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
太監雖不理虧,卻惹不起淑妃,上頭一句話吩咐完了,底下人可有罪受,一面行禮一面陪著笑將紫芝送上車,趕車的還是一位羽林軍,紫芝掀開車簾一角,又趕緊放下,撫住心口,手里緊緊抱著那個包袱匣子。 到了徐家羽林軍總不能跟進內室,紫芝見了徐瀾英抽出信來交到他手上:“娘娘沒說信中寫了什么,只道趕緊送到師大人手里?!?/br> 徐瀾英雖與師朗同朝為官,可徐瀾英品階還低,師朗是正二品,而他還在四品上打轉,往日也并無交情,還當真不知如何邁進師家的門。 可他還有些聰明,思忖得會夾起一卷書畫來,知道師大人平生最愛品鑒古畫,抱著畫卷出了門,一個人往師家門前去,到了師家著人稟報,只道新得古畫一卷,想請師大人品鑒,看看是真是假。 師朗才剛到家,飛霜殿中事已有耳聞,正在屋中踱步,哪里還人閑心欣賞畫作,何況又是徐家的人,才揮了手說不見。 徐瀾英卻不肯走,讓家丁再去稟報:“這畫實在難得,我是借來一觀,明日便要還回去,畫得鹿與馬,聽聞師大人最善品鑒,還請一定掌眼?!?/br> 家丁收了他一串銅錢,這才又進去稟報,把他說的話學了一回,師朗不勝其煩,正要揮手,又頓住了:“畫得什么?”不等家丁回答,又接連擺手:“趕緊叫他進來?!?/br> 家丁不明所以,師朗心中卻如明鏡一般,這是個最淺的畫面謎,是小兒用來猜燈謎用的,說的是前朝掌故,情急之下徐瀾英也想不到旁的,他將畫卷呈給師朗,自己在偏廳等待,師朗鋪開卷軸便在卷底看見了那封信。 師家與衛家同氣連枝,便不是姻親,師朗也要出面,他坐在案前看著那幅古畫枯坐,一盞茶自熱到涼,這才提起筆來,寫下奏章,預備明日帶著奏折進宮面圣。 衛善不緊不慢回了落霞閣,外請師朗為援,對內便讓小唐將秦昱并非親生的傳言散布出去,以流言來抵消流言。 她一步一步走在雕花石磚上,心口直似擂響了戰鼓,一聲聲跳得有力,只等正元帝將秦昭是肅王親生子的傳言放出去,緊接著就會傳出秦昱是楊妃與楊云越私通生下的jian生子。 這張牌子在這個時候推了出去,秦昭是前朝皇子已經足夠聳動,秦昱是jian生子的這個流言就更是駭人聽聞,這樣的跟風亂傳,誰也不會當真。 趁勢攪混這一池水,秦昱手里有云珠當佐證,衛善的手里還有采菱歌女,小順子這事辦的早已經輕車熟路,只消等流言起來,天橋底下說書的,街市口賣菜的,便會口口相傳。 衛善緩緩行在宮道上,行過湖邊時,站在湖前看向池中荷葉,荷花早已經過了花時,荷葉卻依舊浮出水面,碧色渾圓,身后宮人來來回回,見到衛善雖不敢當面私語,卻都互換眼色,王大監的死實在是太監宮人們心中的一道炸雷。 正元帝頑疾反復,時好時壞,拿人撒氣也是常事,只不曾想到會撒在王忠的身上,王忠才剛抬出飛霜殿,就已經氣絕身亡。 此時衛善她越是安然,宮人們便越是不信傳言,晉王文武雙全,面如冠玉,哪個見了也得贊這是一對璧人,怎么忽然就流傳起這些來,還將王大監逼得撞桌而亡。 身后羽林依舊不遠不近的跟著衛善,衛善取出荷包,她身這常備著這些,防著肚里饑餓,這會兒拍碎了糕餅扔進魚池中喂魚,對身后青霜道:“你看后頭這二人功夫如何,你可能以一敵二?” 馮率衛見她安然回來,很是松了一口氣,示意軍丁不必跟進殿中,衛善沖他點一點頭:“多謝馮率衛了?!