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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衣不歸衛在線閱讀 - 第9節

第9節

    “?”楊川鎖眉,“你瞪我干嘛?”

    曾培有苦說不出,咬著后槽牙低頭塞面:“沒瞪!”

    楊川:“?”

    翌日一早,奚越便差人去使節府邸,提出了搜查死者住處的要求。

    這要求和驗尸一樣,都是辦案中無法避免的過程,謝宏文于是同樣沒有由頭攔著,便又叫柯敬領著他們去了,路上,奚越問了柯敬些賈愈一家的相關情況,柯敬答得很謹慎,奚越也察覺出他謹慎,但只做不知。

    到了宅子前,她看了眼這顯然屬于富貴商賈的宅子,隨口笑問:“半年了,宅子一直這么放著?官府沒給賣了?”

    “大人,這畢竟是兇宅……不好賣?!笨戮磁阒φf。

    奚越目光微凝:“是么?我可聽說波斯人不太講究這些。而且撒馬兒罕一地的地價兒也不低,這么好的地方,竟能就這么荒著?”

    “是,波斯人是不在意?!笨戮磭@了口氣,“但大人您進去瞧一眼就知道了。賣不出去,自有賣不出去的道理?!?/br>
    奚越微一頷首,便領著手下一道進了大門。邁過門檻,寬敞的第一進院映入眼簾,四下里看不出什么特殊之處,只和平常閑置的院子一樣,有不少塵土和落葉。

    張儀吩咐了幾人留在前院搜查,余人隨著奚越一道往里走,到了次進院中,眾人定睛的頃刻便都猛抽了口涼氣!

    作者有話要說:  楊川知道奚越是姑娘,所以想照顧她,給她添了rou

    他覺得在曾培眼里奚越一定是男的

    所以他不懂曾培為什么瞪他,更不會認為曾培拿他當情敵

    在曾培眼里,奚越也確實是男的

    可是,曾培瞪他,依舊是因為曾培拿他當情敵……

    旁邊的奚越:這氣氛不大對勁……溜了溜了。

    第11章 絲路命案(六)

    撒馬兒罕城里,為了往來經商方便而定居下來的大明商人不少。身處異地,難免思家心切。于是很多商人,尤其是像賈愈這樣有錢的富商,都會買一塊地,蓋家鄉風格的宅子,住在其中方能稍解相思之苦。

    賈愈是北方人,修的這處宅院和北方許多宅子一樣,漆著紅墻紅柱。但饒是這樣,大片血跡依舊觸目驚心,在墻上、柱上濺得到處都是,雖然因為時間久遠而變成了色澤極深的暗紅,但依舊不難辨出就是血跡。

    奚越低眼看去,眼前院中被塵土蓋滿的地上,同樣依稀可見一些暗紅的血色。它們滲在地面的白色石板中,又被灰黃的灰塵遮著,像是某種詭異的、獨特的印記,在訴說當日的慘劇。

    楊川身為見慣了血色的江湖中人都難掩訝異:“這般屠殺……兇手很囂張啊?!?/br>
    奚越面色凝重,沉吟了一會兒,說:“張儀?!?/br>
    張儀抱拳道了聲“在”,那張戴著銀面具的臉轉向他:“那幾個頗會辨別兵器的副千戶、百戶現下在你手里?叫他們去查吧?!?/br>
    張儀一怔,邊是打量著他,邊遲疑應是。

    楊川呼吸微屏,目光在她面上停了好幾息,上前半步道:“大人借一步說話?!?/br>
    奚越清凌凌的目光乜過他俊朗剛毅的臉,銀面具下不覺一笑,無聲地提步走向院子的另一端。

    其他錦衣衛自然識趣地止了步,楊川提步跟上去,待她在院角處的大樹下停了腳,他壓音道:“你果然是有意讓旁人認為你是奚風?”

    奚越負著手、戴著面具,眼底也仍是那副冰冷的樣子,聲音倒轉了過來:“與你何干?”

    “與我無關?!睏畲ㄆ届o吁氣,“我只想告訴你,曾培對奚風死心塌地,張儀可沒有。他這個人,滿腦子想的都是一步步升官。如果把你捅出去可以在門達那兒讓他官升一級,他會的?!?/br>
    “那師兄覺得,曾培認為我是奚風了,這件事還有多大可能能瞞過張儀呢?而且,我是想讓所有認識奚風的人都認為我是奚風,這點若做到了,又還有多大可能只瞞住張儀一個呢?”

    奚越語速放緩,柔曼的聲音像是撒馬兒罕一地常見的輕質絲紗,在楊川心頭sao動而過,令他微微一怔。

    她接著又說:“而且師兄擔心得也晚了些。我想經過把曾培扔進護城河那一事,門達應該已經認為我就是奚風了?!?/br>
    楊川一愣,轉而鎖眉:“你為什么……”

    眼前被銀面具遮住面容的人歪頭認真地看看他,咯咯一笑,吐出地又還是那四個字:“與你何干?”

