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轉頭囑咐護士:“你給她包扎一下,我去看看那邊?!?/br> 受傷的可不止路知意,隔壁還躺了一群掛彩的家伙。 民警也挺細心,擔心兩撥人又起了沖突,還專程讓醫生把他們隔開。那邊人多,自然多幾個民警看住。路知意這邊,就她和陳聲,遂只有個姓趙的民警跟著。 趙警官見問題不大,也不再去看躺在床上的女生。 站在床尾,掏出筆記本,問陳聲:“怎么回事?” 陳聲瞥了眼床上一動不動的人,拿出了在路上想好的說辭。 “我和我女朋友是中飛院的學生,今天晚上在步行街吃完晚飯,剛出餐廳就看見那群人,氣勢洶洶把一男生往地下停車場里拽。我倆跟上去,就看見他們拿鋼管拿刀子的,把人往死里打。我們怕鬧出人命,就上去救人,結果被他們反過來打成這樣——” 他握緊了手心,垂眸去看床上的人,一臉擔憂。 語氣里也有難以掩飾的憤慨和心疼。 床上的人動了動,面部肌rou沒能控制好。好在他眼疾手快,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臉,擋住了警官的視線。 這在趙警官看來,不過是對女友的心疼愛撫。 他沒注意到女生的動靜,抬眼問陳聲:“九個打一個,你們為什么跟上去?哪來的膽子救人?” 陳聲從容答道:“他們打的那人也是中飛院的學生,我在學校里見過幾次。都是校友,被人在校門口欺負成這樣,我不能坐視不理?!?/br> “校友?”趙警官筆尖一頓,“叫什么名字?” 怕凌書成被叫去警察局錄口供,事情鬧大,陳聲搖了搖頭。 “不認得,只是見過幾次,比較面熟而已?!?/br> 趙警官又往本子上添了幾筆,“你們倆中飛院的,哪個學院?哪個班?學號姓名都告訴我,這事得跟學校通報一聲?!?/br> 陳聲一點沒猶豫,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好在他那有大一新生的名單,路知意的學號好記,前面幾位數是年級,末尾四位0107,他看過一遍就記下了。 他倆這也算是見義勇為,趙警官的態度溫和下來,口供算是完事。 臨走前,叮囑了兩句:“讓小姑娘好好養傷,見義勇為是好事,但下回可得好好掂量掂量,別弄巧成拙,反而把自己弄傷了?!?/br> 陳聲點頭,“謝謝趙警官,今天真是麻煩你們了?!?/br> 還挺懂禮貌啊。 趙警官越發客氣,畢竟隔壁那群人自打進了醫院就開始吵鬧,隔著一堵墻還能聽見動靜,不配合警官,不配合醫生,一直嚷嚷著要走。 反觀自己這邊的兩個年輕人,可真是天壤之別。 他又說了句:“不用客氣,隔壁還有得忙活,我去看看?!?/br> 隨即轉身往外走。 陳聲把他送到門口,關上了門。 再回頭,立馬對上那雙又黑又亮的眼睛。 床上的人用沒受傷的胳膊支著身體,坐起來,“走了?” “走了?!?/br> 她一溜煙爬下床,“行,那我們也走吧?!?/br> 正欲站起身來,卻被人一把攥住胳膊,攔住了。 陳聲看著她,“路知意,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 “九個打兩個,你跑進來干什么?” “……” “送死來的?” 路知意抽回胳膊,“那你呢?你跑進去干什么?也是送死去的?” “我那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她反問。 “那是我室友,是我兄弟,我不能見死不救?!标惵暡荒蜔┑仄乘谎?,“你跟他非親非故,干什么趕著送死去?” 路知意平靜地望著他,“不是室友,不是兄弟,就該見死不救了?” “……” “換做路邊的阿貓阿狗,奄奄一息快死了,我也救?!?/br> “行了,你不打個電話給你室友,問問他現在怎么樣了?”