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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的老師是首輔在線閱讀 - 第23節

第23節

    一陣口干舌燥。

    他抓起蓋碗了來喝了口茶,靜坐了一會兒,然后才伸出一只胳膊來,虛虛地環住了她的腰。

    青荷微微吸了口氣,只覺體內似乎有股熱流,很快蔓延向了四肢百骸,一陣陣,又酥又麻的,腿間更是如此。

    她早就喜歡這位徐府的嫡長子了,他生得俊朗,又總是一副乖張不羈的模樣,帶著玩味的眼神就像是生了勾子。他身材高大,背很寬,四肢修長,替他更衣的時候,她都可以摸到他臂膀結實的肌rou,還有他的腰肢,精瘦強健,一點贅rou也沒有,從后背延伸到尾椎的線條更是……

    長夜漫漫,經不起想象,青荷越想,心跳就越快,連帶著胸脯也一鼓一鼓的。

    其實,她不是沒有暗示過他可以碰她,只是他以往對她們這些丫鬟一貫淡漠,好像心思并不怎么放在男女之事上。

    今日的他,分明有些……想要做點什么的意思了。

    徐斯臨望著那對鼓脹的胸脯,心臟“砰、砰、砰”地加快了在跳,桌上的手指蜷了蜷,躑躅地開口:“我想……”

    青荷以為他是因初次而害羞,反而溫柔地安慰道:“爺別怕,想怎么做只管做就是,什么都行,青荷都依著你?!?/br>
    聽她這樣說,他皺了皺眉,猶豫片刻后抬起了手。

    手抬到她身前時又停住了,有些……放不下去。

    他別開頭,視線垂落到織錦地毯上,半邊側臉落入了陰影里,睫毛微動。

    青荷見他猶豫不決,索性兩只手捉了他的手腕,帶著他的手往自己柔軟的胸脯上放。徐斯臨一愣,俊朗霎時仿若凝滯了,回過神來霍地收回手,“你干什么……”

    “我……”青荷不明白,分明已經是水到渠成了,他怎么又后退了。只輕聲出口詢問,卻見徐斯臨皺著眉頭,觸了胸脯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微微顫抖。

    “你出去,我想自己待一會兒。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br>
    她怏怏地應了聲“是”,轉過身后委屈地咬了咬下唇。

    門關上后,徐斯臨手掌托住額頭,揉了揉眉心。

    這是怎么了,為了一個沈青辰,他竟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舉止反復,陰晴不定,沒有半分曾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灑脫。

    他微仰起頭,閉上眼睛長長地出了口氣。

    窗外,秋雨自天邊悄悄降下,歷經空中萬千尺后,在靜謐的夜里無聲地墜入大地。

    就像什么東西,一點點陷入了,無盡的想象和柔情。

    次日清早,雨歇了。

    京城的路面還是濕濕的,天邊透出一點點微紅的初陽,昭示了一天的清朗。

    一輛馬車篤篤地行走在去往京郊的路上,馬蹄聲清脆,一路經過農舍,炊煙裊裊。一片片玉蜀黍金黃明亮,雨后的芭蕉顯得分外翠綠。

    馬車行駛了近一個時辰,上了小山丘,在一片竹林間停了下來。

    此處有個小墳,墳上已經長滿了青草,一塊石碑矗立在墳前,卻是空無一字。

    穿著一身白衣的宋越揭簾下了馬車,身后駕車的小廝提了籃子跟上,籃子里裝著祭拜用的牲rou和酒水。

    他與小廝擺好了祭品后,小廝退到了一旁。

    宋越以衣袖擦了擦墓碑,然后撩袍跪到碑前,磕了三個頭。

    土中長眠的人已經死了七年了,是儒學一個重要旁支——心學的創派人,也是宋越的老師。今日是他的忌日。

    作為一個老師,他把他的所知全部傳授給了他的弟子們,尤其是他碑前這個最得意的弟子,只三十歲便官至內閣次輔,一言一策都有可能改變大明國貌的弟子。

    磕完頭,宋越站了起來,對著墓碑垂目不語。

    晨間的山林空氣很清新,遠處一點點云朵遮不住散落的霞光,風吹過,將一旁茂密的竹林吹得簌簌作響。

    這是一片紫竹林,他精心呵護的那一小株就是從這里帶回去的。

    那日到鎮撫司,滿身是傷的蔣大人抱住了他的腿,勸他不要再坐視不理的話猶在耳邊?!霸t獄里面還關了多少好人,那明鏡高懸的牌匾下還坐了多少壞人,惶惶亂世,jian臣當道”,他不是不知道。像蔣大人這些人有的急切、焦慮、忍無可忍,他也都有過。

