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衛敬容從燈下看他,又低下頭去,嫁了他快要二十年,還是頭一回從他臉上看到這樣的神色,二十年也沒有如今這樣親近,想起秦顯把淚意忍住,終于開口說了一句:“朝里朝外都在盼著你身子安康,我既是為了顯兒,也是為了你?!?/br> 燈火照著她的半邊臉,正元帝看了這張臉,看了快二十年,到這一刻仿佛突然之間認識了她,問了一句從沒有問過任何人的話:“依你看,袁禮賢這幾個,哪一個說的對?!?/br> 衛敬容聞聲就流下淚來,正元帝竟伸手替她拭淚,她側過臉去,自己拿袖子擦了:“天下主取有才有德之人,昰兒連書都讀不全,昱兒到底年輕不曾領過政事,儲君之位關乎社稷萬民,乃是重中之重,等你身子好了,再慢慢挑選,何必急在這一時?!?/br> 袁禮賢是站了禮法正統,胡成玉的意思雖然和緩,但也提到了禮法二字,曾文涉提出秦昱來,說是三殿下有孝行也更長年,該立年長的皇子以固民心。 三家說的其實都是一個意思,怕他活不久了,若是突然病重就此撒手,儲君之位懸空,依情勢來看,自然是嫡子登基,捧秦昰上位,只要是個讀書的都不敢有二話。 就只有皇后求的是他身子安康,正元帝良久看她,一時動容,伸手把她攬在懷中,跟著幾日對她便大不相同,落在秦昱的眼里,心中一緊。 這是他從未曾見過的,父親就算對待母親也從未有過,寵雖寵些,也是些小寵愛,只被母親拿出來夸耀,嚷得滿宮都知道罷了。 年幼的秦昱把這些當真,自以為自己才該是父親最疼愛的那個孩子,年長后才知,小恩小惠都是虛的,寶石珠玉不過死物,只有大哥才是父親的掌中寶。 此時細辯神色,心中打鼓,難道大哥死了,父親最疼愛的兒子就變成了秦昰,知道衛敬容拜菩薩發愿的事,還當是這件事觸動了父親,便也學著皇后的樣子。 先是一日三餐不思茶飯,把自己餓瘦,跟著又說愿以余生來發愿,還寫青詞在三清殿中燒化,用自己的壽數,來換大哥的壽數,求道家神仙,把秦顯再送回來。 他如此作態,衛善只覺得身上發寒,正元帝聽見他肯拿自己去換秦顯,只是點點頭:“不必再說這些話,你與你兄長都是朕的兒子?!?/br> 秦昱如聽綸音,還當這話有效,自己把自己感動的痛哭流涕,嘴上又一次說自己無才無德,不似大哥二哥能替父親分憂,留下他來也是無用,不如換回大哥。 他哭得伏倒在床沿邊,枕著正元帝的手,正元帝許久拍一拍他的頭,眼睛里辯不清神色,衛善就站在紗簾外,冷眼看他在正元帝的面前演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場面,正元帝倏地抬頭,隔著紗簾看她,衛善立時低下頭去,送了一碟子山藥糕進去。 正元帝似乎有些倦意,吃了兩口點心,人就躺了下去,他闔上眼睛,身上辣著薄薄一層錦被,衛善替他蓋上被子,見他雖然閉目,眼珠卻不住轉動。 衛善一聲不出,放下簾子到殿門外去,拿余光看了秦昱一眼,戲演得過了,叫觀眾看出來了。 出了殿門去了仙居殿,讓小福子傳信給唐九,問他楊家事查得如何,豆蔻的家人可找著了。豆蔻年幼入宮,家人早就找不著了,還是小順子那兒先有信報,說秦昱宮中的宋良娣拿住了豆蔻的錯處,說她以下犯上,要把她送到掖庭去領罰。 