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嘎嘎……”寶墩兒見了周頤,將預備哭的架勢秒收,笑得兩只眼睛彎彎,對著周頤伸出手,看他那樣子,要是會跑,只怕早就撲進周頤懷里了。 周頤見寶墩兒這樣,快步走近,將寶墩兒抱進懷里,寶墩兒立刻攀著周頤的脖子,在他臉上輕輕蹭了一下 ,然后才回過頭來看著溫婉,大大的眼睛里竟然透露出些許得意。 “哇哇哇……”溫婉哭的更大聲了,“娘……” 六丫把溫婉抱起來,哭笑不得道:“誰叫你去搶弟弟東西的?你是jiejie,應該讓著弟弟??!” 周頤抱著寶墩兒坐下,此時天還冷的很,屋子里放了炭火,周頤從外面進來,一身的寒意,便將寶墩兒遞給李應茹,免得他也跟著沾染了寒氣。 他邊烤手邊問:“這是怎么了,婉婉好好的,怎么哭了?” 李應茹點一下寶墩兒:“還不是寶墩兒,性子跟個霸王似的,婉婉想看一看他手里的玩具,他就出手了?!?/br> 六丫忙道:“這事是婉婉不對,她性子有些獨,以后我非得給她掰過來不可?!?/br> 小孩子打架,又是兩個還聽不懂人話的,說的再多也沒什么意義,周頤便笑笑,逗了逗婉婉。 他招孩子稀罕的本事仿佛是打娘胎里就帶來的,在他還小的時候,就連五郎七郎都很黏他,更別說后來的八郎了,到了后來,幾個侄子侄女只要一看見他,眼里也冒星星,現在沒逗婉婉兩下,婉婉便破涕為笑了。 “舅,舅……” 周頤吃一驚,笑道:“婉婉竟然會叫舅舅了,太能干了?!闭f著還摸了摸婉婉的臉頰。 這本來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旁邊還有一個寶墩兒呢,他即便在李應茹懷里,眼珠子也一直盯著周頤,現在見周頤逗那個討厭鬼,也不抱他,頓時急了:“啊啊……” 周頤看他一眼:“叫爹?!?/br> “啊啊……” “爹爹?!?/br> “……”寶墩兒住了嘴,只兩只唇瓣蠕動,仿佛在尋找發音。 周頤嘆一聲,“唉,兒子,你咋辦喲,這么大了連爹都不會叫?!睂毝諆含F在按實歲來算的話,也有一歲零五個月了。 “嗲!”寶墩兒臉都憋紅了,忽然冒了這么一個詞。 雖然只是這么一個極其不標準的簡單的詞,聽在周頤耳朵里也宛如平地驚雷,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寶墩兒:“兒子,你剛剛叫我了?” 李應茹也吃驚不已,“是叫了,我剛剛聽的清清楚楚?!?/br> “再叫一聲?!敝茴U哈哈大笑,將寶墩兒抱進自己懷里,寶墩兒到了周頤的懷抱,立刻像八爪魚一般,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摟住之后,還回頭看向溫婉,眼睛虛虛半掩,無端就生出一些挑釁的意味。 李應茹看了,頓時哭笑不得,這孩子,不會是看婉婉叫了相公,這才把臉憋紅了也要叫出來吧。 周頤再讓寶墩兒叫他,寶墩兒便死也不開口了,只緊緊摟著周頤的脖子。 六丫又和周頤說了一會兒話,去后院陪了一會兒王艷,這才離開周府。 “五姐來有什么事嗎?”周頤問李應茹。 李應茹便將六丫說的話一五一十給周頤說了。 周頤冷笑一聲:“到底是看差了溫夫人,沒想到她是如此不識大體之人?!?/br> 李應茹看著周頤,“相公,溫大人這次能當上主考官是不是和你有些關系?” 周頤喝一口熱茶,“是有點兒關系,不過關系也不大,也是溫大人自身資歷夠硬,不然皇上也不會點溫大人?!?/br> “那你,皇上是不是在防著你?”這一句話,李應茹在心里輾轉了幾次,才靠近周頤,輕聲問出口。 這時候屋子里只有他們兩人再加一個懵懵懂懂的寶墩兒,周頤便點了點頭,“不錯,皇上的確是要用我,但他也確確實實是在防我?!?/br> “那……”李應茹有些擔心。 周頤笑一聲:“放心吧,這些事我會處理,皇上可還打算做千古明君呢,只要我還有用,他就不會對我怎么樣的?!?/br> 如同周頤相信李應茹一般,李應茹同樣也相信周頤,既然周頤說不用擔心,那李應茹便不再過多的cao心。 二月春風似剪刀,很快春闈便來臨,溫新本來今年可以參加會試的,但因為溫曲做了主考官,他自然要避嫌,所以這次恩科是不行了。 但好在明年的就是正科,他只需等一年,便可再考。