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本來陳瑜還想勸大白回去,好好跟新爪子磨合一下再出來?,F在看來,這一跤對它的打擊有點大,它有點承受不來??? “大白,你不要傷心,你也是第一次走路,難免會有失誤。聽我娘還說,我小時候學走路的時候可沒少栽跟頭,學了好久才走穩當?!标愯ぷ哌^去,用力的把大白的腦袋板出來,這才發現它是在呼哧呼哧的生氣,而不是偷偷捂著臉哭泣。 也是,掉金豆豆可不是大白的作風,它大概是惱羞成怒了。為了讓大白盡快從打擊中走出來,陳瑜再一次爬到大白背上,鼓勵它說:“咱們再來一次,你不是想要送我們回去嗎?難道這樣就放棄了,摔一次就不敢了?” 不敢?聽到這兩個字,大白突然振奮了起來,沖著雪松叫了一聲,擺著尾巴示意他上來。不就是走路嗎?它就不信自己走不好了。 這一回陳瑜和雪松都小心了很多,在大白腳步不穩的時候努力調整身體,尋求平衡,終于順順利利的到了莊后。 陳瑜從大白身上下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難受,尤其是腰,酸疼酸疼的。這坐“車”比自己走路還累人。 大白卻十分高興,覺得自己一路的表現很好。它用腦袋撞了一下陳瑜,然后從脖子上扯下一片小點的鱗片,用尾巴尖指著一個方向,示意她看。 “這是給家寶的吧?”陳瑜一點也不意外,家寶現在被家里看得更緊了,好久沒見到大白了。但是她可不相信大白會忘了家寶,鱗片這種信物,肯定少不了家寶的。 而且她嚴重懷疑,家寶的這個鱗片,作用跟她和雪松的肯定不一樣。 信物送出去了,人也安全送達,大白掉轉身體就回去了。大約是過于興奮,跑到一個拐角的地方,一時沒把握好平衡,一頭栽到地頭的溝里了。 陳瑜捂著嘴忍住笑,在大白回頭之前拉著雪松,假裝什么也沒有看到,朝自己家走去。 大白看到那兩個人的背影,放心的吐了一口水,迅速爬出來,逃一樣離開了。 回去之后,陳衛國和王金蘭都沒有睡,看到陳瑜回來趕緊問她:“不是說不是什么壞事嗎?怎么現在才回來,天都快亮了?!?/br> “娘,您聽我說……”這回確實不是壞事,陳瑜也沒想著瞞他們。她坐在王金蘭旁邊,把大白渡劫的過程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 聽到大白渡劫的兇險過程,王金蘭的表情變了幾回,仿佛身臨其境,跟著陳瑜的講述一驚一乍的。 她聽到大白蛻變成蛟龍之后,正要高興,就又聽說狼群來襲,頓時就擔心了起來:“你們還遇到狼了?沒事吧?” “沒事,一根頭發絲都沒少。娘,您不知道您女婿有多厲害,他一念經,百獸俯首!”陳瑜把雪松夸了一番后,又開始說大白出現時的威風,還有摔跤時的反差表現,逗得王金蘭很快就笑了起來。 陳衛國的眼睛也瞇著,高興的說:“蛟龍也是龍啊,這個過禮的日子挑得好。二月二龍抬頭,蛇化蛟。好,好兆頭!你們倆以后肯定順順當當的?!?/br> 也許真的是大白帶來的好運氣,這場大雨緩解了莊稼的干渴之后,后面到三月初一直都是艷陽高照。 真是個結婚的好日子。 陳瑜眼看著婚期越來越近,慢慢的就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慌。她沒事就膩在王金蘭身邊,神情焦躁,突然想悔婚了。 “你這個樣子是給誰看呢?你跟我那哥哥的事,又不是誰逼你的,怎么弄得跟被霸王搶親一樣?”被王金蘭叫過來陪陳瑜的素云,看到她這個樣子,一點都不理解。 陳瑜托著腮坐在桌邊,憂郁的說:“等你嫁人了你就知道了。這一嫁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你是不是傻?你又不是嫁到什么千里之外,就幾步路的功夫,抬抬腳就到了。大師要是對你不好,你抬腳就能回自己家,讓陳叔陳嬸好好教訓他?!彼卦朴X得陳瑜有點傻了,這話都說得出來。 對,有什么好擔心的。