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換個人,任豐年不豎了眉毛上前掐架都是好的,更不至于像朵嬌花一般磕碰不得。不過這是任豐年自家的認知,實則許多時候,她還是不喜歡太叫旁人難堪,只要不太過分,她便只作沒聽到。 早春時節,外頭已是鳥語花香。雖則天氣難免寒凍,卻已是透出嫩生的綠意。任豐年輕輕吸一口氣,聞見怡然婉約的清香,頓時心曠神怡。她有些迷惑起來,順著清香慢慢移步尋找,卻見斑駁的朱漆門微微敞開。 她探出頭去,卻見滿園皆是低垂的海棠花,嫩紅的嬌蕊在尚寒的春風里微微顫抖,嫣紅的花瓣弱不禁風,純潔明媚的像二八少女。任豐年有些奇怪,海棠花甚少在早春時節開花,更何況是這樣精貴的垂絲。 她提起裙擺,墊腳才在遍地的嫣紅花瓣里,仰頭看四周,卻發現置身于一處陌生的宮院里。忽然聽見有人的腳步聲,任豐年像只受驚的貓兒,炸了毛,急匆匆想往回走,卻見一老太監對她行禮。 任豐年強壓下內心的惶恐,沖著老太監點點頭。這老太監看著很老了,少說有花甲之年,身著一身干凈的半舊的宮衣,手里提著一個陶壺,隱約可聞酒香。 老太監見她有些不知所措,倒是笑了笑道:“今年的垂絲開得尚早,咱家料理著嬌貴的玩意那么許年,頭一次見她們早春便迫不及待地探頭?!?/br> 任豐年見他面容和藹,不像是興師問罪的樣子,倒是松了口氣,直直地看著滿園嫣紅,垂眸微笑道:“她們很美,我頭一次見到這么美麗的花?!?/br> 老太監席地而坐,靠在海棠樹下哈哈一笑,飲了一口酒道:“你是第二個稱贊她們的?!?/br> 任豐年輕輕撫摸粗糙的樹干,疑惑道:“為甚?從前很少有人來過這里么?” 老太監瞇起眼睛看著天空,散漫道:“這地方的名聲并不好,又怎會有貴人光顧?!?/br> 任豐年想起前朝的事體,才道:“是因為前朝的那個……寵妃嗎?”這也難怪,早逝是不詳的,有怎會有人喜歡。 老太監道:“不成想姑娘還知曉這事。前朝開國皇帝的妃子,不過十六便歿了,這片海棠林是前朝朔宗為她栽的。垂絲這花生性嬌嫩,喜肥沃粘濕,本在長安也活不了??蔀榱诉@么個姑娘,朔宗生生便把整片海棠林種活了?!?/br> 任豐年想想便覺得好笑,蹲在樹下樂不可支道:“不是我講,他大約不過請了許多花匠來試種罷了,左不過動動嘴皮子的事體,講的這般情深?!?/br> 老太監搖搖頭道:“朔宗于花草頗有些研究,真說是宮廷花匠,也未必及的上他……只聽聞,海棠栽成的第三年,那個妃子便死了,從此整個飛游宮便宮門緊閉。而朔宗一生勵精圖治,創下許多豐功偉業,晚年卻無有子嗣,便順其自然,過繼了旁支?!?/br> 老太監吃口酒,感嘆道:“聽聞前朝皇帝無一不領祖訓,世世代代都精細呵護這片海棠林,可直到末代時……本朝高祖領賓進宮,乃見海棠林枯萎凋敝,只覺不詳晦氣,便學者前朝,冷閉宮門?!?/br> 任豐年聽著,心里有些難言酸楚,卻不知是為什么。潤白的手指輕輕戳了戳粉嘟嘟的花瓣,任豐年笑了笑:“現下這林子倒好了許多,我亦不能想象,它們從前有多萎靡了?!?/br> 老太監一笑,并不再多話。他接手的時候,這片林子已經萎靡的不像樣,原本的老樹枯死了成片,長安天氣干燥的很,這樣嬌貴的樹,不悉心料理著,又怎么活得長?只那時還是太子的陛下,命人再找了新樹,一棵棵按著從前的位置栽種,折騰了許久,才有花瓣含著露水,顫顫巍巍的探出花苞。 