、 只是周頤看了一下他的文章,雖也不錯,但想要再人才濟濟的會試中取得好成績,還是懸得很,充其量只能算中下游的水平。 他現在再打磨一年,也好。 等到會試這一天,四更時分,明經樓上的鐘聲隱隱約約傳入周府,周頤一下就清醒了,他起床穿了衣服,靠在床邊側耳聽著那邊隱約傳出來的動靜,想到兩年前的這時候,他也是如此侯在貢樓前,博一個縹緲的前程,沒想到時事移易,不過短短兩年的時間,他身上竟然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至于前路…… “相公?!崩顟悴恢螘r,已經站在了他身邊。 周頤將李應茹的手放進手里摩挲著:“怎么起來了?” “我見你站在這里,自然睡不著了?!痹鹤油膺呥€有積雪,反射進屋子,襯得李應茹面龐如玉。 “沒事,我只是聽到了鐘聲,想起了一些舊事,睡吧?!?/br> 九天的會試很快便過了,考官們便進入了緊鑼密鼓的批卷中。 周頤看了商業書院學生們的答題后,心里放下了大半,如無意外,這次商業書院過會試的人應該不少。 事實也如周頤猜想的一般,甚至比他預計的還要考得好,前十名中竟然有兩個是出自商業書院,而且攏共三百名的錄取名額,商業書院竟然獨占二十幾名。 問這些中了的學生,大部分都是按照周頤的套路來的。 在隨后的殿試中,因為商業書院注重實踐教學,在策問上,自然比其他的考生答得更有內容。 商業書院的考生殿試上的名次竟然普遍在會試上又進了一層。 商業書院一炮打響。 藉由此事,來商業書院打聽,意欲開年來商業書院讀書的人更多了。 但這事也引起了朝廷上的議論,覺得是不是溫曲和周頤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當,不然商業書院怎么會有這么多人考中。 周頤當即就把這私下嚼舌根的人堵住了:“ 罵人還要根據事實呢,本官從不知道堂堂朝廷命官,竟然比街頭上的長舌婦還要會嚼舌根,如此空口白牙,就給溫大人和我安了這么大一頂帽子,你有證據嗎,若有證據,只管上折子,若沒有證據,就閉上你的嘴,科舉是何等重要之事,豈容你們肆意置喙?這關系到朝綱穩定,你們渾水摸魚,安的是什么心?” 被周頤這么一頓搶白,兩位私下討論的官員頓時臉就白了,“周大人,是我們的錯,我們也是聽別人說的,您請恕罪,請恕罪?!?/br> 周頤皺了皺眉頭,“你們是誰,是朝廷棟梁,只憑別人毫無證據的說辭,也敢在這樣的大事上跟著風言風語,本官看你們是活膩歪了,若再有下次,本官定要呈報御前?!?/br> “是,是,周大人,下官們再也不敢了?!?/br> 周頤回去的路上還在想,難道這是誰的陰謀,放出這樣的風聲,難道是還有什么后招? 溫曲這人他知道,肯定不可能徇私,若真有誰準備出招,恐怕也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 周頤本來萬分警惕,立即著手查此事,誰知得到的結果卻是讓他哭笑不得,原來這竟是四皇子放出來的風聲,接連幾次在周頤這里吃癟,他那針尖大的心眼立刻就把周頤給恨上了。說來也好笑,他也沒什么后續手段,就是覺得周頤院長的商業書院的學生考的如此之好,準備給周頤找找晦氣。 他沒想真的藉由科舉生事,就是想惡心惡心周頤。 周頤坐在書房里,將前因后果看了一遍后,當即就搖了搖頭:“沒想到皇家之人竟然如此不堪,竟然還有比太子還蠢的人呢!唉,子不肖父,皇上可有得頭疼了?!?/br> 事實也如周頤猜的一樣,科舉如此大的事情,崇正帝自然會關心,一關心,風言風語便入了他的耳。 但朝臣們只是私下討論,也沒見誰上折子,這一看就是有貓膩呢,四皇子做事荒唐,略一調查,崇正帝便將前因后果弄清楚了。 “孽子!”崇正帝氣的直抖,想他雖然怠于朝政,但論聰明,這將所有的帝王一把拉,自覺也沒多少人能超過他的。 龍生龍,但他生的這是什么玩意兒,這哪是龍,分明是連蟲都不如啊,蠢得無藥可救。 大太監站在一邊將頭埋得差點進了胸口。 崇正帝氣了一番,大太監本以為崇正帝會將四皇子叫來訓斥一番,誰想到崇正帝竟然按捺下了。 大太監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皇上這是徹底給四皇子排除在外了,四皇子無用,皇上便不再將他放在眼里。 