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崇正帝這些日子和周頤在一起探討了那一本合約后,對占便宜就有了新的認知,現在看著支持按照慣例的臣子,就深覺他們敗家,最后一錘定音:人家拿來多少就還多少,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在使者來到京城幾日后,終于到了崇正帝壽誕的日子。 這一晚,宮中燈火通明。 各路使者齊聚一邊,另一邊坐著大越朝的臣子。 絲竹舞樂,好不熱鬧! 好一會兒,崇正帝才攜皇后出席。 周頤這還是第一次看見皇后,穿戴并不如何華麗堂皇,但卻透著莊重大氣。長相說不上美艷,但很端莊。 皇后只比崇正帝小幾歲,但看著卻和崇正帝至少有著十歲的年齡差,這可能要歸功于皇后會保養,當然最大的可能是崇正帝喜歡在后宮胡搞亂搞,xiele精氣神,這才顯得衰老。 第133章 應戰 崇正帝和皇后的到來,也意味著這場宴會正式開始。 周頤身為三品官,坐在第二排,對面四十幾個國家的使者也分坐了三排,禮部安排座位的時候自然也是按照國力來排位。 坐在最前面的打頭的就是大羌的使者,然后依次排下去是北方的漢戎族、東北方的狄夷族、西南的青羊國……,后邊兩排則坐的是其他周邊小國。 這樣的宴會從來都不是單純的吃吃喝喝,等太子代崇正帝說了致謝詞后,果然便出了幺蛾子。 北邊的鄰居們天生要在惡劣的環境中抗爭,所以他們普遍長得五大三粗,打眼看去滿臉的兇煞之氣。 最先出聲的是狄夷的使者,干外交官的多少都要有點文化,雖比大越人來說,體格還是很壯碩,但看著還是比他身邊兩個一身橫rou的護衛要彬彬有禮的多。 不過說出的話就不是那么動聽了:“我狄夷崇尚力量,這些靡靡之音在我狄夷的好男兒眼中實在算不得什么,尊敬的皇帝陛下,我身邊這兩位都是我狄夷的好手,不若讓他們表演一番為大家助助興?” 崇正帝聞言臉色未有絲毫變動,淡淡的說了句:“準?!?/br> 狄夷使者的話很刺耳,說大越精心準備的歡迎歌舞是靡靡之音,就是變相的說大越是弱雞唄。他提出讓隨行人員表演一番,也是想給大越一個下馬威或者是刷刷存在感。 畢竟在大越眾多周邊國家中,也就屬北邊的這三頭惡狼戰斗力最彪悍。大越這些年國力下降的厲害,這些曾經被大越壓在身下的手下敗將自然想出口氣,等待時機狠狠的在大越身上咬一口,說不定還想著將大越直接吞并下去! 狄夷使者這番姿態和囂張的言辭自然讓大越的官員心生不忿。 挨著周頤坐的官員有些憤憤不平,低聲說了句:“太囂張了!蠻夷之輩!” 周頤默然,落后就要挨打,大越現在承平日久,要不是仗著以前的余威,只怕早就成為眾矢之的了。 不努力壯大自身,關鍵是本身又比別人繁華的多,一旦實力下降,就如小兒抱金磚于鬧市,自然有的是人想將你吞入骨腹。 周頤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在將酒杯送到嘴邊時,狄夷的兩位護衛已經走到了中間,雙反各哈一聲,便像兩座巨山一般撞在了一起。 周頤感覺自己面前的桌子都抖了幾下。 大越官員這邊也有的被嚇著了,不過為了不丟面子,至少沒有失態。 場地中間的兩個狄夷護衛像兩頭蠻牛,根本就不用什么招式,仰仗的全是過硬的身體素質,一次次不知疲倦的碰撞,每一次都能讓地面抖三抖。 狄夷使者看著大越這邊官員們緊繃的臉色,臉上露出得意。 他叫停了兩個護衛,然后站起來對崇正帝說道:“尊敬的大越皇帝,只有我狄夷一方表演,未免有些過于單調,不弱您也派出大越的勇士,和我這兩個護衛切磋一番如何?” 這是下戰書了。 此類挑釁一直是這些家伙樂此不疲的事情,大越贏了,一直自稱天朝上國的大越,那是應當的,大越輸了,當然會非常丟面子,而且還是在家門前被這樣按在地上摩擦。 而在以前,大越輸的幾率占了大半。 漢族的單個戰斗力從來都不是最強的。強在這些蠻夷的地方是懂得布兵之道和比他們先進的武器。 每次來大越,這些人不論怎樣,都要搞出點動靜以彰顯他們的存在,這事崇正帝和官員們也都預料到了,所以崇正帝的臉色并未變,還是只淡淡的說了一句準。 和狄夷的護衛較量的是崇正帝的禁軍中一個小將領,周頤看去,隱約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仔細一想,才記起這人就是那次在元平府的時候,和他接洽的禁軍小將。 