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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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人馬便又繼續策馬馳去,在次日晌午十分進了波斯邊界處的一個小城。 這小城看起來和撒馬兒罕差不多,因為商貿繁榮而極為富饒。這里的莫臥兒人、漢人也不少,不過既在波斯治下,波斯人明顯更多一些。波斯風格的建筑同樣在城中占了大多數,一個個特色分明的屋頂聳在空中,像是一個個蔥頭。 這樣的地處邊界又貿易交往密切的小城里,城門處的查驗大多松些,可他們人數眾多又官服齊整,守城的衛兵還是上前盤問了一番。 不過錦衣衛自然文牒齊全,會些波斯語的傳譯官上前連說帶比劃:“我們,大明儀衛。有人死了,來查案?!?/br> 衛兵就放了他們過去,眾人一邊進城,隊中一邊有人跟那傳譯官閑聊起來:“可以啊,什么時候學的波斯語?你不是說你只會朝鮮語和暹羅語嗎?” 傳譯官擺手說:“嗨,這不是要來這邊辦差嗎,路上看了看書,學了幾句簡單的?!?/br> 先前那人又道:“那你可夠厲害的,這才有多少時間可學?” “我也就會這么幾句?!眰髯g官閑閑笑著,“你來錦衣衛晚你不知道,要論厲害,那還是從前的奚風大人厲害。聽說他先前也就會說漢話,袁大人請到他后,他在家里悶頭學了一年——嚯,就一年??!來錦衣衛時已經樣樣精通了?!彼忠粋€個彎著指頭數道,“什么朝鮮語、暹羅語、東瀛語、波斯語、莫臥兒于那全不在話下,亦力把里、安南的使節來了他也能聊上幾句,簡直是個奇才?!?/br> “這么厲害?!”后者一瞬間非常詫異,接著又覺得也合情理,點頭說,“我聽咱百戶大人說了,現在這位奚大人也會波斯語,入城那天就給楊大人翻譯了幾句話?!?/br> “嘿,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蹦莻髯g官邊搖頭邊笑,“功夫好還這般聰明,真叫人嫉妒啊?!?/br> 他們一壁說著,一壁跟著那謝宏文派來的信使往東邊去。過了小一刻的工夫,停在了一方小院跟前。這小院也是波斯風格的,信使上前叩門,先叩了三下又叩了兩下,而后再叩了三下,明顯是有事先約好的暗號。 等了一等,一個波斯大漢來開了門,看看他們,用波斯語問信使:“怎么這么多人?” 信使點頭哈腰地回:“錦衣衛,來查案的?!?/br> 波斯大漢的神情稍微變了那么一剎,但很快又恢復了過來,他轉身朝里走去:“進來吧!” 眾人便一道進院,最后一人的后腳剛踏入內,院門忽而咣地撞上! “嗖!” 一柄羽箭在空中擦著風聲直刺而來,末尾那人悚然回頭,然不及躲避已正中胸口。他倒地斷氣,帶隊的小旗驚喊“是圈套!”卻為時已晚。 院子四面的門窗皆從內被霍然踹開,幾十名揮舞著波斯長刀的兵士悍然襲來,眾錦衣衛旋即以繡春刀迎擊。但是畢竟寡難敵眾,廝殺間,那小旗又喊:“傳信出去!” 便見傳譯官格擋開兩刀后急退數步,摸出弩機,將一支通體染紅的羽箭迅速射出! “咻——”羽箭直沖長空,沖起數丈后,速度才在高空的疾風里逐漸減緩。一個黑影羽翼大張,嘶叫著橫飛而過,在那羽箭即將下落的頃刻穩穩將其銜住,轉而撲扇著翅膀向來時的方向飛去。 