這回就在爹娘跟前,萬一小和尚變了心,她就好好教訓他一頓,然后把他一腳踹開,守著爹娘過。 踹開之前,最好再生個娃娃,小和尚的臉和資質都是頂級的,不能浪費。有爹娘有孩子,自己也有生存的能力,那男人就可有可無了。 嗯,就這么辦。陳瑜放下手抓著素云的胳膊說:“謝謝你,素云jiejie,我想通了?!?/br> 素云一臉莫名其妙,這么容易就想通了,她怎么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兒呢。 知青大院里,何秀清高興的拿給雪松一身紅色的衣服,讓他試試合不合身。她身體雖然不好,縫縫補補卻也不差,這件喜服她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做的。 看著雪松穿上新衣服煥然一新的樣子,就連平常冷淡的臉上都帶了一絲喜色,何秀清心里也美滋滋的。終于要娶兒媳婦了,很快,她就有白白胖胖的大孫子抱了。 雪松怔怔的朝窗外望去,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眼神里滿滿的期待。 第54章 三月初五晚上,陳瑜泡在大木盆里好好的洗了個澡, 感覺從頭到腳全部洗得干干凈凈了, 才包著頭發出來。 她拿著一把小巧的桃木梳坐在床頭, 一下一下梳理著半干的頭發。明天就要嫁人了呢, 一想到嫁的是雪松,她的心里就忽然平靜了下來。 “還沒睡吧?”王金蘭推開門進來, 面色有些古怪。她進來后反手把門關嚴實, 坐到陳瑜身邊, 猶豫了半天, 還沒說出下一句話。 陳瑜一猜就知道她娘是要做什么了, 婚前教育嘛。不過她也沒有揭穿,而是繼續梳理著頭發, 等王金蘭開口。 王金蘭被陳瑜清亮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終于支支吾吾的說:“明天晚上洞房的時候, 你……”她也是第一次嫁閨女,這種事情真是不知道怎么開口。 陳瑜看她娘為難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娘,我知道的, 您不用說了。您忘了我是干啥的了?這些書里都有?!?/br> 這兩年她可是看了不少醫書,就算原本一無所知, 如今也該什么都懂了。 王金蘭長出了一口氣,輕松的說:“你知道就行, 別害怕,嫁了人都有這么一遭。要是疼, 你就忍忍,什么事都交給雪松就行……” 陳瑜在一旁聽著不停的點頭,表明自己記到心里了。這一晚,王金蘭似乎有說不完的話,直到陳瑜的頭發都晾干了,眼皮子都開始打架了,她才依依不舍的說:“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br> “嗯,娘您也早點睡,不要難過。我以后就在大院那邊住,什么時候想見見不著?”陳瑜怕她娘心里難受睡不著,就安慰了她一句。 就算嫁到隔壁家,這當娘也沒有不擔心的。說著是離得近,但是以后也不能跟做閨女的時候那么任性,沒事動不動就回娘家了。 這一晚,陳瑜睡得格外踏實,總感覺好像剛合上眼不久,王金蘭就來叫她了。她坐起來朝窗戶外面看去,天色只是微微發亮,家里卻已經熱鬧了起來。 陳衛國把屋里屋外又收拾了一遍,地掃得干干凈凈,桌子抹了一遍又一遍。王金蘭和陳佩已經在做飯了,起得最晚的就是她這個新娘子了。 陳瑜本來想洗個手幫忙去做飯,王金蘭卻不讓她插手:“今兒個就要出門子了,哪里用的著你干活。一會兒家里就該來人了,你洗把臉吃點東西,換上衣服收拾整齊?!?/br> 好吧,新娘子最大。以后就是別人家的兒媳婦了,在娘家的最后一段時間,還是別忙活了。 剛吃了飯,家里就陸陸續續來了不少本家的親戚,七嘴八舌的跟陳瑜交代了不少東西,結婚的時候需要注意什么啦,怎么應對婆婆啦,還有怎么收服男人,甚至還有人教她什么樣的姿勢更容易懷孕。 