□上去,畫畫眉毛,涂涂口脂……您不是最瞧不上女子麼?日后您的江山就讓個女子般的人物來守著……也倒是有趣呢!”

    竇淮娘也不出聲,只任由林統管陰陽怪氣諷刺趙闞。

    本就氣急了的趙闞,被這太監一刺激,臉紅脖子粗,喉間喘著粗氣,半日才憋出一句“你敢”來。

    竇淮娘終于將眼睛從她艷紅的指甲蓋上抬起來,輕輕說了句:“你瞧我敢不敢?!?/br>
    趙闞身后親衛還未反應過來,他就翻了翻白眼皮兒,欲朝著身后倒去。

    他身旁伺候的太監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掐人中的掐人中,脫了鞋子咬腳后跟的也有,折騰幾息功夫,他才轉過神色來。

    竇淮娘斜著眼,滿眼不屑道:“活過來了?莫急,本宮不會讓你輕易死的,少說也得讓你活到咱們孩兒大些,你最好睜大眼睛瞧好咯,這胎若不是兒子,那對不住咯,趙氏江山只能給個姑娘坐咯……反正你姓趙的江山,只能是我竇淮娘的孩子坐!”

    說完大笑兩聲,也不瞧他神色,扶著身邊人的手,揚長而去。

    那趙闞剛醒過神來,又被她刺了兩句,心頭氣血不順,“噗”一聲就噴出一口血來。

    眾人忙著與他急救,他卻踉蹌著推開眾人,朝著門口跑出去,欲追上竇淮娘。他也不知自己要追上她做甚,反正就是一定要追上她,讓她……讓她如何,他也想不出來。

    果然,至親至疏,皆是夫妻。

    身后太監與親衛跟著他,今夜遭逢動亂,有些回廊處的宮燈也未點亮,路不甚瞧得清。

    只聽前頭“噗通”一聲,有rou|身墜地之聲,伴隨著男子聲嘶力竭的一聲“狗皇帝,拿命來”。

    親衛思緒還沉浸在中宮娘娘的話語中,皇帝不能生了,剩下四個皇子也無緣大寶,這趙氏江山明擺著只能指望皇后這一胎了。他們這些跟著皇帝與皇后作對的,還有沒有命等到那一日?

    聽得這一聲,嚇得就著昏黃的光線追上去,就見身穿明黃色龍袍的官家,似一條死狗似的癱在地上,背上插了一把彎刀,正是先前他捅死那少年的樣式,刀尖子見不著,只露一截兒刀柄在胸后。

    而那行刺之人,早已沒了蹤影。

    第118章 再見

    且說冬月二十四的夜間,元芳率領三百精銳組成的先頭部隊,在皇城腳下,于百步之外,用一箭將皇帝趙闞射得躲人后去。下頭三萬余人的禁軍,先是被他箭術與臂力折服,副統領又搶過號角,指揮調令著眾人歸降于他。

    元芳再“為趙氏江山計,鏟除jian人”的口號一出,眾人只跟了他吩咐著打開城門,西面的梁門,南面的朱雀門,東面的望春門,全被打開了。

    火光映照下,三個東京城最大的城門外,站滿了黑壓壓大片玄衣鎧甲的將士,放眼望去根本望不到邊。那幾個冒死開城門的禁軍嚇得捏了把汗,慶幸還好自己早早從了竇家,不然……禁軍雖說是護衛京畿的,但十幾年來又能遇上幾回大事?哪里比得上這些在西北和遼北,真正殺過人飲過血的戰士?

