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幾個原在傳看供詞,他這話說完,面面相覷,互相換了幾遍眼色,宮里可還有一位娘娘姓楊,跟著又問他祖父何時逝世,年月日都問得分明,當時他什么年紀,反復問了三回。 楊思賢過的好日子也就只有小時候那幾年,祖父是極疼愛他的,想到自己離開家鄉,都沒能給父親上香,母親還蒙著污名,大聲慟哭起來。 氣色視聲詞為五聽,大理寺以此五聽明察案情,幾個人主辦案件,觀其氣辨其色,再翻問供詞,無有一處前后顛倒的,可楊家沒有女兒,若是真的,可不聳人聽聞? 這事怎么辦,還得大理寺卿拿主意,先把人關押起來,幾個人拿著這份供詞來回看,這案子究竟辦不辦,要不要派人去青州,就得看皇帝想怎么辦,他要是想辦,辦成了總能加官,他要是不愿意辦,那頭上的烏紗就很有些不穩當。 大理寺卿拿著這份供詞去找了袁相,從袖兜里掏出來,問他怎么辦好,逗留半日,袁相什么也沒說,請了他兩杯清茶,送他出門,讓他秉公辦案,可這秉公兩個字就已經大有文章,既然秉公,是不是得把人趕出大理寺,按著流程來。 人都已經進來了,審也已經審過了,這時候再想摘干凈更不容易,袁相看過不置一詞就已經是站了邊,太子近來對楊家也很不滿意,衛家那幾個倒是遠在天邊,一個在業州養傷,一個往領兵趕到清江,大理卿想了又想,拿著這份供詞回到大理寺,依舊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呈送上去。 楊云越知道此事已經晚了,若是楊思齊一遇這事便報上去,當即便把人扣下,想想著他當時年紀還小,如今既替人披麻,那這十幾年日子必不好過,就說叔叔嬸嬸也派了人去找他,只是戰亂難尋,先把他哄回來,讓他過過富貴日子,先用蜜糖把人的骨頭泡軟了,再軟刀子慢慢把人磨死。 可楊思齊不知此事,從來也沒聽過家鄉還有一個伯伯在,多少年祭祀也沒有給伯伯上過香,只當是上門來潑臟水的,恨不得當場把人勒死,還想等弟弟的喪事一過,再把這個班子找出來,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他氣憤難當,楊云越卻大驚失色,著急派了官家,帶上干凈衣袍酒水金銀,想先把人給攏回來,到了地方人早就跑了,班主也被打了一頓,人人都知是家來尋人,小唐腳底抹油,勸他們快走,自己拎著包袱就先逃命去了。 楊云越這時再叫糟糕已經晚了,還在街上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渾身長嘴也說不清楚,那七八個藍衣人是從哪兒鉆出來的?楊思賢又是從哪里來的?此人是真是假?背后是誰想動他?只是想動他,還是想動一動齊王和楊貴妃? 找不到人,摸不到頭緒,一切來得太快,都不及反應,上午鬧到了大理寺,下午他派人去時,大理寺卿已經去了袁相府。 楊云越自以為找到了幕后主謀,上回曾文涉韓知節參袁禮賢的事兒,楊云越便不贊成,都知道是站在誰的背后參了袁相,可秦昱眼看漸長,并不似過去那樣事事都跟舅舅商量。 袁禮賢在皇帝心里是什么位子,楊云越清楚的很,這事在大理寺里壓了兩天,袁禮賢只怕也沒想好要拿這事作些什么文章,他趕緊派人回了老家,只要比大理寺派去的人早上一步,就還能再搏。 大理寺最后呈上的奏折,未曾特意點明楊家沒有女兒一事,只說到弒兄逼嫂,正元帝此時一問,楊云越便跪倒在地,口里直喊冤枉,反咬一口,說分明是市井無賴想出來訛詐的手段,竟被大理寺當真,就算要告也該去京兆尹面前去告,大理寺越俎代庖,分明心懷不軌,意圖構陷忠良。 