    作為心學的傳人,作為許許多多看不慣徐延只手遮天的人中的一個,在知道自己的力量還不足以抗衡徐延之前,宋越一直在隱忍。

    他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不分晝夜地為國事cao勞,與此同時,也在觀察和記錄著這個朝廷的詭動和徐黨的弱點。他需要更多的積累,更多的同伴,需要很耐心地等待此長彼消,需要一個恰當的契機。

    他一直在朝廷里找尋著一個人,那個人要心思純正,才智過人,具備面對強敵的勇氣。他會好好地栽培他,教導他,幫助他在這個仕途上越走越遠。他需要一個這樣的學生,未來在扳倒徐黨這座大山時,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對著老師的墓碑,宋越的心情很是有些復雜。

    “老師,我找到了?!彼p輕道。

    可她……是個女人。

    一個不知怎么混入這亂世朝堂,闖入了他尋覓的視野,甚至是……撥動他心弦的女人。

    他有些,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

    林間小路上,綠蔭之中,此時走來了一名粗衫女子。女子手中挽了一個竹籃,里面一樣裝著祭品。她走近了,看到了他的背影。

    挺拔的身子對著墓碑兀自站立著,陽光下秋風中,他一襲白衣勝雪,衣袂飄飄,依舊是風姿特秀,爽朗清舉。

    女子走到他身邊,喚了一聲:“宋大人?!?/br>
    宋越轉身,微微點了下頭,“王姑娘?!?/br>
    “大人每年都這么早。今日我特意早來一些,沒想到大人還是比我早?!彼f著,將籃子里的祭品取出,擺到了墓前,“父親得大人這一弟子,實是幸甚?!?/br>
    宋越看了看時辰,拂袖道:“恩師我已祭過,王姑娘,我先走了?!?/br>
    王芙跪下朝父親拜了三拜,起身看向他道:“大人且慢。大人每逢父親亡日,都是向朝廷告了假的,今日如何這般匆忙?”

    “今日翰林有堂課,我還要回去給學生們授課?!?/br>
    她點點頭,“莫怪匆忙,原來大人也成為他人的老師了。父親泉下有知,想必也為大人高興?!?/br>
    “嗯……王姑娘可還有什么事嗎?”

    王芙抬頭看向他,標致的五官透著一股淡然,語氣平靜而和緩,“我年年說的,都是同一件事。大人,今年也一樣。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不知大人今年可能答應王芙嗎?”

    宋越望著她,靜默片刻后道:“那樣的生活,不適合你?!?/br>
    王芙是宋越恩師唯一的孩子,比他小九歲,自他十幾歲拜入師門,兩人就相識了。老師死后,宋越要替老師安頓她,給她宅子和銀子,為她尋好的夫家,她卻一概都不要。唯一所求是到他的府上給他當丫鬟,當一輩子。

    她承襲了父親的聰慧,自知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雖早對他心有所屬,可是從來也沒有提過要做他的女人,連個妾字也不曾說出口。雖然,作為他恩師的女兒,她可以這般開口。

    這一輩子,她只要在他身邊,能看見他就行了。

    宋越明白她的心思,不想她因為他而蹉跎此生,所以一直沒有答應她的要求。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蓖踯轿⑽⒀鲋?,緩緩道,“我知道大人關心我,想代替父親照看好我。但是大人應該也知道,一個人過得好不好,不是住得好不好,嫁得好不好,而是心有沒有歸處。心安之處,才是吾鄉?!?/br>
    陽光篩過竹林,參差的樹影落在她標致的臉上。

    “對不起,我要回去授課了。學生們還在等我?!彼卧睫D過身,邊往自己的馬車??刻幾哌叺?,“你尚且年輕,總有一天會明白,曾經執著的,也許未必是自己想要的?!?/br>
    王芙沒有動,在他身后道:“大人不同意,那王芙就等來年。至少我知道,大人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的?!?/br>
    宋越沒有說話,躬身上了馬車。

    馬車回到翰林院時,正好是課時。翰林院中依然寧靜,因為昨夜一晚秋雨,白色的槐花落了滿地。

    宋越換了常服后步入課堂,習慣性地往下一掃了一眼,在視野中最熟悉的角度,發現沈青辰的桌子前是空的。

    他好不容易趕回來,她卻又是跑哪里去了,竟敢不上他的課。

    “沈青辰呢?”他淡淡地開口問。

    顧少恒立刻回道:“回老師,昨日飲酒時沈青辰與徐斯臨起了爭執,滾下樓梯,受傷了?!?/br>
    第32章

    宋越滯了一下,玉面上光影不復流動,片刻后才再次開口,“可有什么大礙沒有?”

