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胡說什么呢,我能要你的命?”是她要他的命差不多。 晚上就睡在他身邊,雖然離得有半臂的距離,卻是彼此呼吸可聞。他是個正常男人,心儀的姑娘睡在邊上怎么會沒有感覺。光是想就血液沸騰,想抱抱她又不敢,覺得對她不尊重,撓心撓肺的,幾乎是半宿沒合眼。 趙祁慎心里一堆的感觸,只是不敢叫她知道,不然流氓二字又跑不掉。 顧錦芙聞言哼哼兩聲,倒是沒叨嘮了,主要他手勁按得確實也舒服。余光掃到他輕輕擺動的中衣袖子,再低頭看看自己,雖然是纏著胸,但也是單薄的一件中衣。晚上裹著被子沒什么感覺,如今一看卻有絲說不清楚的曖昧。 他離得她又近,隱約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溫度,越發使得氣氛旖旎。 她心頭微微一跳,側著身子避開他的手:“似乎好一些了,不用揉了?!?/br> 趙祁慎正按得哼哧哼哧的,指尖下是她細滑的一片肌膚,他恨不得能按個天荒地老。他手跟著過去:“再揉揉吧?!?/br> 她再躲開,“我一會叫歡喜去跟太醫要貼膏藥,總不能一直窩著讓您揉?!?/br> 他愿意啊,趙祁慎抿抿唇,她已經挪著身子下榻,然后抱了宦官服就跑后頭換衣裳。 他盤腿還坐在龍榻上,看她落荒而逃的樣子,最終輕輕嘆氣。顧錦芙可能在穿衣服的時候又動著脖子了,在后頭哎喲一聲。 他忙跳下榻,趿著鞋子跑過去一看—— 她正捂著脖子,半蹲不蹲的姿勢矮著身子,想去拾起掉地上的宦官服。 他搖頭失笑,讓她裝沒事,要強也得分個時候吧。 趙祁慎彎腰去把衣裳拾起來,抬手就給披到她肩膀上:“伸胳膊。讓我伺候穿衣服的,你也是第一人了?!?/br> 顧錦芙有些難堪又有那么些感動,慢騰騰地伸展手臂。他捏著衣服,細心為她套好袖子,給她理腰身。 他如今比她要高半頭多,低下頭的時候,面容在她眼前放大。她似乎從來沒有那么近的看過他,眉目疏朗,那雙向來矜傲的鳳眸此時是專心致志。 她看得有一瞬恍惚,想起兩人還曾一起在草叢里抓蟋蟀的日子,那個時候的小少年,現在卻說喜歡她。 眼下還紆尊降貴地給她穿衣。 而她還接受得那么坦然。 顧錦芙覺得自己也有那么些不能叫人理解。兩人上回在西配殿打住了話由,她刻意回避,他嘴上不提卻是在行動上窮追猛打,那她這算是被動嗎? 是因為她要借著他的勢力,替父親翻案,所以她默認自己接受他的好,心甘情愿意的被動著? 她扯了扯嘴角,如果是這樣,她可真是挺沒良心的,對自己都有那么些不齒。 趙祁慎察覺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動聲色,嘴角卻是壓不住的微微翹起。她是不是在感動,好歹是一國之君,都伏低做小了,怎么可能不感動? 他自己都要感動得一塌糊涂。 在他手掌輕輕落在她腰間的時候,顧錦芙終于回神,伸手自已去系系帶:“勞駕您了,下面我自己能行?!?/br> 趙祁慎也不貪這片刻的親密,順手把她腰帶給遞了過去說:“早朝也別去了,好好歇著吧?!?/br> 她心里其實存著不少事,昨兒鄭元青的事,他不讓她查下去的那些話,以及她發現自己可能在利用趙祁慎感情的舉動。 一樁一件全都交織在腦海里,叫她有些喘不過氣。 她露出個沒有什么精神的笑:“那我晚些再過來?!?/br> “再過來?你還準備歪著個脖子瞎跑?就呆在屋里?!?/br> “馬上中元節,司設司膳那頭還得吩咐,我回一趟內衙門?!倍宜胝覀€安靜的地方好好捋捋這兩天的事。 