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徐紹也是憂心的,一個是自己堂弟,一個是舅家表妹,皆是血緣至親,只現雨又下大了些,江春的喊聲在雨里愈發單薄了,于是他也開始跟著喊起來。 兩人一路往下一路喊,小路泥濘,只得走幾步勉強站穩了再喊幾聲,無應答又接著往下走幾步…… 江春還好,穿了靴子,靴底做了防滑設計,上輩子在村里又是常走這種泥路,勉強能把住些腳步。徐紹卻是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哪里受過這種罪,才稍不注意仰著頭喊人,一腳就踩滑了……江春忙一把將他右手拉住,才免了順著泥水一屁|股跌坐下去的窘境。 徐紹剛從險些滑倒的驚險里回過神來,又覺出她在拉著自己的手……嗯,這手委實是有些軟,也有些暖。他跟著舅父四處云游之時,見過的女子多是手腳冰涼,像小友這般暖融融的倒是少見……當然,也有可能他見的多是病人吧。 見他站穩了,江春就放開他的手了。 徐紹心內暗想:自己可能真的太無禮了,課上暗自窺視小友也就罷了,現居然還覺著她拉自己的手怎不多拉一刻鐘?這也放開得太快了,有點微微的失落……完了完了,自己真是愈發的不堪了。 江春也想到了徐紹是無經驗與這泥路斗爭的,只得道:“紹哥哥,你先等一下?!敝灰娝砰_衣裳,往路旁撿了根嬰兒臂粗的樹枝來遞與他:“喏,用這個拄著?!?/br> 徐紹也不推辭,拄上“拐杖”以后果然好走些了,看來這小友果真是聰明伶俐啊。 他的少男心事江春無從得知,只看這愈發昏暗的天色,愈發覺著焦慮,不行只能先下山了,等他們下山了若還未見人,就只得請學里和兩家派些人來搜救了。 想著難免就有些心急,步子跨得大了些,未曾注意腳下那片泥土已是松了的。一腳踩上去,只覺著腳下微微顫動,她腳上用力,想要把住步子,那泥土卻漸漸往下垮,江春剛想將右腳縮回來,卻是來不及了,整個人只覺著有些失重,控制不住地往下垮…… 第62章 被困 且說江春先覺著腳下顫顫巍巍不大穩當,才一瞬間的功夫,整個人就開始失重,隨著那泥土往下垮。 她只來得及看見兩側搖搖晃晃的粗壯樹干,淹在雨水里枯黃的草皮,稀爛的紅黃色泥土……恍惚間只感覺到自己左手被人一把拉住,她松了一口氣。 可還沒待人放松下來呢,徐紹那邊的泥土也開始松垮了,但因著江春這邊墜了一個人的重量,他為了拉住她,身子重心往右邊歪了,兩個人一起向著右下方墜落。 徐紹情急之下只來得及雙臂合攏緊緊護著她,兩人一起隨著泥土墜落,落下去也就罷了,慣性之下居然又順著下坡的泥地滾了十幾個圈,江春整個人都懵了——被那滾圈給轉暈的。 她“前世”就是運動神經為負的人,平衡感極差,凡是會動的交通工具,坐啥暈啥,什么飛機、火車、輪船、公交車都暈,像小彩旗那般轉圈兒……那簡直就是要她命了。 才順著泥地滾了十幾米,她已覺著暈頭轉向,仿佛世界都顛倒了似的,分不清滾到何處……只眼前金星直冒,腦內“嗡嗡”作響,她顧不得胸口快要蹦出來的心跳,下意識地將雙眼給緊緊閉住了。 只這事發突然,又被嚇又被滾暈的,即使閉上眼睛,江春亦覺著自己被裝在了一個炒板栗的大鐵桶里,隨著里頭的砂石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翻滾,那鐵桶還似又燙又硬,直將她灼得皺緊了眉頭…… 待兩人好容易被棵桶粗的樹給攔腰擋住了,這滾勢才止住。 