    “那么多級階梯,生生地滾了一遍,當場就昏過去了,額頭、嘴唇和手肘都破了,流了很多血,看著都嚇人……”顧少恒說著,瞥了一眼徐斯臨。對徐斯臨未能拉住青辰,他一直耿耿于懷,這會告起狀來一點也不含糊。

    宋越微微蹙起眉頭,腦子里不由想象青辰摔傷的場景。蜷縮著的纖瘦身子,閉上眼睛的蒼白的臉,白皙的肌膚上觸目驚心的傷口……這般想著,他只覺胸口微有些發堵,方才只簡單地祭拜了恩師,還在他墓前冷落了王芙,急匆匆地趕回翰林授課,種種舉動好像突然間都變得沒那么多意義了。

    從看不到她,到聽聞她受傷,心情的落差竟是一再擴大。

    他看了自己另一個學生一眼,只見他靜靜地坐在堂下,俊臉微沉。

    其實聽了這番話,徐斯臨心中也是一直揪著。他不知道沈青辰傷得多重,今日一早便去問了顧少恒,奈何顧少恒一直不肯說,那副怨恨的模樣,只差讓他也像沈青辰一樣滾一番才肯罷休。

    他問不到情況,又拿顧少恒沒辦法,心中就一直煩躁著,課堂上老師所講絲毫也沒聽進去,腦子里全是沈青辰的樣子。爭執時的生氣,倒下時的驚慌,躺在地上時的可憐無助……她就這么從自己手心中滾下去了,還有那短暫的奇妙的觸感。

    傷情如何,性別如何,反反復復在他腦子里糾纏,從昨夜一直糾纏到現在,雨都停了他都沒停,只覺得這輩子好像都沒這么煩過。

    羅元浩不知死活地上前安慰他,剛開口說了個“沈”字,就被冷冷的一眼掃退了。

    他要勞什子的安慰,他要的是傷情和真相!

    “不過,”顧少恒告完狀心情好了點,也不敢瞞著老師實情,便又道,“在學生將他送到往醫館的途中,他便已經醒過來了。大夫看過后,說是無甚大礙,外傷只上些藥就行,就是行動尚有些不便?!?/br>
    聽到這里,徐斯臨不由舒了口氣,心中越纏越緊的思緒總算松緩了一些。

    沒有大礙就好。

    他想了想,起身道:“老師,對不起。昨日喝酒時,是我與他起了爭執,沒拉住他,老師盡管責罰我吧?!奔毭艿慕廾胝谧№?,高大直挺的身軀被陽光投了一道長長的影子,蔓延到沈青辰空空的書案上。

    話音落,課堂內靜默了片刻。

    大家都愣住了。

    打他們天南海北聚到這翰林院來,入學前就聽說了徐公子的名諱,自此“惹不起”三字就深深烙在了眾人心中。同窗到現在一年有余了,他們見過他乖張不羈的樣子,戲謔調侃的樣子,傲慢冷漠的樣子,就是沒見過他道歉的樣子!

    他們都以為他的生命中大約是沒有“道歉”這兩個字的。

    如今他居然道歉了。

    明天的太陽只怕不僅是要從西方升起,而是要從四面八方升起來了。

    徐斯臨在等著宋越的回答。在剛才起身的前一刻,他也沒想過他會這么做,就只是一念之間,他就說了一句這輩子都沒說過的話。甚至此刻孤自站著,他也并不覺得羞恥或后悔。

    他不由在心下自嘲了一聲,好像自己也沒那么壞啊。

    宋越微瞇了下眼,打量著自己這個特殊的學生,過了一會兒后淡淡道:“既是你們二人的事,便你們二人自行解決吧。道歉的話,只留著對沈青辰說。她若原諒你,便原諒了,若是不原諒……”

    他頓了頓,目光從徐斯臨身上挪開,“她不會的?!?/br>
    他清楚她的脾氣,她性情溫和,不是個小性的人,也許一時的生氣是有的,但不至于記恨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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