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娘,旭哥兒回來了?!?/br> 張春旭小跑著進了臥室,張啟這當父親的被兒子甩在了身后。 望著站在了窗邊,在蒙著厚厚布料的窗前,靜靜站那兒的婦人。 那是誰? 張春旭熟悉啊,那是他的親娘。 于是,四歲的童子,是一頭撞進了母親的懷中。 “娘,旭哥兒可想你了?!?/br> 這等撒嬌的話,張春旭是信手捏來,說得柳秀秀是直軟了心窩子。 “好孩子,娘也想你的?!?/br> 柳秀秀對于長子的感情,自然是深厚的。她哪會不盼了,孩子就是常常在身邊。只是,鳳凰村中沒有考得功名的讀書人。兒子若真留了鳳凰村里,那才是害苦了孩子。 畢竟,小時苦,不叫苦。后勁兒足的福氣,才叫真福。 讀書啊,若是真心要孩子考科舉的。三歲起蒙,理所應當。 這不,哪怕再思念孩子,把旭哥兒送去了錦城縣念書。咬咬牙,柳秀秀還真忍了母子久久不得見的現狀。 在兒子進屋后,稍稍慢了那么幾拍,張啟也進屋了。 柳秀秀見著枕邊人,滿面笑容,高興的喚了話,道:“夫君?!?/br> “我都知道家中發生的大事,春福、福娘……”張啟的嘴中,剛剛說了兩個孩子的名字時。張春福先睜開了眼睛,然后,哇哇的哭叫了起來。 張春福的旁邊,本來裝睡想多聽些實況八卦的張福娘是無語了。 這胎宮里的小伙伴這般活潑,她似乎安靜了,挺不合群啊。 怎么辦? 如何偽裝了一個真正的嬰兒生涯。 張福娘表示,她的近處,就有一個現成模版。所以,她照抄了就成。 “哇哇……” 張福娘睜開了雙眼,也是哭得了叫一個洪亮。 只不過,她那叫干嚎啊。比起兄弟的真哭,張福娘顯然是演技不過關。眼淚擠啊擠,可它就是不出來。 最終,張福娘放棄了哭泣,而是轉了轉眼珠子,想仔細瞅一瞅這一世的親爹,長得啥模樣? 不都說,男像娘,女像爹嗎? 張福娘想,她祈求上蒼保佑他爹不要長得太丑呀。當然,也別太普通啊,最好是英俊些,讓她能憧憬一下她未來的美貌嘛。 “肯定是孩子們餓了,我喂一喂他們就好了?!?/br> 柳秀秀這會子,顧不得摟了大兒子張春旭,挺無奈的哄了大小兩個男人出屋子。畢竟,喂孩子吃奶,這不解衣襟是不成的。 而這時代又保守,總要注意影響嘛。 張啟聽得懂妻子的暗示,于是,他是拉拔了長子出臥室。 父子二人剛出去,就撞見了張李氏送來帶著“家的溫暖”的酒釀丸子。 那帶著酒香的味兒,那入目里是褐紅色的甜湯水,飄著的荷包蛋,還有白白圓圓的糯米丸子。瞧一瞧,在小碗里盛著時,就是惹人口水滋生。 “怎么出來了?”張李氏不解的問道。 “春福、福娘醒了,秀秀在屋里奶孩子?!睆垎⒔忉屃艘痪涞?。 “成,那你們父子在正屋喝酒釀。秀秀那份,娘給端進去?!睆埨钍闲呛?,托盤中的四碗酒釀丸子,她是留了三碗在桌上,端著一碗進了兒媳婦的臥室里。 張李氏進屋后,就瞧著背坐著的兒媳婦側了頭看過來。 見是是婆母,柳秀秀臉紅了一下,心嘛,倒是鎮靜下來。剛剛她是全心全意著給兩個娃娃喝奶,直到聽見門簾子搭起搭落的聲音,才是驚醒有人進屋來。 這會臉紅完全是柳秀秀誤會了,以為進來的人是夫君呢。 呵呵…… 對于自己的亂猜想,柳秀秀是羞澀了。 “乖乖,祖母的兩個小孫孫,真是大喂王?!?/br> “秀秀,你奶兩個孩子,奶水足嗎?” 一對龍鳳胎是好事兒,只是,小嬰兒要平平安安的成長,親娘的奶水缺不得。 “娘,您精心照顧我坐月子,好吃好喝沒曾少,喂養兩個娃娃不怕。我這奶水,足著的?!绷阈慵迊韽埣仪?,有受苦的準備。 那時候,柳秀秀不在意外物享受,她覺得,她是給張家報恩的。 報達了,婆母讓爹娘能真的誔下來弟弟。 柳大山的名字,不是柳家夫妻取的。這取名人,還是張李氏呢。 原由嘛,就是張李氏講,柳大山的名字得普通,最好越簡單越樸實。而且,還得合了八字,又要喻意好。 這般諸多要求,柳大山的名字,在親爹那里沒法子挑了。 最后,干脆一事不麻煩二主,柳章氏是跟親家母商量了,由得張李氏好事做到底。 柳大山的名字,就是如此的火熱出爐了。 “那就好,那就好?!?/br> “瞧著春福這小小臉蛋兒,長得真像著啟兒?!?/br> 回憶當年啊,張李氏也記起來,她誔下兒子時的歡喜模樣。 “叩叩叩叩叩……”一連串兒的急促敲門聲,響在了張家的小院外。