世界似乎都靜了,雨聲一絲也聽不見,金黃的樹葉被風吹得搖曳不住,但是卻無聲無息,天地間仿佛只余她自己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江春意識是極其清楚的,她能感覺到外界雨點落在腳踝上的絲絲涼意;能感覺到二人撞在樹干上,將樹葉上凝聚的水珠震落,紛紛打在她手臂上;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只后腦后背一片滾到泥土,前面頭面胸腹一片是干凈的,因為被徐紹護著……但她就是睜不開眼。 待這滾勢止住了,徐紹仍深思渙散,只下意識緊了緊雙臂,感覺到小友還在自己懷里,他松了口氣。 待心跳慢慢平復下來,他漸漸恍過神來,忙著問道:“小友可還好?”他能感覺到她急促的呼吸,也不知是嚇慘了,還是……她似乎雙目緊閉,嘴里一句話不說,這是受傷了? 他輕輕動了動身子,痛得吸了一口氣,尤其四肢膝肘關節處,在滾落途中作了無數次的支點,現只覺著火辣辣的刺痛,刺痛過后還有些麻,該是哪處撞傷了。但此時顧不得看自己的傷,他忍住不適輕聲問:“小友可是傷到哪了?小友可還好?” 仍是無動靜,只除了隨著身子輕輕顫抖帶動的衣料窸窣聲,以及淅淅瀝瀝的雨聲。 他忙低頭定睛一看,江春將頭埋在他懷里,身上微微有些發抖……他忙將她滾散的亂發撥開,見那緊閉的眼瞼下有目珠在輕輕顫動,帶動了那長而翹的睫毛似兩把小扇子,一動一動的,似乎馬上就要將眼睜開……他忙又輕聲“小友小友”地喚了她兩聲,依然只見目珠在隔著眼瞼滾動。 這是……害怕得睜不開眼了嗎?還是厥過去了?只她手腳皆是能動的,也未出冷汗,亦無口吐白沫的,該只是害怕罷。 于是,從未養過小兒的他,居然無師自通地在她后背輕輕拍起來,就像小兒哭得喘不過氣來時,大人在他后背輕拍幾下就能幫他順氣。果然,漸漸地,江春那急促的呼吸慢下來,目珠滾動也不似將才頻繁了。 其實江春清楚地知道是徐紹在輕拍自己,她感覺自己渾身肌rou在他的輕拍下慢慢放松下來,她終于不用大口大口呼吸了,漸漸地,天地間炒板栗鐵桶的旋轉也慢了下來,她急速跳動的心臟緩下來,待心口那“砰砰”的跳動感減弱了些,她終于可以控制住自己的眼皮,慢慢睜開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徐紹的臉,黑厚的柳葉眉微微皺起,眼里似有兩把小小的火苗在輕燒,那是焦急了吧……忽然,見到自己睜開眼,他的眼神似乎亮了,那兩把焦急的小火苗不但未熄滅下去,反倒瞬間放大了,直到將他眸子照得黑亮發出水光來。 只聽他問:“小友可好些不曾?” 江春想說“好多了”,可剛張開嘴,一股冷空氣呼進嘴巴,喉間頓覺又干又癢,只覺有濁氣從胃底上沖,她忙歪過頭去對著泥土嘔起來,只整一日水米未進,嘔到胃底痙攣也只是嘔出些清涎來。 好在嘔出這幾口濁氣后,她神志愈發清醒了,覺察落到身上的雨滴愈發大了,這是雨勢在加重,盆潑大雨又要來了。 她忙逼著自己忍住胸口的翻騰,想要站起來,但暈頭轉向的翻滾已讓她軟了腿腳,似踩在棉花上似的,剛站起又跌倒,還好巧不巧地跌坐在了徐紹身上,壓得他“嘶”地倒吸一口涼氣。 江春忙回過神來:“紹哥哥可還好?可是傷著哪了?”邊說邊要拉他手看。 徐紹避之不及,被她拉住手心手背仔細瞧過,除了手背因為護著她被暴露在外擦出些小傷口,倒還好,看他抬高放低、左右旋轉皆無障礙,關節該是沒問題的……江春松了口氣。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坐在了他腿上……江春忙站起來,可能是剛才頭暈眼花還未緩過來,居然沒站穩,又一屁|股跌坐下去……這次跌坐在他右腿上了! 還沒待江春臉紅成石榴呢,徐紹已是“啊——嘶”的一聲,硬生生將痛呼給憋回去了。 