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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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腳印四處亂跑,人群此起彼伏的后退,后來不少人反而找到樂子了,緊張到無比開心,看腳印來了,都歇斯底里的笑。 大概能有個二十來分鐘,白圈里已經雜亂無章,幾乎全是黑色的小腳印,一個挨著一個,給我們的感覺是,這個小鬼已經黔驢技窮了,走投無路出不去了。 王二驢從肩膀上取下紅布,在手里快速折疊,嘁哩喀喳折成了一個兜子形,他圍著車緩緩轉圈。 只要他沒說停,我手里的鈴鐺就不能停,我拼命搖晃著,膀子都酸了,還在咬牙堅持著。 陳婉如挨著我說:“馮哥,要不我替你搖會兒?” 王星月在旁邊道:“你就別給我添亂了,老實看著,本來我就不想讓你來?!?/br> 陳婉如噘著嘴不說話,小手在底下暗暗拉著我的衣襟。 王二驢來到車頭,忽然紅布一兜,本來癟癟的兜子,突然像吹氣一樣鼓脹起來。王二驢半跪在地上,雙手如蝴蝶翻飛,把這塊紅布扎了一個極為復雜的系扣,整個過程讓人眼花繚亂。 扎完之后,紅布成了鼓鼓囊囊一個球,他夾在胳肢窩下面,緩緩從白圈里走出來。 “老仙兒,完事了?”王星月湊過去問。 王二驢點點頭,朝著院子走去,我還在后面搖鈴,他忽然轉頭笑了笑:“小金童,收了吧,這小東西已經收服了?!?/br> 我擦擦冷汗,別看天冷,一腦門都是汗。我們進了院子,王二驢一個人進到屋里,把我們留在外面,說他要處理一下里面的小鬼兒,不適合讓旁人看。他要我今晚不要回來住了,另尋地方安寢,明早再回來。 我把作法的東西收拾好,放在屋子一角,出門的時候看了看王二驢。屋里沒點燈,他一個人抱著鼓鼓囊囊的紅布,坐在黑暗中,影子很沉。 我深吸口氣,慢慢退出去,把門關好。 一群人圍過來問怎么樣。我讓他們都散了,說老仙兒正在里面作法,誰要是冒冒失失沖撞了,以后那小鬼兒就會跟著誰。 這句話一出,一大半人都嚇跑了。東哥摟著我的肩膀,非要他安排今晚過夜的事,我知道,這又是把我往洗浴中心拉。我是說什么都不去。 王星月道:“得嘞,今晚小馮跟我走,我安排他,到我家去?!?/br> 陳婉如高興了,拍著手:“好啊好啊,馮哥,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說呢?!?/br> 我也是暗樂,桃花運到了,怎么都擋不住。 跟著王星月上了剛剛作過法的出租車。我一下就明白了,他為啥強烈要求要我去他家,他就是想試試到底小鬼走沒走。 我對煙魂陳姑姑的法術相當有自信,而且陳姑姑這人心性純良,她不可能沒驅走小鬼還硬說成功。 我用不著通陰靈去看,絕對有信心,大大方方上了車。王星月到了駕駛位上,低頭去看,“啊”的叫了一聲:“手印沒有了!” 我笑著說:“王大哥,你就放一百個心吧,老仙兒出馬一個頂倆,絕對沒有問題?!?/br> 王星月感激涕零,說明天就帶著錢和供品,好好感謝老仙兒。 我們說著聊著氣氛輕松,車子很快開到了縣城一處住宅區。王星月家還挺有錢,不愧是道上混的,表面是個小司機,其實人不可貌相,住著三室一廳,裝修很上檔次。家里收拾干干凈凈,他老婆是個過日子人。 我們到了他家,大半夜的他老婆出來迎客,我趕忙說,嫂子趕緊休息。 陳婉如咯咯樂,王星月問她笑什么。陳婉如說:“馮哥,你管我舅媽叫嫂子,管我舅舅叫大哥。我又叫你馮哥,這到底是什么輩兒,都亂了?!?/br> 王星月道:“你這丫頭懂什么,各論各叫,這叫江湖無輩英雄無歲?!?/br> 我笑:“沒錯沒錯?!?/br> 王星月道:“小馮,今晚你委屈委屈,我meimei一家過來了,房間不夠,你就在客廳睡沙發床?!?/br> 我趕忙客氣:“這就挺好,別忙活?!?/br> 陳婉如說:“我可以把我的房間倒給你,我和mama爸爸湊合一晚就行?!?/br> 我趕緊攔住她:“別,別,要這樣我就走了,在客廳就挺好挺好?!