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跳啊,都等這么久了,不會不跳了吧?!?/br> “聽說是跟人瞎搞,被丈夫捉jian在床了,沒臉活了?!?/br> “真夠賤的?!?/br> “怎么還不跳,這還準備回家煮魚湯呢?!?/br> …… 他再也抬不起腳步,喉嚨里發不出一點聲音,這個世界并不美好,這個世界并不像她一直告訴的那樣,充滿愛與希望。 他站在原地,似乎被摁了暫停鍵,身體卻越來越冷,像是被凍住了。 終于,他聽見一聲巨響,地上像是開滿了血色的花,徹骨的寒意從那片鮮紅中飄來。 他死死盯帶頭起哄和直播的那群人。 他不可能殺了全世界給她陪葬,但總該有人為此付出代價,不然他的仇恨該如何安放。 他殺死了周通,又讓吳聽經歷了一遍肖瑜的痛楚,所以吳聽自殺了。 看吧,冷漠的人間果然不值得留戀。 一陣冷風吹來,夜里的南泉市比白天要冷得多,喬江起身,他餓極了,他要出去找點吃的。 他知道警察到處在找他,出去意味著危險,但他還有兩個人要殺,他不能就這樣先餓死。 他拿出來一枚硬幣,正面就先殺肖瑜的家暴出軌丈夫孫尋海,反面就先殺性sao擾的財務總監劉金杰。 他拋出硬幣,卻沒接住,硬幣滾到了地上,轉了幾圈,既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而是挨著一塊小石子豎起來了。 他彎腰撿起來,瞥見地上的一張報紙,上面是一則新聞報道。 《為救天橋輕生女孩,司機自發排成一排》 喬江撿起來,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完。 最后,他將報紙放在椅子邊上,自己躺在椅背上,抬頭看了眼路燈,他又想起了肖瑜。 路燈燈光泛著幽橙色的光,那燈光是暖的。 喬江拿出手機,摁了開機鍵。 他知道警察已經把他的手機號碼監控起來了,只要他開機通話,就極有可能會被追蹤到。但他不在乎。 他將報紙上的這則報道拍了下來,打開qq,發給了肖瑜。 只是對方的頭像是灰色的,永遠也不會亮起來了。 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有電話進來,是個陌生來電。 喬江接通。 “您好,請問是喬先生嗎,您在我校報名的成人教育,財務會計專業,資料已經審核通過,請您在六月一日之前,持本人有效證件來校核對簽字?!?/br> “喬先生,您在聽嗎?” “喂?” 喬江握著手機,微微笑了一下:“好,我會去?!闭f完掛了電話。 這是月初的時候,肖瑜幫他報的名,她已經幫他規劃好了,先讀個成教,然后考中級會計師,之后是注冊會計師。 喬江拿起邊上的報紙,從椅子上站起來。因為饑餓,身體發虛,險些沒站穩,路過的一個阿姨扶了他一把。 “小伙子,沒事吧,需要幫你叫救護車嗎?” 喬江將自己的胳膊收回來,眼神閃躲著,搖了下頭,沒說話。 阿姨手里拎著一個白色的袋子,里面裝滿了紙錢。她從另外 一個超市購物袋里拿出來一瓶礦泉水遞了過來。 喬江渴極了,接過水,坐在長椅上擰開,一口氣喝掉大半瓶。 阿姨坐在旁邊,裝著紙錢的袋子沒系嚴實,兩張元寶紙錢從袋子里飄了出來,落在喬江腳上。 他彎腰撿起來,遞給阿姨,一直沒說話。 阿姨將紙錢收好,看著喬江說道:“我兒子跟你一樣大,他要是還活著就好了?!?/br> 喬江沒說話,阿姨抹了下眼淚,聲音帶著點哽咽:“干什么不好,非要玩直播,做那個什么網紅明星夢,最后可好,把自己給玩死了?!?/br> 喬江一怔,他眼前浮現出吳聽閉上眼睛撞向貨車車廂的那一幕。瞬間迸發出來的鮮紅,將整個車廂染紅了。他告別了這人間冷漠,同時也失去了愛與溫情。 阿姨拎起紙錢,站起來,將另外一袋裝滿食物和水的超市購物袋留了下來:“小伙子,離家出走可不是什么好玩的,趕緊回家吧,好好活著?!?/br> 說完拎著一包紙錢走了。 過了很久,喬江終于站起來,拿著那張報紙,朝市局的方向走去。 …… 紀堯接到喬江死亡的消息,即刻帶人去了現場。 一個老舊偏僻的小巷子,監控早已經被人破壞掉了。 紀堯走在最前面,趙靖靖張祥等人跟在后面,再后面是韓惜和朱涵以及痕跡勘測的人。 現場已經被保護起來了,周圍不少看熱鬧的人,紀堯推開人群,掀起警戒線,走了進去。 喬江躺在青石地磚上,周身沒有一絲血跡,他臉色呈現青灰色,嘴唇發白。 韓惜蹲下來,打開工具箱,開始工作。 “死者死亡原因,失血過多。手腕靜脈血管有一處針扎痕跡。死亡時間為昨夜十一點到今天凌晨一點之間。尸體沒有被移動過的痕跡,此處是第一案發現場?!?/br> 紀堯看著韓惜,點了下頭:“辛苦了?!?/br> 失血過多,現場卻又一滴血都沒有,結合手腕靜脈的針痕,八成是被兇手放干了血。 