    楊川:“你我畢竟……”但沒說完,她已提步折回院子那端的大門處了。恰好有剛在屋中勘察完的副千戶走出來,見她經過便朝她抱拳:“大人?!?/br>
    奚越停腳:“怎么?”

    “有眉目了。大多血跡都是揚灑而出,應是被較長的兵刃劈過造成。在房內木案上發現了兩處劈口,能看出兇器鋒利且很薄、切割力也強,劈砍的力度倒是一般?!?/br>
    “哦?!鞭稍近c頭,目光似是無意地飄到了柯敬等三人面上,又噙著笑悠悠追問正稟話的錦衣衛,“能判斷出兇器具體是什么嗎?”

    “符合這些特征的兵器很多?!蹦清\衣衛拱手說著,一頓,又道,“但在撒馬兒罕一地常見的,就一樣,是波斯人愛用的一眾彎刀?!?/br>
    奚越又哦了一聲,接著問:“是馬固腰上那種嗎?”

    副千戶循著他的話定睛望去,很快便說:“是?!?/br>
    這刀的長度……

    一縷疑云在奚越心底漫起,她靜了靜神,遂繼續踱向院門:“馬把總?!?/br>
    “哎,大人?!瘪R固立刻作揖,奚越上前,帶著明顯的安撫意味拍他的肩頭:“我問你點事?!?/br>
    馬固有點虛的慌:“大人您說……”

    “我聽說,謝大人的弟弟在半年前恰好來過撒馬兒罕是嗎?差不多是事發前后走的?”

    聽他這么問,馬固沒敢說話,點頭承認:“是,年初來的,待了半年,六月份走的?!?/br>
    “哦——”奚越拖長了音,忽而一轉,“那你帶我去他的宅子看看吧?!?/br>
    “大人?!”馬固猛地懵住。

    她提的太突然,而且并未問他謝宏武是否住在使節府邸,張口就是要去謝宏武自己的宅子,弄得馬固一點反應時間都沒有。待得他回過味兒,再推說謝宏武自己沒有宅子已顯得太假,只得瑟縮著點頭:“是……是。不過這位謝二爺府門的鑰匙,在我們謝大人那兒,我得回去取……”

    想回去報信呀!

    奚越心下發笑,面上倒是大大方方:“去吧?!?/br>
    “是!”馬固轉臉就開了溜,柯敬和那善用飛鏢的孫成志都心里毛的慌。過了兩刻工夫,馬固折了回來,讓奚越并不太意外的是,使節謝宏文一道來了。

    “奚大人?!敝x宏文堆著笑作揖,奚越頷了頷首:“送個鑰匙謝大人還親自走一趟?有勞了?!?/br>
    謝宏文十分的客氣:“應該的應該的。家弟離開之后在下也沒收拾那邊,現在亂得很,各位大人別見怪?!?/br>
    奚越一點頭,道:“好說?!敝x宏文畢恭畢敬地伸手一引,請他們離開了賈府。

    踏出府門,眾人各自上馬,浩浩蕩蕩地往謝宏武的府邸那邊去。

    入得府中,一切看起來都與奚越夜探那晚無半分區別,待得幾人走進最內進的正屋,地面厚實的灰塵上混亂的腳印令楊川蹙起眉頭:“謝大人,這是不久前剛有人來過?”

    其實是柯敬他們那晚與“女賊”過招時留下的痕跡。

    謝宏文沒說假話但也沒說實話:“好些日子沒人來,許是進過賊吧?!鞭稍皆诿婢咧掳敌Σ谎?。

    張儀踱了幾步忽而一凜:“大人!”

    奚越看過去,他正站在那塊離墻不遠的污跡邊上,蹲身看了看,如奚越那晚一樣伸手一蹭,又細瞧了瞧:“大人,這像血跡!”

    奚越挑眉,目光挪回來時,看到謝宏文的面色正發白,噙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別緊張啊謝大人。我們錦衣衛在外頭的名聲是狠厲了些,但絕不會胡亂抓人。就一塊血跡,誰家都能有,不能因此懷疑大人的弟弟和賈愈的案子有關,是吧?”

    末一句話簡直搶了謝宏文的白,謝宏文只能拱著手連連點頭:“是是是,大人您明鑒!”

    奚越笑了聲,便踱過去也查看血跡,看了幾眼,抬頭一看墻面,十分新奇般道:“哎張儀,你看墻上,是不是也有一塊?”