她搖搖頭,又忘記了脖子疼,當即刺得臉皺成一團。趙祁慎沉默著看她一眼,沒有說再留她的話。 顧錦芙就那么抬手捂著脖子往內衙門去,外頭是卓宏在值守,見她這樣不由得調侃道:“魏公公這是怎么了?難道還跟陛下比劃了?” 卓宏笑得賊兮兮的,顧錦芙知道他腦子里想什么呢。以前在王府他們這些家將就時不時用曖昧眼神瞅她和趙祁慎,現在進宮了,宮人又都胡亂猜測,他腦子里肯定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她瞪他一眼,懶得和他多扯,捂著脖子走得飛快,身后是他哈哈哈的笑聲。 “公公,您要不去太醫院一趟,找個會推按的?!睔g喜一路跟著她,見她一動就疼得咧嘴,提議道。 “一會你去給我要貼膏藥就好?!?/br> 歡喜只能應是。兩人拐到通往內衙門的宮道上,此時天色熹微,灑掃的小太監們都還沒出來,整條宮道安靜得只有兩人的腳步聲。 顧錦芙走著走著,卻是聽到有什么動靜,停下還轉著身子往后看了眼。身后是石磚路和朱紅宮墻,有幾枝已被吹落葉子的禿枝探在外頭,孤零零的,說不盡的蕭瑟。 “您在看什么,是有什么東西落下了?” 歡喜也跟著她回頭看。 “好像是有狗叫聲?!彼貞浿f。 歡喜聞言就堅著耳朵聽,好半會搖搖頭:“奴婢并沒有聽見?!?/br> 那可能是她聽錯了? 顧錦芙皺了皺眉,拾起步子繼續往前走,不想才走了兩步,左邊的紅墻上突然就竄下來一個白色的影子。 那影子是直撲著她去,再清晰不過的一聲狗吠就在她耳邊響起。 她驚得往邊上退了兩步,還是被竄出來的狗撞到肩膀,柔軟的毛發蹭在她臉頰。她對這小東西的恐懼被提到最高,雙腳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 歡喜也被嚇得喊了一聲,再定晴就見到她跌倒在石板地上??赡苁亲蔡哿?,清秀的面容一片慘白,眼角還發紅著。 “魏公公——”歡喜忙去攙扶她。 顧錦芙神驚未定,好像把脖子又扭了一下,難受得都想罵人。她被扶起來,艱難低頭去看撞到自己后就趴地上的小東西,發現有些眼熟。 歡喜已經認出來了,驚訝地說:“這似乎是皇后娘娘身邊的白絨,它怎么好像在抽搐?!?/br> 為什么白絨會從這宮道上跳出來?! 顧錦芙心里奇怪,探頭去看嘴里發出微弱叫聲的白絨,發現它嘴角似乎是在淌血。 是摔著了嗎? 她心里疑云重重,又覺得不對勁,站直了身子雙眸左右掃視一圈,四周卻安靜得不像話。她抓著歡喜胳膊的手當即收緊,極快地說:“我們快離開這里!” 歡喜還迷迷瞪瞪的,跟著她邁開步子。才走了兩步,顧錦芙卻發現,可能已經晚了。 前邊出現了幾名宮女的身影,腳步匆匆,不斷的四顧,嘴里還隱約喊著白絨的名字。 她望著突然出現的宮女,再掃了眼腳邊沒了聲息的白絨,眼神一點點冷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顧錦芙:利用別人感情的報應嗎? 趙祁慎:回頭是岸,現在還來得急。 【其實錦芙就是沒開竅哈~】 第24章 ——她這是被人算計了。 顧錦芙在剛才看到幾個宮女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有了定論,更不要提她被前來的秀琴一口咬定謀害了白絨,劉皇后隨之就來到。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這短短的時候,除了有人謀劃外,戲臺上的戲也沒演得那么巧。 