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阮念初笑了下,彎腰,拿抹布細細擦去他們墓碑上的灰塵。 夏姨說:“小阮這不能麻煩你,還是我來?!?/br> “您就別跟我客氣了?!比钅畛跞崧?,“厲騰讓您把他兒子,您就該把我也當閨女。一家人,說什么麻煩?!?/br> 戰士們也都紛紛上前幫忙。 夏姨濕了眼眶,笑著,哽咽道,“你們都是好孩子,都是姨的好孩子?!?/br> 一旁,厲騰彎腰半蹲下來,捏捏小星的臉,“最近乖不乖?” 小星點頭,沖他笑,“厲叔叔放心,我一直都很乖?!?/br> 厲騰勾嘴角,從上衣兜里摸出一條巧克力,遞孩子手上,“你阮老師專程給你買的?!?/br> “謝謝阮老師,也謝謝厲叔叔?!靶⌒歉吲d極了,雙手把巧克力接過來,又想起什么,道:“厲叔叔,你和阮老師以后會結婚嗎?” 厲騰摸她腦袋,“你希望我們結婚?” “當然?!毙⌒茄劬Я?。 “為什么?” “因為我很喜歡厲叔叔,也很喜歡阮老師,你們如果結婚,我會很開心?!毙」媚餄M臉憧憬,“奶奶說,你們結婚以后,我就會有個弟弟。我都想好了,要努力跟阮老師學唱歌,以后,我要教弟弟唱《春天在哪里》?!?/br> 孩子的思維天馬行空,充滿童真,厲騰安靜地看著輪椅上的小姑娘,目光溫和。 片刻,阮念初洗了手走過來,捏捏小星的臉,笑問:“和你厲叔叔聊什么呢?” 小星認真:“在聊你們以后要生幾個寶寶?!?/br> “……”阮念初一下紅了臉,扭頭瞪厲騰,低聲道:“你瘋了?跟孩子說這干什么?” 厲騰淡淡的,“小星在說,我又沒說?!?/br> “小星說什么?” “她讓咱倆生一窩?!?/br> 阮念初:“……” * 從陵園出來將近中午。 楊正峰告訴大家,他在云城某酒樓提前訂好了包間,要大家一起過去吃飯。戰士們都欣然同意。 小星下午還要上學,去不成。厲騰便開車把婆孫倆先送回家,然后才帶著阮念初去吃飯。 到時,包間里氣氛熱烈,一幫大老爺們已經喝上了。 戰士們吆喝著說:“厲哥趕緊的,就等你!” 厲騰脫下外套搭在椅子上,松開領扣,語氣懶洋洋的,“能不能喝,我得先問問我媳婦兒?!?/br> 戰士大笑起來,何虎揶揄:“嫂子,自從厲哥調云城學習,都好些日子沒回隊里了。兄弟們難得見一回,您松松口,別管那么嚴,成么?” 阮念初抿嘴笑,發話:“你們怎么高興怎么來?!?/br> 話剛說完,一個小戰士就把厲騰面前的酒杯滿上了,他轉頭看阮念初,笑道:“嫂子,你還記得虎子,那我呢?你還記得不?” 阮念初看著他認真思考,驚道:“當時是不是你開直升機送我去的大使館?” “對?!睉鹗繕泛呛堑?,“我叫石頭。你還讓我幫你,給厲哥送過一束花兒呢!” 陳年往事,聽他提起來,阮念初自己都好笑得不行,連道,“我想起你了?!?/br> 邊兒上楊正峰聽見這對話,挑眉起哄:“喲,弟妹給騰子送花兒?這聽著咋像反了呢?滕子,你和我老弟誰追誰?” 軍營里的糙老爺們兒,互開玩笑習慣了,阮念初卻聽得面紅耳赤,一時,不知怎么答話。 厲騰便漫不經心回道:“我追的她?!?/br> “那她怎么給你送花兒?” 他眉微挑,“我后半輩子換你們嫂子一束花。值了?!?/br> 聞言,一桌子戰士全都鼓掌,“特別值!” 下午兩點多,飯吃完,厲騰和阮念初跟一幫弟兄告別,離開酒樓。厲騰喝了酒不能開車,阮念初便叫了個代駕。 吉普車行駛在馬路上。 突的,厲騰手機響起來。他掃眼來電顯示,是串陌生號碼。接起來,“喂?!?/br> 聽筒里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清亮明脆,道:“喂,請問是厲騰厲隊長么?” 阮念初狐疑地扭過頭。 聽見厲騰冷淡應,“我是?!?/br> “我是云城公安的雷蕾。我們以前有過一面之緣?!彪娫捓锏溃骸罢垎栮悋具@個人,您認識么?” 厲騰半秒停頓都沒有,“不認識?!?/br> “哦,打擾了……”那頭的雷蕾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搶了過去,一個cao著nongnong港腔的聲音傳出來,鬼哭狼嚎:“別啊厲隊!