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謝小青打開電視機。 紀堯走到旁邊的裝飾柜前,拿起上面的照片看了看。 照片里白白胖胖的小嬰兒正對著鏡頭笑,還有不少一家三口,一家五口的照片。 孩子剛出生的時候,裹在襁褓里,見人就笑,牙齒都還沒長,露出粉嫩的牙床,眼睛彎彎得像月牙。 紀堯回頭看了謝小青一眼,兩人對視上。 謝小青走過來,看了看相冊:“我小時候還挺胖的?!?/br> 紀堯點了下頭:“是有點胖?!?/br> 謝小青走到冰箱前,從里面拿出來兩罐蜜餞:“我媽說給你做的,我給裝起來?!闭f完回房間拿出來一個包裝盒。 她小心把蜜餞放進盒子里,還在上面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最后放進一個紙袋里。 跟檔案里的問題少女完全兩樣,跟紡織廠和城中村更是格格不入。 她似乎已經踏進了另外一種世界。 溫暖柔和。 紀堯靠在桌邊:“在這生活地還習慣嗎?” 謝小青點頭:“嗯,我媽,還有你,對我都很好,昨天蘇姨去公司看我了,帶了一堆東西?!?/br> 就算紀家的人送謝小青名車豪宅,紀堯都不會感到奇怪。 他的命都是陳警官給的。 他聽見謝小青繼續說道:“我媽說下周讓我跟她去改名字,把謝小青改成陳靜妮?!?/br> 紀堯側過臉去看她:“你想改嗎?” 謝小青:“當然想改?!彼D了一下,“謝姓是我那個人渣養父給的,之前的鄭姓,就更不用說了?!彼痤^來,“我想姓陳?!?/br> 葉燕青在廚房里喊了聲:“醋沒了,誰去買下醋?!?/br> 紀堯從桌邊起來:“我去?!?/br> 謝小青搶先一步到廚房門口:“媽,我去吧?!?/br> 葉燕青看見她,笑了笑:“茶幾下面的抽屜里有個零錢包,你拿著去?!蓖蝗幌肫饋硎裁此频?,又道,“剩下的錢,你買糖吃?!?/br> 葉燕青頓了一下,笑了笑:“哎,是我糊涂了?!焙⒆幽敲创罅?,有自己家的工資和收入,想吃糖,什么時候不可以買。 謝小青拿好零錢包:“媽,我去了?!?/br> 紀堯站在廚房門口,看葉燕青燒菜。 不一會兒,謝小青回來,手上拎著一瓶醋。 一盒水果軟糖。 紀堯關上廚房的門,打開軟糖盒子,捏了一顆檸檬味的放進嘴里。 葉燕青把菜端上餐桌。 食物的香氣和蒸騰的熱氣一起撲來。 葉燕青夾了兩塊玉米排骨湯里面的玉米,放在謝小青的碗里,滿臉慈愛:“妮妮,你愛吃的玉米,當心燙?!?/br> 謝小青低頭看著碗里的玉米,熱的,甜的。又看了一眼桌邊的水果軟糖。 眼淚從眼角流到唇角,咸的。 她低著頭,慢慢站起來,往葉燕青面前一跪,大聲哭道:“媽,我錯了?!?/br> 第62章 韓惜吃好晚飯,去了趟醫院。 羅海遙膝蓋經常痛,藥膏用的快,她去幫他拿藥,副院長自制的,效果很好。 副院長將藥膏給韓惜:“真不考慮一下來我們醫院當醫生?” “你老師以前總在我面前夸你?!?/br> 韓惜笑了笑:“謝謝院長,等有機會的吧?!?/br> 她拿了藥出來,到樓下,卻沒有立刻走。 徐芹就在旁邊的住院部。 韓惜猶豫了一下,轉身往住院部走去。 病房門口守著兩個便衣警察,韓惜出示了證件,進去。 床上的人閉著眼睛,雖然隔了十九年,但那張臉,韓惜永遠不會忘。 這張臉等同于小黑屋、藤鞭和罰跪。 韓惜摸了摸腰上的疤痕,粗糙,和周圍平滑的皮膚觸感不同。她想起昨晚做的夢。 腰被利劍刺穿了一個血口子,汩汩流著鮮紅的血。血流在地上,被蜿蜒的藤蔓植物吸食干凈。 熟睡的人似乎也做了噩夢,她雙手攥著床單,眉頭緊緊皺著,不斷搖頭,嘴里喃喃有詞。 韓惜轉身,準備出去。 床上的人突然醒來。 徐芹掙扎著坐起來,看著韓惜的背影:“你是誰?” 韓惜轉過身來:“你不認識我嗎,我還記得你?!?