算計的人肯定是掌握著她的行蹤,從她出了乾清宮就開始上演這一幕幕,哪怕她今兒不走這里,或者是晚些再離開,恐怕都躲不過這一遭。 原以為乾清宮的狗腿子們都把爪子縮著,不敢妄動,倒是她太過自信。 顧錦芙心里明鏡似的,此時面對來到的劉皇后,再冷靜不過。 劉皇后坐在輦上,看過白絨嘴邊的毛發都染著血,已經沒有出氣,手都在抖。 “魏錦!” 劉皇后聲色俱厲,看向她的眼神仿佛要將人給生吞了一樣。 那樣的怒色和姿態倒是十分真實,顧錦芙都想為她喝彩一聲,神色淡淡朝她揖了一禮:“臣在,不知娘娘有何吩咐?!?/br> “你怎么這般狠毒,連一條狗都不放過!” “臣見到白絨的時候,它就已經是這個樣子,與臣無關?!?/br> 顧錦芙不理會她給自己兜上的罪名,劉皇后氣得眼都紅了,一眨眼,竟還落下一滴淚來。 這可是死去的丈夫留下來的唯一念想,被歹人害了,她怎么可能會不心痛。 劉皇后顫抖著手去摸已經沒有氣息的白絨,連唇都在抖:“本宮不會就這么算了的,你敢糟踐大行陛下賜的寵物,這就是死罪!” 顧錦芙一直注意著劉皇后的神色,越看越聽,就越發現不對。 劉皇后悲痛的神色不似假的,并不是她想的是在演戲,確實是傷心極了。 她皺了皺眉,清亮的杏眸閃過疑惑。但此事確實與她無關,她身姿站得筆直,仍說著和方才相同的話:“回娘娘,白絨出事,確實與臣無關?!?/br> “狡辯!”劉皇后尖銳的聲音刺人耳膜。 秀琴不知什么時候來到的顧錦芙身后,在劉皇后怒斥一句的時候,突然就抬腿對準她腳窩一踹。 猛然襲來的鈍疼讓顧錦芙膝蓋一軟,倏地就跪倒在了石板地上。堅硬的石地磕得她當即臉色發白,有一瞬間大腦是空白的,整個人都懵了一下。 跪在邊上的歡喜嚇得喊了一聲。 顧錦芙被這聲喚回了神,膝蓋處傳來的刺疼讓她麻了半邊的身子,從來未有過的屈辱亦在這瞬間從心底升起。她幾乎沒有思考,連疼痛都忽略了,從地上唰一下就再站起身,反手就朝給站在身后正露出得意神色的秀琴一耳刮子。 清脆的耳光聲在宮道響上,秀琴被她突如其來的一把打得歪了臉,眼中的得意變作了錯愕。 她跪天地跪君主跪父母,為何要跪一個冤枉她的人! 她怒視著秀琴,被算計的委屈與怒火讓她神色冷得駭人,她再度抬手,重重又一巴掌打得怔懵的秀琴趔趄跌倒在地上。 秀琴臉頰就眼見著的紅腫起來,嘴角還有一絲血跡,懵怔中察覺到一道帶著戾氣的目光落在身上。 “——你是什么東西!敢對我動手!”顧錦芙拼命維持著腦海里的一絲清明,從牙縫里擠出一番話,“皇后娘娘,我是正四品的掌印太監,天子近臣,您怎么敢讓一個宮女對我動私刑?!” 劉皇后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橫的人,在她赤紅的眼珠子盯住自己的時候,心里一陣發毛,竟一時被她鎮住了。 好半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抖著手指著她:“魏、魏錦——你這反、反了!” 一個無根的東西,一個媚主的狗東西,殺了她的狗不說,居然在她跟前傷人??! 劉皇后被氣得眼前發黑,一拍輦的扶手,聲音又尖又厲:“你就是個不要臉的東西,我不能用私刑?自然有人能對你用刑!” *** “——陛下,這是有人在挑撥您與太后娘娘的關系!太后娘娘在深宮,又怎么可能會派人去擄您的生身母親,還請陛下明鑒!” 朝堂之上,首輔一應官員齊唰唰跪倒在金磚之上,由首輔領頭哀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