任豐年沒有再說話,她也沒再擔心裙子會臟,只盤著膝蓋坐在樹下,閉眼聽風。不知不覺,天色也漸黃昏,她起身向老太監一禮,順著海棠花的香味,慢慢走出院子。 老太監也不看她,慢慢直起身,心中仿佛有什么落下。他手里拿著空了大半的酒壺一步步蹣跚走著,驀地一串濁淚流下,他拿袖管擦擦臉,蒼老的身影隱沒在花林里。 任豐年滿身是土的回了屋子,惹得其余幾人皆側目。任豐年倒是不在意,被宮人服侍著更衣洗漱之后,便茫茫然地躺在床上,神智無知的想著那片花林。 夜里她怎么也睡不著,好容易入眠了,夢里卻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好像漫無邊際的攝取了各樣紛雜的事物,通通往她夢里灑落。她第二日醒來,倒是覺著自家心情好了許多,暗暗嫌棄自己昨日多愁善感,實在蠢鈍。 她盤腿在床上,心里想著很多事情。她還有最后一條路走,這也是阿于告訴她的。不成功便成仁,大不了便入了宮,也沒什么不好。 她還沒享受過宮里的金莼玉粒,錦衣華服,體驗一把也不錯。即便那人有了旁的寵愛的妃子,她只當是忘了從前的往事,心態放正了,人便也悠閑快活了。到底不能時時刻刻皆與自己作對,除了叫自己變成個老怨婦,甚么也做不了。 任豐年想到這里,便乖覺起來,一連好幾日都沒搞特殊,更沒橫眉冷眼,頤指氣使發些怪脾氣,倒是叫那陳嬤嬤嚇了一跳。這姑娘是怎么了? 任豐年想通了便不想鬧了,知道瞎鬧騰沒用,她也不想廢這氣力。更何況,她最近來了月事,小腹墜墜的難受極了,每日除了蒙著頭想著床,便是面色蒼白的吃著湯水。 為此蘇繡每日還特意關懷著她,日日變著法子想怎樣討好她。任豐年卻很煩她,都這樣了還不死心,這姑娘到底是要怎樣?她不理蘇繡,蘇繡也不在乎,只日日面帶關切的問她好,斟茶遞水的事體也做。 然而蘇繡做的都是無用功,因為任豐年被宮人照顧的很好,又是遞湯婆子,又是做特制的宮膳,比她在家時還過得滋潤許多。雖則還是很不舒服,好歹身上并不曾受太多苦楚。 這和她想象的皇宮條件并不一樣。 畢竟任豐年從前聽聞的,皆是位分底下的妃嬪,有時連吃的菜皆是膳房熱了許多遍的,早就失了新鮮,又有些甚至干脆只能吃冷菜,而且還是日復一日吃差不多的菜色,每月的月例皆要給扣下來大半,手頭也只有一點緊巴巴的過日子。 然而到了自己身上,仿佛也不是那么難熬了,吃的皆是新鮮的熱菜,自己也給照顧的很細致,一舉一動皆給縱容著,仿佛并無甚么不好,比從前在家里時,還多了許多自由。 她心里不由有些復雜起來。那老家伙從不肯露面,也不愿見她。 她不曉得是為甚么,但也非是無知。整間屋子的秀女,再沒人同她一般享受了,她們吃用的,同自己吃用的比起來,對比未免太明顯??蛇@些照顧她的宮人,也從不避諱她的特殊,故而她時常能感受到,她們待她怪異的態度。 她只覺得相當扎心,這人很明顯,便是想把她弄得沒有好友罷?她入宮這些時候,也算是明白了許多事理,人與人哪有像宮外那樣赤心相交的,即便交情好的,難免也要橫豎揣摩著交際。 更別提像她這樣,名目長膽被優待的了。有些秀女不愿與她說話,有些如蘇繡一般的,倒是愛貼上來,可她到底也是瞧不上眼的。 總的來說,進宮這許多時候,她遇上的皆是彼此想看糟心的。她承認自家也有錯,開頭時不該這般天真,以為亂發脾氣頤指氣使便能被刷下來。 可是現下看來,即便她不亂發脾氣,一樣沒有友人可交。