    元芳見今日這情形,趙闞跑了,自有竇皇后收拾他,他只消領著禁軍去將皇城司制服,剩下的文臣就不足為懼了。

    況且,他的目的不是自己坐上那位子,不過是爭口氣,為竇皇后肚里的孩子爭取時間罷了……竇家從未有過自己當皇帝的想法,這是他們自己從始至終都清楚的。

    高燁、劉雄遠、竇三領著的七萬多人也不進城來,只在城外安營扎寨,將三個城門圍得嚴嚴實實,蒼蠅蟲子也飛不出去一只。元芳這邊兵分多路,他自己往壽王府內去恭請壽王父子與祖母,剩下的禁軍則由竇家自己人親率著,往眾文武大臣家中去,“請”諸位進宮“商議大事”。

    當然,若有不從的,那就只能上兩杯“罰酒”了。譬如那右相,七八個漢子好說歹說他不走,只梗了脖子咒元芳“逆臣”,竇家“亂臣賊子”,眾人也不與他逞口舌,問清楚他就是不走后,直接拿了繩子來將他捆了丟上馬車,顛得胡子一翹一翹的也不理會。

    開玩笑,連皇帝老兒都被竇家元芳一箭射得躲起來了,他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又無壯士傍身的老家伙,不跟著走,難道要在兒女子孫面前血濺三丈?

    譬如那左相、王御史等平素就與竇家親厚的,二話不說套上外衫就跟著走,倒是得了兒郎們的尊重。

    譬如那政客胡家,權衡一番,自知沒他們廢話的余地,也只得跟了走。

    眾位來“請人”的兒郎們,照著元芳吩咐,順著官職往下捋,先自正一品的左右丞相、親王開始,往下從一品的郡王、國公,正二品的參知政事,從二品的觀文閣大學士、御使大夫,正三品的六部尚書、翰林學士,從三品的御史中丞、開封府尹、權六曹尚書,以及各在京內的從三品以上武官……通通被“請”進了宮。

    當夜,皇帝被刺得人事不知,皇后哭成了淚人,而皇帝跟前攛掇著他“行差踏錯”的內侍們,以及一力主張要滅了竇家的右相,就成了皇帝身邊陷害忠良的“jian人”。

    剛過了丑時(凌晨一點),距離正常的早朝還有兩個時辰,但紫宸殿內卻已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哭得幾欲昏厥過去的竇皇后,被侄子竇元芳親自扶著坐上了龍椅旁的位子,哭著道:“本宮……本宮實是無能,未能護住官家,令他為jian人所害,令竇家滿門淪為‘逆臣賊子’,竇家元芳自十三歲上了疆場,為我大宋趙氏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實為社稷之肱骨,居然蒙受此等冤屈……”

    說著就從龍椅旁的位子上起身,對著竇元芳行了一禮,道:“幸竇愛卿乃胸懷坦蕩之人,未曾將官家的行差踏錯放心上,依然為我趙氏江山鞍前馬后……實乃大宋王朝一大幸事!本宮代病榻之上的官家謝過愛卿?!?/br>
    元芳忙出列,道“不敢,此乃臣本分?!?/br>
    正睡得香甜的文武百官,與早知事發的那幾個,大眼瞪小眼看著姑侄二人“有來有往”,恍不過神來。

    有幾個甚至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皆在心內嘀咕:這竇元芳不是正滿城通緝麼?怎才半夜的功夫,就搖身一變成了江山肱骨?

    “哼!竇元芳!你個亂臣賊子!朝堂之上哪有你立錐之地?你個小人!你個……”

    那跳出來的御使大夫,話未說完就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指著脖子說不出話來,口中只嗚嗚咽咽含糊不清著。

    竇皇后拍了龍椅扶手一把,發起威來:“張御史,本宮都已澄清過,竇愛卿乃jian人所害,你還待如何?”也不知哪個對張御史怎了,只見他在地下嗚咽幾聲,四肢抽|搐幾息,突然就白眼一翻,也不知是昏厥了還是死了。

    有那素日與張御史往來相好的御史中丞就站出來,道:“大宋江山自太祖以來,歷經六代一百四十三年,還未有婦道人家做主的先例,況且,張御史堂堂從二品朝廷命官,就這般不明不白沒了……臣等須得討個說法?!?/br>
    竇皇后由林統管扶著站起身子,她用手虛扶了一把自己還瞧不出甚孕象的肚腹,一字一頓道:“你要說法?張御史素來體虛不養,為我趙氏江山勞心勞力,往日官家康健時,就說過要予他回鄉榮老的體面,哪曉得愛卿他聽聞噩耗居然就……唉,人身是吃五谷雜糧的,誰人敢保證哪一日沒個好歹?愛卿這話,本宮卻是回答不了的?!?/br>
    殿上眾人都不出聲,反正第一根出頭椽子已爛在地上了。