/br> 徐芹抱著頭,聲音微微顫抖:“你到底是誰?” 韓惜走過去:“鄭七?!?/br> 徐芹不敢看她,卻還想著探明她的身份:“哪個鄭七?” 叫鄭七的孩子有好幾個,通常一個被送走了,新來的會頂上他們的名字。 韓惜:“腰上被你燙傷的那個?!?/br> 徐芹似乎是想起來了,她跪在床上,給韓惜磕頭:“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已經在贖罪了?!?/br> 似乎還不夠,她從床上滾下來,跪在地上,用力磕頭:“我錯了,我錯了……” 她磕了滿臉血。 韓惜擰眉,徐芹反應在她的預料之外。 她沒想到她反應會這么大。 韓惜握住徐芹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別磕了,我不會原諒你的?!?/br> 徐芹一哭一邊說道:“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br> 韓惜看了一眼手上的藥膏:“你不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所有被虐待過的孩子,他們不會原諒你,法律也不會放過你?!?/br> 徐芹還在哭:“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br> 韓惜轉身,往門口走去,走到門邊的時候停下來,沒回頭:“是羅海遙叫人打的你嗎?” 徐芹:“誰?” 韓惜:“鄭九?!?/br> 徐芹:“不是?!?/br> 韓惜舒了口氣,緊了緊手上的袋子,開門出去。 病房的門開了又關,徐芹癱坐在地上。 第二天上班,紀堯來到辦公室,召集手下的人開會。 “靖靖你先說?!?/br> 趙靖靖站起來匯報道:“查到徐芹衣服上的藍色頭發了,是謝小青在紡織廠的工友,她已經交代了整個犯罪過程?!?/br> “打人的是謝小青,她是個拿錢做事的?!?/br> 紀堯點了下頭,這些他都已經知道了。 昨天在葉燕青家吃晚飯的時候,謝小青跪下來承認了這一切。 陳警官葬禮那天,紀堯叫章姨過去幫忙,謝小青就是那時候見到了這個化名為章姨的徐芹。 然后一手策劃了后面的事,報復了徐芹一頓。 徐芹撒了謊,她沒被人套麻袋,她從頭到尾都知道是謝小青打的她。而謝小青也是篤定了徐芹不敢也不會告訴警方是她打的人。 這都是徐芹欠她的。 徐芹身上帶著太多的罪惡,她要贖罪,她不會亂說。 萬一被捅出來,謝小青也不怕,不過就是打人,又不是殺人。她從小在孤兒院被徐芹打,后來被養父打,再后來在學校里打別人。 她從來就沒把打人當一回事。 謝小青請了假,現在坐在審訊室里。 紀堯坐下來:“為什么打人?” 謝小青便把昨晚對葉燕青和紀堯說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我一時沖動,她虐待過我們,要不是找到親生父母,我這一輩子就毀了?!?/br> 紀堯看著她:“又為什么主動投案認罪?” 謝小青:“因為,我想姓陳。我媽對我太好了,我不想瞞著她,我想以后生活在陽光下,不想帶著秘密和心理負擔?!?/br> 紀堯很久沒說話。 過了一會才說道:“謝小青,你當我像你媽這么好騙嗎?” “你一早就覺察出來了吧,在車里的時候,我問你跟以前紡織廠的工友還聯系嗎。你知道我們已經懷疑你了,你逃不掉,不如主動認罪?!?/br> 謝小青低著頭:“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彼ь^,看著紀堯:“我只想以后好好跟我媽一起生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