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秦芃笑著靠近他,在他耳邊壓低了聲:“你什么都不敢做,還指望我怕你?別他媽做夢了!” 陸秀沒說話,抬眼看向秦芃,眼中全是蓬勃殺機。 秦芃大笑出聲,轉頭就往牢獄中走去。 她的話在陸秀心里埋著種子,如今雙方對壘,拼的就是看誰抓住誰的把柄,陸秀是大理寺卿,他固然可以在自己勢力范圍內合理合法找秦芃麻煩,可是若這大理寺也有著秦芃的人,他做的一切都會被捅出去。 秦芃身上每一道傷口,每一道痕跡都會是他對她用刑的證據。 在他搞不清楚大理寺到底有沒有外人之前,他沒有任何信息,敢對秦芃用刑。 秦芃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才大大方方跟著陸秀來。 秦書淮是關心則亂,他忍不了她受半分委屈,便是坐牢車這樣的屈辱,他都不愿她承擔。 然而對于秦芃而言,如何用最小成本做最大利益置換,這才是最重要的。 張瑛等人給她設了局,如今依靠著法條來約束她。 那她自然也能依照著法條,約束著陸秀不敢對她做出任何違背律法之事。 只要不動用私刑,他們就有時間去找出新的證據。 秦芃大大方方進了牢里,這牢房和普通牢房沒什么不同,硬邦邦的石床,臭烘烘的被子,秦芃將被子扔到一邊,往石床上一坐,瞧著外面臉色不太好看的陸秀,擺了擺手道:“行了,不用伺候了,下去吧?!?/br> 陸秀深吸了一口氣,拱手道:“公主好生安歇,下官告退?!?/br> 說完之后,陸秀留下兩個人看守著秦芃,隨后便提步離開。 陸秀走后不久,一個緋紅色官袍的男子匆匆趕了進來。 “公主,”那人焦急出聲:“你怎的到這里來了?” “左大人,”秦芃含笑抬頭:“近日就要靠你照顧了?!?/br> 大理寺丞左遙,當初秦芃和秦書淮求了這個位置,安插了人上去,如今總算是有了作用。 左遙見秦芃笑得一如平常,不由得嘆了口氣。 “看來公主是心中有自己的打算了?!?/br> “我是在為你打算呢?!鼻仄M站起身來,走到牢房面前,拍了拍左遙的肩:“左大人,您升遷的日子啊,到了?!?/br> 秦芃在大理寺折騰時,另一邊,秦書淮醒了過來。 他醒來發現秦芃不在,便覺不好。 他立刻起身,將江春叫出來,冷聲道:“公主呢?” “沒見著?!苯汗蛟诘厣?,低著頭。秦書淮哂笑出聲,直接道:“去領二十道鞭子,你還騙到我頭上了?” 江春悶悶應了聲,卻沒離開。秦書淮穿上衣服,懶得管他,直接往外奔去。 江春提了聲音:“王爺,公主說了,別讓她功虧一簣?!?/br> “我就知道她會這么說!” 秦書淮猛地回頭,低吼出聲:“你給我滾去領罰!” 江春知道秦書淮是真動了氣,也不敢再說,退了下去。 秦書淮急急往外奔去,趙一跟在他后面,平靜道:“公主如今已經入獄,咱們總部能硬把人搶出來?!?/br> 不批復抓捕令,那是于法于理不和,于他的名聲有礙。直接從牢里把人搶出來,那就是越權了。 秦書淮是攝政王,但是各部門各司其職,他若要提人,那也必須是大理寺首肯。他畢竟不是皇帝,哪怕是皇帝,也得顧著御史臺那批人,走那么一個章程。 秦書淮也明白事情輕重,他迅速吩咐著人收拾著被子、換洗衣物等必須品,讓人向秦銘告了假,匆匆往天牢去了。 到了牢中,左遙已經說完話走了,秦書淮拿了攝政王的令牌強行進來,停在秦芃面前。 秦芃正坐在石床上無聊得數稻草,聽見許多人的聲音進來,她便知道是秦書淮來了,趕忙抬頭,一雙亮晶晶的眼瞧著秦書淮,高興道:“你可算來了,被子帶來沒?” “帶來了?!鼻貢疵嫔届o,讓人開了牢房的大門,讓人進去給秦芃打掃著房間。 沒了一會兒,房間便被打掃干凈,侍女們開始給秦芃鋪床。 秦芃看著秦書淮一臉冷漠的模樣,忍不住道:“生氣了?” “我不該生氣?”秦書淮冷眼她:“你昨晚做那些,就是為了騙我吧?” 秦芃的性子他是清楚的,她向來不愿意連累他人,若是知道這些是,肯定是要自己跑出來主動被捕的。 陸秀抓她,實際上是不敢做什么的,若他當真敢做什么,秦書淮可以保證御史臺立刻就能讓陸秀下獄。 然而動一些小手腳,讓秦芃過的不舒服,這確實能做到的。 他知道她不會拖累任何人,所以早就防著,可是她卻做了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意亂情迷,她便趁機給他下了藥,讓他一早根本醒不過來。 秦書淮越想越生氣,忍不住笑了起來,點頭道:“秦芃,你可真有本事?!?/br> 秦芃知道自己有錯在先,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道:“我也是為咱們兩好嘛。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看我做個牢車就心疼了,那我瞧見你為我斷送大好局面,我更心疼,對不對?” 秦書淮沒說話,抿著唇,卻明顯軟化許多。 他總是愛聽好話的。 