警戒線外面的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難道是吸血鬼殺的人?” “領導,這人不會真是吸血鬼殺的吧?” 被錯認成領導的趙靖靖無奈地看了人群一眼,他轉身回到紀堯身旁,繼續勘測現場。 韓惜在喬江手心里發現一張卡片,上面寫著字。她用鑷子小心收到透明證物袋里遞給紀堯。 這張卡片只有名片大小,白色的底,紅色的字,清秀飄逸的瘦金字體,電腦打,非手寫。 紀堯小聲念道:“有些邂逅是美好的,而有些則是罪惡的?!毕旅娓粋€日期,沒有年份,只有五月六日,這個日期。恰好是今天。 是兇手故意留下來的。 喬江被殺的原因,就在這行字里。 根據上面留下的日期來看,兇手是算好了時間來殺人的,而這五月六日背后的含義,也是喬江被殺及案件偵破的關鍵。 處理好現場,韓惜與朱涵一起,將尸體抬到尸體袋里,紀堯幫著搬上車。 回到市局,韓惜帶著朱涵對喬江的尸體進行了尸檢,很快出了尸檢報告。 紀堯坐在韓惜的辦公桌前,接過報告,仔細看了看,跟他推測的一致,喬江是活著被放干了血而亡。 韓惜用紙杯倒了杯水,遞給紀堯。 紀堯接過來喝了一口:“沒有檸檬水好喝,我想喝檸檬水?!?/br> 韓惜看了一眼這人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將紙杯收回來,用里面的水澆窗邊的花去了。 紀堯走過去:“你這養的什么花,怎么都是葉子,不開花?” 韓惜從花盆里摘下兩片新鮮的葉子,洗了洗,放進紙杯里,重新倒了杯水給紀堯:“那是薄荷?!?/br> 紀堯接過來,聞了聞,清清爽爽的味兒,很提神。他仰頭喝完,將薄荷葉子叼在唇邊抿著玩:“我們的感情真是越來越好了?!?/br> 以前他到法醫室這邊來,她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現在都會主動給水喝了。 這時,緝毒隊長楊春勉溜達進來了,他一看見紀堯,就渾身難受,不氣他兩下不舒服,于是沖韓惜笑了笑:“路過貴地,討杯水喝?!?/br> 紀堯靠在桌邊上,歪頭看了看這個入侵者,用辦公室主人的口吻說道:“沒水?!?/br> 韓惜從冰箱里拿出來兩片新鮮檸檬片放進紙杯里,接好水遞了過去。 楊春勉接過水杯,挑釁地看了紀堯一眼,端上杯子,哼著小曲走了。 紀堯轉頭給自己辦公室打了個電話。 “一會陽春面去咱們辦公室蹭吃的,不僅不要給,還要給我亂棍打出去?!?/br> 周莉看了一眼辦公室門口,聽見一串懶散的腳步聲,趕緊對電話說道:“yes,紀隊!” 韓惜坐在辦公桌前,抬頭看了紀堯一眼:“你能再幼稚點嗎?” 紀堯拉過一張椅子,躺進去,瞧著韓惜:“能。為什么給他檸 檬水,而我只有薄荷葉子?” 朱涵在旁邊捂著嘴偷笑。 韓惜站起來,繞到紀堯身后,把他連人帶椅子地推了出去,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紀堯坐在轉椅上,單腳蹬地,轉了個圈,盯著手上的尸檢報告,邊看邊思考。 蔡局從電梯里走出來,瞪了紀堯一眼:“你辦公室什么時候搬到這邊來了?” 紀堯從椅子上站起來,認真匯報道:“報告蔡局,剛搬的?!?/br> 蔡局:“小兔崽子!” 紀堯將手里的驗尸報告遞給蔡局,兩人往局長辦公室走去。 玩歸玩,工作的時候,他比誰都認真,紀堯關上門,說道:“兇手殺害喬江的手法,跟一起連環殺人案很像,都是在死者活著的時候放干血,現場不留下一滴血跡?!?/br> 蔡局坐下來,捏了兩粒紅棗放進水杯里泡著:“你說的是劉強山?!?/br> 紀堯點了下頭。 劉強山是緬甸那邊過來的職業殺手,兇殘暴虐,收錢殺人,喜愛人血,殺完人就把血帶走。 紀堯繼續說道:“被喬江殺害的周通的家人,以及吳聽的家人朋友,已經提審過了,統統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已經查證過,沒有異常。如果兇手真是這些人中的一個,那只能是買xiong殺人?!?/br> 蔡局喝了口茶,示意紀堯繼續說下去。 紀堯坐下來:“但劉強山的雇傭費非常高,這些人里,沒有可以負擔得起的。而且喬江已經是窮途末路,遲早都會被警方抓住,他們沒必要花一筆巨款背負一條人命?!?/br> “根據喬江手上的那張死亡預告卡片,可以推斷,這個幕后兇手似乎在追求什么儀式,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進行某種報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