聽得陳瑜囧囧的,她這是準備嫁人,還沒嫁過去呢,這七大姑八大姨的就cao心上她生孩子的事了,真是有點承受不來。 最后還是紅兵娘要過來給陳瑜化妝,才把屋里的一群人都趕了出去。陳瑜看著紅兵娘拿的東西,也差點要跟著跑出去。 幾根棉線,一截燒黑的細木棍,一碟子疑似面粉的東西,還有一片巴掌大的紅紙,是剪喜字裁對聯的邊角料。 這就是他們這里農村姑娘化新娘妝用的化妝品了。陳瑜表示,她寧愿不化,清清爽爽的也比化成那個鬼樣子強。 她見過有人出嫁這樣化妝的,本來農家姑娘大多皮膚都比較黑,再用上不服帖的面粉,真是可以用“驢糞蛋上下了霜”來形容了。 陳瑜拒絕了紅兵娘的好心,只讓她用棉線給自己開了臉,修了雜眉,剩下的就自己來了。 她就拿著雪松給她新買的雪花膏,仔仔細細的把手臉抹了一遍,然后拿出一個原來裝蛤俐油的貝殼盒子,打開后,里面是一團紅色的脂膏。 如今學了醫,她也知道紅紙是有毒的東西,所以就不想把這種東西用到嘴上。三月里后山的杜鵑已經開了不少,她前兩天自己去摘了一籃子,回來自己做了兩盒胭脂,還剩下一把找了個酒瓶子插起來放在窗臺,看著也熱熱鬧鬧的。 陳瑜挑了一點胭脂在唇上點了幾下,輕輕一抿,唇色立即鮮艷了起來。照了照鏡子,總覺得還差點什么,她想了想,又在兩頰打了一點胭脂,輕輕揉開,臉頰立時粉嫩嫩的,氣色好了很多。 紅兵娘原本還不服氣,結果看到陳瑜弄完后眼睛都快直了,稀罕的說:“我看你平時也不愛這些花啊粉的,還以為你不會打扮。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難怪看不上嬸子的手藝?!?/br> “那還是咱們小瑜長得齊整,不然就算換個人,也畫不出花兒來?!迸吭陂T口圍觀新娘子化妝的一個媳婦羨慕的說道。王金蘭家這個閨女,生得是格外出挑,真是讓人眼氣死了。 紅兵娘贊同的點點頭:“整個太平村也挑不出幾個比咱們家小瑜長得齊整的了,我看也就親家那個閨女跟她有得一拼?!?/br> “新姑爺長得也排場啊,這長得好都湊到一堆兒去了,就剩下咱們這些歪瓜只能去配劣棗了?!币粋€年輕的嬸子說著哈哈笑了起來。 紅兵匆匆忙忙打外邊回來,沖著屋里喊了一聲:“娘,小瑜,準備一下,迎親的馬上就來了!” 他今天一大早就去知青大院蹲著了,一看到雪松那邊開始準備,就回來跟他們通氣了。兩家離得近,這說到就到了。 “快看看,還有什么沒準備好的沒有?”王金蘭拿著一張紅蓋頭進來,拉著陳瑜又看了一遍。 上身是紅色的夾衣,下身一條黑褲子,腳上穿了一雙黑色的丁字搭扣的皮鞋。再往上看,頭發盤得齊齊整整,臉上紅撲撲的,又精神又喜氣。 王金蘭正要把蓋頭給陳瑜蓋上,就看到她從窗口插的那瓶杜鵑花上掐了一朵,順手插在了耳后。 “這個花好,紅紅火火,一開一大片?!蓖踅鹛m滿意的打量了一下閨女,就把蓋頭給她蓋上了。只盼著這小兩口以后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然后開枝散葉,生上一堆孩子。 陳瑜卻沒想這么多,她只是覺得頭上太寡淡了,插朵花兒看著更好看一點罷了,哪里知道她娘又想到生孩子上去了。 蓋著蓋頭陳瑜什么就看不到了,任由紅兵把她背出了門,然后放在雪松的自行車上。身后的陳衛國和王金蘭眼里含著淚,臉上卻笑得好像春花一樣燦爛。 這個時候自行車還稀罕得很,一個村里也沒幾輛,所以雪松騎著扎著一朵大紅花的自行車來迎親,在旁人看來是風光又排場。 雪松跟陳瑜的打扮差不多,上身是紅色的褂子,下面是黑褲子黑皮鞋。這一身時興的打扮,讓他一向清淡的眉眼都染上了一層喜色,看得大姑娘小媳婦臉紅心跳的。 這新郎官,真是俊俏吶。 雪松騎著自行車圍著整個太平村繞了一圈,才從村口回了知青大院。在生產隊長陳保國的見證下,兩個人對著□□的畫像宣了誓,拜了天地,陳瑜就被送進了新房。 雪松的宅基地還沒申請下來,他們的新房安排在知青大院里。床是新打的,墻上貼著紅色的喜字和花花綠綠的畫報,窗戶也換了新的麻紙,看起來很有新婚的氣息。 