豆蔻仗著秦昱的寵愛,竟勝過了宋良娣,秦昱還未有正妃,良娣就是他身邊份位最高的姬妾,竟被個宮人婢子下臉,氣得病了,在殿中閉門不出,延英殿經此一事,再無人敢去惹豆蔻不痛快。 小順子嗞了牙,衛善未嫁時有些話不能說,這會兒倒能說了:“這個豆蔻,原來是有個對食的?!敝皇菚r日太短,她一攀上秦昱,就把這人扔了,兩人看似再無交際,小順子的同鄉守了快一年,這才見兩人見過一面。 衛善挑了眉頭,有些驚訝,豆蔻才多少年紀,這會兒也不過十四歲出頭,在楊妃宮中時年紀更小,竟已經結了對食。 年紀漸長的宮人才會和宮里的太監結對食,總歸已經出不去了,上頭瞞著,底下就還當是正經夫妻那樣過日子,也都是些有些權勢的太監才能結對食,小太監們住的都是大通鋪,連個干凈地方都沒有,如何能結對食。 后來改換新朝,衛敬容頭一件事就是放那些有了年紀的宮人出宮去,九仙門外站著宮人,門內倒有許多太監,譬如夫妻分別,從此之后宮女有了盼頭,結對食的倒少了許多,還不如出宮找個民人當正頭夫妻。 可也有在宮里日子艱難,著意媚上的,找個大太監的干兒子徒弟,豆蔻便是是如此,衛善聽了問道:“她找的人是誰?” 小順子便道:“是光祿寺典膳的干兒子,叫宋鑫,她是小宮人,珠鏡殿偶爾要些膳食,都是她去取,一來二去……這個……就有了意思?!惫獾撍率菈K有油水的地方,宋鑫又是典膳的干兒子,怪道她有錢疏通,能從粗使宮人往上升等。 豆蔻到了延英殿中,被秦昱緊緊看管起來,可只要傳膳,就能見光祿寺的小太監,自然能把信報傳給宋鑫,她是因為挑剔吃食,這才被宋良娣拿住了錯處,衛善沉吟片刻:“你再多留意些,先瞞下不提,等必要的時候,把這事透給宋良娣?!?/br> 兩人在廊下說話,仙居殿里兩株玉蘭花樹開得正好,說上兩句,突然起了大風,素箏趕緊取了披風給衛善披上,風卻越刮越大,仙居殿地勢高,才開的玉蘭被刮得搖搖欲墜。 素箏看著天色一時暗下來,倒有些駭人:“莫不是要下急雨罷?!?/br> 先是濃墨似的黑,跟著云層里有隱隱透著閃電,悶雷陣陣響起,這春日竟會有這樣的急雨,趕緊打傘點燈,小福子急急奔進來:“殿下回府了?!?/br> 衛善日日都在等消息,也顧不得大雨將至,四處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廊下點起油燈來,急急往宮外趕,頭頂一個炸雷就響在耳邊,把沉香唬得驚叫一聲。 衛善卻充耳不聞,一路走一路吩咐,把青霜和小順子留在秦昰身邊,到宮門處上了馬車,才剛進車里,一道雷跟著響起,大雨傾盆而至,打得車頂“噼噼啪啪”一陣亂響。 街市上全是急著收攤的小販,門樓鋪子支起雨簾,行人以袖遮頭隨處亂走,馬車前點了兩盞燈,都被雨給澆歇,雨一打下來,墨色便被洗去,道路兩邊都是躲雨的人,路上反而好行了。 衛善到了府門前,掀開簾子下了馬車,管事急急過來給她撐傘,她快步往府中去,繞過回廊進了院子,推開屋門就見秦昭躺在床上,面色泛白兩頰凹陷,當真病得很重。 眼淚斷線似的落下來,比雨珠還落得更急,看他睡著,拿帕子捂了口,忍住嗚咽緩步過去,絞了巾子替他擦臉,秦昭本就沒睡實,一直在等她回來,臉上一熱就睜開眼睛,看見衛善先是輕笑,跟著又蹙眉:“善兒瘦了?!?/br> 衛善一聲嗚咽,伏在他身上,秦昭伸手摸摸她的頭頂,兩人還未能說上兩句話,太醫就跟著到了晉王府,說是陛下的吩咐。 