    倒是壽王作為現今官家的唯一胞弟,與元芳對視一眼,站出來道:“自聽聞了皇兄遭此不幸,臣弟這心就未曾安穩過一刻?,F今皇兄仍人事不知,藥石難進……國不可一日無君,既皇兄無法主持朝政,就由皇嫂來代為主持亂局,臣等無半分疑義?!?/br>
    親近竇家的武將均點頭附和。

    壽王又接著道:“皇嫂雖是女兒身,卻巾幗不讓須眉,自主位中宮以來,將一應公務處置得井井有條,屢獲皇兄贊譽,又誕下大皇子,現今仍身懷龍種,于社稷實乃大功一件,臣等懇請娘娘主持亂局,直至官家康健?!?/br>
    說著就帶頭跪下。

    有皇帝的親兄弟跪下,身后眾人也紛紛跪下,只幾個文臣仍別扭著不愿。

    “臣等懇請娘娘主持亂局!”

    “臣等懇請娘娘主持亂局!”

    那幾個不愿下跪的,見殿前門口站了兩列玄衣鎧甲的英武男子,再瞧上頭竇皇后嘴角隱隱的笑意,想起一路押著他們過來的禁軍,以及仍生死不知躺地上的張御史……能做到三品大員的,哪個不是有兒有女的年紀了?自己梗著也就罷了,但闔府老小,滿族性命卻是就在自己膝下了……在這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真是半點不由人吶!

    那幾個也只得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臣等懇請娘娘主持亂局!”

    待朝臣齊聲懇求過三遍,竇皇后才擺了手道:“眾愛卿平身。本宮得賴官家與諸愛卿信任,定當竭盡全力,替官家守護好趙氏河山,每日焚香抄經,祈愿皇上度過這遭劫難!”

    有那知機的就勸解道:“娘娘萬莫憂心,定要保重鳳體,為江山社稷誕下麟兒來……”

    竇皇后嘆了口氣,嗚咽著道:“本宮……本宮三月前剛喪了大皇兒,宮內又連喪了兩位皇子……就是……就是余下幾位皇子,亦是……唉,本宮只能寄希望于諸天神佛,去了奉國寺,祈求趙氏列祖列宗保佑我大宋江山后繼有人……哪曉得,果然是皇上功德無量,感動了列祖列宗,真就……只消能為官家誕下后人來,本宮就是立時死了去,也值了!”

    婦人隱忍剛強的泣聲,惹得堂下眾人紛紛勸解:“懇請娘娘保重鳳體?!?/br>
    竇皇后這才擦了淚水,深深嘆了口氣,道了句:“本宮婦道人家,日后還有諸多事宜要勞煩諸位愛卿費神,待皇上康健過來,本宮定要替諸位求個封賞。今日,就暫且如此罷,事發突然,擾了諸位清夢,愛卿們且先家去休整一日,明日早朝時咱們再議。來啊,禁軍四萬兒郎何在?且先護送諸位愛卿回府,明日再用轎子接了諸位來朝?!?/br>
    殿內眾人噤若寒蟬。

    待皇后出了紫宸殿,見不到身影后,全大宋朝還活著的從三品以上官員,才低著頭一語不發的出了大殿,每出一位,自有五六名身披鎧甲的將士“護送”。

    中途莫說下轎與哪個閑聊幾句了,就是上個凈房都沒機會的。就這般被“護送”著回了府,闔府各正門后門側門角門皆已有幾十個手握長矛的衛兵站定。

    這一年冬月二十五的東京城,除了街面上稀稀拉拉的幾個行人,于官宦之家可謂寒冬凜冽了,各府內負責采買的出不了門,有甚菜品需要的列個單子出來,自有門口衛兵去采買齊全了來……更莫說要去哪家串個門兒通個氣兒了,就是倒夜香的人都出不了一個。

    皇帝被一把彎刀扎透心肺,險些丟了老命,皇后代官家主持亂局……待這消息流傳開,已是二十六的早晨了。

    江春提心吊膽,實在掛念淳哥兒不住,既怕自己懵懂懂尋過去暴露了他,又怕他在外頭遇了甚事她一概不知。

    直到午間,江春正要去飯堂,見許多學子皆往學門而去,這關了近十日的大門……難道?

