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阮念初無語,心說這可好,再來一個就能湊齊桌麻將了。 “哎喲這又是誰啊……”老婆婆嘴里嘀咕著,兩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過去把門打開。只見風雨中站著兩個穿黑色雨衣的人,都是高個子,一男一女。 那女人生得很面善。她朝婆婆露出一個溫柔的笑,語速緩慢道:“你好。我們的車壞了,能讓我們躲一下雨么?” 第39章 雨衣女說話的語速很慢,婆婆勉強能聽懂。她認真反應了一會兒,才道:“你們倆也是來避雨的?那今天我這屋里可熱鬧了?!闭f著笑起來,側身讓出一條路,“外面雨大,進來吧?!?/br> 雨衣女面露微笑,“謝謝?!?/br> 一男一女隨后便進了門。原就不大的堂屋瞬間站滿人,被擠得滿當當。 阮念初抬眸,不露痕跡地打量后面進屋的兩人。那女人三十來歲的年紀,長了張鵝蛋臉,五官不錯,就是膚色略偏黃;男的看著比女的年輕兩三歲,英俊秀氣,也比女人更白,白得多。 她打量著兩個人,笑著道:“你們的車也在路上出故障了么?” 雨衣女笑答是,那神態,和氣又客套:“我們剛從七龍山出來,本打算直接去白溪鎮的,誰知道半路上遇到暴雨,車壞了?;纳揭皫X沒處去,只好先找個地方避雨?!?/br> 阮念初察覺到,這人漢語發音很刻意,個別字眼咬得很死。她目光掃過這對穿雨衣的男女,頗隨意地問出一句話:“你們是從哪兒來旅游的呀?” 雨衣女回答:“南城?!?/br> 阮念初笑了下,“聽你的口音,還以為你不是大陸人?!?/br> “我常年都在泰國那邊工作?!迸擞行┎缓靡馑?,“在外面待的時間長了,國語就不太標準。讓你見笑了?!?/br> 兩個女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雨衣男倒是沒怎么說話,頭微垂,臉色發白,時不時還咳嗽兩聲。陳國志則自顧自地夾菜吃,唏哩呼嚕,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厲騰往嘴里扔了顆花生,嚼著,又拿起瓷盅子喝水,表情冷淡,一眼沒看那對男女。 突的,雨衣男忽然劇烈咳嗽起來。雨衣女趕緊拍他的背給他順氣。 阮念初問:“你男朋友身體好像不太好?” 雨衣女笑著說:“不該這幾天出來旅游的,又是雨又是大風。他感冒了?!?/br> 這時,婆婆從廚房里出來了,手里還端著剛炒好的一葷一素,邊笑邊招呼:“來來來,都沒吃飯吧?一起吃。自從我幾個兒子出克打工,這屋里好久沒這么熱鬧過了。坐?!?/br> 幾人神色如常地上桌坐定。 老婆婆熱情地給他們遞碗筷,“來來來,雞啊rou的你們城里人不稀奇,但這些都是土貨,沒加飼料的,還是可以將就吃?!?/br> 說完又從里屋拿出個白色汽油桶,說:“這是我大兒子泡的桑葚酒,好幾年了,來,我給你們倒上?!?/br> 陳國志看她忙活,冷不丁露出一口白牙,笑著,故意說得緩慢:“欸,阿婆,你這么好心,就不怕我們這兒有壞人???” 話音落地,屋里的氣氛陡然生變。 “……”阿婆倒酒的動作頓住,抬起頭,臉上的表情茫然里交織驚懼。 陳國志又噗嗤一聲,擺手,“說個笑而已,老人家別緊張?!?/br> 阿婆僵笑了下。把酒給幾人倒上,坐下來吃飯。 始終精神不佳的雨衣男看見酒,突的眼睛一亮。他端起酒杯嘗了一口,豎大拇指:“哎呀,真不錯?!闭f著一伸手,把杯子給舉起來,樂呵呵道,“這荒郊野外,能在一起躲個雨也是緣分??瓤取闪诉@杯酒,大家就交個朋友怎么樣!” “好??!”陳國志一拍手,“我姓陳,名浩南,兄弟怎么稱呼?” 雨衣男朗聲笑道:“段譽!” 厲騰沒表情,抄起白酒一口干,眉頭都不帶皺,“厲騰?!?/br> 阮念初低頭吃飯,也是若無其事的樣子。 屋子里靜了靜,然后雨衣男就哈哈大笑起來,指厲騰,“行啊這位兄弟,海量??!夠意思,我最喜歡和爽快人打交道!”說完和陳國志碰碰杯,一起悶了。 雨衣女也笑著,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長。 談笑風生,氣氛融洽,一頓晚飯很快便吃完。 婆婆給幾路人分別鋪好了床,然后返回堂屋,坐在椅子上縫衣裳。她年紀大了眼睛不好,請阮念初幫她穿針線。 阮念初把幾根針都給她穿好,才遞回去,坐在旁邊看她縫。 婆婆看她一眼,用方言說:“鍋里燒的有熱水。你早點洗洗,睡吧。明天趕場的時候我把你們送克街上趕車?!?/br> 這話,阮念初不太聽得懂??粗牌艥M是褶子的臉,她心底一柔,不禁笑起來,“你讓我想起了另一個婆婆。她現在的年紀應比你大些。你們都對人很好,很善良?!?/br> 婆婆也不知道她在說什么,笑道:“姑娘,你要說慢點我才聽得懂?!?/br> 阮念初對她笑笑,沒答話,起身回房間了。 臥室陳設簡陋,也沒有開燈,堂屋的亮光從門縫里瀉入一道。她抬眸,看見厲騰坐在床邊,手里夾著煙,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眉眼隱在暗處。 屋里有一股很濃的白酒味兒。 