游隼從夕陽下劃過,又追著余暉探進夜色,在夜半清凈時,落回了撒馬兒罕城的大明官驛里。 它找了一處開著的窗戶便飛了進去,然而那房中的門卻是關著的。游隼飛了一圈發覺無處可去,便落在了一張椅背上,喉中發出咕咕的聲響。 床上熟睡的波斯姑娘朦朧轉醒,定睛看見近在咫尺的猛禽,悚然騰坐起來:“??!” 游隼外頭瞅瞅她,沒有任何攻擊的意味,只嗓中仍舊咕咕的。 波斯姑娘在床上和它對視了好一會兒,注意到了它口中的那支通體紅色的短箭。 她遲疑了會兒,伸手摸了本書在胸前護著,小心翼翼地湊上前查看。 她在與它還有半丈遠的時候停住,用波斯語自言自語:“你是錦衣衛的鳥嗎?” 那游隼雖然聽不懂這話,但也著實聰明得很。大約是察覺到她的恐懼,它索性一松口將那羽箭扔在了地上,不用她到它嘴邊來取了。 波斯姑娘探腳一蹭,將羽箭蹭到了跟前,又彎腰拾起,想了想,立刻推了門出去。 打從謝宏文把她送給錦衣衛的鎮撫使,她就只在當日見過那鎮撫使一面,之后的兩天她都是自己待著。是以當下她其實是有些怕的,一來她與對方不熟,二來她的命從來不在自己手里,這三更半夜的去擾人清夢,誰知道會換來什么? 可她又還是壯著膽子去了,因為她覺得那位鎮撫使是個好人。而且他們又是為辦案而來,萬一這支箭與案子有關,耽誤了正事可就不好了。 走到鎮撫使的房門前,她深吸了口氣,抬手叩門。 門聲“篤篤篤篤”響了四下,過了短短兩息,里面沉穩的男聲問:“誰?” “大……大人?!泵廊藘旱穆曇粲悬c顫栗,“是我,我有點事……” 她說到這兒就收了聲,等了一等,房門吱呀打開,那張帶著銀面具的臉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怎么了?”奚越問她。 她雙手把那支小箭遞了過去:“有只……有只鳥飛進我屋里,扔下了這個?!?/br> 銀面具下瞳孔驟縮,奚越急喝:“楊川曾培張儀!” 錦衣衛外出辦案未免突發險情,夜里都是和衣而眠。他喝聲一出,三扇旋即先后打開。奚越一把抄起短箭擲去,離得最近的楊川下意識抬手便接。曾培見那短箭來勢猛而快,正要沖去擋開他的手,然則遲了一剎,目瞪口呆地看到他穩穩將箭接住。 一乍長的短箭夾在他二指之間,楊川神色平靜得像是接住了一根慢慢飄下的羽毛。 但待得看到箭身的顏色,他的呼吸也一滯:“出事了?” 奚越目中寒光凜凜:“在謝宏武的人前來報信之前,先押謝宏文走!” 是以夜色之下,大明錦衣衛隊列齊整地踏過了撒馬兒罕城的街道,將謝宏文的府邸圍了個水泄不通。 奚越騎在馬上,抬頭掃了眼這屹立于沙漠之中的漢式府邸,下令道:“帶五十人隨我進去,余人守好各道府門。如聞院中有異動即刻求援,調城外的千戶所進來?!?/br> 三名千戶抱拳一應,接著,有個手下上前叩門。 院門吱呀打開,開門的小廝不及說一句話便被推開,五十余名錦衣衛魚貫而入,刀鞘上的花紋在火把照耀下反著粼粼暗光。他們直奔謝宏文所住的內院,甫一踏進院門,奚越便笑出來:“這么晚了,謝大人還沒睡?” 正在堂屋中望著墻壁怔神的謝宏文一愣,偏頭看向他們,目光微凌:“奚大人?” 奚越一哂,舉步走進堂屋,邊落座邊道:“曾培?!?/br> “是?!痹嗌锨?,從懷中取出一頁紙箋,拍到謝宏文面前的桌上,“這是駕帖。勞大人盡快收拾收拾,即刻啟程,跟我們進京,協助查案?!?/br> 謝宏文往后一退:“駕帖?!我是朝廷派來的使節,你們這是胡亂抓人!” 