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陳聲轉身就走。 都到了包間門口,掀開了一半的門簾,他又頓住腳步,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 “她哪點都比你好?!?/br> * 傍晚八點,路知意燒退了一半,只是渾身軟綿綿的,還有些乏力。 她勤奮地坐在書桌前看呂藝的筆記。錯過了一整天的課,對她來說簡直像是錯過了一個億。 蘇洋謹遵醫囑,每隔一小時就把溫度計塞她衣服里,“來,量一下?!?/br> 最近一次在半小時前,量完之后,蘇洋皺眉頭,“怎么還是高了點???” “三十七度九而已,差不多正常了?!?/br> “差了零點九!” “零點九可以忽略不計?!?/br> “……” 蘇洋還準備爭辯幾句,路知意擱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屏幕上兩個大字:陳聲。 “喲!”蘇洋瞇眼,“是我們陳師兄呀?!?/br> 很有幾分揶揄的味道。 路知意:“……” 趕緊拿過手機,到走廊上去接電話了。 趙泉泉正在敷面膜,回頭看了一眼急匆匆出門的人,心不在焉問了句:“蘇洋啊,他倆是不是好上了?” 蘇洋看她一眼,“你問我,我問誰?” 陳聲這一通電話打得很是離奇,就兩個字:“下樓?!?/br> 路知意一頭霧水,“下樓干什么?” “讓你下來就下來,趕時間,廢話少說?!彼挷徽f掛了電話,話里帶氣。 路知意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但聽起來像是有急事,遂匆匆回寢室換了衣服。 臨走前,趙泉泉又問她:“知意要出門嗎?” “嗯,有點事?!?/br> “你不是還發著燒嗎?這么晚了出門吹風,不怕病得更嚴重?” 蘇洋掃了趙泉泉一眼,“這會兒倒是關心上了?!?/br> 但路知意趕時間,也沒多理會,套上大衣就出了門。 蘇洋在背后叮囑:“別站在外頭吹冷風,找個暖和的地方!” 她響亮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匆忙跑下樓,大老遠就看見立在宿舍樓大門外的陳聲,路知意眼前一亮。一路小跑著出了門,站在他面前,笑了。 “咦,今天怎么打扮得這么花枝招展的?” 陳聲一把拎住她的胳膊往外走,“跟我來?!?/br> “哎哎,去哪?” 他步伐極快,腿又長,她拖著疲軟的身軀費勁地跟上,還是皺眉提醒了一句:“你慢點行不行?有什么事就說,我沒力氣跟你鬧?!?/br> 陳聲一頓,停在原地,這才回過神來,側頭看她。 因為生著病的緣故,她的臉比往常紅一些,眼波水亮亮的,仿佛淬了光。唇色也紅艷艷的,像是涂抹了胭脂。 細看之下,眉宇間透著疲態。 他松了手,“還在發燒?” 可也沒等她回答,徑直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眉頭一皺,“這么燙?!?/br> 然而時間緊迫,不等他們在這家長里短。陳聲放慢了步伐,“你先跟我去一個地方?!?/br> 邊走又邊問:“吃藥沒?” “吃了?!?/br> “那怎么還沒退燒?” “總要有個藥效時長啊,又不是仙丹,吃下去就好了?!甭分膺€是追問,“到底去哪?” 他抬頭看著前方,平靜地說:“去以牙還牙?!?/br> * 陳聲一路拉著路知意到了澡堂外面,兩人并肩站在開水房里。 中飛院的男女浴室就在兩隔壁,澡堂對面是開水房,進進出出都是拎著水壺打水的人。唯獨陳聲和路知意兩手空空,站在那里無所事事。 