整個云城我就認識您,您不能翻臉不認人的!我好歹也救過你和你老婆的命呀不是!” 阮念初更狐疑。 邊兒上,厲騰擰眉,語氣不耐煩,“什么事?!?/br> 陳國志慘兮兮:“我被這個母老虎抓了,她非說我打架斗毆,我沒有??!我就一路過的,讓人隨手逮住打得鼻青臉腫,我比竇娥還冤哪我……” 厲騰冷冷打斷:“我數到三就掛電話。一,二……” “別掛別掛!”陳國志要哭了,“麻煩大哥來保我出去一下,順便借我點錢……” 阮念初嘴角抽了抽。皮這一下很開心嗎? 第58章 沒等陳國志說完, 厲騰就掛了電話。 阮念初在旁邊問:“是陳國志?”車里本就安靜, 她離得又近,電話里的內容自然都聽見了。 “嗯?!彼樕艿?。 “打架惹事進了局子,讓你去把他保出來?”阮念初好氣又好笑, “這人還真自來熟, 跟我們一點也不見外?!?/br> 厲騰靜數秒, 道:“師傅,去普陽路派出所?!?/br> 阮念初搖頭嘆了口氣。陳國志在邊城的時候救過他們,勉強也算一起患過難,跑路的時候分道揚鑣,后來也就沒聯系了。沒想到在云城又能碰上。 緣分可真神奇。 她忍不住問:“幫他,因為你把他當朋友?” 厲騰漠然搖頭。 “那為什么?” “他給過我一根煙?!闭f完, 他便摸出煙盒抖了根出來,放嘴里, 拿打火機點燃。微側頭, 半掀眼簾,窗外晴了許久的天陰下去,有烏云從東方蔓延過來, 像要下雨。 厲騰瞇了下眼睛:“要下雨了?!?/br> “沒事?!彼戳斯创浇? “我帶了傘?!?/br> 還沒開到普陽路,一場雨便從天而降,等車停在派出所門口時, 雨勢已由微轉大, 水串子似的連綿。 阮念初從包里拿出傘, 遞給厲騰。他撐開,大掌一勾把她攬懷里,走入雨幕。雖是一起打傘,但傘面百分之八十都在她頭頂,他把她護得牢牢的,自己一半肩膀卻都被雨淋濕。 厲騰恍若未覺,徑直擁著她走進派出所大門。 他們在大廳里見到了陳國志。 數日未見,這香港同胞還是一副潮人裝扮,朋克頭皮夾克,鼻子上還戴了顆鼻釘,生怕誰不知道自己是道兒上混的。他臉上有淤青,青一團紫一團,吊兒郎當地蹲大廳里。 聽見腳步聲,陳國志懶懶抬了抬眼,這一抬,大喜:“哎喲,厲哥您總算來了……”說著就要往厲騰他們沖。 旁邊的女警官一腳踹他屁股上,低喝:“誰許你亂動的!給我蹲下!” 陳國志鬼叫,“長官,您是個女人,能不能溫柔點?” 女警官冷哼,“姑奶奶打娘胎出來,就不知道‘溫柔’倆字怎么寫?!?/br> 陳國志敢怒不敢言,只好耷拉著頭不吭聲了。 厲騰冷冷瞥了眼地上的陳國志,“他犯什么事兒?!?/br> “聚眾斗毆?!崩桌僮藨B隨意靠桌上。 陳國志一聽,簡直要撞墻,“姑奶奶,都跟你說了我是純路過,純良民,比純凈水還純!我是香港來的,莫名其妙跑這兒來斗毆,神經病啊我!” “路過?”雷蕾冷哼,蹲下來瞅著他,“那么多路過的,被人為什么非要打你?” “我哪兒知道?!标悋敬蠛?,“就不能看不順眼我長得帥???” “那你又為什么把人打進醫院?” “他們打我,我難道不還手?那現在在醫院里的不就成我了嗎!” “……”雷蕾翻了個白眼,站起身,轉頭看向厲騰,道:“厲首長是要保他出去?” 厲騰不置可否。 雷蕾點頭,“行。跟我過來辦手續?!?/br> 兩人前后走進辦公室。 阮念初站了會兒,看向旁邊正在辦公的一個年輕警察,好奇道:“雷警官不是特警大隊的副隊長么?怎么還管這種小事?!?/br> 年輕警察見他們是朋友,便隨口道:“蕾姐的爸爸是咱們的所長。最近特警隊事不多,我們這兒人手又不夠,她就過來幫忙?!?/br> “哦?!?/br> 手續辦完,陳國志跟著厲騰和阮念初一起,離開派出所。 路上,陳國志咧著嘴倒吸涼氣,擺擺手說,“不行,那幫衰仔下手太狠了,我得去買個ok繃?!闭f完一轉頭,巧了,街對面正好是個藥房,連忙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出來之后,半張臉都糊滿創可貼,頭發也被雨水淋濕,一綹一綹黏額頭上。 “……”阮念初看著這人就想發笑,只好憋著,努力不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