    張儀連忙側頭,白墻上暗紅偏黑的印跡比地上沾滿灰塵的要明顯得多:“是?!?/br>
    奚越的視線在兩塊痕跡間蕩了個來回,似乎忽而想起了什么,驀地起身走向馬固。

    馬固腰間仍還別著那把波斯彎刀,不及回神已被她拔刀出鞘,刀身反出的寒光閃得周遭眾人一愣。再定睛,她已折回了墻邊,從容地將那把刀一立。

    ——只見那刀柄恰好抵住墻上的血跡,刀尖又正好觸及地上那一塊!

    屋里倏然寂靜,奚越輕笑著撣著手:“兇手砍完人拎著刀進來,把刀立在那兒。刀柄上的血蹭在墻壁上,刀身上的血一點點流下來,印在地面上。后來他又走得急,便沒顧上清理這塊,一直流到現在?!?/br>
    她慢條斯理地說著,像是把又一捧懷疑的種子灑了出去。眾人情不自禁地循著她的話設想起當時的畫面,想象力豐富一點的,只怕連那和謝宏文長得六七分像的人充滿戾氣地進來、順手將刀撂在那兒的畫面都有了。

    奚越卻在此時瞟了眼冷汗涔涔的謝宏文,話里帶著三分人畜無害的歉意:“哦,謝大人,您見諒。我們慣要對有疑點的地方做些推測,辦案的規矩而已?!?/br>
    剛才還是“不能因此懷疑”呢,這一眨眼的工夫,就變成“對有疑點的地方做推測”了。謝宏文心下徹底大亂,已斗轉星移般地琢磨起如何破局,曾培卻已抱臂道:“您弟弟現在在哪兒呢?叫過來問問話吧。問清楚趕緊釋疑,也省得押回京下詔獄,您說是不是?”

    “是、是……”謝宏文下意識地應了兩聲,才驚覺他在說什么,喉中一緊,頓了兩息,“不過他現在沒在撒馬兒罕……”

    這樣的情狀,連原本不贊同奚越依靠江湖勢力辦案的楊川都信了那何老前輩的話了,接口笑說:“不在撒馬兒罕在哪兒?我們帶人去找?!?/br>
    “不用不用!”謝宏文立刻拒絕,他竭力按壓住恐懼,斟字酌句,“這個……我弟弟他因為一些坊間傳言,對錦衣衛有些偏見,諸位別介意。我這就……這就派人去叫他,兩天之內一定趕到?!?/br>
    三個千戶看向奚越,奚越竟格外大方地直接點了頭:“好,有勞了?!?/br>
    眾人又將其他屋子一一查了一番,留了一個總旗在此輪值看守以防有人銷毀證據,便就此離開了。

    走出府邸大門,已陣腳大亂的謝宏文全然無心多留,說要即刻回去差人傳話,便匆匆上馬,帶著自己的人,就此告辭。

    奚越駐足在門口,冷睇著他們絕塵而去的背影,輕笑脫喉而出:“知道他剛才說找謝宏武的話意味著什么嗎?”

    “?”三個千戶想了想,楊川沉吟說,“意味著他如果兩天內不把人找來,我們就可以押他回京問罪?”

    話音沒落,他就發覺銀面具下那雙剪水雙瞳帶著戲謔掃過了他的臉:“不?!?/br>
    奚越暗自笑著,目光投回那幾道已離得很遠的背影上:“說明從撒馬兒罕往返于謝宏武所在的地方,只需要兩天時間?!彼f著偏頭,“曾培?!?/br>
    “在?!痹啾?。

    奚越短吁了口氣:“幾道城門各差一個小旗盯著,著便裝,有謝宏文的人出城立刻跟上。不管目的地是莫臥兒還是波斯,見到謝宏武即刻給我拿下?!?/br>
    曾培聽言遲疑:“……大哥您的意思是謝宏文敢在錦衣衛的眼皮底下把人放走?”

    奚越回看過去,清冷反問:“你覺得對他來說,是自己被押回京可怕,還是兄弟兩個一起進詔獄更可怕?”

    第12章 絲路命案(七)

    是夜,快馬踏著黃沙遲出了城。

    撒馬兒罕城外一片荒涼,放眼望去除了沙丘什么也沒有,連路都是倚靠過往商人走出來的。如此這般,信使馳出去,十余錦衣衛緊跟而上自然會被察覺,但也并不要緊,因為他們直接追上前去把信使按了下來。

    掌管這一支小隊伍的小旗把刻著官位的舉到了被按在沙地上的信使面前:“看清楚了,錦衣衛辦案。帶我們找謝宏武去,若敢?;ㄕ小彼[眼笑了一聲,“我們絕不殺你?!?/br>
    那信使被他笑得發毛:“這、這位大人?”

    “敢?;ㄕ形覀兯湍闳ピt獄!”小旗說著直起身一踢他,“快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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