路知意問他:“以牙還牙為什么來開水房?” 他言簡意賅,“外面冷,避風?!?/br> “……” 陳聲目不轉睛盯著對面的女澡堂。 路知意又不是傻子,以牙還牙四個字,很能說明問題了。她問他:“你在等唐詩?” 那天他們在cao場上說話,她一不小心聽見了,唐詩這名字簡單又好聽,一下子就記住了。 陳聲側頭看她,嘴角扯了扯,“還不算太傻?!?/br> “你確定是她做的?” “嗯?!?/br> “怎么確定的?” “你問題真多?!?/br> “……”路知意沒好氣,“她整的是我,我還不能問一問了?” 陳聲不耐煩地說:“過程不重要,總之你知道是她干的就行了?!?/br> 他多看她兩眼,這才發現她里面穿的是家居服,圓領,外面套了件大衣,脖子上光禿禿的。哪怕開水房能避避風,畢竟還是站在大門口,她可憐巴巴地縮著脖子。 陳聲的手垂在身側,動了動,最終還是沒忍住,從脖子上取下圍巾,就是動作不太溫柔,形同套馬似的,一把套在她脖子上。 就跟昨晚往她腰上系毛衣似的,死死地打著結。 路知意險些沒被他勒死,一把攥住他的手,面紅耳赤地吼一句:“你干什么!” 她以為他在跟她鬧。 她都病成這樣了,他看不出來嗎?這時候還鬧! 陳聲松了手,好像這才意識到自己用力過猛,哼了一聲,“怕你凍死,好心好意幫你系圍巾,你那么兇干什么?” “你這是幫我系圍巾?我以為你要幫我人工上吊!” 陳聲被她逗笑了,前一刻還緊繃的情緒驟然間松弛下來。他看著她,只覺得怎么看怎么順眼。 小麥色的皮膚怎么了?健康! 短發怎么了?清爽! 高原紅又招誰惹誰了?權當純天然腮紅了,多省事! 還有,他們小紅性格多好啊,認真努力不做作,不知道比那些成天搔首弄姿的膚淺女生好到哪里去了。 正想著,對面澡堂有人進去了。 陳聲眼神一滯,斂了笑意,拍了拍路知意的胳膊,“看那?!?/br> 對面,苦大仇深的唐詩換了身衣服,拎著一袋換洗衣物、一只澡筐進澡堂了。 畢竟被潑了一臉一身,又是酸溜溜的梅子酒,陳聲篤定了唐詩今晚會急匆匆趕來洗澡。 他唇角微揚,漫不經心地問路知意:“報仇的機會來了,去不去?” 路知意看他片刻,笑了,“去,怎么不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一巴掌拍死她。 她路知意活了十八年,善良是家教,忍讓是美德,可善良和忍讓不代表她可以任人欺辱而不還手。她可不是忍氣吞聲的包子。 陳聲也沒想到這家伙這么輕易就點頭了,雄赳赳氣昂昂跟在唐詩身后,轉眼間消失在澡堂門口。 他還有些迷茫。 早些時候也擔心過,萬一他把機會都創造好了,她不肯上陣怎么辦?畢竟她的個性,相處這么長時間,他也摸得個八/九不離十,的確是個善良努力的高原少女。 ……居然這么爽快? 幾分鐘后,路知意出來了。 她站在澡堂那對陳聲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光速逃離現場了。 陳聲走過去,看見她手里就拎了一條黑不溜秋的東西,沒有想象中的一大袋衣物,霎時一頓,“這是——” “打底褲?!?/br> “……”他盯著她,“你就偷了條打底褲出來?” 路知意不想站在澡堂門口引人注目,拉著他趕緊往回走。 “打底褲夠了。你說的以牙還牙啊,我昨天也并沒有裸奔回寢室,好歹還有借來的大衣,半路上又多了你的外套和毛衣。讓她也光著腿回去,差不多扯平了?!?/br> 夜風一陣陣吹來,她圍著他的圍巾,眼波依然水潤,又因做了壞事而染上了喜悅的光彩,竟叫人忍不住失神。 陳聲說:“路知意,你知道你這叫什么嗎?”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