袁相帶頭上疏請立太子的事,秦昭在回程就已經聽聞,從接到太子失蹤信報的那一刻起,有些事便由不得人,點頭道:“請太醫進來罷?!?/br> 衛善退到簾后,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讓自己生病,跟了來的除了太醫還有小太監,衛善先還忍著不哭,見了來人,也不再掩飾哭聲,太醫開了藥方,她又一疊聲叫人去煎。 那太監回去便報給正元帝,說是晉王哀慟,人瘦了一圈,病得沉重。 正元帝才要問話,王忠就送了急報來,魏寬平定反叛,生擒賀明達,押解進京,衛敬堯深入雪原繼續尋找秦顯,姜良娣一行到了邊關,軍醫診出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二更~ 感謝空調讓我活著 ☆、第181章 香火 張太醫診得脈案, 開了一張溫補的藥方,又開了一張食單,說要仔細保養, 晉王如今年輕身子還能捱得住, 若是作下病來,往后發作更難養好。 衛善封了個紅封給他, 又請他到偏廳歇坐, 笑盈盈的道:“外頭雨下得這么急, 張太醫不如等雨住了再回去當差?!?/br> 跟著來的那個小太監也一并得了紅封, 衛善只當他是跟著張太醫一道來的,又命典膳預備下素酒小菜, 讓管事陪著飲酒, 親自把張太醫送到門外:“王爺的病還請張太醫悉心診治?!?/br> 張太醫彎身側身往后退,連連擺手:“不敢勞王妃的駕?!彼翘t院副手, 正的那位劉院正就在甘露中殿中坐鎮, 中宮一旦傳召, 立時就要進殿診脈。 太醫院中七八個人日常輪值, 正元帝的病情, 須得五人一同診脈, 開的藥方,用的藥和藥量也得幾個人一同參詳,送上去的藥方簽的是五個人的名字。 張太醫就是被正元帝親點到晉王府來,給晉王看診的,外間確是雨得大, 來的時候衣擺鞋子全都濕了,偏廳里點起一個炭盆,又送上素酒小菜,薄切的凍圓蹄,金絲肚、竹筍雞和煎鵪子,再送上一道百味羹,管事笑一聲:“太醫還要回去上值,略飲幾杯素酒罷了?!?/br> 素酒便是調的葡萄甜酒,兌水來喝,有些甜味酒味,喝多也不耽誤上差,張太醫謝了又謝,眼看外頭雨勢難收,干脆就一面烤鞋子襪子,一面吃酒菜。 屋子燒得暖烘烘的,外頭潺潺雨聲不住,張太醫本就在宮里輪了幾日班,酒足飯飽撐著頭瞇起眼,沒一刻就睡了過去。 初晴眼看著人睡了,回到正院給衛善報信:“在炭里加了安神香,這會兒人已經睡了,我叫荷心掐著點兒把人叫醒?!?/br> 衛善微微點頭,那個小太監也一并留下,宮里當差的,人人都有法門,主子交待的事,回去的晚了,不能攬事上身,總有辯駁,就讓張太醫把病癥說的再重些。 衛善讓丫頭在廊下支起藥爐煎藥,自秦顯失蹤的消息報進宮中,她便一直都在仙居殿里住著,王爺王妃都不在府中,正屋里依舊還日日點著松針香,膽瓶花插里的香花也是時時換過新的。 秦昭在床上躺著,他聽見外頭陣陣悶雷聲,讓衛善打開半邊窗戶,雨勢一時急一時緩,雨珠一顆顆砸在院中地上,砸落了一院子的玫瑰芍藥,一地紅白。 衛善扶他坐起來看雨,收了哭聲,眼睛是紅的,鼻子也是紅的,哭得像是七夕節時的彩畫兔子,秦昭抬手揉揉她的面頰,輕笑一聲:“善兒,想我了沒有?” 衛善伏在他肩膀上,兩只手輕輕摟住他,讓秦昭靠在自己身上,他病中無力,卻不敢把重量都放在她身上,摸到她手上那只雙面戒指:“我太沉了,善兒撐不住我?!?