秦芃瞧出他情緒的變化,將他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手心里,更加賣力表白:“我也是心疼你,舍不得你受委屈,你要是受了委屈,我這心里啊,那就是千刀萬剮,刀山火海,凌遲分尸……” “秦芃,”秦書淮抬眼看她:“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能貧?” “我這些話句句屬實,肺腑之言!” 秦芃信誓旦旦。 秦書淮瞧著她那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實在也是生不了氣了,嘆了口氣,也是無奈,只能道:“我會盡快救你出來,你別作妖了?!?/br> “救我出來可以,”秦芃認真開口:“你別作死了?!?/br> 秦書淮:“……” 秦芃低頭親了一口他被她握著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把玩在手中,仿佛藝術品一般。 她垂著眼眸,小聲道:“找證據也好設套也好,別落人口實,白費我做這幾天牢?!?/br> “知道了?!鼻貢磻寺?,見收拾好了,也不同她廢話,抬手抱了抱她,同她道:“好好休假,我走了?!?/br> “唉??” 秦書淮走得這么快,秦芃有些措手不及:“不再聊一會兒?” 秦書淮心里帶著氣,有些懶得離她,覺得這人實在是任性極了。 可他從來不會晾著她,于是只是道:“我去看看柳詩韻的尸體,你歇著吧?!?/br> 見是正事,秦芃也不打擾,點了點頭道;“行,你早點來接我?!?/br> “放心?!?/br> 秦書淮應了聲,隨后便帶這人走出了牢中。 走在長廊上,秦書淮思索著,按照柳詩韻的性子,她絕對不可能做出什么自殺式襲擊來,自焚她要這么做,恐怕會直接面對面殺秦芃。所以這具尸體必然不是柳詩韻。 他只要證明尸體不是柳詩韻,這件事,也就了了。 第九十六章 如今案件由大理寺接管,秦書淮雖然身為攝政王,但其實更多作用是輔佐皇帝進行決策,作為輔政大臣,便是什么都能管,都能問,都能了解監督,卻什么都不能細管,更不能越權越法去管。 例如大理寺主管皇親國戚的案子,秦書淮固然可以直接將案件移交給刑部,甚至移交到自己的手中,可是這樣的毫無理由的越權行徑,隨時會被御史臺彈劾。 一旦御史臺彈劾,張瑛與他同為輔政大臣,若秦銘或太后再表個態,那隨時可以對他這個決定提起再議程序。 而秦書淮若不將案子從大理寺移到自己手里,那主管此案的就是大理寺,哪怕他是攝政王,也并沒有權力越過陸秀過問這個案子。 好在不能直接過問,卻能監督,于是從秦芃那里出來后,秦書淮迅速去了停尸房。 煙雨茶樓起火后,一共死了三男兩女,另外三位的身份還在確認,而兩個女人已經讓柳家來認了尸,的確是柳詩韻和那個侍女。 秦書淮過去的時候,柳詩韻的尸體是被單獨隔離開的。 齊國貴族世家是一股根深蒂固的勢力,當年靖帝被廢,便是世家手筆。如今在秦文宣治理下世家雖被削弱,但在律法之上,世家貴族的死,絕對也是足以毀掉一個皇室權臣的重罪。 因此柳詩韻死后,她尸體一經確認便被單獨隔離,而后大理寺便可直接介入,在獲取秦書淮、張瑛、秦銘等任意一人的審批后,就可直接抓捕有嫌疑的秦芃下獄。 秦書淮走到柳詩韻身前,她已經被燒得看不出原先的樣子,旁邊仵作給秦書淮解釋道:“女體身上有兩道傷口,應是劍傷致死后再被縱火燒死?!?/br> 說著,仵作給秦書淮翻看了傷口,秦書淮點了點頭,讓仵作繼續說下去。 仵作詳細細給秦書淮講述了傷口深淺、形狀,而后又逐一介紹了尸體和柳詩韻相符合的所有身體特征,最后道:“且,死亡時,這位女子已懷孕近三月?!?/br> 秦書淮抬頭看向仵作,平靜道:“確定?” “確定?!?/br> 仵作點頭。秦書淮沒說話,揮了揮手,讓他帶的仵作上前來,再驗了一次。 驗完之后,仵作對秦書淮點了點頭:“的確是柳小姐?!?/br> 秦書淮沒說話。 柳詩韻年少時曾經摔斷過一次腿,柳詩韻天生比常人多出一顆牙,柳詩韻的每一道身體特征,都在這具尸體上完美呈現。 如果這具尸體是柳詩韻找出來代替她的人,那真的是太多湊巧,近乎完美。 也就是說,這里躺著的,很有可能,真的是柳詩韻。 確認了身份,秦書淮一面讓江春繼續找人,一面讓陸祐繼續查柳詩韻生前認識的所有人。 與此同時,秦書淮又下命,因秦芃身份過高,此案不能由大理寺一手辦理,改為刑部、御史臺、大理寺三司會審。 因大案都是三司會審,秦書淮這樣做倒也無可厚非。 刑部一插手到案件中,周玉立刻提調了所有已有證據,交給秦書淮。 “柳詩韻一向為人和善,從未和人起過爭執,唯一讓大家知道的仇人就是公主?!?/br> 周玉將所有目睹過秦芃和柳詩韻爭執的證詞交到秦書淮手里,繼續道:“茶樓失火前夜,柳詩韻往大理寺呈報了一封信,言及近日公主多次威脅恐嚇,她恐有性命之憂,若是她身死,那必然是公主所為。第二日,有人見到公主先到了茶樓,柳詩韻后到茶樓。而后茶樓失火,許多人聽見了柳詩韻驚呼聲,詢問公主要對她做什么。后來公主逃出,茶樓中沒有了聲音。驗尸后發現,柳小姐死于劍傷?!?/br> “從劍刃傷口來看,是公主府侍衛常用規格的佩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