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季隨瞅她一眼,傻驢。 他拎著袋子徑直往門口走,干脆道:“不喝?!?/br> “季隨!”倪萊提高聲調叫了聲。 季隨左腳停在門檻上,身形頓?。骸罢f?!?/br> 倪萊按了下水龍頭。 水聲止住,室內一瞬安靜。 倪萊手指摳著流理臺面,抿了抿唇,問:“前天晚上,你為什么要親我?” 第18章 哄吧哄吧 斜陽西下,院子角落一片一人高的仙人掌剛被澆過水,水珠閃著晶晶亮光順著尖刺往下滑。 季隨盯著上面的尖刺,舌頭沿著上排牙齒尖掃了一遍。 我他媽還想知道當初為什么要下去那個嘴。 他扶著門框回頭。 倪萊表情疏淡,一雙烏黑的眼睛筆直地看著他。 你他媽。 又來。 “想知道?”季隨緩慢地滾了滾喉結,“給我笑一個?!?/br> 倪萊的眼睛瞬間失去所有色彩,和她的臉融為一體,死氣沉沉。 季隨的心口被這個眼神猛頂了下,突然就覺得自己挺……不是東西。 藥,臉,垃圾桶…… 唉。 手指在門框上輕叩了幾下,垂下胳膊,右手伸進褲兜里掏出煙盒,倒出一根煙叼上。再摸出火柴盒,潮了,不能用。 這才想起煙盒和火柴盒都是從剛換下的濕衣服里拿出來的。 濕衣服,被她用水澆透了的濕衣服。 季隨看著倪萊,牙齒咬了下嘴里的煙,蹙著眉心回憶了遍她在他上樓前說的那句話。 “我之前有給你發微信,你沒有回?!?/br> 有發……嗎? 季隨把左手里的袋子丟到門檻上,騰出手摸出手機,點開微信通訊錄,戳進【傻驢】的頭像。 有陽光從左邊照過來,映在屏幕上,看不太清。 他一只腳跨進屋里,瞇起眼睛。 聊天窗口停留在: [傻驢]:【我想出去,碰到七哥有沒有關系?】 還真沒有回她。 略微回憶了下,當時太忙沒瞧見,等看到消息時恰巧夏毅凡給他打電話,就順手讓夏毅凡傳了話。 結果傳到游艇上去了,碰到了七哥。 沒回她微信,所以“疑似有人撞門”時自己傻逼兮兮地拿根水管沖出來也不再求助于他。 季隨在心底無奈地嘆了口氣,把手機塞回褲兜里:“以后你再給我發微信,我看到就會回?!?/br> 倪萊不知何時已從他身上收回視線,正拿刀低著頭切菜。 咚咚咚。 聲音挺輕,像是怕打擾到他。 切個菜都這么小心翼翼。 季隨擰眉,稍稍提高音量:“我保證七哥不會再找你麻煩,島上也沒人會再追著你跑?!?/br> 倪萊住刀,抬臉,眼睛上蒙了一層水霧。 柔弱弱弱,像枝不堪風雨的小嬌花。 季隨突然發現,他的詞匯量匱乏到令人發指,形容這款小姑娘就只會套個“不堪風雨的小嬌花”。十多年了,還是沒有長進。 屁,小嬌花才不是她這樣的。 倪萊看著他,張了張嘴,沒吭聲。 季隨眼睛往原來放藥盒的地方掃了下,沒看到,應該是被她收了起來。 本來想直接走人。 唉。 能怎么辦? 哄吧哄吧。 季隨干咬著煙上前,瞧了眼案板上手指粗的胡蘿卜條,問:“你這是切塊還是切絲兒?” 倪萊刀沒停:“胡蘿卜丁?!?/br> “丁的還挺……別致?!奔倦S瞥了眼菜籃里的菜和蒸鍋里的糯米,“你要做七寶飯?” 七寶飯是柳市的特色蒸飯,挺簡單,就是七樣東西剁吧剁吧扔鍋里和糯米一起,再加點兒醬油啥的一起蒸熟就成了。 倪萊停止切菜,抬臉看他:“你知道?” 