江春被唬得一跳,想要摸摸他的右腿,看是哪兒受了傷,又覺得不妥。倒是徐紹咬著牙安慰她:“小友勿驚,愚兄無事。你先起來,愚兄扶著樹能慢慢站起來的?!?/br> 江春又汗了一把,自己今日怎像個傻大姐似的,冒冒失失……定是那一頓好滾滾得她暈頭轉向了。 徐紹一手撐地,一手扶著樹干,左腳用力蹬在地上,剛動了一下右腳,一股鉆心般的刺痛傳來,他倒未放心上,以為是剛才坐久了……繼續在右腳上使力,誰知道一陣更強烈的疼痛傳來,他忍不住又“嘶”地吸了一口冷氣,臉上冒出冷汗來。 在這半明半暗的光線里,江春居然能將他臉上的冷汗與雨水分清,江春有種不好的預感。 “紹哥哥,你先莫動,可曉得是哪處傷著了?” 徐紹咬著牙搖頭,人在劇烈的痛苦面前,感覺是會減弱的,他只覺著全身皆痛,尤以右腿最痛,但具體是右腿的哪一截他已感覺不出了。 江春試探性地用手輕輕碰了碰他右腳踝,見他仍是皺著眉,也看不出可是這處,她手上微微用力,壓了壓踝關節,見他沒什么更痛苦的表情,看來不是這處了。 江春又將手上移,輕輕按了他小腿脛腓骨一下,依然沒什么明顯的痛苦表情……她愈發有種不好的預感了。 果然,她才將手輕按他大腿上,只見他眉頭皺得更緊了,牙關緊咬,蒼白的臉上有細碎的汗珠子從鬢角冒出來……隔著褲子也看不出傷處是否腫了,但未見血色,卻痛成這般,估計是傷到骨頭了。 想到自己這八十幾斤的身板將才還跌坐在他傷腿上……江春好想穿越回去拍死自己,簡直傻到家了。 見她皺著眉頭,目露焦急,又有些懊惱,徐紹誤以為她是擔心今晚下不了山了,忙愧疚地道:“小友勿憂,愚兄還能走,今晚咱們定能下山的?!闭f著就要掙扎著站起來,可惜努力了幾次皆以失敗告終。 江春|心道:真是個傻子,這樣子明擺著的今晚不消下山了,他還較什么勁。況且該愧疚該懊惱的明明是冒失的自己,他愧疚個什么勁…… 心內雖這般想,眼睛卻有些酸,要不是為了護住自己……他定是不會傷到骨頭的,不,他要不是一開始就來拉自己,他壓根就不會掉下來。 今日的自己可能就是災星附體了罷! 兩人身上已滾了好些紅黃的泥土,又淋了這好大會兒的雨,早濕透了,也就顧不得披那衣裳了,江春只將它撿起來,也不顧泥水,在徐紹右腿的大腿中部纏繞了幾圈,打個結系上,不知骨頭如何,權當繃帶之用了。 固定好徐紹的傷腿,江春才過去扶了他的右臂,令他用左手撐著樹干,盡量左腿用力,慢慢站起來一些了,江春又將自己頭從他腋下伸過去,把他右臂架在自己肩膀上。 徐紹自是不肯用她這小身板作人rou拐杖的,江春也不與他啰嗦,扛著他就要走,徐紹無法,只得盡量不將身體重量壓在她瘦削的肩上,咬著牙慢慢挪動起來。 可惜下了整日的大雨,腳下泥濘坑坑洼洼的,一腳踩上去不是濺起一片泥漿就是將腳陷進去的,想要再拔起來亦是十分費力,才走了幾步兩人就氣喘吁吁。 二人對視一眼:照這般下去肯定不行,定是走不下山的。 江春只得四處搜尋起來,找找看可有甚高大些的樹可以躲躲雨。但附近的樹木皆不夠粗壯,秋日落了好些葉子后,樹冠亦不夠寬大……咦!倒是他們滾下來的地方有黑乎乎的一團,將好夠一成年男子的身形大小,江春看著……有些像個洞口! 若是平日,這般不明不白的山洞,里頭不定有些甚蟲蛇鳥獸的,她自是不會進去……但這時候,能找著個遮風避雨還能御寒的洞xue,她覺著老天還是善待他們的。 果然,待她扶著徐紹一步一挪地爬到洞口后,耳旁的風雨聲一下就沒了,就連周遭的溫度似乎都上升了幾度。 待真正進了那山洞,她發現老天爺果真是善待他們的:那洞xue雖只有四五平米大小,但可能是山里獵戶挖鑿出來留作過夜之所的吧,里頭居然整整齊齊碼了一堆干稻草和干柴……有柴就能點火,有火就能御寒了!至少不會凍死在山上了,江春甚至隱隱有些激動。 