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她身旁的林統管也皺著眉道:“可不是,這回楊家也是用力過猛了,那位剛登上大寶之時,還有閑言碎語傳他非真龍呢……現今自己眼睛底下倒養出條‘真龍’來了……嘖嘖嘖,有趣咯?!?/br> 竇淮娘依然冷冷一笑:“哼,若非我竇家,莫說真龍了,他怕是成蛇都找不著洞鉆?!闭Z氣里滿滿的鄙視與不屑。 林統管嘆了口氣,是啊,竇淮娘有足夠的資本鄙視這位官家,當年,他亦只是個不得寵的小皇子罷了,他自己看重了竇家勢力,厚著臉皮求娶到了她,借了她的勢,現今卻是夫不夫,妻不妻了…… 只是可憐了那個孩子,頭一日還追著他問“母后這幾日納食不香,可能為她煮點湯水”,才過了一日,人就沒了!他才十六歲!俗話說“虎毒不食子”,當今這位官家,卻是連那茹毛飲血的畜生皆不如了。 估計竇淮娘亦是想到此處了,身子不敢動,手卻氣得將桌子拍得“砰”響,震得上頭茶盅子晃了一晃……皓齒將嘴唇咬出了血印子,但臉上還是漱漱滾下熱淚來。 林統管忙寬慰道:“娘娘萬萬保重身子,您現可……況且,昨日竇老夫人傳了句話來,您莫再在此事上憂心,道萬事有她在,有竇家在?!?/br> 竇淮娘果然轉過臉來望著他。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br> 說過忙給她撫著背順氣,想再說甚寬慰之話,他個沒根的卻也曉得,喪子之痛旁人再如何勸說安慰,全是放屁,還不如令她自行發泄呢。竇家與她這口氣是無論如何都要出的,只看出的方式了。 目前看來,這次是出對了。 果然,第二日,自有人將民間謠傳遞到官家耳里,據說官家在交泰殿發了好大的火,有個送茶水的小太監碰上了,險些被打半死。林統管聽了這消息,難免會物傷其類,這位官家這兩年倒是愈發暴戾了,動輒打殺宮女太監的,朝臣只當他是皇威漸盛,他們下頭當差的卻是戰戰兢兢,唯恐一著不慎就丟了小命。 竇家那頭聽聞皇帝使了手中的皇城兵馬司去民間搜捕,逮到了幾個亂傳“真龍”謠言的,使了好些手段審出來,真如他自己所猜測一般,是從承恩公府傳出來的,氣得他又發了一回龍威。 只是攝于眼目前他已將新貴得罪了,只得依靠豪門世家,雖五臟六腑已氣得翻江倒海,表面卻不敢拿楊家怎樣。 鄧菊娘聽了手下來報,只淡淡吃了口茶,未置一詞。 無論是惋惜也罷,同情也罷,學里眾生已經漸漸不再談論大皇子了,現在如日中天的二皇子反倒提前登上“熱搜”。江春也有了猜想,怕是不出幾日,那位二皇子和楊家要遭殃了。 果然,十月初三這一日,就傳出二皇子被官家罰思過半月的消息來,起因是他在嫡長兄去世不足兩月時,就放縱自己,私德有虧,與女子飲酒嬉笑。 聽起來貌似他兩個兒子是一碗水端平的,甚至對大皇子的薨逝更為傷痛些,但真實如何,自有明眼人能瞧出來。 江春以為楊家之事也就到此為止了,哪曉得不出幾日又傳出個驚天霹靂——二皇子于閉門思過期間,死性不改,與宮女嬉戲不慎落水身亡! 以江春現代人的眼光看,這有些牽強了。不說他才十五六歲的年紀,哪有恁大的性癮,剛因為玩女人被老爹關禁閉了,居然還有心在緊閉期間繼續玩女人?就是楊貴妃定也使了不知多少雙眼睛在他身邊看著呢,怎可能犯這低級錯誤? 皇宮內院能有多少池塘是無人看管的?恁大個少年居然能被溺死?江春不信他們會沒有這等安全意識。 但宮里給出的說法就是這般,下頭平民百姓不信也只敢悄悄議論……當然,大多數真正的小老百姓還是信的。 江春原還擔心這事恐怕還是要遷怒至竇家身上,哪知才第二日,就傳出三皇子畏罪自戕的消息來。原是二皇子與他雖一母同胞,但因著二皇子長他幾歲,楊貴妃只將滿腔母愛花在長子身上,對他多有疏忽……不料就種下了兄弟鬩墻的惡果。 他眼見著外家承恩公與母親只不遺余力的捧親哥哥,將他這個同樣是她血脈的兒子給忘了,平日二皇子為了維持溫文爾雅的形象,犯了錯也得他來背鍋。剛開始他還會與母妃告狀,到后頭就連母妃也勸他為了大事忍下來。 “替你親哥哥吃點苦有何不可?” “為你親哥哥受點罪有何不可?” 只要是生在皇家的孩子,每一個都有繼承大寶的機會,他離那位置亦只一步之遙了,憑什么一切都要他忍讓?難道就因為他比自己多出生一年?那若是沒了他,那位置豈不就是他囊中之物了? 只消有了這想法,就似荒地里的野草,總會想到法子,找到人替他做那事的。 至于他為何“謀劃”了這多,到最后仍自戕謝罪,江春覺著怕是有別的干系。按理來說,他能做出謀殺親哥的事來,心理素質不會太差,怎還會“畏罪自戕”? 不過不管如何,楊貴妃失去了兩個引以為傲的兒子,楊家就如失了頭狼的瘋狼……危險至極! 自從聽聞三皇子自戕的消息后,她就與胡沁雪約好了足不出戶,就連隔壁的高勝男也被她們攔住了輕易不出門。 果然,聽聞楊家在外頭刻意刁難了竇家人,先是從竇丞芳、竇立芳兩個庶子開始,今日搶他們戲子明日打他們一頓的,兩人鼻青臉腫求到竇老夫人處,只換來老人家幾句安慰。 開玩笑,他家死了兩個寶貝,拿咱們家人出出氣,我先忍忍他……畢竟也得讓他們嘗夠沒了寶貝的滋味兒不是? 后來見竇家仍無反應,楊家愈發大了膽子拿明面上的草包當家人出氣了,據聞那竇憲被參了好幾道折子,皆是些他“在外頭保養戲子”“將揚州瘦馬作外室養”“寵妾滅妻”的名頭。官家為了安撫楊家,也只得將竇憲叫進宮去好生責罵了一番,就連老夫人也免不了被禮部官員叨擾了兩回。 但老人家依然樂悠悠:好戲還在后頭哩!現她才舍不得將精力花在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上,竇憲那草包,御史參他幾本也好,權當嚇唬嚇唬他,好收收心。 直到云麾將軍被參“結黨營私”,老夫人終于忍不住了:想碰我的寶貝,這可不行! 某日朝會之前,才寅時三刻,夜里的秋風直往脖子鉆,花甲老婦就在宮門前長跪不起,道她教子無方,家中子孫一代不如一代,懇請官家收回安國公府爵位。 朝臣眾人心道:瞧吧,才歇了兩個月,又來了,這次不是進宮了,直接就跪在宮門前,滿朝文武勸都勸不起。 其實老夫人剛跪下,皇帝在宮內就已曉得了,只是連喪三子,雖有他故意縱容的原因在,但他還是惱火至極的……現在那老婦又來跪著逼他出手,只氣得他又打了個小太監。 眾人愈發膽戰心驚,也不敢提醒他:宮門前跪著那老人,可是他親岳母??!當初求娶人家閨女時似條狗,如今用完嫌人礙手,眾人敢怒不敢言。 直到散了大朝會,眾文武大臣剛出了宮門,就見竇老夫人于眾目睽睽之下昏死過去了。 后來雖然叫來了太醫,人也救過來了,但官家“不仁”的消息也漸漸傳開了去。皆道大皇子才沒了兩個月,中宮娘娘剛失了寵,皇帝就連老岳母都不管不顧了。 這消息傳著傳著,居然還扯出了當年他還是景東王時,從老岳母處借了三十萬白銀與米糧至今未還之事。 據聞竇皇后不知從哪兒聽來自己母親昏死在宮門前的消息,求到官家面前,提了已逝的大皇子,不知怎就惹惱了官家,總之兩人不歡而散。而竇皇后卻是自請前去奉國寺吃齋念佛,為不幸夭折了的三位皇子念經超度。 待江春聽聞消息之時,竇皇后已去到了郊外的皇家寺院奉國寺。 而民間愈發流傳起官家冤孽太重,禍及三個兒子的事情來,紛紛感念皇后乃天下女子表率,夫之過,妻來背,倒是贏得贊譽一片。 江春淡淡笑了笑,看來,竇家開始掌握主動權了。只是,以她觀念,斗贏了又如何?竇家拉下了楊家又如何,竇淮娘半輩子只得一個獨兒子,她自己的兒子沒了,鷸蚌相爭,得利的怕還是五皇子那位從不輕易出面的漁翁。 果然,隨著前頭三個兒子的夭折,短短兩個月,官家又將劉德妃母家給提了起來,整個太醫院開始生機勃發起來。 這其間有何緣由不成? 概因這劉家不是別個,正好是太醫院左院判劉太醫一家,也就是當時江春在竇府所見的那位太醫……可謂一人得道,闔院的學子得了風光了。 因他老人家確實是醉心醫術的,歷來不愛功名利祿,家中只余兩個兄弟家的侄子,親子卻是無的。官家給他兩個侄子,也就是劉德妃的堂兄弟加官進爵,劉妃母子自是感激不盡。 