蔽蚁氲谋容^多,以后真能跟陳婉如怎么怎么樣,少不了見父母,不能一開始就留下不好的印象。 王星月的老婆把沙發放好,抱來枕頭和被子,我簡單到洗手間洗漱了一下,等出來的時候,王星月和他老婆睡覺去了??蛷d的大燈關著,只有沙發床亮著落地的臺燈。 我把窗簾拉上,一轉身看到陳婉如出來了,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笑瞇瞇看著我。 我把棉襖脫到一邊,尷尬笑笑:“真熱哈?!?/br> “馮哥,”陳婉如說:“你說今晚是真夠邪性的,老仙兒真的把小鬼抓了?” “那是,老仙兒陳姑姑相當厲害?!蔽野殃惞霉玫膩須v簡單說了一下,又跟她細講了在東北煙魂和清風的區別。 陳婉如眼睛瞪得極大,一臉崇拜看著我。我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便停下話頭。 “馮哥,那你也會嗎?”她問。 我不想掉價,說道:“其實我也打算出堂的,我身上也跟著老仙兒?!?/br> “啊,是鬼嗎?”她捂著嘴問。 我有點暗暗后悔,把女孩嚇跑就不美了,一時間沒了興致,淡淡說:“是黃大仙兒,就是黃皮子?!?/br> “黃鼠狼?”陳婉如問。 我點點頭,打了個哈欠,覺得沒意思,看看表已經下半夜一點多了。陳婉如卻談興漸濃,“馮哥,狐貍也是老仙兒嗎?” 我說道:“胡黃白柳灰,狐貍是五仙之首,當然有它了。你知道為什么狐貍排在第一個?” “為啥?” “因為東北出馬仙總統領就是狐仙,叫胡三太爺,那是長白山之神,也是東北大仙兒的總瓢把子?!蔽艺f。 “那你見過胡三太爺嗎?”陳婉如忽然問出這么一個問題。 第一百三十二章 胡先生 陳婉如問我,見沒見過胡三太爺。 我苦笑:“那樣的大神,豈是我能見就見的。我給你打個比喻,胡三太爺好比是皇上,我現在只相當于新手村里的一個學徒,連村子都沒出去呢,離人家段位差的太遠,想都不敢想?!?/br> 陳婉如坐在那里,抿著嘴唇不知在想什么,幽幽地說:“馮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br> “你說?!?/br> 她道:“你能不能陪我去一次沈陽?” 我嚇了一大跳:“這怎么話說的,一竿子支到沈陽去了?!?/br> 陳婉如撅著小嘴說:“馮哥,你幫幫我吧,不讓你白幫的。你跟我去一趟吧,來回路費,吃住費用都是我負責,這總行了吧?!?/br> 我暗暗盤算,真有點動心了,這么漂亮的女孩約你去,換成誰都要動心思。正好現在也沒什么活,跟著她走一趟也不錯。 我還是謹慎地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要說清楚?!?/br> 陳婉如看看我,沉默了片刻,這才說起來。這陳婉如家境不錯,具體家里做什么的,她沒有說。她告訴我,她現在還在上大三,在學校附近的教師樓租了房子,第一次租房和同學搭伙住。 住了一段日子,房子出問題了,她們夜里總是有點害怕,動不動自己就醒過來,一看表還是凌晨兩三點。不是起夜,就是莫名其妙地醒。而且她們在大半夜里還會聽到有什么東西偶爾在響動。她們住的地方隔音很好,不可能是左鄰右舍傳出來的,這幾個女孩心倒是寬,自己安慰自己,覺得家里都是木頭家具,受潮啊干燥啊,總會時不常的有聲音出來。 后來出了一件事,讓她們不得不重視。一起住的有個室友,也是陳婉如的閨蜜同學,在寵物市場買了一只小狗,特別可愛,特別懂事。這幾個女孩平時沒事就喜歡寵它,喜歡的不得了。 這天周末,陳婉如正在睡覺,突然就聽到室友的尖叫。她趕忙出去看,在陽臺上看到了驚人的一幕,那只小狗已經死了,死狀極其怪異,整只狗趴在窗戶上,全身都是血,窗戶污了好大一片,遠遠看上去像是一個瘋子畫家畫出來的超現實主義畫作。 幾個女孩面面相覷,都開始害怕了。首先這條狗的死狀就怪異,這么一條小狗怎么可能爬那么高,自己貼在窗上死呢,除非有外力。 這條小狗昨晚在她們睡覺前,還和幾個女孩一起玩來著。這一晚上鎖門鎖窗的,怎么突然就死了,這外力是哪來的? 