笔┦┤徊竭M院內,坐在內殿之中。 山間秋意一濃,山風便跟著清冽起來,吹透窗框直吹得紗縵飄搖,衛善的眼睛盯在更漏上,一只手撫著隆起的小腹,這個孩子今日已經鬧了兩回,一次比一次踢得更疼,到這會兒才安靜下來。 衛善手掌輕輕在小腹上來回撫摸,壓低了聲兒寬慰孩子,也是寬慰自己:“你爹福大命大,必不會 被jian人所害,咱們只要等著他凱旋回朝便是?!?/br> 肚中孩子仿佛知她的心意,緩緩動了一下,衛善低頭盯著腹上系著的荷花雙魚金邊絲絳,嘴角微微一翹:“那我便當你應下了?!眱芍皇纸化B在腹前,抬頭望向明月,那顆孤星依舊閃爍在月邊。 晉王秦昭為前朝皇脈一事,短短半日便傳得滿城風雨,引得群臣嘩然,在朝中激起一陣聲浪,大臣紛紛上奏,直斥這是無稽之談。 這流言來的古怪,仿佛一夜之間就吹遍了京城,正元帝午間才在飛霜殿中說的話,不一刻就傳遍了全城,其中又帶些艷色,若晉王當真是大夏肅王之子,那么玲瓏坊里那位名滿京城的歌姬云珠,可不就是秦昭的親姨媽了。 云珠名動京城,既是她出身名門,也是她色藝雙絕,給秦昭栽這么一個名頭,就是想讓這消息傳得更廣,談論的人更多。 朝臣都覺這流言可笑,跟著更可笑的流言跟著流傳起來,隱隱綽綽的傳說著齊王秦昱并非正元帝的親生子,而是楊妃與楊云越的jian生子。 好事者自楊云越殺兄害嫂的案子談起,把楊家如何買來美貌歌女獻給帝王的事說得有鼻子有眼睛,句句都比秦昭的要更轟動。 秦昭那個早已經是陳年八股,肅王生得什么模樣京城人可不知道,可楊家在民人口中還正新鮮,大年夜中舉家發配,死在京郊,連尸首都被野狼啃食了,若不是因著這個,皇帝又為何要這么發落楊家? 有緋色有血色,自然傳得更廣,先只是街頭閑漢流傳跟著便在東西二市中流傳,最后傳到了瓦肆勾欄,楊家那個大兒子,可是城中平康巷的???。 京兆尹聞說京城已經傳遍了,嚇得從椅子上滑了下去,撿起官帽趕人出街抓人,心中不住納罕,似這樣的流言,傳說與擴散總得有個幾日,豈會一日之間就流傳全城,還傳了兩位王爺。 唬得他趕緊派人捉拿人犯,以妖言惑眾的罪責先關在衙門里,著人審問這流言的源頭從何而來,又是受了何人指使。 接連抓了幾個人,雖還未將主犯抓住,但流言先被遏制住了,接著京兆尹寫了請罪奏呈送上去,生怕自己被正元帝追究辦事不利,一面請罪,一面繼續派手下追究源頭。 當著正元帝的面請罪道:“此事必有幕后主使,臣必將幕后主謀捉拿歸案,妄言皇室該當絞殺,請陛下放心?!?/br> 正元帝垂下眼眉,盯著這個不開竅的京兆尹:“朕在宮中也有聽聞,王忠又確是行為鬼祟,該當細查才是?!?/br> 京兆尹先是一呆,跟著抬頭怔怔看向正元帝,不知應當說些什么,也不知余下的人還要不要抓,分明是糾查源頭,陛下怎么糾查起晉王來。 正元帝仿佛當真信了這流言,竟然下了旨意,著人去高昌將秦昭押解進京,用的由頭是王忠在他身邊潛伏多年,清虛也已出逃,該將秦昭召回京城審問。 王忠收受后宮賄賂,私刻綠頭牌的事,已經當作罪責宣告出去,還著人去抄了他在京城里的宅院,等閑官員都置不下來的宅子,里頭古董珍玩花鳥游魚樣樣俱全,抄出來的東西呈送到正元帝的面前,正元帝下令將王忠扔到亂葬崗上,不許人給他收尸。 此事本要問責后宮,衛敬容是皇后該掌此事,可王忠已死,死無對證,正元帝便不貿然追究皇后失職,先將秦昭拿下。 