張啟在外屋,就是擱了碗,去開了院門。 院外是白大娘,給柳秀秀接生過的產婆。當然,同時亦是張啟族叔的媳婦,他的叔嬸子。 “叔嬸,你這般著急,是出了什么大事嗎?” 張啟先開口,溫言問道。 白大娘瞧著開門的是張啟時,也是停了步伐,笑道:“咱們張氏的千里駒回來了,唉呀,嬸子不湊巧。這有些晚了時候,還是要跟侄兒你道聲喜。喜你得中童生,這可是咱們老張家的頭一份?!?/br> 話落時,白大娘還給了一個大拇指的手勢夸贊。 “叔嬸,侄兒才是小小童生。沒考上朝廷認可的正緊功名,您這夸贊,侄兒受得心頭有愧?!?/br> 張啟在鳳凰村里,得了諸多贊美,受用得真是尷尬啊。 畢竟,他是童生,不是秀才。 若是正緊功名,張啟早是仰頭挺胸了。 可童生他不是正緊功名。受了太多的好聽話,這跟虛飄飄在天上一樣,沒個根底著落,心頭實怕被捧高了,一不小心摔下來會真慘啊。 “你受得,受得?!卑状竽飿泛呛钦f了一話后,轉掉話題,問道:“啟兒,你娘呢?” 張啟正要回話時,張李氏已經從屋里走出來。 “弟妹,你來了?!睆埨钍弦姷冒状竽锖蛢鹤诱驹谠洪T口說話,就道:“快,請屋里坐?!?/br> “嫂嫂,不進屋了?!?/br> “這會子,我來是想邀你一起,陪我去村西一趟?!卑状竽镏苯诱f了來意。 聽得村西二字,張李氏眉頭一挑,問道:“是胡寡婦家?” 白大娘不多回話,只是重重點了下頭。 “唉……”張李氏重重一聲嘆息,說道:“這回你上門來了,我怕不去,都不成?!?/br> “我想著萬一……”白大娘說一話,卻是半截子。停了一下后,她又道:“弟妹你發發善心,當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吧?!?/br> “這不說行善積德,會福及子孫嘛?!?/br> 白大娘連著說了好話,張李氏不遲疑了,道:“那咱們這便去吧,不擔擱了時間?!?/br> “好,好。有嫂嫂你這話,我心頭踏實了?!卑状竽锏哪樕?,這會兒是真見笑容了。不像前面時,眉間總是擔著些憂愁樣。 第5章 鳳凰村建在鳳凰崖下的半山腰處。至于群山間的夾谷嘛,全是上好田地。自然用來耕種的,不可能浪費著建了居所。于是,鳳凰村的房舍就像是一條蜿蜒的長蛇,一字排開在山腰低處的小塊小塊貧瘠山地上。 村東到村西,自然是村中隔的最遠距離。 村西胡寡婦跟張李氏的年紀差不多。兩人的經歷也頗類似,都是青年喪夫后養大獨兒。稍稍有點不一樣的,就是胡寡婦家中只有兩畝貧瘠山地,種出的糧食鐵定不夠家里吃全年。農閑時,胡大郎就要去錦城縣里幫工,掙些活錢以便養家。 而張李氏嘛,她自己是一個神婆會些神神道道的法術,掙一些家底還是可以的。再加上張家祖宗傳下來祖產,尚有田地十畝。同時,也是張李氏有本事養家糊口,才拿得出銀子送了兒子張啟讀書考科舉。 “有個萬一的話……” “嫂嫂,到時候,要看你了?!?/br> 在路上時,白大娘還在跟張李氏嘮叨話呢。 張李氏點點頭,嘆道:“來都來了,算是結緣了。我自會盡心的,只盼著胡家莫多造孽啊?!?/br> 村西已然在望時,張李氏收斂了神情。 胡寡婦家在村西頭,三間泥墻的茅草屋。院子是用籬笆圍著,院門就是簡單的木籬笆門。因為里面栓上了,白大娘就不能往里闖,只在外面喊了話,道:“胡家嫂嫂,我到你家了,你給開開門?!?/br> 話落,屋內傳來了回音。 片刻后,胡寡婦從屋里走出來。胡寡婦容貌看上去,比張李氏老了十來歲,她的臉上和額間布滿了皺紋。 胡寡婦穿著打了補丁的土布衣裳,頭后用木籫挽一個發髻。 她給張李氏和白大娘打開了院門時,有些狐疑的望了張李氏一眼。這會兒,白大娘開口想說些啥時,張李氏先發了言,道:“今日我見得霞光東來,掐著算了有富貴人投胎到咱們村中。這不,我正琢磨是哪家時?” “在村中遇上弟妹,知曉是胡家jiejie的兒媳婦要生了。這不,來沾點富貴氣?!?/br> 張李氏說得一本正緊。 白大娘在旁邊是面皮抖動,在心中,她不得不稱贊一聲,她這嫂嫂會來事,會說話呀。 可不,有張李氏的話,胡寡婦的臉色變得喜慶極了,那眉眼間都帶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