她不能想象自己若是正兒八經中選了會怎樣,大抵比現下更糟糕些。所以自己沒人說話沒人談心,到底于他有什么好處! 作者有話要說: 垂絲海棠:許多年過去了,老花匠死了一代又一代,我們終于……還是等到你。你們還會在花雨中下棋,依偎著低語淺笑,吃茶聽風么? 作者:前朝的事不會帶到本朝啦,可以意會,但我也無意過多牽扯。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過了幾日便是上元節,自從陛下登基后, 宮里便鮮有這般熱鬧的時候?;蛟S是今年秀女入宮的緣故, 皇宮里也蒙上一層淡薄的暖色。 孟春時節,殿里燒著上好的銀絲炭, 一殿的姑娘其樂融融的分桌吃著圓子,分食著糕餅。秀女身份在后宮中算是最低微的, 故而也不曾有貴人駕臨, 與姑娘們一道用膳。 這是她們來宮里幾月,最放松的時候, 仿佛自己又變回了給爹娘捧在掌心的嬌嬌女,與一道的姑娘們嬉笑說話, 原本沉冷的隔閡,仿佛暫時在這日夜里消散不少。 任豐年向來不大與人講話, 豎著耳朵聽著她們講些民間趣事, 心里倒是輕松起來,是不是還會笑兩下,叫人瞧了倒是十分納罕。雖說宮里過節的味道并沒有那么濃郁, 卻還是讓她感到放心, 她想起自己的父母, 甚至任越年,微微紅了眼眶。 同桌一個丹鳳眼姑娘見她紅了眼眶, 抿抿唇,才問道:“任姑娘可是想家了?” 任豐年抬頭看她,又垂眸一笑道:“是有些想, 我卻不知什么時候能回家?!?/br> 話音剛落,一桌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畢竟在她們看來,任豐年就是最心機想往上爬的那個人,為著那份優待,也不曉得家里付出了多少,如今嘴巴一張,倒仿佛她才是最無辜可憐的。 丹鳳眼秀女笑了笑,不再同她搭話。片刻后,姑娘們又說起了元宵故事。 任豐年的心情卻突然不那么好了,她也曉得那些姑娘不喜歡她,甚至早就在心里為她劃上了居心叵測的名頭,可是當她真的想說什么,卻沒人相信,亦沒人在意的時候,她也會忍不住難過。 任豐年吃了一半,糯米酒倒是小口小口吃了一些,心中乏味,便放下銀著,由著宮人侍候著漱口,便對她們道:“你們慢些吃用,我先走了?!?/br> 蘇繡起身,攏了攏身上的襖子,耳間喜慶的水紅色嵌白玉耳飾,襯的她更是婉約。她對任豐年溫柔笑道:“任meimei,我與你一塊兒走罷,橫豎我也乏了?!?/br> 任豐年看見她便心煩,這些日子蘇繡經常與她說話,說話也就罷了,話里話外皆隱約在套她話,還以為自個兒多么風趣似的。前頭專門有宮人來伺候任豐年洗漱用膳,她也要湊到那宮人面前奉承兩句,又要在宮人跟前,與任豐年論道詩詞,只說是自幼喜歡云云。任豐年自然不搭理她,并且都搞不懂她,同一個宮人怎么又有這許多話講。 只任豐年理清脈絡后,也不愛與人多爭辯。多數時候蘇繡都滿面親切溫柔的與她講話,她也并不好伸手打她的笑臉,故而倒是沉默不語的時候居多。 只此時也懶得與蘇繡講話,便點點頭先行一步。 任豐年一走,桌上便更活躍起來。其中一個陳姓姑娘吃了口酒,笑道:“蘇姑娘實在好脾氣,那位都這般橫眉冷眼,她還要貼上去?!?/br> 她左手邊的秀女也笑:“可不是么?那位也是有趣兒,還說甚么想回家,她也真是……不嫌臉大?!闭f著湊趣地笑了笑。 