曾培啪地將那支殷紅小箭拍在了案上:“胡亂抓人?我手底下十幾個兄弟眼瞧著是回不來了!你沒料到錦衣衛傳信如此之快吧?下一步是什么打算,和你那個弟弟一起逃命嗎?!” “……大人這是什么話?!敝x宏文自是不承認,背過身,外強中干道,“你手底下的弟兄回不回得來與我何干!你們沒有證據,休要污我清白!” 他這是拿準了錦衣衛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這么快把尸首從波斯弄到撒馬兒罕來。而且謝宏武多半會立刻將那邊收拾干凈,他們再派人過去多半以什么都找不到了。 “你……”曾培一時氣結,奚越鼻中哼出一聲冷笑:“謝大人,別這么大火氣嘛?!?/br> 他說著,纏著幾圈白練的手探入衣襟:“曾千戶愛惜兄弟,心急說錯了話。我想請大人入京一敘,是因為這個?!彼D聲一拋,一枚銀鏢鐺啷啷地落至案頭,“你手下的把總柯敬、馬固、孫成志襲擊朝廷命官,這銀鏢是孫成志的,想來大人識得?!?/br> “怎會……”謝宏文顯然一驚,其余眾人也都愣住。 奚越的目光淡泊地拂過每一張面孔,吁著氣倚向靠背,還悠哉地翹起了二郎腿:“到撒馬兒罕的當晚,我錦衣衛便得知你弟弟來過,前去他先前的住處例行查看,沒想到正巧撞上三位把總。也不知他三人怎么想的,也不亮身份,直接就動了手,我還是事后才知他們竟是大人您的人?!?/br> “什么?!”謝宏文陣腳大亂,“這、這不可能……他們那天前去是用了一枚飛鏢,但那是因為遇上個賊,還是個女的!” 此語一出,楊川不禁眸光一凌。 奚越倒還是一副饒有興味的樣子,她好像剛聽了個極為有趣的笑話一般,向前傾了傾身子,胳膊肘撐在膝頭上,抬眸覷著謝宏文:“女的?謝大人您這般扯謊,可就沒意思了?!?/br> 謝宏文急得攤手:“當真是個女的,她……” “那天前去查看的,是我本人啊,謝大人?!?/br> 溫潤清朗的聲音猶如一道驚雷,把謝宏文的一切爭辯都噎了回去。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鎮撫使:“不……不可能!” “我這被銀鏢劃出的傷都還沒好呢?!鞭稍蕉嗽斨约菏稚系陌拙?,語氣輕飄,“我從前又不識得謝大人,總不至于千里迢迢從京中趕來誣您的清白?!?/br> 他的手指輕敲了兩下駕帖:“來人,帶走?!?/br> “慢著!”謝宏文斷喝一聲,下一剎,尖銳哨響脫喉而出。 頃刻之間外面竟殺聲四起!奚越不禁一愕,定睛看去,已有幾十人涌入院來,皆是波斯人的裝束,手中武器也非漢人常用的刀劍。 這確是出乎了眾人所料,奚越拍案厲喝:“身為使節竟敢私雇外兵!你要謀反嗎!” 謝宏文朗笑幾聲又戛然收住,聲音陡然變得陰狠:“我在撒馬兒罕立穩腳跟不容易!同在官場,我們各退一步!你即刻帶人走,我保你們平安離開,回京之后你們只消說案子沒查清楚,這事也就了了,對誰都好!” “呵?!鞭稍巾曋?,“連錦衣衛都敢動,可見平日過往商人在你這兒要收多少盤剝?!?/br> 他說罷響指一打,輕微的聲音在空氣中一震,殺氣陡然升騰而起。 作者有話要說: 【搬凳子坐下,撕開一包薯片】打起來!打起來!打起來!打起來! 第13章 絲路命案(八) 幾十名錦衣衛繡春刀齊出,一起即逝的唰聲仿佛將無形中那道遏制戾氣的口子撕開了。涌入院中的波斯人馬瞬間涌入屋中,一場廝殺就此開啟。 “媽的!”