王忠身死,清虛出逃,此時追究秦昭,就是要他去死,還給他的死按上么這一個污名。說是押解進京城審問,可誰都知道,晉王是到了不了京城了。 正元帝旨意一發,師朗立時上了奏折,力爭此事必有小人構陷,他長跪在正元帝的身前道:“古之忠臣良將死于諂臣佞臣不知凡幾,晉王勞苦功高,不過兩句江湖人言語,天子豈可聽信鼠輩?!?/br> 天子兩個字言出,正元帝半闔的雙目又睜開來,他胸中氣血涌動,喉口一陣腥甜,強自忍耐方才咽下喉頭甜意,自清虛出逃,他便不敢再吃丸藥,搜撿王忠家宅,又從他宅中暗格翻出幾只瓷瓶,是原來裝藥用的。 蔣一航林一貫都被問罪,重刑之下,林一貫也依舊咬定了王忠是想延年益壽,這才偷吃正元帝丹藥上刮下來的粉末,他只知道這個,說的自然也是這個,無論如何拷打, 正元帝如何肯信,心疑王忠此舉必是秦昭指使,又怕自己吃的這些藥早已經被換過,連清虛也是秦昭的人,秦昭狼子野心,恨不得立時了卻他的性命。 正元帝抬起袖子咳嗽兩聲,只見常服之上沾上血沫,他陰惻惻盯住了師朗:“我倒忘了,師卿與晉王也算姻親,自然替他說話,可無風不起浪,這樣的大事,自然該仔細審度?!?/br> 他說得這一句,已然喘不上氣來,只是強自撐著坐在御座上,將袖中咳出的血沫卷起,不欲讓臣子見他病態,強自忍耐悶聲咳個不住。 一干文武大臣紛紛出列請他保重龍體,可依舊反對他召回秦昭,若是召回來封賞他征戰高昌的功勞便罷,才剛打贏了勝仗,在絲路之上揚大業威名,陛下便被小人讒言所蒙蔽,竟要召回忠臣良將問罪,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師朗忍無可忍,當堂將秦昱身世的傳言戳破:“陛下若是因流言誤會晉王,那倒該與齊王滴血認親,這等市井婦人言,竟也傳之朝堂,諸公又與市井婦人何異!” 正元帝手掌撐在御座上,只覺通身乏力,出了一身冷汗,聽見滴血認親這四個字,沉聲問道:“何出此言?” 秦昱“撲咚”一聲跪倒在地,抖著身子竟說不出一個字來,他耳邊一下子響起楊夫人的話,那婦人陰聲仿佛在他耳邊縈繞,夜夜噩夢都是因此而去,人跪著立不起來,喉嚨口中又干又緊,綢衣發出“簌簌”聲。 正元帝看他如此猛然醒悟,心中不住滑過楊云越的臉,和他一言不出便替秦昱扛下罪責的模樣,胸中一口鮮血噴涌而去,還待強撐身子坐住,卻是眼前一黑,轟然倒在御案前。 臣子太監個個往前來,魏寬一把扶住了正元帝,叫了他一聲大哥,將他托抱起來,這才驚覺正元帝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只是龍袍罩住看不出來。 羽林上得殿前,押住師朗,魏寬扶住正元帝,他掃過文臣武將一眼:“宣太醫,請皇后?!?/br>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把明天的存稿手滑發出來啦啊啊啊啊啊 我明天怎么辦 我選擇死亡………… 今天依舊有小紅包哈~ 跑了三家星巴克 竟然在靈隱買到了喜歡的杯子 這章一半是在靈隱寺里寫的 背著電腦爬山拜佛可以說是很虔誠了 ☆、第320章 中風 既無宰相,朝上品階最高, 權勢最大的就是魏寬, 魏寬一說宣太醫, 立時就有小黃門奔出殿去召太醫替正元帝看診,可他說到請皇后,曾文涉便向前一步:“成國公且慢?!?