鳳眼秀女這才淡聲道:“旁人的事咱們再不要作評,你們有本事當著她的面兒說去,背地里講小話,十足的沒勁?!?/br> 鳳眼秀女姓吳,算是一屋里任豐年之下最漂亮的,平日里也不愛說話,不過為人算是坦蕩厚道,故而與她相交的人也多些。 她此話一出,便無人再多話了,畢竟不能又因著任豐年,毀了好端端的佳節。更何況也真無人敢當著任豐年的面說,前面幾個多舌多事的,有哪個落得好下場? 就連之前那個劉淑貞,也給嬤嬤擼了下去,只說是平日里不愛潔凈,是為行止之差??梢矝]人真兒個覺得劉淑貞哪兒臟了,都是一樣洗漱的,怎么偏她就不愛潔了。這話也無人敢提,皆把眼睛往任豐年那端覷,都覺著定然不少任豐年一份子。 不過任豐年倒是沒心沒肺,該吃吃該睡睡。她是一點愧疚也沒有。有幾個與劉淑貞關系好的,皆覺著劉淑貞能到這地步也不容易,不過就是多嘴兩句,后頭不也沒再多嘴了么?給人說兩句怎么了,又不少塊rou。她竟也不依不饒,這心性也實在太狹了。 任豐年出了正殿,身周便隨侍了幾個宮人,提著紅燈籠,默默跟著她身后,只怕外頭太夜,她不小心跌了跤。一邊的蘇繡也上前來,與她并肩走著,嘴里還柔聲道:“豐年meimei是要去哪兒……這是回咱們屋里的路么?” 任豐年頓了頓,才道:“我隨處走走?!?/br> 蘇繡有些怕天黑,她聽聞這宮殿有幾百年沒人住了,誰曉得夜里有甚么不干凈的東西?況且這個時候出去,又碰不上甚么人,她自個兒還以為今日陛下會來,還穿了身輕巧的藕荷色宮裝,現下給風一吹,便涼颼颼的。出去亂晃,還不若早些洗漱了睡下,可保容顏鮮嫩。 蘇繡猶豫一下,才道:“那我便先歸去了,你慢慢晃著?!?/br> 任豐年點點頭,并不多話,只帶了宮人往海棠林的方向走。蘇繡看著那些宮人皆恭敬著,亦步亦趨的跟著任豐年,不由心下泛起酸意。心下不甘,又想了想,遠遠的跟著任豐年走。 任豐年也不曉得為甚,她覺得心里很慌,又砰砰亂跳的,直到看見海棠林口的朱門,才稍稍淡靜下來。門還是沒關,稍稍開了一道縫,仿佛為誰留著一般。 她吩咐宮人皆在外頭等著,一個人進了門?,F下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倒并不害怕這片林子的傳聞,也不知為什么,仿佛這地方天生便適合她。 海棠花的香味很淡,但一片林子連起來,便仿佛四下皆是清淺的味道,聞的她十分舒服。任豐年在林子里漫步,卻見著遠處的小屋獨自亮著暖色光暈。 走近看,這小屋四四方方,廊前掛著各式各樣的宮燈,隨著微風輕輕擺動,與整個宮殿的肅穆相比,這間屋子更有些特殊陳舊的味道。 任豐年很喜歡這樣的屋子,比起太大的宮殿,她覺得住著更安心。不過即便是母親,也不理解她的想法,因為宅子就是越大越好,仆從也要成群,才顯得貴氣。 她想起那個老太監,大約是個守林的,瞧著四下也只小屋子有燈火,想必他便是住在這里的。任豐年心里對他很是親切,便想著進門拜訪一下,即便說不了多少話。 她走上短短的一截階梯,踏著泛青的石板,來到門前,心想著怎樣說,才不顯得無禮突兀。踟躕兩下,她還是生出凍得發紅的手,輕輕扣了三下門,抖著柔嫩的嗓音道:“老公公,你在嗎?我是那日海棠林的姑娘,我能進來與你說兩句話么?” 任豐年等了一小會兒,見還是無人應聲,心里便有些奇怪,正伸手要扣第二次,猝不及防的門便開了。 她滿眼皆是男人的胸膛,抬眼對上一雙沉黑的眸子。那人優雅的眉骨緊繃著,一身家常的白色衣裳,居高臨下看著她,并不說話。