自打這天之后,幾個女孩住的就不安穩了,尤其是陳婉如,她覺得自己的體質更敏感一些,到了晚上開始出現怪夢。如果是簡簡單單的噩夢也就罷了,這些怪夢竟然有出奇一致的共同點。 那就是,這些夢里會出現同一個人。 陳婉如告訴我,關于這個人她做過很多夢,其中有一個記憶最為深刻。她夢見自己去參加一個婚禮,現場挺熱鬧,人很多,又是放鞭又是噴花,她跟著眾多賓客進了宴會大廳。 進去之后,她就覺得不對勁。前面的幕布用的是黑白兩色,兩角還掛著白色的絨球,緞帶落在地上,看上去不像是結婚,說句不好聽的,有點像靈堂。 眾多賓客落座,一個個面目不清,陳婉如能感覺出來都是自己熟悉的人,可偏偏看不清誰是誰。 就在這時,全場奏響婚禮進行曲,她看過去,從外門進來新娘和新郎,新郎風度翩翩,穿著黑色西服。新娘頭上蓋著蓋頭,一身雪白的婚紗。兩人挎著胳膊到了幕布前,忽然曲風一轉,婚禮進行曲變成了哀樂。 新郎把新娘頭上的蓋頭揭掉,陳婉如一看就嚇壞了,新娘居然不是人,長的是人身子,卻頂著一只狗頭!這狗頭還有人的表情,眼睛眨呀眨的,別提多陰森了。 陳婉如看得手腳冰涼,她忽然發現這只狗認識,正是前幾天莫名其妙死在窗戶上的寵物狗。 新郎看著狗頭新娘,探嘴咬在狗頭的脖子上,使勁一扯,動脈咬斷了,血噴出來一米多高,飛濺在后面的白黑色幕布上,鮮紅的血點子到處都是,觸目驚心到了極點。 下一刻,她就嚇醒了。 聽到這里我問她,那個經常出現在她夢里的人是誰? 陳婉如臉色蒼白:“就是那個新郎。我看不清他的面目,但感覺非常熟悉。后來我做過一個夢,夢見我是他媳婦,我們兩個正在客廳里吃飯,他自稱自己是胡先生?!?/br> “后來呢?”我問。 陳婉如說,她不敢在那所出租房里住了,先是搬回寢室住了段時間,可還是噩夢不斷,后來又租了個新房子,還是做怪夢。夢里的那個胡先生似乎吃定她了,走哪跟哪。 如果只是做夢,陳婉如也就認了,她住的地方經常發生想不到的意外,比如墻皮突然脫落,衛生間的鏡子莫名其妙打碎,魚缸里的魚死了,半夜經常能聽到怪聲。 她有種強烈的感覺,那個胡先生似乎正在從夢里走出來,要滲透到她的現實生活里。 “就這些?”我問。 陳婉如委屈地點點頭,眼睛里有淚花:“這些還不夠啊,我都快嚇死了。今天看你們驅鬼,道行這么高,馮哥你幫幫我唄?!?/br> 看她委委屈屈那樣子,我也心疼。我用手指敲著桌面,想了想問:“會不會是你精神壓力太大了?” “真不是?!标愅袢缍伎炜蘖耍骸熬褪庆`異事件,馮哥你幫幫我啊?!?/br> “胡先生……”我呲著牙說。 陳婉如說:“會不會是狐貍精?” “那不對啊,”我說:“你住在大學城里,又不是住在荒山野林,怎么可能平白惹到狐貍精呢?” “其實,我去過一次鄉下?!标愅袢缯f。 “怎么回事?” 她告訴我,在發生一切怪事之前,她曾經跟著mama到過她媽年輕時候插隊的農村去玩。那地方靠近渤海灣,有山有水相當漂亮。當時去的時候,就發生了一件怪事,村里有個養雞場,養了很多的雞,一夜之間突然死了百十來只,不是毒死的,也不是病死的,而是咬死的。 當時陳婉如和她mama就住在養雞場場主的家里,事發之后她還去看過,滿地都是雞的尸體,娘倆感覺很不舒服,之后就匆匆回來了。 “馮哥,那些雞會不會都是狐貍咬的?我就是在那個時候撞了邪吧?!标愅袢绶治?。 我點點頭:“有可能。但現在還只是假想,我覺得我跟你回去意義不大,夢里出現胡先生,就要把罪過都推在狐貍身上?好像牽強了。這樣吧,等你再碰上什么怪事,咱們再看情況而定?!?/br> 和她說完這些,我眼皮子睜不開了,到最后語無倫次,困的。 陳婉如看樣子相當失望,說了一句不打擾你休息了,便回去了。我實在困得不行,進了被窩就呼呼大睡。 這一覺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我猛地驚醒,從沙發床上坐起來,看到陳婉如正在和一對中年男女吃飯,她親熱的喊他們爸爸mama。我鬧了個面紅耳赤,這下麻煩了,自己起床的丑態都讓人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