/br> 曾文涉慢了一步,一眾人圍上去時, 他縮在后頭,一把扯起了秦昱的領子, 秦昱早已經嚇得懵了, 知父莫若子, 只一眼他便知道正元帝已經信了,這讓他日夜都不得安寧的隱秘,竟被師朗當堂揭破。 曾文涉哪里會信此等言語, 真是亙古未有的奇事,若說秦昭是前朝肅王之子, 穿鑿附會倒也有幾條能夠說得通, 可要說秦昱是楊云越的兒子, 那么秦昱和正元帝豈不成了天天笑柄。 他見秦昱這樣不經事,嚇得伏在地上, 一把提他竟沒能提起來,趕緊附到他耳邊道:“齊王眼看就要得勝,豈能此時泄氣?趕緊哭陛下罵師賊!” 秦昱一激靈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己兩股戰戰, 齒間不住打抖,扶著曾文涉的手依舊站不起來,咬破舌尖強自鎮定,跪地膝行過去,哭得情真意切。 他這哭說來便來,淚落滿襟,撲到正元帝的身上,大聲哀慟:“父皇!”嚎哭兩聲,又抬起臉來,滿面是淚的指著師朗道:“亂臣賊子!將他拖出去砍殺了!” 整個前殿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可羽林軍再如何也不會聽秦昱的號令,況且師朗是朝中大員,沒有正元帝的旨意,如何能下手殺他,兩個兵丁依舊將他雙手反剪,眼睛望向魏寬,只等魏寬的號令。 魏寬看了秦昱一眼,以他對正元帝三十年的熟識,知道方才那一刻,正元帝心中是想起了什么來,心中不住疑惑,難道秦昱當真不是大哥的親生子。 楊云越獻妹邀寵,當時哪一個不鄙夷他,別人都是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偏他占了個親戚的名頭,回回打戰縮在后面點人頭,取巧的功夫誰也不及他。 楊妃并不是楊云越的親妹,這事當年就已經鬧過,此時再看秦昱時,便有些五味雜陳,嗡聲說道:“齊王傷心哀慟,將他扶出殿去休息?!?/br> 言下之意便是殺不殺師朗輪不到秦昱說話,整個大殿內都輪不著秦昱說話,魏寬說完又立起眉毛,看了曾文涉一眼,嘴角一動:“此等大事,難道不該請皇后?” 帝后早已不和,分宮而居,這是百官皆知的事,可似這等大事,又豈能不通知皇后,后宮之中還得由皇后回來主持大局。 衛敬容到底還是手握玉印的皇后,正元帝一直顧忌衛家,就算不和也從未有當面冷言拂袖的舉動,外間臣子便只作不知,兩人一個住在長清宮,一個住在宮城中,各自相安。 自初夏到中秋,衛皇后倒是時常打發人送東西來,都是給衛善和孫輩的,余下一個都得不著,正元帝不置一詞,徐淑妃身邊宮人倒有攛掇她拿這個說嘴的,被徐淑妃冷眼瞪了回去,皇后雖失了圣心,可在外朝內宮中,依舊還保有尊榮。 曾文涉再如何攀扯,這回的事也扯不到皇后的身上去,他還待說話,又覺得腮幫子隱隱作痛,又想起魏寬的鐵拳,嵌了兩顆銀牙的地方又疼了起來。 正元帝在時大臣們還能打架,當著他的面鬧不和便罷,正元帝此時人事不知,再起爭執,弄不好便能扣個謀反的罪名。 曾文涉心念一動往前一步,意欲激怒魏寬:“陛下所說流言,未必沒有道理,既然陛下已經下旨追究,成國公難道還想抗旨嗎?皇后與晉王妃干系匪淺,自當避嫌方是賢后?!?