    江春也忙跟在眾人后頭,聽了兩耳朵,前日晚間梁門大街上的事,她也曉得了,只知竇元芳進了城,聽甚“官家被刺”等語,她心內一緊,莫非竇元芳動手了?

    但門口站著的禁軍卻又早就撤了,眾人又開始說笑著出了門。

    只消皇帝還沒駕崩,其實于學子來說,只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日。

    她跟著出了門,上了朱雀大街,見街面上巡邏之人也換成了普通的灰衣皂吏,難道是無事了?她慢慢的,特意彎彎繞繞,轉去買了點零嘴與紙張,被戒嚴前答應淳哥兒要給他買紙,教他給元芳畫畫兒寫信的……此次去了就一并帶去吧。

    她提了東西,方進那巷子,敲過門,立時就有人來開了門,正是那警醒婦人。此次可能是皇帝仍昏迷不醒著,放松了對淳哥兒的搜捕,她也不緊張兮兮了,只對著江春笑笑就開了正屋門放她進去。

    果然竇二又早早的等在了暗室前,幫著她開了機關cao作。江春才進了暗室,就見里頭亮堂一片,燭火點得夠亮,炕上與湯婆子皆燒得火熱,倒是溫暖一片。

    “春姑姑!”

    淳哥兒叫著就撲至她懷中,七八歲的孩子了,緊緊摟著她的腰,嘴里嘟囔著“春姑姑也不來瞧我”“好生無趣”等語。

    江春笑笑,摸摸他腦袋。其實心內也知他的辛苦,才這小大的年紀,正好玩耍嬉鬧,他卻被困在了不見天日的暗室,也不知上頭是白晝黑夜,不分陰晴云雨……他倒是想看書,但江春怕這昏暗燭火傷了他眼睛,想著讀書寫字不急在這幾日,也攔住了。

    整日間只在屋內走動,江春送了九連環來與他耍玩,困了就睡,睡醒就用飯食……真可謂度日如年了。

    但為了保命……也只能委屈他了。

    江春嘆了口氣,但愿竇家又重新掌回了主動權,早日讓他恢復正常生活。

    果然,小家伙見她手中提著的零嘴,又開始躍躍欲試,即使是寒冬臘月少見的青菜苗,日日吃也吃膩了。那糖葫蘆與糖蒸酥酪是他心頭之物,眼睛就巴巴的望著她。

    江春其實早見了他神情,只要瞧瞧他這幾日可有磨出性子來,假裝不知,自顧自的與他東拉西扯。

    “春姑姑可用過飯食了?”因他記得江春每次都是來陪他用飯食的。

    “這倒是不曾哩,淳哥兒不消掛念,我待會兒回去了再用不遲……來吧,曉得你想吃零嘴了?!闭f著假意遞過一串糖葫蘆去。

    淳哥兒想了一下,卻未伸手去接,只顛顛的跑去自己舀了水,洗過手,先讓江春吃,她道自己還未凈過手,令他自己先吃……他才接過去小小的吃了兩個。

    江春滿意他的小樣子,摸著他腦袋夸獎了幾句,又陪著他你一口,我一口的吃零嘴,邊吃邊問他這幾日都做了甚,飯食用了些甚,可有日日堅持扎馬步等語。

    淳哥兒好容易遇著這般脾性好又話多的“長輩”,也齜著小白牙,與她慢慢聊開來。

    于是,元芳下了這暗室,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兩個有說有笑的場面,她見淳哥兒嘴角沾了片紅紅的山楂皮兒,還用帕子細心地替他擦了,卻不知自己嘴角也有片……真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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