她先將干爽的稻草鋪平了,扶徐紹坐下去,再就著洞口照進來的微弱光線,在洞里找起來,看可有甚火折子的點個火。 可惜也不知是光線太暗看不清,還是真的就沒有火折子,她找了半日也只找著那圓筒狀的小東西。她又有些郁悶了,前世只用過火柴和打火機,從未參加過任何的野外探險啥的,鉆木取火她可沒那本事啊……看來無論何時代,在野外生存的必備條件都是得有火??! 不過,雖然未找著火折子,但她卻找著了個拳頭大的黑石頭。 看到這熟悉的黑石頭,以及石頭下的鐵塊,她又眼前一亮——這是打火石!以前江家買不起火折子時候,用的就是這東西來引火的,她要感謝剛穿越來那年在生火這件小事上鬧的笑話,以及手把手親自教她的高氏……令她至今記憶猶新。 只見她先四處找來些蘆葦穗子、干稻草,將這些易燃物放在上頭,拿那火石與鐵塊上在下面使勁打磨,不消幾下就燃起火苗來了。她再將細碎易燃的干樹枝放上面,待樹枝也燃著了,她才松了口氣,慢慢將粗壯的干柴加上去,山洞里漸漸有了暖意,她終于露出了絲笑意。 徐紹在洞底靠石頭上,睡自然是睡不著的,右腿鉆心的痛令他閉不下眼,張著眼睛看她到處找點火材料,隱約見她拿出個黑石頭來,他是驚奇的——怎點火不用火折子?拿塊黑石頭能作甚?可憐他從小衣食不愁地長大,哪里懂得火折子俱是金貴物什,若不是前穿越人士趙德芳的功勞,江家這兩年定都是用不起火折子的。 待見著她有條不紊地搜集了一堆亂七八糟蓬松的引火柴,他倒是猜到了的,估計是為了引火吧。直到親眼見著她真用那黑石頭點起火來,隨著那火苗的越來越大,她抿著唇微微笑了下,他才驚覺這洞里居然暖和起來了,就連自己的腿也不是那般疼了似的……這位小友真是個能干人,若換了自己這七尺兒郎,亦是不一定做得到的。 江春將柴火給點起來了,確定火苗不會熄了,方才轉過身來問他:“紹哥哥現下覺著怎樣?可能撐???咱們今晚怕是下不了山了?!?/br> 徐紹忙紅著臉晃過神來:“已是好多了的,小友莫擔心,你也快過來坐著歇會兒吧,莫在洞口吹風了?!?/br> 一說到“吹風”,江春就控制不住鼻子作癢,“啊切”打了個噴嚏出來,她忍不住用手揉了揉鼻子,又陸續打出兩個來。 徐紹見她似小兒似的用手揉鼻子,自己也覺著鼻子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皆笑出聲來,看來這噴嚏也與呵欠一般,會傳染啊……不過今日過后一場傷寒是少不了的了。 想到此處,見徐紹全身濕透了的衣裳正貼在身上,看不出來平日瘦削的公子哥一個,身上倒還是有些精rou的……她忙讓他將上身的短褐外衫脫下來,濕衣裳捂久了說不定得捂出病來。 徐紹倒也未扭捏,將那早就在泥巴窩里滾得看不出原色的外衫脫下來,只著褻衣靠在石頭上。江春用兩三根木頭搭出個架子來,將衣裳掛那上面對著火堆烘烤起來。 自己能有遮風避雨的地方,江春難免又想起胡沁雪與徐純來,也不知道他倆可下山了,若下了山還好,見到自己與徐紹未歸,定會使人來尋他們的……若他們也還未下山,不知可能如自己這般幸運,好歹找到個山洞躲一躲…… 徐紹也有心事,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江春那濕透了的衣裳,一邊擔心胡沁雪與徐純二人……只是小友的衣裳亦濕透了,還這般捂在身上恐怕不太好,但自己就在身旁,怕是不方便的罷? 于是他摸索著身旁的巖石……江春看他努力了兩次依然站不起來的樣子,怪道:“紹哥哥這是要做甚?我幫你罷?” 他紅著臉結巴:“我……我……先出去一下,你也將衣裳……烘烘吧,莫捂出病來?!?