至于她親爹,本身左院判也是四品的京官了,他一個搞實用技術的,再封爵位似乎也說不過去,壓他上頭的的院使也是無功無過的,官家也沒理由將人家拉下馬來給劉太醫讓位……思來想去,既他畢生精力皆耗在了太醫院中,不若就資助他事業吧。 倒是便宜太醫局的幾百名學子了。 先是給他們鑄了十幾個針灸銅人。這針灸銅人,江春在未見過之前亦只以為是縮小版的人體模具,上刻經絡xue位,作為太醫局醫學教具使用。待真正見了那真人高的銅人,她才被古人的智慧所折服。 首先,這世界的針灸銅人與中國古代歷史上的來歷一般,都是由翰林醫官王惟一所制造。其高度與正常成年人相近,達七尺之高。胸背前后兩面可開合,體內雕有臟腑器官(這也說明古人對人體解剖的認識是達到了一定高度的),銅人表面鏤有xue位,xue旁刻題xue名。 更巧妙的是,那銅人體表的鏤空孔xue卻是注滿水的,孔口上以黃蠟封涂嚴實。若持針之人取xue準確,針入則有水流出;取xue不準,針不能刺入;取xue深度與角度不對,則無水流出……這比后世中醫學院那些死頭干僵的塑膠模擬人體,不知高明多少去了。 當然,因工藝精巧,費時費力又費錢,整個太醫院亦只兩樽銅人可供教學而已。 現在可好了,官家要一擲千金搏老劉開心,下令全東京城與山西的能工巧匠,夜以繼日的勞作半月,居然趕制出了十樽銅人來。而且這次錢多好辦事,不止做出七樽成年男子樣的銅人,還多了兩樽女子的,一樽八歲小兒的……醫學生哪個不興奮? 就是江春也難得的贊了官家一回。 至于給太醫院學子多些食宿銀子補貼,那就更加不在話下了。 于是,宮內局勢又變了:竇皇后敗走奉國寺吃齋念佛,楊貴妃連喪兩子失了斗志,劉德妃漸漸抬頭挺胸起來,剩下幾個生養了兒子的妃嬪,整日戰戰兢兢,生怕哪一日就輪到了自己兒子。 就是官家,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幾年的錯誤了,不再一味彈壓新貴,對以楊家為首的世家,該罰還是毫不留情的罰。 外加他也三十幾歲的年紀了,按古代皇帝平均壽命四十一歲來算的話,下頭那幾個還路都走不穩的小皇子,他是沒精力再教養出個文韜武略的接班人了……只得將那素日一聲不吭的五皇子帶身旁,盼著言傳身教能來個“太子速成”。 其實五皇子本身也是得了自己外祖真傳,不好權勢富貴的,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今日,自也未學過甚治國之術,現都十幾歲的少年了,再由老爹手把手教他治國經邦……本就不是十分聰明之輩,那困難可想而知了。 才學了半月,被老爹逼著看了半日奏章,是紅是黑甚也說不出來,與當年的大皇子比起來,真如云泥之別……皇帝心內那悔恨可想而知了。 但世間是無后悔藥的,竇家會讓他為自己的心狠手辣付出代價。 每年十一月前的最后一個沐休日,東京城都有蹴鞠大會,但今年皇家連失三位皇子,眾人只當官家定是不會再辦了的。哪曉得也不知聽了誰建議,就在十月十五了,官家居然主動提出要在上林苑辦一場球賽。 只剩最后十日功夫,準備起來自也倉促,負責此事的禮部忙成了陀螺,胡叔溫這個禮部最高長官,已經數日未歸家了。 江春對這種體育運動不甚感興趣,但因沾了劉院判的光,太醫院得了三個參賽名額,正好有一個是外舍天字班的,江春自是要去助陣的。 這時代又無拉拉隊,看臺上坐了皇帝與日漸得寵的劉德妃,難得的心灰意冷的楊貴妃也在坐,下面是眾文武大臣,下面才輪到四大學的年輕學子們站著瞧。 尤其是所用球具的差異,這時代的蹴鞠球是由外包皮革、內實米糠構成,與后世充氣的足球不一樣,見多了后世的足球比賽,現再來看就覺著彈性不甚好,稍顯笨重了。江春看著一群人追著那笨重的球四處亂跑,早就沒了興致,只縮了脖子與胡沁雪、高勝男閑聊起來。 當然,最后哪一方獲勝于她們來說也無關痛癢了,散了場就約著用晚食去。 但她們晚食還未用完,就被全副武裝的皇城兵馬司驅散了。