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那半分鐘的時間格外漫長,明明只是須臾,卻又仿佛過了一生。 海面宛若巨獸,擁有吞食天地的力量。 吞噬了大雨。 吞噬了船只。 也吞沒了陳聲。 路知意探出頭去,死死盯著海面。 出來啊。 快出來。 雨水連成線,將她的短發沖成一縷一縷,又沿著她的面頰滑落,沿著脖子注入制服里。棉質意料貼在身上,睫毛也被雨水打濕。濱城的雨仿佛帶著咸濕的味道,扎進眼里激起熾熱的疼痛感。 她聽見耳麥里的徐冰峰在向基地緊急匯報:“隊長進入海里三十七秒,還未浮出水面?!?/br> 然后是四十一秒。 五十二秒。 身后的羅兵沒了聲音。 一號機的徐冰峰也沒了聲音。 天地都寂靜了。 路知意的心跳靜止在這一刻。 她怔怔地望著洶涌海面,不可置信,忘了呼吸。 所有的感官都定格了。 直到某一刻,海平面上忽然出現那個白色身影,像是魚躍一般,驟然閃現在視野中。 他懷里緊緊抱著個人,將安全繩的一端繞在那人身上,吧嗒一聲扣緊。 被巨浪推動著,他懷抱那人往二號機的方向而來。 凌書成的聲音終于在耳麥里響起:“二號機,凌書成,已在繩梯上準備就緒,隨時準備與隊長接頭。駕駛員,請降低飛機高度,讓繩梯進入海面?!?/br> 路知意:“收到。立馬降低高度?!?/br> 她收回探出窗外的腦袋,拉動cao縱桿,一言不發降低高度,頂著狂風距離往海里去。 “安全繩已沒入海里,可以懸停飛機?!?/br> “收到?!?/br> 她緊緊拉起cao縱桿,猛地將飛機懸停在半空。 羅兵在她身后遞來一方干毛巾,“路知意,擦臉?!?/br> 她頭也沒回接過毛巾,用力擦了把臉,擦得皮膚一陣火辣辣的痛。她把臉埋在毛巾里,重重地吸了吸鼻子。 guntang熱淚,只敢藏在無人看見的地方。 擦干眼淚,任務還要繼續。 作者有話要說: . 昨天頂著熱帶艷陽拍了一整天婚紗照,已die。 今天在島上時間七點爬起來,寫到現在寫完了這章,我去補個覺tt。 目前進度是計劃內的狀況,一環一環,與其嘴上說說就重溫舊夢,我還是認為應該共患難、同生死,然后明白在感情里,傲慢與偏見都抵不過一個我愛你。 (咦有一種一句話講完這個故事的感覺???) . 明天見=v= 200個紅包繼續欠著。 微博有放拍攝花絮哈哈,大家沒等來更新可以去圍觀一下鄉村土霸王的度假行? ☆、第78章 第七十八顆心 第七十八章 這次救援行動總共持續了四十七分鐘。 兩名被困人員均由陳聲自海中救起, 凌書成在繩梯上接應, 最后兩名被困人員, 連同陳聲在內, 都坐上了二號救援機。 陳聲墊后, 最后一個自繩梯爬上來。 路知意在看到他出現在機艙內的那一瞬間,眼眶酸澀難當。 陳聲幾乎是進入艙門后,就靠在座椅上平復呼吸, 閉眼一瞬, 復而睜開, 與路知意對視片刻。 她戴著耳麥,渾身濕透堪比進入海中的他。 眼眶有些紅, 不知是被發梢滑落的雨水打濕的, 還是因為其他。 他看她片刻, 還喘著氣,聲音低啞地問了句:“是誰教你駕駛直升機時不看前面的?” 是訓誡的語氣, 淡淡的,仿佛剛才經歷生死一刻的另有其人。 路知意驀地笑了,回頭看前方, cao縱著飛機往基地的方向返回。 身后,羅兵在問:“隊長, 你還好吧?