/br> 被她一把緊緊摟?。骸拔覔蔚米??!蹦樎裨谇卣驯成?,嘴上這么說,眼睛里依舊含著淚,在他身后偷偷抹掉,不讓他看見。 自出了事,兩人便不能常常通信,有些事在信里也不能言明,三言兩語心照不宣,衛善原來還當他稱病是托辭,在正元帝的跟前替他百般拖延掩護。 正元帝每每問起來,她要么低頭,要么便用長指甲狠掐掌心,縱然不哭也要紅起眼圈,一付憂心忡忡的模樣,小手指頭上留得玉筍一般的長指甲掐斷了一根。 秦昭在清江布防這么久,郢城就是他打下來的,疏通河道,布置城防,花了多少心血,正元帝一聲調令就要把他調離清江,總還有些事要安排,誰知他是真的病了。 外頭雨下得又急又密,坐在屋中都聽不見廊下丫頭在說什么,秦昭靠在她身上,兩只手握著她一雙柔荑,輕輕摩挲:“善兒怕不怕?” “我出宮的時候,天上一個炸雷,沉香落瓊兩個就在宮道上驚叫起來,可我一點都沒怕?!卑涯樫N過去湊近他,面頰上還帶著淚痕濕意,兩人面頰挨著面頰,秦昭伸手摸摸她的臉:“善兒長大了?!?/br> 非他所愿,可眼下倒是好事,他闔上眼養養精神,不眠不休七八日,熬得雙目赤紅,進了家門這才覺得安寧,帳上被上,整個屋子里都是她身上淡淡馨香氣,此時靠在她身上,倒升起一股安然倦意,眼睛閉著,聲音卻沒停:“陛下此時必不愿意聽見請立太子的話,你勸著母親,若有相問,絕不能偏頗?!?/br> 衛善指出手指替他揉著額角,指尖用力,放緩了聲音:“袁相一上奏折,我就跟姑姑商量過了?!背杏羞@意向已經多時,以正元帝愛重太子之心,喪事還不知要拖多久。 二十年的夫妻,縱別的識不破,也知道正元帝把帝位看得極重,把秦顯看得極重,袁禮賢此時把嫡子提出來,雖是遵循禮法正統,可難免讓正元帝心中不虞,也只有胡成玉的奏折,算是合了他的心意。 秦昭枕在她腿上,娶她的時候只想護得她一世無憂,不料竟有一日挨在她懷里,讓她替自己cao心這些事,唇角露出一點笑意,想起兩人拉過的那個勾,闔眼睡去,呼吸綿長。 沉香進屋一看兩人挨在一起,趕緊放下簾子,把人都屏退出去,衛善手搭在他胸膛上,越是輕撫,他睡得越是沉,水汽從窗口浸進來,帶著春日花香氣,屋里一盞燈也不點,天色由暗到明,能看得見他睫毛投下的一片陰影。 衛善握著他的手,指腹輕揉他手掌間這些年握弓箭生出的老繭,伏下身去,嘴唇貼著他的額頭,像秦昭吻她那樣回吻他。 張太醫被小廝進屋添炭的聲響驚醒,一見外頭天色大白,雨勢漸收,衣裳鞋子早已經烤干了,趕緊套上鞋襪急趕回去,一路走一路還問自己睡了多久。 一回宮正元帝便召他過去,午間出去,這會兒宮門都要下鑰了,鼓樓鼓聲一響,坊市間跟著擊鼓,張太醫進去便低了頭,隔著簾子回道:“晉王憂傷肺腑,確是病重,底子雖強健,也不敢用猛藥,還得細細調養?!?/br> 正元帝聽了點一點頭:“你隔日便去診一回脈,把晉王的身子調理好了?!鞭D頭便對衛敬容道:“昭兒是個有情義的孩子?!?/br> 衛敬容扶著他躺下:“我讓善兒回去照看著,你就別想旁的,先安心把自己的身子養好才是?!蔽簩挼膽饒笏蛠?,正元帝精神一振,急攻下叛軍,那么就能細問顯兒究竟是如何迷了道路的,說不準真能把人找回來。 他心里存了這個想頭,人竟有了精神,把這事告訴妻子,兩人抱著一樣的期望,滿朝上下,相信秦顯還能生還的,就只有皇帝皇后了。 