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趙其然說著,便要拖著青辰往宋越那走。 青辰卻是掙脫了他的手,只目光略往那個人的方向一掃,又收了回來,“不了?;噬献屛冶M快到戶部去報到,我還有些事要忙。改日吧?!?/br> 趙其然愣一下,往宋越的方向看了一眼,“剛回來就這么忙,說兩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青辰笑著點了下頭,“趙大人海涵?!?/br> “……你變客氣了,才一年多不見怎么跟我們這么客氣啊?!?/br> “先行告辭了?!鼻喑揭膊唤忉?,只拱手道別,便走了。 第146章 別過宋越與趙其然后,青辰在夕陽照耀的千步廊上獨自行走。 一年多不見,今日見了,卻是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那個人還是那個樣,清貴端凝,卻是淡漠疏離,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趙其然屁顛屁顛跑過來跟她打招呼,他卻是還站在原地,好像誰特別想靠近他似的! 青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官袍,她如今也是正三品的戶部侍郎了,官階也不比他低多少。日后內閣會議,她這一部堂官也是要參加的,閣員間若是有什么爭議,哪怕身為閣老也得向各部堂官爭取支持。 想到這里,青辰便挺了挺胸,邁開了大步往前走。 以后交集不會少,且看著吧。 青辰連日趕路,朱瑞體諒她辛苦,便囑咐了讓她謝恩后便回府邸休息,待過兩日再回朝廷。她現在是正三品的侍郎了,再租房子住不合適,朱瑞想的很周到,命工部在京城為她尋了間宅子,作為她的府邸,連府里的下人都給她配好了。 退出乾清宮的時候,太監黃珩把宅子的圖紙給了青辰。不過青辰沒有直接回府。出了大明門后,她先去了一個地方——北鎮撫司衙門。 從云南回來的時候,陸慎云給了她他的指揮使令牌,她得還給他。 不巧的是,陸慎云不在衙門里。 副指揮使黃瑜見到青辰,又見她身前這一塊孔雀補子,整個人驚訝得不得了。 “喲,沈大人回來啦!”黃瑜邊迎她邊道,“快請坐,來人,看茶!” 青辰坐下,打量了一下這衙門里的擺設,倒與她離開前并無二致。黑沉的基調,簡單的陳設,只空氣中都好像有陸慎云那股冷冽的氣息。 黃瑜顯得有些激動,“啥時候回到的?我只聽說你要回來任戶部侍郎了,沒想到這么快就看到你了。這得有一年多不見了吧?這身官袍穿在你身上,真好看呀……” 青辰笑笑,回道:“是有好久沒見到黃大人了。我今日才到的,剛到宮里謝了恩?!?/br> “今日才回到就來我們這了?”黃瑜笑嘻嘻的,“看來我們這小廟還是有那么點招人喜歡啊?!?/br> 青辰不置可否,只微笑道:“黃大人可知道陸大人何時回來?” “今兒他就到衙門里晃了一圈,然后就出去了。這一天也沒見著人影,不知道哪里去了?!秉S瑜為青辰奉了杯茶,“這平時都好好在衙門里待著,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偏偏要出去。虧了你回來就過來看他,他人還不在?!?/br> 黃瑜說著,兩手一攤,心里為陸慎云那家伙惋惜。 “如此……那我就不等了,煩請大人幫我把這個轉交給陸大人吧?!鼻喑秸f著,把陸慎云那塊令牌交到黃瑜手里。 黃瑜看了一愣。 這牌子……原來是到她手里了。 指揮使令牌,能夠號令全京城的禁軍、全國的錦衣衛,重要程度不亞于皇帝手里的兵符。兩個月前,陸慎云跟他說令牌丟了,讓他緊張得半死。誰要是以這令牌調走了京城禁軍,對京城來說那就是一大隱患。 錦衣衛是世襲制,所以那令牌也是陸家一代代傳下來的。因為“丟”了令牌,陸慎云還被他爹狠狠責罰了一番,要是找不回令牌,他老爹便要跟他斷絕父子關系。 這事只有跟陸慎云親近的黃瑜知道,他急著幫陸慎云找令牌,又不敢宣揚此事,足足緊張了兩個月。 沒想到……這令牌居然在這里。 見黃瑜有些怔愣,青辰問:“黃大人怎么了? “哦,沒什么。沈大人這令牌是怎么來的?” “我回京前,陸大人托人給我的。說是擔心這一路上不安全?!?/br> 原來如此。 黃瑜略一想就明白了。陸慎云那小子,原來是用它來代替他自己護送心上人了。那個生平不會撒謊的人,竟然還因此而撒了謊。 唉,還真是用情至深啊。 黃瑜想了想,又把令牌還給了青辰,“此物是陸大人的,下官不便轉交。沈大人還是親自交給陸大人吧?!?/br> 當面還,兩人還能見上一面,也省得陸慎云的謊言被拆穿,尷尬。他這個當兄弟的,也只能做到這個份了! 見黃瑜不肯收,青辰又接回了令牌,“如此,那叨擾黃大人了。我改日再來吧?!?/br> 離開鎮撫司衙門后,青辰先到客棧去接了老爹,然后按圖紙上的標記,找到了她新的宅子。 宅子很好,雖不如世家府第那邊氣勢磅礴,但也算瑰麗雅致。宅子旁邊栽著一大片竹子,竹葉掩印間,顯得很是清雅僻靜。在繁華的京城,得這一處鬧中取靜的宅子,不是御賜的還真不敢想。 