/br> 江春|心道,真是個呆子,自己就緊挨著火堆坐,不消兩個時辰定是能烘干大半的,何消他拖著傷腿避出去?自己衣裳一時半會兒烘干不得,難道他就要在外頭吹一夜的冷風冷雨不成?真是個呆子。 “紹哥哥不消擔心,我坐火堆旁一會兒就干了,你看,現就已干了些了呢?!彼S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 哪曉得她不指還好,一指,少年的眼光就無可避免地跟著白嫩的指尖轉到她胸前去,那里脹鼓鼓的一片,濕|了的衣裳緊緊貼在身上,倒是愈發將那兩座山丘形狀襯得顯眼了…… 怪不得說她吃恁多也不長rou哩,原來女學生長的地方與他們不一般哩……想了一瞬,又立馬清醒過來,緊閉了雙眼不敢再看,心內卻將自己給唾棄了一番:徐紹啊徐紹,小友這般精心為你打算,照顧于你,你卻有這些無禮的想法,真是枉費圣人教誨! 江春倒并未注意到這問題,她只擔心徐紹的腿,可千萬別是骨折了啊,再有三月不到就要結業考了,可千萬莫耽擱了他前程??! 兩個人枯坐也無話,她只覺著自己肚子“咕咕”叫得愈發頻繁了,整日滴水未進,反倒還吐了幾口清涎出去,現在更加餓了。她只暗恨自己為何那般不小心,若是小心著些就不會踩掉下去,徐紹不用護著自己,他的腿就不會受傷,說不定現都已回到學館了……說不定早就拿私房錢去酒樓買了只肥肥的燒雞去,撕著大口大口地吃,嗯,最好是再配上一碗熱乎乎的小鍋米線。 可惜現別說甚小鍋米線和燒雞了,就是燒紅薯都沒個果腹的。她有些后悔,自己穿越過來這三年,整日除了種田養豬就是讀書的,怎就沒跟著村里獵戶學兩分本事,技多不壓身啊,就算只會打只兔子獵只山雞的,現在有這旺的火,燒出來也定是美味異常的……唉!果然是“書到用時方恨少,船到江心補漏遲”??! 想著總這般睜著眼看火,時間愈發過得慢了,江春主動聊起閑來:“紹哥哥可要休息一會兒?我來守著火?!?/br> “不消勞動小友,還是我來吧,你過來歇一下?!闭f著又要掙扎著挪過來。江春按他不住,硬是被他站起來了。無法,她只得將稻草收拾過來靠墻鋪了厚厚一層,誰也不愿去休息,都要搶著看火堆,那就靠墻并排坐一處吧。 “小友平日在家做些甚?愚兄觀你樣樣拿手哩!”找路生火下山,就連治病療傷亦是能干頗多的。 “也無甚,總也就農家那些活計,種田養豬賣菜的。紹哥哥平日在家又是做些甚的?” “愚兄慚愧,平日也只看書寫字,閑了與舅父瞧病,或是跟著家母認字識藥的,在小友面前倒是五谷不分了?!?/br> 若是別人說這話,江春定以為他是故意假惺惺顯擺了,但徐紹這般謙虛可是不作偽的,他可能真就是覺著自己讀書寫字是虛度光陰了……果然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當然,她也并未覺著自己這三年的日子就是“苦”的了,她曉得生活就這般,除非是天生富貴不愁又心思簡單的,無欲無求那自是安樂無憂了。否則,不論是富戶之家還是寒門小戶,亦或是封王拜相了,只要生活還在存續,日子總也不會輕松的,只是所憂愁的內容與層次、解決難度不同罷了。 果然,即使是貴公子,煩惱亦不少:“家母對愚兄歷來管教甚嚴,不論冬夏,皆要與她老人家進庫房識藥,有時田里出的生藥亦有機會跟著去瞧,對田間那些浪漫孩童倒是好生羨慕?!?/br> 江春看著他一副憧憬神色,道:“各有各的煩憂吧,你看農家孩童在田間地頭隨意玩耍,卻不知他們亦有連一口飯食皆吃不上的年頭?!?/br> 徐紹點點頭,深以為然,農人的艱辛他自是曉得些的。 “不過令堂倒是少見的岐黃高手了,也不知現可在懸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