周頤放下了酒杯,灼灼的看向場中,刨除他是大越人,自然不希望大越方輸以外,還有為故人的擔心。 狄夷那邊的護衛如鐵塔一般,而大越這邊的禁軍小將站在他面前,就宛如小孩對上一個武士。 大越這邊的人都有些緊張,一錯不錯的盯著場中間。 倒是狄夷的使者,似乎勝券在握,還有心思和他身邊戎族的使者碰杯喝酒,還故意露出大笑聲。 周頤看向今天還未說話的大羌使者,這次的大羌使者換了人,他似乎比他的任何前任都要沉得住氣,周頤聽說,像這樣的事情,以前第一個跳出來的總是大羌。 這位大羌使者年齡不過二十幾歲,實在太年輕,在座位上一直安安靜靜的喝酒,連多余的情緒都未露。 這位大羌使者似乎不簡單,周頤暗忖。 似乎感覺到周頤打量的視線,那大羌的使者猛地向周頤看來,周頤見他望來,也不慌亂,還遙遙的向他舉了舉杯。 這位使者似乎沒有和周頤捧杯的意思,周頤如此淡定從容的模樣讓他的眼里精光一閃而過。 周頤自顧喝下了杯中的酒,將視線收回,重新看向了場中間。 場中的兩人還在謹慎的對視,連空氣似乎都焦灼了幾分,忽然,狄夷的護衛大喝一聲,猛地沖向了大越這邊的小將。 本以為這樣的大個子,行動起來應該是有幾分笨拙的,之前兩人的表演中就可以看出幾分。卻不想這狄夷護衛卻出乎意料的迅疾無比,只一眨眼便夾雜著風聲到了禁軍小將的跟前。 這家伙隱藏實力了!周頤心底一沉。 大越官員這邊有人忍不住驚呼一聲,和這狄夷護衛比起來,禁軍小將單薄的身子就仿佛紙片一樣不堪一擊。 好在就在要撞上的那一剎那,禁軍小將堪堪避開了。 “呼……”大越官員這邊有人輕輕吐了一口氣。 周頤向場中的武將望去,只見他們皺著眉,似乎對大越的形式并不看好。 接下來,兩方都出了全力。 狄夷護衛每一次出拳都將空氣打出了呼嘯聲,而禁軍小將也每次都能在眼見著要打中的情況下堪堪躲過。 看的人緊張無比。 周頤捏著酒杯的力道無意識的加大,形勢對大越并不利,這小將雖然能仗著身形靈活躲過,但速度比之前已經略慢,再這樣下去肯定會吃敗仗。 果不其然,雙方又打了十幾個回合,禁軍小將終于沒有避過狄夷護衛如驚雷般的一腿,直接被踹在了地上。 而那狄夷護衛絲毫沒有住手的意思,猛地啊一聲,仿佛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凝結在一拳中,直沖著小將的腦袋而去。 周頤眼睛一縮,他們這是要殺人?。?! 大越的官員都驚呼出聲。 “住手??!”周頤猛地站起來,大喝一聲。 狄夷護衛下意識的停下,看向狄夷使者。 見那狄夷護衛停下,大越官員包括皇帝都松了一口氣,失敗了還可以接受,若是被人直接在家門口將人殺了,那簡直就是像被臉皮扒了在地上踩沒有區別。這樣的情況下要是還不找狄夷的麻煩,只怕轉眼就會成為周邊國家群嘲的笑話,也會讓人踩清大越的實力。 但若找狄夷的麻煩,一個不好就會引起戰事,那后果更加不可估量…… 好在在眾人都驚詫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周頤叫停了。 那狄夷護衛看向狄夷使者,狄夷使者冷了臉,沖著那護衛說了一句,不過是用狄夷話說的,周頤聽不懂。 大越這邊有通狄夷話的官員立刻驚道:“他們要殺了我大越的對戰者?!?/br> 那狄夷使者見自己的話被人翻譯了過來,也不驚慌,直接站起來說道:“沒錯,既然是切磋,自然要有彩頭,這彩頭就是輸的一方的人頭!” “放肆?。?!在我大越地界上,豈容你們口出狂言”禮部尚書站起來說道,人家都這么侮辱大越了,自然要撅回去。 那使者哈哈一笑,道:“愿賭服輸,不是你們大越人引以為傲的品格嗎,我既然在你們大越的地界上,當然要遵從你們大越的禮儀,他打輸了,當然要付出代價,難道你們大越還輸不起不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說是不是??!”他轉身向身后的一眾使者說道。 “哈哈哈哈……”大多數使者都是從搓耳小國來的,有的說是國,其實和一個部落差不多,就算大越實力有所下降,但和他們比起來還是龐然大物,因此大部分使者都沒有附和狄夷使者,只低下頭去裝作吃菜。 而出聲哈哈大笑的是大羌,戎族,青羊這幾個和其他領土比較大的來人。 崇正帝沉了臉色,皇后眼里帶了緊張。 