/br> 魏寬幾乎要笑出聲來:“莫說是無稽流言,便是晉王當真犯了大罪,也與皇后無關,陛下重病豈能不請皇后?我不跟你啰嗦,來人去請皇后?!?/br> 曾文涉還待再說,魏寬已經轉過臉去,識破了曾文涉想激自己發怒,想握住把柄挑事,干脆一擺手,指揮羽林回宮城去請衛敬容,又將正元帝抱到后殿去。 連聲催促太醫,替正元帝摸脈看診。 曾文涉只當魏寬是個匹夫,不過有一身蠻力,誰知竟不能激怒他,反被他氣得面上紫漲,可他手上無兵,哪里能似魏寬這樣驕橫。 曾文涉心知正元帝厭棄衛后,只等他醒來,再將魏寬的事稟報上去,總要煞一煞魏寬的威風,想到魏寬的孫女往后是太孫妃,將來就是皇后,心中便止不住的懊惱。 衛敬容早就已經呆不住了,聽見衛善被正元帝監禁,已經打算好了要往長清宮去,誰知隔日太監便來報正元帝吐血暈迷,成國公請皇后到長清宮中主持大局。 既是父親病重,兒女自當追隨,衛敬空將幾個孩子都帶去長清宮,只有斯詠無法安排,外間流言衛敬容也有些耳聞,心中又驚又怒,可這流言沒傳過半日,就又換過了新風向,傳起齊王并非皇帝親生的來。 比起晉王那個流言,自然是這一個更聳動,衛敬容心知這是衛善的手筆,倒松了一口氣,此時放出風去正能混淆視聽,連帶秦昭那個也被稱作是無稽之談,可她不曾想到,正元帝會因為流言被氣得吐血。 若是追究出處,查出是善兒主謀,豈不是要降罪于她,斯詠就更不能跟去長清宮了,她將斯詠送回了晉王府,晉王府還有兵丁鎮守,百十號人總能護得她周全,將斯詠交到上官娘子的手里,帶著如意去了長清宮。 如意對正元帝尚有一腔孺慕之情,她自知道正元帝病重,在去的車上便已經紅了眼圈,一時看看母親,一時又想想父親,開口想勸,又不知從何說起。 衛敬容伸手撫住女兒,將她摟在懷里,看她紅了眼圈要哭不哭的模樣,撫著她的后背道:“等你到了,就在床前侍疾兩日罷,也算全了你父女之義?!?/br> 如意哪里懂得許多,她聽見母親這么說,還當是母親終于要和父親和好了,破涕為笑彎了眉毛,挽住衛敬容的胳膊:“母后再生氣,也該好了,父皇都病了,咱們還像原來那樣罷?!毕袼r候那樣,一家和樂,父親常往甘露殿來,每回來總帶些小玩意給她,還肯把她扛在肩膀上。 衛敬容但笑不語,輕輕拍打著女兒的背:“以后就不會了?!彼獨⑷?,殺她的孩子們,又怎么還能讓他有以后。 衛敬容一到長清宮,先去了飛霜殿,見正元帝果然昏迷不醒,立時下令先解落霞閣之圍,讓羽林軍收兵,不許再監禁永安公主。 衛善一知道正元帝昏迷,成國公請皇后來長清宮,懸著的心便放下一半,聽說姑姑已經到了,急急去了飛霜殿,邁步進去就撐不住想要落淚,殿中團團是人,衛善到底只叫了一聲“姑姑”便生生忍住了。 飛霜殿后殿,擠得滿滿當當,殿外還有等候消息的大臣,衛敬容沖著衛善點點頭,將手疊在身前,對魏寬道:“陛下忽然發病,只恐外臣難安,還勞成國公安撫列位臣工?!?/br> 魏寬這許多年都認衛敬容是個賢惠的皇后,他本待守著不走,可外間確有許多事要打理,譬如正元帝下的那道旨意,以秦昭的性情,又如何不留后手。 立在原地沉吟片刻,看了衛善一眼,知道外頭傳言必與她有關,說道:“哪敢擔娘娘的勞煩二字?!闭f著行禮退出殿門外,先制流言,再與大臣商議這圣旨發還是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