有沒有哪里受傷?” 陳聲轉了轉手腕, “右手韌帶可能拉傷了?!?/br> 凌書成在詢問兩個落水者:“你們呢,現在感覺怎么樣?呼吸困難嗎?有沒有受傷?” 兩人驚魂未定,說話顛三倒四, 又是道謝又是哭。 凌書成原本還挺嚴肅的,聽著聽著就忍不住笑場,一抬頭,接收到隊長凌厲的眼刀,又趕緊憋住,“先別說話了,你倆休息一會兒,待會兒回了基地還是要去醫務室檢查一下?!?/br> 一場風波趨于平靜。 機艙之外,暴雨仍未停歇,天昏地暗,瀚海無垠,巨浪不斷翻滾著,依然擁有吞噬一切的力量。 仿佛末日來到。 可末日分明剛剛過去。 醫務室,陳聲坐在椅子上,手臂擱在桌面。 穿白裙子的隊醫在替他檢查右手。 半晌,醫生下了結論:“韌帶拉傷,我給你敷藥綁上,半個月內不能使力?!?/br> 陳聲蹙眉,“最多一周?!?/br> 醫生瞪眼睛,“最少兩周!” “十天?!?/br> “這也要討價還價???”醫生匪夷所思,“我是醫生你是醫生?” 陳聲沉默片刻,妥協道:“那好,兩周。第一周不使力,第二周只駕駛飛機?!?/br> 醫生:“……” “算了我服了你。記著,駕駛飛機也不準用力,要是又扭了,第一時間來找我!” 陳聲笑了,“知道了?!?/br> 剛才在海里,他體力消耗過度,此刻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等待醫生給他包扎手腕。 隊醫在基地也待了好幾年了,比他大三歲,名叫柏靜寧。 這些年來,兩人打過的交道不少。 私底下,柏靜寧叫他“拼命三郎”。 后來叫著叫著,就變成了簡稱,三郎。 路知意一路找來醫療室時,恰好在門外看見柏靜寧替陳聲包扎手腕。 白裙子的醫生素凈漂亮,面上只描了眉毛、略涂了點淺淺的口紅,邊給陳聲纏繃帶邊說:“三郎,你怎么不學學呂新易他們?來基地這么多年來,到我這醫療室的頻率還不到一年一次。你倒好,多的時候一個月要來好幾次,怎么,就這么迫不及待想見我?” 三隊的人都在訓練場整隊呢,路知意是偷溜來的。 陳聲不在,凌書成成了領頭羊,這個小灶還是可以開的,一邊對她揮手,一邊擠眉弄眼,“你就代替我們去看看隊長,順便送上全隊人員最真摯的問候?!?/br> 羅兵也不想訓練,立正道:“報告,申請和路知意一同探望隊長!” 凌書成:“申請駁回?!?/br> “為什么?” “隊花秀色可餐,隊長看了都能多吃兩碗飯,你面目可憎,對隊長的傷勢不利?!?/br> 羅兵在心里罵娘。 路知意一路小跑著來了醫療室,身上濕透的隊服都沒來得及換,這么一路暴曬著,抵達大樓里時又快干得差不多了。 短發亂糟糟貼在額頭上、耳邊。 何止一個慘字了得。 偏偏她站在門外,卻看見陳聲神情疲倦地躺在椅子上,神色倒是有幾分放松。 他放心地將自己交給那位漂亮醫生,任由她在他手腕上涂藥、包扎。 而醫生叫他三郎。 那親昵的語氣叫她一頓。 她喘著氣,忽然之間動彈不得,進退兩難。 柏靜寧很快看見了她,抬頭奇道:“你是——” 下一秒,注意到她這身制服,頓悟,笑起來,“啊,我知道了,你就是三隊新來的隊花吧?” 一句話,躺在椅子上的人驀地睜開雙眼,朝門口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