正元帝面沉如水,聽他喊冤,看他喊完了冤枉,又急著表明忠義,點一點頭:“讓大理寺偵辦,明慎二字不可忘?!?/br> 楊云越的人已經先走一步,還沒來得及打聽出楊思賢是怎么一路到了京城的,若說是袁相辦的,那七八個武人是從哪里尋來,若說是跟魏家結仇,魏寬有沒有這腦子另說,時間也對不上,楊云越跪在堂前冷汗涔涔,找不到幕后人,就不知如何接招。 聽見正元帝語意中有和緩之意,楊云越微松一口氣,待聽見他點的主審官員是胡成玉,把牙一咬,自知此事絕瞞不過去,得先把秦昱摘出來再說。 事情捅了出去,后頭怎么辦,其中還有什么彎繞,便不是衛善能掌握的了,王七早早報說已經把人送進了大理寺,可等了兩天這事兒才報上來。 她本來也沒想一次就能把楊家推倒,正元帝只要心里還記得救駕那一點功勞,楊家就不會有大事,追究秦昱的血統來路才是眼下最要緊的事。 正元帝從來多疑,事情得一點一點抖落出來,此是其一,跟著還有后招,衛善在仙居殿里來來回回的踱步,沉香進來稟報:“趙太后著了暑氣暈過去了,公主要不要去瞧一瞧?!?/br> 衛善自己都著急上火,偏還這時候裹亂,可趙太后暈了,是必要去看的,急往宜春殿去,問沉香道:“她是不是又頂著日頭要種菜?” 沉香搖一搖頭:“是聽見太子挨打,一時氣著了,這才暈了?!?/br> 衛善啼笑皆非,秦顯身上的傷這會兒怕都已經要結痂了,老太太才來鬧這一出,又是為的什么,一面趕過去,一面心里打定主意,這么住在宮里總不方便,必得出去住上幾日,才方便跟二哥通信,最好能見一見那個百變的唐九,也不知道二哥肯不肯。 作者有話要說: 懷總 電量低 嗶嗶嗶 謝謝地雷票小天使~么么噠 ☆、第137章 分道 衛善到宜春殿時, 衛敬容已經在殿中,她接到信報和太子妃一同來了宜春殿,正坐在榻邊, 手里托著茶碗, 趙太后靠在大引枕上,伸著脖子吃一口茶, 再躺回去閉閉眼睛, 跟著再睜開來吃一口, 連吃了幾口茶碗里還有大半碗, 也不知道衛敬容托著這個茶盞多久了。 翠桐在一邊打扇,翠縷幾回想要接過手去, 衛敬容都沖她搖搖頭, 知道這是老太太拿自己出氣,一只手累了, 就換一只手, 衛善上前一步, 從姑姑手里接過茶盞, 脆聲道:“祖母怎么著了暑氣, 是不是又自個兒摘瓜玩了?” 嘴上說著話, 伸手就把茶碗接過去,笑嘻嘻的說:“祖母這會兒還有沒有冰湃過的瓜,饒我一個罷?!蹦闹磊w太后掀掀眼皮,看一眼立在床邊的太子妃:“不用你,讓興旺媳婦來?!?/br> 太子妃干站了半天, 既插不上手也插不上話,她很有些怵趙太后,就是皇后碰上她,也沒主意沒辦法,只得緊緊閉著嘴,一句話都不敢多說,這會兒被點了名,趕緊接過茶碗,奉到趙太后嘴邊,喂她吃涼茶。 衛善手上落空,眼兒一掃,既這么著,就是沖著衛敬容和太子妃來的了,趙太后吃上兩口茶,這才看向衛敬容:“當后娘的心,可真是狠吶,我早知道你小時候疼他愛他都是假的,這會兒狐貍尾巴總算是露出來了?!?/br> 她罵完了衛敬容,跟著又罵起太子妃來:“沒用的濁材料,你還是他媳婦呢,他挨打你就不能撲上去搶板子?你就不能求一求哭一哭?” 衛善眼睛一掃,落在翠縷身上,翠縷接著眼色側過身去,沖著衛善比了一個“三”,除了他,也就沒別人了,本來這事兒宮里已經風平浪靜了,秦昱卻幾回當著人提起來,就在麟德殿里問大哥傷好了沒有,還親自送藥去了東宮。 得虧秦顯身子壯,正元帝又打得輕,要是真的躺在床上,秦昱還不嚷得闔宮皆知,他是想把事兒鬧大的,到如今還不知道秦顯是為了什么挨打,只說是頂撞皇后,可他從小就是衛皇后帶大的,怎么會讓他跪到奉先殿,想了一圈,想到了趙太后。 