吃了子孫餃子,雪松就出去招呼客人了,陳瑜一個人坐在床上,時不時回屋里的嫂子嬸子們幾句話,偶爾抓把瓜子糖果分給看熱鬧的小孩子。 不一會兒,素云端著一碗紅棗桂圓蓮子湯過來了,笑嘻嘻的說:“嫂子喝碗湯,早生貴子?!?/br> 子孫餃子統共沒有幾個,怕陳瑜餓著,何秀清就打發素云過來送吃食了。除了紅棗桂圓蓮子湯,還有一碗雞蛋面。 陳瑜看素云笑得不懷好意,就白了她一眼,小聲說:“當你沒有這一天呢?我可給你記下了?!辈贿^話雖這樣說,她還是接過碗喝了干凈。 反正新房門口看熱鬧的都是自己隊里的人,她也不怯生,不用跟嫁到外地的新娘子一樣,裝模作樣的坐在床上,不敢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 等素云把雞蛋面端過來,陳瑜覺得她已經要吃不下去了。早上雖然沒吃多少東西,但是剛才可是已經灌了個水飽。不過擔心晚上會餓,她還是硬著頭皮吃了大半碗。 因為新娘子是熟面孔,門口看新娘子的媳婦孩子稀罕了一會兒也散開了。雖然陳瑜確實生得好,今天也格外的美,但是畢竟平日都看慣了的,還不如去外面坐著,等著吃席去。 看熱鬧的人離開后,雪松從外面進來,低著頭盯著陳瑜,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輕聲問陳瑜:“吃飽了?跟我出去敬酒吧?!?/br> 如今都講究新式婚禮,沒有過去那些忌諱,所以新人通常都要出去給大家敬酒,而不是讓新娘子一個人在屋里帶著。 雪松不喝酒,他和陳瑜的杯子里裝的都是擺酒。村里人都給面子,倒也沒挑他們的理。畢竟是醫生,大家也不敢把他們得罪了。 院子里,大路邊,東家借西家拼的桌子上,“梅花三、六六順、十全美”的劃拳聲此起彼伏。喝到興起,一群大老爺們勾肩搭背,激情昂揚的說著酒話,甚至還有話不投機就動起拳腳的。 女人那邊的熱鬧也不遜色,抱著孩子拖著孫子來的女人眼疾手快的把看中的飯菜劃拉到自己的碗里,一頓飯吃得跟打仗一樣。 終于,最后一道“滾蛋湯”端上去,外面的客人就陸陸續續起身離開了。李醫生一家交代了一番讓陳瑜和雪松好好過日子的話之后,也踏上了歸途。 “鬧洞房咯——”吳燁帶著村里的幾個未婚小伙子一臉jian笑的走進來:“不是兄弟不給你們面子,這洞房越鬧,以后的日子就越紅火?!?/br> “來來來,咱們先來點小兒科的,你們倆一起啃這個蘋果,各咬一口啊?!眳菬钅昧艘粋€蘋果,用棉線吊著,讓他們兩個去啃。 這么大個的蘋果,對陳瑜和雪松來說太沒有挑戰性了,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低頭,然后那只蘋果就多了一大一小兩個缺口。 因為白天不能出門而錯過陳瑜婚禮的二妞天一黑就來了,不想再錯過陳瑜的洞房??吹疥愯ぽp松過關,拍著巴掌笑著喊:“姑姑贏了,好厲害!” “目標太大,這回換個小點的?!倍纪诉@兩個人不是一般人了,吳燁不甘心的轉身出去,回來手里就多了一個干癟的紅棗。 他把紅棗吊起來,挑釁的看著陳瑜和雪松,歡快的說:“來吧,一個人一口,不能碰到對方哦——” 陳瑜心里的小本本已經給吳燁記了好幾筆了,看著雪松含笑的眼睛,她還是低下頭輕輕咬了過去。 一個棗子,就算再大也大不到哪兒去。陳瑜感受著雪松清晰可聞的呼吸,頓時有些心慌意亂,昏頭昏腦的就沖著棗子去了。 雪松竟然也忘了閃躲,任陳瑜直直的沖撞上來,在她要撞上自己的上一秒,才稍稍側了下頭,避免了一場事故。然而,只有唇角的那一絲突如其來的溫暖,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 吳燁還以為真的躲過去了,叫囂著讓他們再來一次。二妞不滿的看了吳燁一眼,然后飄到陳瑜旁邊,著急的說:“姑姑,我捏住棗子,你和姑父趕緊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