阮念初反手把門關好。室內瞬間重歸漆黑。 她快步走到她身前,皺緊眉,聲音壓得很低,不安道:“你沒有真喝醉吧?” 厲騰看她一眼,語氣冷靜,“你說呢?!?/br> 阮念初又問:“……那一男一女,是不是之前追殺我們的那兩個人?” 厲騰把煙丟地上,拿腳碾死了火星,“是?!?/br> 她心沉到谷底,“……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厲騰:“見機行事?!?/br> “……”阮念初抿了抿唇,聲音還是很低:“陳國志到底幫哪邊?” 話音剛落,房間門就被人咚咚敲響,隔著門板,陳國志的聲音罵罵咧咧傳進來,醉醺醺的,含混不清道:“厲哥,你這酒量也太他媽菜了,比那個段譽還菜……嗝!開門開門,我還要和你大戰三百回合!” 厲騰扭頭看了阮念初一眼。她會意,上前把門打開。 陳國志身上酒氣熏天,拎著一桶酒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 門剛關,一把傘刀就抵在他脖子上。 陳國志一瞧見那刀就發憷,咽了口唾沫,強自鎮定,低聲:“我好心好意來幫忙,厲哥,您就這樣對朋友?” 厲騰沒有笑意地勾嘴角,“我是兵,你是賊,當不了朋友?!?/br> “切?!标悋距?,“要不是看你救過我命,鬼才管你們死活?!?/br> 阮念初在旁邊聽得云里霧里,“……救你命?什么時候?” 陳國志盯著厲騰,說:“你知那兩個人一直在盯著你們,但我不知,客棧鬧那一出,他們肯定就要注意到我。達恩和鄭爺之間那么大一梁子,他們是達恩的人,我是鄭爺的人,我要落他們手上,就是死路一條。所以你我關一晚上,第二天又把我丟派出所門口,是在救我的命?!彼D了下,道:“人在江湖講個義字。你救我一命,所以我來還你一命。外頭那兩個都是職業殺手,你一個人還好說,帶著這么個手無抓雞之力的妞,勝算大么?” 阮念初糾正:“手無縛雞之力?!?/br> 陳國志瞥她一眼,換回粵語:“早跟你們說我國語差,不吐槽不行?” 厲騰說:“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見那條路上廢了兩輛車,其中一輛是你的?!标悋镜?,“又看見那兩個人行蹤鬼祟。估摸著你們出事了。再者說,你們要是死了,我找不到達恩也沒辦法跟鄭爺交差?!?/br> 阮念初忍不住打斷:“先說接下來怎么辦吧?!?/br> 厲騰和陳國志看了對方一眼。 陳國志眼珠子轉轉,拍胸脯:“那娘們兒一看就比那男的剽悍,女的我來,男的給你?!?/br> 厲騰:“那男的之前中了我一槍?!?/br> 陳國志被嗆住,“你他媽不早說?” 厲騰面無表情:“你他媽也沒問?!?/br> 陳國志咬咬牙根兒,“那就男的給你,女的給我?!鄙灶D了下,又問:“你手上有家伙么?” 厲騰說:“沒子兒了?!?/br> 陳國志低罵了句臟話,瞠目:“那你讓老子拿什么跟他們干?” 厲騰靠在門側,沒搭腔,只從腰間摸出一把短刀給他丟過去。陳國志伸手接過,瞅瞅短刀,再瞅瞅厲騰手上拿的傘刀,說:“我要你那把?!?/br> 阮念初瞪他一眼:“那是中國空軍的軍刀?!?/br> 聞言,陳國志癟癟嘴,不吭聲了。 幾分鐘后,房間門開了。 三人神色警惕地走到堂屋。這兒的燈還亮著,婆婆坐在燈下,還在縫衣裳。 瞧見他們,婆婆明顯一怔:“怎么了?” 阮念初蹲下來沖她笑,嗓音柔緩:“婆婆,很晚了,您早點休息吧?!?/br> 話音落地的同時,厲騰已捏住婆婆后頸,找準某個xue位,下勁一摁,婆婆立刻便閉了眼昏睡過去。 陳國志從背后接住她,三人把婆婆抬進房間,關好門。 一出來,就看見瓦莎和段昆站在屋外,盯著他們,表情冷漠。再沒有絲毫的世故客套。 “……”阮念初皺眉,心跳瞬間漏掉一拍。 厲騰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微動身,把阮念初整個兒護到身后,冷冷道:“私人恩怨,別傷及無辜?!?/br> 瓦莎扯了下唇:“那個老太婆又不是我們的目標。真要動她,剛才就不演戲了?!?/br> 陳國志:“那你們的目標是誰?”指指厲騰,“他?” 段昆聞言哈哈大笑,“真是個笨蛋,猜錯了。是那女的!”話剛落,冷光乍現,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他們,動作極快。 陳國志飛起一腳踹過去,兩人刀光往來,打成了一團。 瓦莎盯著厲騰,挑眉,吐出句柬埔寨高棉語:“你一個大男人,難道要打我一個女人么?” 厲騰板著臉不和她廢話。 瓦莎嘆氣,“lee你真冷漠?!闭f完一個閃身便繞到他們身后,要去抓阮念初。還沒碰上,便被厲騰半道攔住,一反剪,狠擰。 “……”瓦莎吃痛悶哼,咬咬牙,旋身泄力艱難逃脫,又抽出尖刀朝阮念初砍。 厲騰一下把阮念初護進懷里,回身一踢,邊腿直掃瓦莎太陽xue。瓦莎往后急仰,被腿風逼得后撤兩步。 幾番試探根本無法近阮念初身,瓦莎怒了,揮刀直接跟厲騰打。厲騰凜目,一把將阮念初推出打斗范圍,兩人拳刀往來招招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