魏寬攻進城中也沒能找到自己的兒子,賀明達被捆到堂前,這才道:“你那兒子跟著太子一并進草原去了?!比粲姓嫒?,誰還會找個假貨,魏寬一聽,良久都不說話,手緊緊攥成拳頭,一拳打在賀明達的身上。 去歲天象有異,久久都不下雪,該是冰封的時候,草原上還能看見得綠,雪來的晚,走的也晚,那幾日看著確是天氣晴好,烏羅護部一支騎兵來襲,搶了邊民的糧食牛羊,秦顯領人出城去追。 誰知突然之間天色便黑了下來,先是刮風跟著落冰雹,賀明達再去尋時,草原上已經白茫茫的一片,還想著副將也是老手,就算找不到,也能把人給領回來。 誰知找了一天還無人回來,賀明達這才慌了,不斷派人去尋,卻都沒有音訊,許多年都不曾下過這樣的雪,連大賀部族都齊往鹽湖城去過冬,怕是看著要下雪,這才遣人來搶些鹽糧。 賀明達是秦顯整隊人失蹤之后第十日才報上去,其間還關押了一個想要報信的邊陲小官,自知自己上京絕無生望,挨了魏寬一拳道:“看在多年情份上,替我留一份香火?!?/br> 魏寬早已經想過小兒子只怕兇多吉少,聽見賀明達這話,半晌沒有言語,賀明達再是被貶也是五品官,在京中不顯,在地方也有權有勢,偶爾還做些鹽鐵生意,日子頗過得去,屋大人多,兒子女兒數一數竟有七八個。 大的那幾個,小時候魏寬都抱過,這些孩子叫他大伯,兩個年歲大些的兒子跟父親一同反叛,只有一個幼子,還是孩童,被賀夫人摟在身前護著,魏寬看這一門老少,年輕的妾懸梁自盡,只有發妻領著這個孩子,認作是自己生養的,伏地求生。 魏寬叫她一聲弟妹,原來跟魏夫人相親,兩家的夫人這些年來書信未斷,魏夫人作主聘賀夫人長女當大兒媳婦,往后在承襲國公府。 魏寬走時一個字也沒往家里送,賀夫人下拜,叫他一聲大哥:“男人辦了糊涂事,受罪的都是女人,我有四個女兒,長女嫁作魏家婦,余下三個各有親事,早早把她們嫁出去,也沒有今天這場禍事了?!?/br> 魏寬也知道押解犯人總有些腌臜事,男犯挨些鞭子,女犯受的罪不止皮rou傷痛,下了嚴令不許路上有不規矩的,若被覺察,按軍法處置。 賀夫人聽了依舊只是落淚,此時保住了,進了京城要么滿門人頭落地,要么就進教坊司去,多活幾日少活幾日也沒甚分別,三個女兒早已經一同自盡,姐妹三人就吊在房梁上,黃泉路上也好作伴。 賀夫人領著小兒子出來,跪在魏寬面前,別無所求,只求看在二十年的情份上,能替賀家留下一個男丁。 魏寬咬牙,心知以正元帝的脾氣,失了愛子,絕不會給賀家留下一脈香煙,賀夫人磕得頭破血流,那幼童不過五六歲大,以賀明達的年紀得了這個兒子,必是如珠似寶的養在膝下。 他看那幼童養得雪白可愛,大眼睛圓溜溜的瞪著,眼底滿是驚恐神色,賀夫人教他叫伯伯,他一聲都不出,只知睜著眼睛盯著魏寬的臉。 魏寬闔了闔眼:“答應弟妹就是?!?/br> 賀夫人等的就是他點頭,垂淚道:“我跟jiejie雖非親生,卻情同姐妹,來世還愿與她義結金蘭?!闭f著從懷里摸出短刀,一記刺了心口。 作者有話要說: 一冷一熱我好像感冒了 本來想不雙更了 放到明天更新 想想已經預告過了還是更新吧 明天上午十點的更新,可能會晚,大家可以中午再刷。 ☆、第182章 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