周頤這時候輕笑一聲站起來,看著狄夷使者道了一句:“使者此言差矣?!?/br> 那使者還在哈哈大笑,聞言收了臉色,看向周頤,“你是何人?” 周頤略一拱手,“本官周頤,承蒙皇上隆恩,舔居翰林院大學士?!?/br> “翰林院?我知道,聽說你們的翰林院非一等一的才子不入,口才定十分了不得,那就請周大人說一說,我的話哪里有差錯了,本使倒要看一看,你們大越人到底如何能狡辯?!?/br> 周頤微微搖了搖頭:“狡辯不敢當,只不過實話實說而已,觀使者大人說我大越話如此流利,定然也十分精通我大越的文化,那你就不可能不知道切磋與打賭的區別。今日正逢皇上壽誕,使者大人之前也說了只是和我大越切磋助助興,既然是切磋,那自然是友好的,在我們大越,可沒有切磋要見血的說法。而若是打賭,使者大人之前就要說清楚,包括彩頭是什么,若條件講清楚,我大越定會奉陪到底。所以不是我大越輸不起,而實是使者大人前后矛盾?!?/br> 周頤說完,淡淡的拂了拂衣袖。這個小將的死必須要避免,除了想救他一命外,更重要的是不能讓大越陷入到進退兩難的境地。 大越的官員聽周頤這么一說,齊齊松了一口氣,周頤想到的他們自然也可以想到,連禮部尚書看向周頤的目光都柔和了許多,這小子,一張嘴確實了得,自己被懟著實不好受,現在看著他懟別人,簡直不要太爽??! 崇正帝聽了大笑,道:“周卿,狄夷使者不了解我們大越,也情有可原,你不要太揭狄夷使者的面子?!?/br> 崇正帝不說還好,一說,反倒顯得狄夷使者如不開化的野蠻人一樣。 崇正帝要挖苦狄夷使者,周頤自然要配合,他向崇正帝躬身,溫聲道:“是微臣的錯?!?/br> 周頤和崇正帝一唱一和,隱晦的嘲諷了狄夷使者東施效顰,沒有懂大越的禮儀卻反想用大越的規矩壓人,現在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崇正帝看著狄夷使者清白交加的臉色,心里頓時舒爽無比,所以說他為什么對周頤格外優待,這樣忠心又有能力的人,省了他多少事!若朝廷盡是周頤這樣的人,那他還何必煩憂! 狄夷使者被周頤一頓搶白,臉色沉了下來,揮揮手讓護衛退下,小將也從地上爬起來,鄰退下前感激的看了一眼周頤。 周頤對他微微一笑。 “好,是本使之前沒有說清楚,那本使現在就和你們打堵,雙方各指定對方一人對戰,彩頭便是對方的人頭,如何?你們大越敢不敢?”狄夷使者眼睛沉了沉,忽然朗聲說道。 “怎么,不敢了嗎?哈哈哈哈,偌大的大越,自稱是天朝上國,原來不過是一群膽小的鼠輩?。?!哈哈哈哈哈……”狄夷使者似乎抓住了大越的痛腳,張開雙臂哈哈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前排其他國家的使者也跟著大笑起來。 大越這邊的人都看向了崇正帝,其實若是打賭,倒也沒什么,畢竟和之前的切磋不一樣,若是在切磋中,狄夷的人不分青紅皂白把大越的人給殺了,那就是站不住理,當著這么多來使,為了顏面,大越無論怎樣都要找回面子。而打賭就不一樣了,若事先說好打賭,即便大越的人被殺了,大越大可一句“愿賭服輸”,還彰顯了泱泱大國的氣度。 于是崇正帝點點頭,禮部尚書便道:“就依來使所言,愿賭服輸,若我大越輸了,按約定處置便是,絕無二話?!?/br> “哈哈哈哈哈,好,不過不知你們有沒有聽清本使的話,我說的是雙方各指定對方一人上場,所以,你們大越上場的人要由我指定!” “什么?”禮部尚書輕呼一聲,但他到底腦子轉的快,忙道:“這不公平,場上你們狄夷的來人就只有幾人,而且還明顯是高手,我們就算想指定,選擇范圍也太小,但我大越多是熟讀詩書禮儀的文人,你若故意指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莫非我大越也要遵從不成?” “我狄夷全是勇士,連小孩都能上馬提槍狩獵,你們大越自己弱,談什么公平不公平?之前我說的清清楚楚,你們可是親口答應了的,怎么,難道又想反悔不成?”狄夷使者鄙夷的看向禮部尚書。 “這……這……”沒想到這狄夷使者如此狡猾,竟然在話語中帶著陷阱,真是顛覆了大越以前對這些蠻族頭腦簡單那的印象。 禮部尚書看向崇正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