青辰摻著老爹下了車,只在府門前看著牌匾上的“沈府”二字,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這算是……她的家了吧? 她終于能給老爹一處寬敞而充滿陽光的宅子了。 很快,看門的小廝聽到了門口的動靜,過來開了門。 初見自己的主子,他們還認不出來,只道:“我家大人還沒回來呢。不知閣下是哪位大人?待他日大人回來了,小的們再行轉告大人?!?/br> 駕車的車夫立刻回道:“有眼不識泰山,你們眼前這位,就是你們的沈大人了!” 兩個小廝互看一眼,忙躬身請罪,迎他們的沈大人進了門。 青辰回到臥室換了身常服,正規整行李,便有小廝來報,有客人來了。 她正納悶是誰這么快就知道她回來了,下人們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是錦衣衛的陸慎云大人?!?/br> 青辰愣了一下,“快請他到堂里坐?!?/br> 她去找他沒找到,沒想到,他竟是親自過來了。 然而到了堂里,青辰卻沒有見到陸慎云,往外一望,只在影壁旁看見了他半個身子。他竟是在指揮下人們往里搬著什么東西。 陽光下,他的身子依舊挺拔,穿著他慣常穿的黑色袍服,身側別著繡春刀,看上去依然有些冷淡孤傲。 青辰走到他身后,喚了聲:“陸慎云?!?/br> 陸慎云的身子頓了一下,卻是沒有轉過頭來。 這個聲音,他已是有一年多沒有聽到了。如今乍然重逢,聽得這一身,卻是突然間沒有了轉身相見的勇氣。 他堂堂一個錦衣衛指揮使,何至于…… 所謂相見時難,別亦難,原來真是如此。 青辰以為他沒聽到,又走上前叫了一聲:“陸慎云?!?/br> 靜默片刻后,陸慎云終于回過頭來,“……你回來了?!?/br> 在回頭的一瞬間,他只覺得陽光有些耀眼,那個距離他只有幾步之遙的人,看上去有些不真切。光暈落在她的肩上,她依舊是那么清雅雋秀,玉面淡淡,目清如水。 青辰笑了一下,“嗯!回來了。好久不見?!?/br> 說著,她看了看下人們正搬的東西,“這些是……” “家具。我問了工部,這宅子里還少一些家具,就買了?!彼恼Z氣淡淡的,依然是一副不太會說話的樣子。 “……你怎么就買了?!鼻喑街挥X得心中微暖,“這些東西,只我再差人去買就是了。你這么忙,不用專門幫我去買的?!?/br> 陸慎云抿了抿嘴,“都買了?!?/br> 說完,他又開始張羅著幫她把東西往里面搬。 青辰微微嘆了口氣,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屋里帶,“來了也不喝杯茶就忙前忙后,你讓我這主人都無地自容了?!?/br> 陸慎云沒有說話,只身子乖乖地跟著青辰走。 她握住他手臂的地方,有些熱熱的,是久別重逢后心里的溫度。 屋里,青辰把茶遞給了他,又看著他喝了一口,才道:“這是我從云南帶回來的茶。好喝嗎?” “嗯?!标懮髟泣c了點頭。 茶很香,也很清洌,喝過后唇齒留香。只是他不會說話,更不會贊美,怕說錯了或是說不好,破壞了這重逢的氛圍。所以,就只嗯了一聲。 青辰看他還是老樣子——話題終結者加氣氛冷卻者,不由彎了彎嘴角,“我專門給你帶了一些,一會回去的時候記得帶上?!?/br> 陸慎云微微一愣。 她還專門給他帶了茶。 是只有他有嗎,還是她也給其他人帶了? 陸慎云思索著,卻是沒問出口。 “對了。這個還給你?!鼻喑较肫鹗裁?,將他的令牌取出來,擱到他面前,“謝謝。不過這一路上很順利,我沒有用上?!?/br> 陸慎云收了令牌,雖因為沒有幫上她而感到有些失落,但又因為她一路順利而感到慶幸。 不管怎么樣,她安全就好。 “對了。方才我到鎮撫司衙門去了,你不在。我想讓黃瑜把令牌轉交給你,可他的神色有些奇怪,也不肯幫我給你?!鼻喑郊{悶道,“這塊令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青辰是文官,且任職不是太久,并不太了解錦衣衛的內部運作。對于這令牌,她以為它跟她的腰牌差不多,卻不知道它能號令全國的錦衣衛。 “沒有?!标懮髟茡u搖頭,“沒什么特殊的,就是一塊牌子而已?!?/br> 只是丟了牌子,就等同于丟了性命而已。 “是么……”青辰也不再多想,又問,“對了,你胳膊上的傷,好全了嗎?” “嗯,好了?!?/br> 因為要送青辰,傷口沒有得到及時處理,陸慎云去年整整燒了兩個月,差點就熬不過去了??芍胤陼r一相問,就只有這輕描淡寫的幾個字。 他向來是慣于掩飾痛苦和傷痛的人,尤其是面對喜歡的人,傷痛有多深,語氣就有多淡薄。 “那就好?!鼻喑秸f著,起身去行李中取出給他帶的茶,遞給了他。 陸慎云立刻站起來,接過茶,“你累了吧。我走了。你休息吧?!?/br> “……我不是趕你走,我只是怕一會兒我們說著說著,我給忘了?!鼻喑讲唤懈?,這個人還是那么敏感,“你再坐一會兒吧?!?/br> 他這樣,她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