她們與身旁惶恐的民眾一般,忐忑著回了學寢,曉得定是又出甚大事了,每一幢學寢門口皆守了挎著腰刀的兵卒,誰也不敢出去打探消息。 直到第二日晨學時辰到了,兩人嘗試著出門,未再被攔下,到了學舍才曉得,昨日果然又生事了:皇帝在賽后硬是不顧朝臣反對,要上馬入林走一圈,見了五皇子那畏畏縮縮樣子,愈是氣不打一處來,硬逼著他也上了馬,父子兩個由一堆侍衛簇擁著入了林。 不知父子兩個是怎走的,后頭由善騎射的侍衛跟著,前頭亦有專管上林苑經營的官員清場,他們騎的馬也是臨時挑選的精心飼養過的……最終父子兩個還是驚了馬,均落了馬。 五皇子還好,只是本就膽小不出頭的人,被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今日聽說昨夜居然失心瘋了。但皇帝就沒那般僥幸了,被甩下馬后又被馬踩了一頓,待后頭侍衛趕上來找到二人時,他已神志不清了。 而驚馬事件發生不久后,全城就被戒嚴了。 即使如此,依然擋不住民間傳說:昨日二人落馬處正是八月初六那日大皇子落馬之處,同樣的上林苑,同樣的驚馬事件,同樣的落馬地點……“如法炮制”的落馬事件,巧合到令人不敢多想。 至此,短短兩個月時間,皇帝趙闞的四個成年兒子死了三個,“瘋了”一個,他自己也在大兒落馬處體會了一把當初大兒受的罪……這皇家之事,怎一句“荒唐”了得! 第112章 托孤 自從皇帝父子兩個上林苑驚馬后,已經過去兩日,但傳聞那驚馬原因還是未查出來。 有傳聞是楊氏一黨做的,畢竟在這場奪嫡大戰中,楊貴妃失去了兩個兒子,“損失”是最慘重的,按理她的怨念最大,如此行事的可能性也最大。 也有說是竇家做的,在大皇子落馬之處“故地重游”,可謂滿滿的報復動機了。 但直到冬月初一,也未聽聞任何解釋。江春對這古代的“馬”愈發畏懼了,自她穿越來聽過的被這生物傷了的人已不止五六了,若她日后能有兒女,她一定要囑咐他們千萬莫輕易騎馬,就與她“上輩子”不會開車一般,被身邊的交通事故嚇破了膽,也算“因噎廢食”了罷。 想著想著,又難免擔心起元芳來。 她相信這一系列事件必定少不了竇家的推波助瀾、借刀殺人。她都能想到,皇帝不可能想不到,也不知他會如何報復竇家和元芳。 外頭還在戒嚴,她輕易不可出門去,整日被困在學里提心吊膽。倒是劉院判,自從五皇子被嚇得“失心瘋”后,他老人家居然一改平日的不茍言笑,容光煥發起來。 江春實在忍不住懷疑:那位五皇子得了“失心瘋”是真的麼?會不會是劉家人的將計就計,裝瘋賣傻求自保? 若真如此,那這種自保之策定是會“傳染”的,畢竟皇帝還有三個沒長大的兒子。在性命面前,聰明人都該如劉家一樣的選擇。 果然不出所料,接下來幾日,三位小皇子,一位溺水“傻了”,一位磕石階上“破了相”,剩下一位,是個“天生癡傻”的,長到四歲了居然還不會說話……皇家這場荒唐戲愈發荒唐了。 只是,皇家愈荒唐,皇帝愈發如困獸之斗。 困獸已成了亡命之徒,非要魚死網破不可。先是楊貴妃被查出大皇子薨逝當日,曾指使小太監偷進了御膳房,在大皇子杯子上下了毒……被以“謀害皇嗣”的罪名打入了冷宮。 立馬,外頭承恩公府里就被查出了歷年貪墨江南多州府稅收銀子,并收受下頭賄賂的賬本的事來,被擼去“國公府”的帽子,男子罷官發配西北,女子外姓嫁入楊家者可遣返歸娘家,未成年楊家子女全被充入軍籍。 短短兩日,曾經風光無兩,盛極一時的世家大族,就這般被“剝皮抽筋”了。 收拾了楊家,平素唯楊家馬首是瞻的世家亦如鳥獸散,家家戶戶關緊了大門,戰戰兢兢埋著頭過日子。 楊氏一黨可謂土崩瓦解了,但竇家卻也不好過。 江春總感覺,皇帝對竇家的怨恨,怕是比對楊家更盛,因為一切荒唐皆是從大皇子的死開始的……她只盼著千萬莫如元芳說的“有去無回”。 這兩月來,事情接二連三,即使是胡沁雪那樣的吃瓜群眾,都無心學業,更何況是江春這整日提心吊膽的,那課業也是磕磕碰碰,遠遠不如以前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