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
這個問題,自從周義娶沈氏女的時候就已經對他說過了。 沉默許久,蒼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沈梓荷。他很想殺了這個女人為周義報仇,但是轉念一想,這個女人是周義拿命來護著的,自己對她動手,豈非是辜負了周義這條命? “你走吧”,蒼璽說道,“找個你該去的地方,離開周氏,離開沈氏?!?/br> 沈梓荷搖了搖頭,“讓我再去與他見一面吧”,說著,沈梓荷跪在了蒼璽面前,“最后一面,看看他我就走?!?/br> 蒼璽想拒絕,但話到了嘴邊卻硬生生的換成了,“你守他到頭七吧?!?/br> 蒼璽說完,便離開了大牢。沈梓荷忙跟在他身后,朝著營帳走。 營帳里,已經撐起一個靈堂。一口棺木放在正中央,周義的尸體還沒有入棺。 “請王爺給妾身一個時辰為四殿下好好收拾收拾吧”,沈梓荷端莊的沖著蒼璽行了個禮。 蒼璽點了點頭,沖著屋里的人招了招手,“都出去吧,讓四皇妃送四殿下最后一程?!?/br> 屋里的士兵聽了蒼璽的話都撤了出來,蒼璽看了周義最后一眼,也出了房間。 眾人都走后,沈梓荷打來了水一邊為周義擦拭,一邊輕聲說道:“是不是很疼?” 沈梓荷下手很輕,生怕驚醒了一個睡著的人一般。 “我想過與你為敵,但我狠不下心來”,沈梓荷動作又輕了幾分,“我恨過你,也恨過我自己?!?/br> 沈梓荷說完,起身重新洗了洗手帕,為周義擦拭著臉。周義的臉已經被火燒的面目全非,不過在沈梓荷為他清理干凈后,勉強可以辨別他的眉眼。 擦拭干凈后,沈梓荷看著周義發笑,笑著笑著沈梓荷摸著自己的小腹,“這兒,有你的血脈,我會好好活著把他養大”,沈梓荷說著,緊緊握著周義的手,“你放心,我不會讓孩子與宮廷招惹上半分關系。我會帶著他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活著,每逢清明與你的忌日都會帶著他給你掃墓、上香,好不好?” 回答沈梓荷的依舊是滿屋的寂靜。 良久沒有人回應,沈梓荷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是啊,她在跟一個死人說話。 一個尸骨都不屬于她的死人,一個會長長久久都干擾著她靈魂的死人。日后,沈梓荷或許會想很多很多虛無縹緲的故事,會看很多很多與周義相關的東西。 可是,那個人,如何都感知不到了。 一個時辰過得很快。蒼璽推門而入的那一瞬間看見沈梓荷正把周義抱在懷里。有那么一刻,蒼璽心酸至極。 這明明是兩個相愛的人??!因為這一場帝王之爭要陰陽兩隔。 “時辰到了,讓他走好吧”,蒼璽說道。 照理說,蒼璽應該對周義撇下的這個遺孀很是照顧才是。但他對沈梓荷的感情太過復雜,不是恨,也并非同情。 沈梓荷十分乖巧的點了點頭。抬頭與蒼璽四目相對的那一瞬,沈梓荷下意識的躲開了他的目光。蒼璽的眸子太過深邃,深邃到不知道里面有種怎樣的感情。 蒼璽給身后的人打了個手勢,士兵趕緊上去抬周義,沈梓荷看著士兵這不輕不重的動作,忍不住叮囑道:“輕點,他怕疼?!?/br> 士兵們應了一聲,果真放輕了手腳。 士兵抬走周義的遺體之后,沈梓荷沒有跟上去。 “你不上去祭拜他?”蒼璽走出去了幾步又折回來問道。 沈梓荷扯著嘴角笑了笑,“祭拜都是做給活人看的?!?/br> 蒼璽沒吱聲,想來是默認了沈梓荷這說法。 人死之后,殊榮再多,權勢再大,也已經是過眼云煙。 只是,這種道理,有些人終其一生也不會明白。 沈梓荷說完后,就要離開營帳。 “你要去哪兒?”蒼璽問道。 沈梓荷站定了腳步,沒說話,轉身沖著蒼璽笑了笑,而后邁著步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營帳。 沈梓荷還如先前穿著一襲紅衣,她的裝束與這滿營的縞素對比之下確實顯得格格不入。 蒼璽沒攔著沈梓荷。這兩日接觸下來,他推翻了了往日對沈梓荷的看法。這個女人,不是個尋常的人。 若是肯與周義比翼雙飛,或許能效仿傅銀赫將軍與仇老夫人的沙場愛情。 只是,日后再也沒這個機會了。 沈梓荷走后,蒼璽一個人在周義的靈堂前守了好幾日。每到深夜,蒼璽都能感覺到周義沒走,仿佛在他的身邊。他們仿佛還能跟往日一樣吟詩作賦討論朝政。 只是,每當蒼璽說的盡興的時候,都沒人能搭一兩句話,與他辯論上幾句。時間久了,蒼璽才知道,自己知道周義去了的時候沒掉眼淚,不是心里沒有他這個兄弟。而是,他的生活里的每個角落都有周義的影子。 這些影子,揮之不去卻又觸手難及。 一切處理好之后,蒼璽帶著周義的棺槨和那些俘虜踏上了回金陵的征程。 算著日子,高宗與皇后也該能看見自己的那份奏折了。不知道高宗與皇后聽到這個晴天霹靂之后會作何感想。 畢竟,周義是高宗與皇后最寵愛的一個兒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螻蟻 在蒼璽回金陵城之前,周義的死訊就已經傳到了傅鶯歌的耳朵里。 傅鶯歌沒敢告訴高宗?,F如今,他這副病驅再也經不得風浪了。蒼璽在外,傅鶯歌依仗不得。周則虎視眈眈,傅騫逼她就范??v使周延已經被擒,但傅鶯歌這邊卻也被逼迫的難以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