可憐四皇子自以為找了周頤一番晦氣,在府里樂的多吃了兩碗飯,卻不知道,在崇正里那里,早已視他為無物了。 商業書院此次考中的大概有三成都進了商業部,另外的人雖然分散在其他地方,但無一例外,他們都私底下悄悄拜訪過周頤,一來,周頤如今是身居高位,對于他們這些初入官場的菜鳥來說,就是天然可以遮蔭的大樹,二來,商業書院給這些學生灌輸的思想起了效果,全大越,商業書院的學生可以說是走在思想的前端,周頤作為他們的精神領袖,他們自然也會以周頤馬首是瞻。 周頤花如此大的力氣辦商業書院,為的就是培養同盟和接班人,對于這些人,他自然是仔細做了安排。 等到這些考生的位置都安排好之后,時間已經到了三月末,春天真正的來了。 花香滿盈的這一天,一位年輕的男子扣響了周府的大門。 “孫竺主!”周頤吃驚的看著面前的男子。 “周頤,好久不見?!睂O竺主笑的月朗風清。 周頤忙將孫竺主迎進來,“你是參加今年的恩科的嗎,為何一開始不來找我?”但這次考中的人里并沒有孫竺主啊,難道是孫竺主落榜了? 孫竺主搖了搖頭:“今年的恩科我并沒參加,提前來京城,也是準備參加明年的正科?!?/br> 周頤聞言,松了一口氣,如此便好,孫竺主念書如此用力,周頤真心希望他能付出有所得。 “那你可找到落腳的地方了?如果你不嫌棄,便住在我家可好,我家你也看見了,人口不多,這宅子里有的是屋子?!敝茴U真誠的邀請到。 孫竺主搖了搖頭,“不勞你費心了,現在我家日子還過得去,屋子已經賃好。此次上門,也只不過是看看老友,當然,若你還當作我是你老友的話,畢竟以前我曾對你有過嫉恨?!?/br> 周頤暢快的笑了:“你這是何出此言,我自然是一直將你當朋友的?!敝茴U也沒再說挽留孫竺主的話,他知道孫竺主自尊心強,強行挽留,只會讓孫竺主為難。 孫竺主便微微勾嘴角,周頤是他兒時的摯友,雖然年少時曾經有想不過的地方,但周頤,從始至終都都是他追逐的目標,再見面還能如此暢談 ,對他來說,已經很滿足。 第176章 風云起 和好友相逢,實乃人生一大快事。 周頤特意推了下午的差事,和孫竺主把酒言歡。 交談中,周頤知道了孫竺主尚未成家,此次進京,除了準備明年的會試外,更是為了給父親求醫,他父親早些年為了供他念書,虧了身子,現在身體不大好。 周頤聽了唏噓不已,腦海里浮現出孫竺主父親的形象,麻稈一樣的身子,言談間卻頗為端雅,和孫竺主如出一轍的自尊心極強。 周頤給孫竺主敬了一杯酒,當即說道:“我比你早幾年進京,對京城比你熟悉,若你信得過的話,我會幫你尋醫?!?/br> 孫竺主忙站起來誠懇的道謝,他并不愿意麻煩別人,即便是朋友,但現在事關他父親的身體,不想麻煩也要麻煩了。 周頤忙止住孫竺主要行禮的動作:“你不是說我是你的老友,朋友之間互相幫忙,何須言謝?!?/br> 孫竺主聞言,嘴唇動了幾下,到底沒有將謝禮繼續行下去。 酒過三巡后,周頤問廣安縣其他同窗的情況,孫竺主聲音清朗:“楊不凡已是兩個孩子的爹,他念書不成,已跟著他父親在經商,現在成立了絲綢作坊,生意已是越做越大。至于吳起,他去了湯陰,說是在那邊當了一個教書先生,至于其他的情況,我也不知道了?!?/br> 周頤聽了深深的嘆了口氣,看來吳起還是沒放下,否則何必遠走他鄉,這個時代,背井離鄉需要多大的勇氣! “吳起已經考過了舉人,即便考不過會試,在廣安縣當一個鄉紳也夠了,但他卻遠赴湯陰,吳家為這事還鬧過,最后還是沒拗過吳起。真沒想到,小時候他像一個面團一樣,性子軟乎,動不動就哭,長大了反倒成了最執拗的一個?!睂O竺主嘆道。 周頤默默喝了一杯酒,看來吳起隱瞞的很好,沒有人知道他對楊不凡抱著那樣的心思,求而不得,索性遠離不相見,但愿他能看開吧。 “那你可知鄭知的消息?”周頤問孫竺主,想起那個傲嬌的小子,周頤心里蒙上了一層擔心,鄭知腦袋瓜聰明無比,他一個穿越人士在念書上才能勉強比得過那小子,如此聰慧人物,在科舉一途上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聲名鵲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