來請安的時候假意說漏了嘴,趙太后一聽寶貝金孫被打,還是被皇后皇帝兩個一齊打,氣得手都在抖,哪里還允許秦昱隱瞞。 秦昱告了一個大狀,除了他大哥,哪個人都在里頭沾著了,趙太后十二分的想給孫子出頭,好像又是小時候看他那模樣,有了后娘有后爹,這話放哪兒都有道理,想想興旺受了這么大的委屈,也不來找她訴苦,往床上一躺裝起病來。 衛善垂下目光,楊思賢的事兒她是早早就知道的,楊云越也應該早就知道,兩天之前楊思賢倒在大理寺門前,楊云越竟沒知會秦昱一聲,是甥舅兩個之間有了隔閡? 要是秦昱早知道有此一事,哪里還有興致到趙太后的跟前來上眼藥,只怕早就問曾文涉韓知節討主意去了,兩人上輩子同坐一條船,難道因著這輩子楊家處處倒霉,秦昱就想自己掌舵,撇下楊家不成? 她念頭還沒轉完,衛敬容和太子妃兩個已經被趙太后又罵了一輪,這回嘴里還帶了衛善:“你哥哥這么疼你,你就不知道替他找找救兵?一個個都是沒良心的東西?!?/br> 她要罵,幾個人都得乖乖聽著,衛善左耳朵右耳朵出,這回的案子點給了胡成玉,胡成玉又一向偏著衛家,依著正元帝的性子,沒個他滿意的結果就不結案。 上輩子審袁禮賢就換了了三輪主審官員陪審官員,前兩任都咬死了袁相絕沒有通敵叛國之處,被正元帝一擼到底,發配到苦寒之地去。 換到第三任,這才算是順了正元帝的心意,羅織罪名把袁相通敵大罪給坐實了,討了正元帝的歡心,卻被天下人痛罵,不知道這一回楊家的案子,胡成玉要怎么揣摩正元帝的心意。 衛敬容垂首聽著,兒媳婦一向都是恭順的,就怕侄女兒受不住這樣罵,趙太后原來再不喜歡她,也把她當作親戚家的姑娘看待,雖不待她好,倒也待她不太壞,此時這樣罵她,那是把她當成秦家的孫媳婦了。 親戚姑娘少罵,兒媳婦孫媳婦卻可以不留情面,衛敬容還怕衛善受不住,不住拿余光去看她,想給她使個眼色,讓她暫且忍耐。 誰知道衛善垂頭聽著一動不動,規規矩矩聽點應是,幾回趙太后罵得很了,她還點頭說“祖母教訓的事,往后再不敢了?!?,心中一奇,難道是知道要嫁人了,這才著意收斂起脾氣來。 趙太后也沒想到衛善這么聽話,再看太子妃一句都不開口,瞪了她一眼:“三桿子也打不出個悶屁來?!庇嘞氯硕家呀浡犃晳T了,太子妃卻沒想到會聽見這么一句粗鄙俚語,緊緊絞著手帕,這才忍住了。 趙太后罵過了兒媳孫媳還得罵兒子,又不是鄉下,兒媳婦不好,還能抽打一頓,罵得嘴都干了,衛善給她添了一杯茶,她喝盡了才覺得累,這才放她們退下去,又著人去叫兒子來,要把兒子也罵一頓。 出了宜春殿的大門,衛敬容返身拉住了甄氏的手:“你別往心里去,太后就是這個脾氣?!笨偛荒芨嬖V她往后挨罵的時候多的時,趙太后把這個孫子看得眼珠子似的,比兒子還更寶貝些,磕著碰著不順心了,總歸都是旁人的錯。 甄氏倒感激衛敬容這一頓打,總算把丈夫打得開了竅,姜良娣進門五日了,東宮的紅綢他雖不許揭下,說還要再掛三個月,可到底肯往別的屋里走動了。 衛善一心想著回去一趟,可才挨了罵,不好貿然開口,怕給衛家惹麻煩,衛敬容讓她一并去丹鳳宮中吃瓜,她推說要給回去秦昭寫信。 秦昭才從清江送了五筐水蜜桃來,隨著桃子送來的還有兩盆石榴花盆景,回回送這些東西,總有書信,兩人原來是兄妹情宜,兩邊通信衛敬容都沒管過,誰知道小兒女各有心思,如今都已經有了婚約,她倒希望秦昭能多多來信。 是以衛善一開口,衛敬容便口角含笑:“你二哥在外頭忙呢,你也別盡煩著他,叫他給你找這個尋那個的,不許淘氣任性,知不知道?” 衛善挽了她的胳膊:“我可沒從來沒叫他尋什么東西寄回來,是他自個兒要送桃子我吃的?!