季隨:“哦?!?/br> 晚飯沒怎么吃,這會兒肚子還空著。好多年沒吃著家鄉飯,乍一瞅見,嘴就有些饞。 他對著案板上的胡蘿卜條塊嘖了聲,打開水龍頭洗了手,沒有擦,直接濕著手從刀架上抄起一把刀:“切菜用這把?!?/br> 倪萊略一怔愣,季隨趁著這個空檔伸手把案板撈到他這邊。 手起刀落,胡蘿卜像成了精嗖嗖嗖地在他刀下變成了小蘿卜丁。切過胡蘿卜丁開始切香菇,動作異常嫻熟。 按說見過他手捏繡花針縫外套的cao作后,再來見識這個刀工,不應該奇怪的,倪萊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你……經常做飯?” 季隨沒抬頭:“偶爾?!?/br> 倪萊贊嘆:“刀工挺好?!?/br> 季隨:“看跟誰比?!?/br> 被鄙視了的倪萊默了一會兒,抿唇瞥了他一眼。 短發濕著,剛洗了澡,身上還有清淡的皂香,干凈帥氣。 咬煙的嘴唇尤其撩人,她感受過這種撩人般的觸覺,溫暖又柔軟。 季隨睇她一眼:“過來把我的煙拿走?!?/br> 然后,他身體前傾,很自然地把臉湊到倪萊跟前,抬了抬下巴。 嘴里的煙差點兒戳到她額頭。 “???”倪萊被他這個動作驚得往后退了一步。 季隨看著她:“沒火,不抽了,我騰不開手?!?/br> 倪萊踟躕了會兒,上前一步,拿掉他嘴里的煙,在黃大爺醫館里時,又不是沒有拿過。 她拿著煙在流理臺上找了片沒有水漬的地方,放了上去。手離開,有風吹著煙往邊沿滾。倪萊伸手過去,指尖捏住了煙嘴,上面有幾個不算淺的牙印。 煙癮這么厲害? 她想了想:“我去給你找火?!?/br> “不抽了?!奔倦S切著菜沒抬頭,“你吃幾碗?” “???”倪萊看著他,“飯嗎?一碗?!?/br> 季隨:“我得吃三碗,你再去淘點兒米,菜也都拿出來洗了吧?!?/br> 倪萊愣怔了兩秒:“你要在這里吃飯?” 季隨抬眸:“不給?” 倪萊拿著煙急轉身:“我去淘米?!?/br> 季隨哼笑一聲,慫樣。 倪萊把煙裝進自己口袋里,估摸著三碗飯的米量,抓到鍋里背著他淘米,問:“這是你家嗎?” 季隨:“哦?!?/br> 倪萊:“你平時住在救援隊嗎?” 季隨:“哦?!?/br> 兩人不咸不淡聊著天,倒是沒什么尷尬。 季隨把所有菜切好,出門騎車去了小酒館。 夏毅凡不在,他省了解釋的麻煩,直接拿了灌梅子酒,拎著掛到了車把上。 柳市人的習慣,七寶飯配梅子酒。 上次這樣吃飯是什么時候?記不清了,但是猶然記得第一次這樣搭配著吃。 那時還在讀小學,他瞎搗鼓的一個機甲模型獲了獎,晚飯時,父親倒了三杯梅子酒。母親說他還小,不能喝酒。父親就笑著說今天高興,破例喝一杯,趁著母親去盛飯的空當,父親摸著他的頭,小聲說,梅子酒不是酒,回頭爸爸帶你去喝真正的酒。他當時問,回頭是什么時候?父親稍愣了下,繼而大笑。 父親說,等你娶媳婦的時候。 季隨盯著車把上晃蕩的梅子酒,摸了摸褲兜,拐回小酒館抓了一把火柴盒塞進兜里,點了根煙叼上,騎上自行車,慢悠悠回到9號院。 季隨把車支在院門口,走到院子里,坐在木樁上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