說著,路知意也伸手摸自己的手機,上面有蘇洋的未接電話,好幾通,“晚□□沒去就算了,你這督查也不去,叫人白等一晚上,明天書記問起來,自己想好說辭吧?!?/br> 陳聲笑了兩聲,“還用我想說辭?明天警察就去學校通報我們聚眾斗毆了?!?/br> 路知意上下打量他一眼,素來干凈整潔的人,如今頭發亂了,衣服臟了,臉頰上還有打架時留下的傷口。 想必是鋼管邊緣擦傷的,破了皮,有點滲血。 她毫不留情地說:“聚眾斗毆?你確定不是聚眾被毆?” 陳聲:“……” 面子掛不住,他繃著臉反駁:“瞎說八道什么?沒見我把他們打得膽兒顫?我一個——” 話沒說完,手肘被人一捏,疼得他嘶的一聲,倒吸一口涼氣。 “你干什么你?” 路知意是專程照著他手肘上那塊臟了的地方捏的,打架時她看得很清楚,那一處被鋼管男用力砸了下,想必傷得不輕。 “把他們打得膽兒顫?打架沒多厲害,嘴上功夫數你第一?!?/br> 她懶得多說,看笑話似的,瞥了眼他那狼狽的模樣。 走了。 陳聲一口氣憋在嗓子眼里,上不下來不去的,最后也只能快步跟上去。 這女人真是,眼睛毒,心腸更毒! * 陳聲在走廊上給凌書成打了個電話,他也在人民醫院,五樓骨科。 “照了個片兒,腿骨骨折了?!?/br> 陳聲罵了句:“活該?!?/br> 想直接上樓,看了眼一旁的路知意,頓了頓,才對那頭說:“這會兒在干什么?” “打石膏?!?/br> “今晚回寢室嗎?” “住醫院吧?!?/br> 被打成這樣,鼻青臉腫的,凌書成沒臉回去。更何況宿舍都是上床下桌,他這腿上打了石膏,哪里爬得上去? 陳聲說:“那你先待著,我一會兒買點洗漱用品,再帶點吃的喝的給你?!?/br> 那頭的人立馬蹬鼻子上臉,“我受傷了,得補補,醫生讓我多喝豬蹄湯。你讓老板弄個蘸水,別放香菜,多放點蒜和——” “再見?!?/br> “誒?陳聲我話沒說完——” “嘟——” 掛了電話,他帶路知意往外走。 路知意被電話內容逗笑了,走出了醫院大門,和他一同停在路邊上。 夜風很大,吹在臉上像刀子,還呼呼往脖子里鉆。 蓉城像個不夜城,路燈排成一線,照亮了頭頂的整片夜空。醫院附近不少商店,洗漱用品、吃的喝的,應有盡有。 陳聲伸手招了輛出租車,把門拉開,“進去?!?/br> 夜里九點半,公交車已經收車了。 路知意想省錢也沒辦法,只得坐了進去,正準備抬頭道別,哪知道“你回去吧”還沒說完,就見陳聲也鉆了進來。 “……你不是要回去看你室友嗎?” 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把手腕上的表湊到她跟前,短暫地停留幾秒鐘。 路知意摸不著頭腦,看了眼表,亮閃閃的表盤上有幾個小小的字母,電視廣告上倒是見過,好像中文是叫西鐵城。 她以為他在展示名牌手表,便客套了一句:“挺好看的?!?/br> 陳聲:“……” 真想扒開她的腦袋看看,這奇怪的腦回路是怎么長出來的。 “太晚了,先送你回去?!彼乘谎?,算是解釋。 路知意愣了愣,視線在他臉上多停了片刻。 那眼神太直接,隔著這樣近的距離,明亮清冽,有疑惑,也有驚訝。 陳聲挪開眼,嗤了一聲,“你以為我在干什么?” “秀手表?!彼故钦\實。 他沒好氣地說:“是嗎?那你也是很優秀啊,來自高原的土霸王,居然還認得citizen?!?/br> 路知意沉默不語。 他話音剛落,又有些后悔,見她不說話了,后悔加劇。 扭頭看窗外,短促地說了句:“只是玩笑話?!?/br> 路知意頓了頓,“嗯?!?/br> 他想回頭,卻又克制住了,沒頭沒尾又添一句:“高原挺好的?!?/br> 哪知道她平靜地反問他:“哪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