便y桃白桃漿濃味甜,衛善還往各處分送,袁妙之吃了桃子,隔得幾日還了她一個桃雕,魏人秀那兒卻遲遲沒有回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惱了她。 太子妃聽著滿眼艷羨:“meimei真是有福氣?!蓖忸^打仗那么吃緊,還能想到給她寄這些來,原來只聽說晉王生得俊秀不凡,不意還是這樣的有情郎。 衛善拐彎回了仙居殿,一回來便不住想著楊家事,心里燥得什么也吃不下,沉香切了白桃,拿冰湃著,盛在琉璃碟子送上來,衛善擺一擺手,這會兒哪有還有心思吃呢。 楊云越瞞下不報,秦昱毫不知情,看樣子楊家也不是鐵板一塊,曾文涉跟楊云越看著一條船上的人,可一個想刮東風,一個想刮西風,兩邊不往一處使力,這船早晚都要翻。 秦昱這上眼藥的時機實在是差,為甚打秦顯沒打聽出來,只這怕會兒自己倒是只熱鍋上的螞蟻,她叫來了小順子,讓他去打聽打聽齊王出宮了沒有。 小順子隔得會兒回來稟報,說齊王出了宜春殿,在珠鏡殿中停留一回,跟著就出了宮:“楊娘娘宮里已經不許人進出了,我遠遠伸伸頭,差點兒叫人瞧見?!?/br> 衛善猜測秦昱這是去了曾文涉家里,大禍臨頭,楊云翹總不至于還瞞著兒子不說,秦昱此時怕是知道自己母親的身份不是楊家女,而是買來的。 衛善又是踱步又是搓手,知道短時間內大理寺是議不出章程的,胡成玉已經派人去了青州,青州有林先生的人等著他,若是袁禮賢他不會碰楊妃和秦昱的事,單單只審楊云越,可若是胡成玉,倒有些吃不準了。 她立時讓青霜出宮去,就走尋常走的九仙門,替她回去取些東西,到了衛家見一見王七,問一問秦昭可有信來,再告訴王七,她想見唐九。 青霜人還沒出殿門,王忠身邊的小太監給衛善送了一碟子海棠杏來:“下邊進貢的,各殿都了些,公主權且安心吃些杏子?!?/br> 衛善心中一動,她盯著秦昱,正元帝也盯著秦昱,說不準是盯著整個后宮,這下可不能輕易出去了,她伸手賞了小太監一貫錢,又回了些茶葉:“這是給王大監的,謝他送杏子來?!?/br> 小太監前腳才走,后腳秦昭的信便到了,這時節寄來,必有大用,衛善急急拆開信封,還想看他寫了什么來,誰知只有兩片樹葉,一張薄箋上寫了七個字“唯將雙葉寄相思”。 衛善把這張箋翻來翻去看一回,又捏著葉梗子來回看,依舊不知秦昭這是給她打的什么謎,可又知道急也無用,審個案子怕得從六月審到九月,她坐在羅漢床前一仰倒,翻身躺在床上,把那七個字又念一遍,下回且得告訴二哥,打這樣的謎,她猜不著。 作者有話要說: 兔爪抽筋 就算是修仙黨的福利 ☆、第138章 玉瓶(捉) 王忠著意派人來提點衛善安心呆在宮中, 她便把一小籃黃杏子全剝著吃了,在宮里足足等了兩天,原來還能讓青霜多跑兩趟衛家, 和王七通通消息, 衛管事兒那兒若有信來,也由青霜帶進宮。 這兩日卻不叫她出宮, 可仙居殿里的人一向往宮外跑得勤快, 衛家除了衛善無人作主走禮宴請的事, 各個年節時令雖有管事在, 也都聽她的安排,突然不叫人進去了, 也一樣惹得正元帝生疑。 衛善便讓小順子去了一趟瑯嬛書庫, 取幾本書來,又往饌香樓買了幾盒五色燒麥, 等小順子回來了, 衛善便問他:“你這一路, 可遇見些什么事沒?” 小順子把臉一肅, 這事兒開不得玩笑, 躬身答道:“路上倒還太平, 只進出門盤查卻比原來要嚴的多,知道我是公主身邊的人,也依舊要開了包裹驗看?!边M出依舊還是九仙門,侍衛也還是那幾個侍衛,平素嘻嘻哈哈放人過門的, 這會兒都換了一張臉。 衛善知道此事,王忠派人來送了杏子,隔得沒一會兒就聽說要肅查門禁,不是采買上的,有手諭對牌的,一律都不許出宮。 