曾培破口大罵,旋即一馬當先地迎擊上去,飛起一刀撂倒一人后,向靠近門口的張儀急喊,“張儀!搬救兵!” 于是咻咻咻三道光火從弩機上躥向天際,片刻之后,院外又一道同樣的光火劃出,從空中斜飛向東面。 三個千戶所都扎在城東,見到求援的信號會即刻入城,府外余下的百余人也會盡快進來相助。只不過,此時可想而知大門必是從內閂上的,這頭一波救兵要進來,或多或少也需要些工夫。 府中的幾十人暫時只好硬頂著。 廝殺場面混亂無比,刀劍玎珰相撞聲不絕于耳。奚越穩坐太師椅上冷眼旁觀,片刻,終于有急于搶功之人硬拼出一道口子,朝這官位最高的鎮撫使揮刀而來。 銀面具下冷笑一揚,只見他手一擊案,案上一只白瓷茶盞登時躍起一尺,被他穩穩持在手中。 他指上施力一拋,瓷盞打著旋穩穩朝那人飛去,當空未見有半滴茶水溢出,下一剎卻聽“啊”地一聲慘叫,正兇悍襲來的波斯壯漢仰面倒地,被瓷盞砸中的面門鮮血四溢,瞪著雙眼已然氣絕! 周遭眾人俱是一驚,奚越撣手起身,提靴一踏太師椅:“自認功夫過人的沖我來!余下的,就當給我這幫兄弟磨刀了!” 一時間,近處竟無一人敢上前。正與張儀過招的男子聽言面色陡寒,招式頓時兇狠,顯然想盡快了結了張儀好去與這戴面具的怪人過招。 玎珰玎珰,火花四濺。這人身形健碩,招式又急又狠,幾十招下來張儀竟有些招架不住,無意間一刀擋得晚了,便見眼前精光一閃,肩頭劇痛! 悶聲一哼間,對方已又一刀劈來,張儀匆忙提刀格擋,被對方抵著連退數步。突然間,余光中光影一閃,張儀側眸定睛看去,登時心弦一提:壞了! 幾步外令一波斯兵士已擋開原正過招的百戶,提刀向他砍來,他卻難以抽身應戰。張儀一時窒息,腦中思緒飛轉,無計可施間驟聞身后一聲慘叫,再望去,便見那人已栽倒在地,頸間鮮血橫流! 奚越抽刀回身,縱身躍起輕踏過兩人肩頭,轉瞬間足見已落在二人相抵的刀劍上。那波斯壯漢悚然一驚,匆忙抬頭,正巧被她一腳踢中下巴,迎面掀翻! 奚越空翻落穩在地,驀然脫離險境的張儀懵著:“……大人?!?/br> “張千戶身手不行??!”奚越輕然而笑,見那壯漢打挺而起再度襲來,低身一滑自他身側溜過。壯漢手中的波斯彎刀攜疾風狠劈向他,腕上忽被一觸,倏然看見他的手已擒在自己腕上! 奚越清晰地聞得這壯漢心跳咚咚一沉,然而他反應竟極快,頃刻間已換手持刀,不管不顧地向她的擒在他腕上的手劈來。奚越一驚,匆忙抽手,剛一松開卻見對方劈來的刀也已猛然收住,眼底頓時一震! ——看來他剛才那一刀是要劈他自己的,那么…… 果然,只聽那壯漢穩住氣息,蹩腳的漢語中滿是驚異:“白鹿門人?!” “你倒懂得多!”奚越牙關咬緊,飛速踅身橫刀劈去,玎珰之聲登又震起。那壯漢顯然陣腳已有些亂,邊與他過招邊屏息緊盯著他,似是想尋得他的弱點。 奚越隱覺不對,揮刀反手劈去虛晃一招,左掌悍然拍向對方心口。那壯漢對白鹿門的厲害有所耳聞,心知已避不過,將心一橫伸手抓向他的手腕! “噗——”波斯壯漢一口鮮血噴出,但攥住他手腕的手愣是沒松。只覺掌下脈搏噔噔噔跳了幾下,壯漢驚然抬頭:“你竟是個女……” ——千鈞一發之際,似乎就算奚越的招式再快也已擋不住他這句話。然而,就在那么白駒過隙間的剎那里,一股強大的內力從奚越背心灌入,她尚不及作出分毫反應,那波斯壯漢攥在她腕上的手便已被撞開,整個人都被彈退了幾尺,沒說完的話也自然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