任豐年面上妥帖的笑容差點碎在臉上,僵著下巴顯得有些滑稽。 他垂眸,看見她凍得通紅的蘿卜手,正要伸手,面前的小姑娘倒像是回過神般“啊”一聲,急匆匆轉身,連裙擺都不提,便驚慌失措的發足奔跑。她轉身時,活像是見了甚么不干凈的東西,整張臉都是蒼白無措的。 男人注視著她離開,確認小姑娘沒有磕碰到,便又關上門,緩步走到桌案前,慢條斯理地批閱奏折,仿佛剛才不過是個再小不過的插曲。 任豐年覺得自己今天實在不能好了,怎么就如此倒霉,遇上這么些事體不說,還慫的要命。她本來想的好好的,有人躲著她,不肯見她,山不來就我,我便就山嘛,等見著了她便要告訴他,他這樣很不好。 不成想真見著了,老東西倒是氣定神閑的很,一句話也不說,凈看她驚慌出丑。 他大概更加不屑于她了罷,比起甚么天生尊貴淡然的襄妃,她這反應簡直比路邊的草狗還不如,人家野狗還會汪汪亂叫兩下壯壯聲勢,她嚇得都蔫巴了,夾著尾巴便發足狂奔。 門外的宮人連動作都不曾變化,見任豐年滿面蒼白的出來,也并不曾多話,只恭敬垂首在任豐年身后,其余兩個提著燈籠在前頭引路。 任豐年頭發亂糟糟,面色蒼白的回了屋,其余人還沒回來,只一個蘇繡在。蘇繡本是跟著她的,只她越走越偏,去了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外頭還有人候著,蘇繡便不敢再跟了,只一人回了屋。 可他見任豐年一副蒼白的樣子,才柔聲問道:“豐年meimei,這是怎么了?” 任豐年見她眼里皆是好奇,便面色蒼白的頓了頓道:“有妖怪……” 蘇繡愣了愣道:“甚么……” 任豐年抖著聲音,蜷縮著身子,滿眼茫然無助道:“有個穿白衣的,披著長發的妖怪……他、他一句話也不說,就這么看著我……我被嚇得不成,才逃回來??晌?,我聽宮人說,那妖怪會跟著生人的氣味偷偷追過來,然后趁著夜里,大家都睡了,吃人血rou。到早上便只剩下一層血皮了……怎么辦……蘇jiejie我好怕……”說著眼尾都暈紅了。 蘇繡本就怕這些,現下給任豐年一說,看著窗外一片漆黑,心里滲的慌,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她趕緊給任豐年塞了塊餅餌,堵住她的嘴,又把門窗都緊緊關上。 這下蘇繡倒不說話了,只翻來覆去睡不著,心里瘆得慌。 作者有話要說: 任豐年:啊啊啊啊啊別過來! 白衣老妖怪:不是說,朕吃人血rou不吐骨頭么?嗯? 任豐年:啊啊啊啊啊報警了! 任豐年:快給我報警!快快快?。?! 作者不在服務區,請稍后再撥……嘀嘀嘀……嘟………………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很快便到了大選前幾日,任豐年愈發沉默下來, 倒是叫旁人以為她有了甚么大事體。不過屋里的姑娘大多是聰明人, 心里也曉得與她總不是一路人,故而倒是并不問詢于她。 任豐年打算好了, 若是在選秀之前生病,那是不是就沒法采選了?若是如此, 他又有什么理由把她留下來為難。其實任豐年心里頭也多有些不確信, 因為帝王就是整個王朝的天,若他不講理, 又誰能置喙?故而任豐年卻是有些忐忑起來,日常做事情皆是心不在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