仙居殿是有一枚金魚符的,還是正元帝親自賞賜,這會兒后悔也晚了,衛善瞧了小順子一眼,眼里含笑:“那你怎么說的?” 小順子立時笑了,學著侍衛粗聲粗氣的聲音,比劃著他們要挑開包裹看里頭的東西,小順子手里兩個包,一個是瑯嬛書庫里包來的書,一個是饌香樓里的點心,都知道永安公主愛讀書,每一冊書上又果然印著瑯嬛書庫的印章,便要打開布包看看食盒里頭裝的是什么。 “奴才忍了一輪,要是再忍那怎么像話?!彼约簩W舌,把在九仙門前叉腰痛痛罵的話學了一回,指著落地罩上的流云百蝠假作是那個侍衛,叉腰便罵:“不長眼睛的東西,咱們公主的包裹都要搜,你要是活得膩味了,你自個兒往護城河里跳啊,還帶累你的爺,被你這么一看,這東西還能吃?” 侍衛青著一張臉把他放進來,小順子學完了立時換回那張笑嘻嘻的臉:“這下可慘,往后我要過九仙門可不糟糕?!?/br> 衛善笑一笑,沉香伸手賞了小順子一把金銀如意錁:“知道你機靈了,整治幾個小菜往你同鄉那兒跑一跑去,不拘什么細事覺得古怪的都來說一說?!?/br> 太監宮人們總有幾個同鄉,譬如初晴和珠鏡殿里的掃灑宮人便是同鄉,初晴混得好些,常帶點心吃食給她,兩人時常走動,如今也已連著幾日不曾見過了。 楊妃殿中這回管束倒嚴,連秦昱出宮一回之后,也安心呆在宮中,每日到宜春殿丹鳳宮中請安,比平日殷勤的多。 他能這么穩得住,竟不替楊家想想辦法,怕是打聽著供詞里并沒有把楊云翹給供出來,胡成玉雖一向偏向衛家,但他此時也不會為了衛家就堵死自己的后路。 連著在丹鳳宮遇見秦昱三次之后,衛善決定去一趟東宮,從別人嘴里打聽,不如跟秦顯打聽。 胡成玉雖是袁禮賢舉薦的,也早就一并擔起宰相的職責,可卻事事排在袁禮賢之后,不論是在正元帝處還是在太子處都是一樣。 袁禮賢既有賢名又有清名,自來是朝中第一人,據說胡成玉為時刻顯示自己不忘舉薦之恩,每回上朝下朝,都要落后袁禮賢半步,敬他為先。 就連教導太子,在東宮議政,也一樣落后袁禮賢半步,在秦顯的心里,更信任袁禮,有事拿主意也常常只問袁相,他說的話,秦顯有八分信服,此時已經如此,等到以后呢?胡成玉又怎么甘心一輩子都當一個隱形宰相。 他坐上這個位置上也有五六年了,事事都排在人后,名望不及袁禮賢,門生勢力不如袁禮賢,這件事倒像天上掉下來的,送到他手里,讓他用來討好秦顯。 正元帝已經五十春秋了,歷代也有高壽的皇帝,若是胡成玉年輕,那還能等一等,反正袁禮賢已經六十了,等他死了,第一人自然要換人坐,可胡成玉也已經五十開外,并不比他年輕多少。 正元帝的身子越不如意,底下人的心思就越是浮動,胡成玉頻頻向衛家示好,未嘗就沒有這個原因在,皇后還年輕,往后要當太后的日子也長得很,太子妃一無宗族二無得力的父族,當初就是胡成玉一力贊成正元帝從平民之中選妃的。 衛善拎了兩盒子五色燒麥和新造的茉莉宮粉去了東宮,她到的時候,太子還未回來,宮人把她引到正殿,太子妃正在做針線,見她來了,倒有些吃驚:“meimei怎么這會兒來?” 衛善想一想:“想起來了,就來看看,我上午高得了一本書,里頭有些不懂的,想問問大哥?!睂嵲谝舱业绞裁唇杩趤碚仪仫@了。 太子妃請她坐,又奉茶出來,她屋子里還鋪著紅,這會兒正在做衣裳,衛善一看是素面杭綢袍子,知道是做給太子的,拿起來一看:“嫂嫂手藝真好?!?/br> 不論料子還是顏色都是秦顯喜歡的,看太子妃的神色不同往常,多了幾分沉靜,把燒麥宮粉拿出來給她,她笑一笑,側身對宮人道:“也給姜良娣送一份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