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書迷正在閱讀:丞相追妻記(重生)、一枕山河、女皇穿成林meimei的那些事、把他們變成老實人[娛樂圈]、下一座島嶼、萌寶駕到:爹地,媽咪要逃婚、步步逼孕:搶來的女人、小月光、白蓮的牧師之路[全息]、大貓總裁的婚后日常
程亦川每回抬頭,都不由自主注意到她。 室內開著暖氣,熱烘烘的。她脫去外套,就穿一件白色套頭毛衣,大多時候專心致志聽講,間或埋頭伏案疾書,仿佛一秒鐘都不舍得錯過。 程亦川都看愣神了,講臺上的地中海老頭一口地地道道的東北英語,講的東西也基礎到極點,她怎么還能這么認真呢? 最叫人不可思議的是,課間休息,大半人都去室外放風去了,畢竟運動員閑不住,多坐一會兒就渾身癢癢。 可宋詩意沒有。 程亦川在走廊上站了會兒,去自動販賣機那買了三瓶礦泉水,分給薛同和陳曉春,慢條斯理往室內走時,抬眼就看見站在講臺上問題的宋詩意。 excuse me? 這年頭還有這么認真刻苦的好學生? 自從上大學以來,程亦川就很少看見有人課間休息還能纏著老師問題了,如今親眼目睹某位師姐的勤奮,簡直嘆為觀止。 室內不大通風,空氣有些渾濁,他就倚在報告廳最后面的墻上,匪夷所思盯著她。 身邊有人走過,看他兩眼,又看看講臺,淡淡地說:“珍稀動物,是吧?” 他側頭,看見一個短發女生停在身旁,很是眼熟。 左右看看,沒看見其他人,他才確定她在跟他說話。頓了頓,想起來了,這人叫羅雪,女子速降隊頭號種子,上回宋詩意練專項時成績不大好,頭數她在山底下笑得最歡。 程亦川皺眉,語氣不善:“問問題怎么了?人家勤學好問,礙著你了?” 羅雪輕笑兩聲:“我說她是珍惜動物,又沒說她不好,你生什么氣?” “是褒是貶,你自己心里清楚?!背桃啻ㄆ乘谎?。 “我只是替宋詩意惋惜,專項練得那么刻苦,結果出不來成績。上課上得這么認真,可惜基礎太差,每回考試都在七八十分掙扎?!?/br> 年輕姑娘聳聳肩,笑容里沒有半點所謂的惋惜。 程亦川簡直倒胃口,懶得跟她搭腔,徑直往座位上走。 羅雪叫住他:“喂,程亦川!” 他腳下一頓,回頭。 羅雪問他:“我跟你又沒過節,你對我哪來這么大惡意???說不定明年的全青賽你還要和我一起參加呢,稍微友好一點不行嗎?” 程亦川瞇眼看她,拋下兩個字:“不行?!?/br> 說完,拔腿就走。 “………………” 接下來的半節課,程亦川坐在座位上神游天外,視線總停留在第一排那個身影上。 高中就開始練專項了,文化課確實會被耽誤…… 他在那發呆,冷不丁瞧見第一排的邊上還有另外一個熟悉的身影——等等,那不是魏光嚴嗎?他怎么也在第一排坐著? 程亦川不明就里,抬手碰了碰薛同:“哎,那家伙怎么坐在第一排?” 薛同從手機上移開視線,定睛一看,習以為常的口吻:“哦,魏光嚴啊。他從山里出來的,你也知道,山里面英語教學很糟糕。他到這兒來基本上相當于零基礎,第一回出國比賽的時候可吃了大虧,聽不懂裁判說什么,別的運動員交頭接耳,他一句話也插不上?!?/br> “后來就開始發憤圖強?” “是啊,他自尊心強,不允許自己在哪一方面落后?!毖ν肿煲恍?,“要不干嘛看你不順眼?還不是你一來就大出風頭,給了他威脅感?” 兩人交頭接耳太長時間,講臺上的地中海老頭終于忍無可忍。 “第一二三四五……第九排的那個穿藍色衣服的男生,對,就是你——”他指著薛同,“來,你把我們剛才講的這段課文讀一遍?!?/br> 薛同一驚,蹭的一下站起來,手忙腳亂翻課本。 前排仁兄好心提醒:“第七十三頁,第二段?!?/br> 薛同微微定心,捧起課本,磕磕巴巴讀了起來,讀完忐忑地抬頭看著地中海老頭。 老頭瞇眼,說:“念都念不通暢,還不專心聽講?” 下一秒,眼神落在程亦川臉上,很明顯是在警告他。殺雞儆猴這一招,殺的是薛同,儆的是程亦川。 可程亦川氣定神閑靠在椅子上,忽然舉手。 老頭一愣:“你有什么事?” 臺下的人眉梢眼角帶著點笑,老神在在站起身來:“老師,下一段我來念吧?!?/br> 嘿,看他是新面孔,都打算放他一馬了,這還正面剛上了? * skiing is a desirable activity for young people. it provides the excitement that the youth is only seeking. the skiers enjoy the thrill of gliding at tremendous speed down a gleaming, white mountain slope... 一段關于滑雪的敘述,從薛同口中出來的是平淡無奇的,但從程亦川口中出來,就真的成了高山滑雪,驚心動魄。 富家公子哥的教育生涯可跟尋常人不一樣,自小有外教一對一輔導,每逢寒暑假還能跟隨父母出國游玩。再大些了,莫雪芙和程翰索性直接把他丟去國外的夏令營,哈佛游一圈,麻省游一圈,牛津待倆月,劍橋逛一逛…… 更別提他考上的是名校的英語專業。 程亦川的口音是純粹的美音,貼合他的個性,張揚且無拘無束。 他從前曾經受教于一名英國家教,莫雪芙堅稱英音優雅紳士,是貴族口音。但程亦川死活不樂意,他一向認為自己要學的一切若非出于個人喜愛,不如不學。 莫雪芙拗不過他,只得點頭,重新請來了美國外教。 程亦川是被放養大的孩子,所做一切,皆與自由相關。 他懶洋洋站在座位上,流利而隨意地念完了那一段文章,聲音低沉卻不暗啞,面色從容卻不謙卑。 ……技驚四座。 他這口英語,別說放在這學渣成堆的運動員里了,就是當初在大學里也一樣令人驚艷??上攵趫霰娙说拿婺勘砬?。 薛同和陳曉春都驚了。 陳曉春一個勁拉他:“我cao,程亦川你外國人呢!” 薛同有氣無力地捂住臉:“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可程亦川放下書,抬頭,只看見了從第一排投來的回眸。 宋詩意詫異地看著他,片刻后含著笑,無聲地沖他比了比口型:“可把你牛逼壞了?!?/br> 臺上,地中海老頭瞇眼打量程亦川,甕聲甕氣地說:“你叫什么名字?” 他扯扯嘴角:“程亦川?!?/br> 對視片刻,老頭哼了一聲:“坐?!?/br> 把書卷成一束,恨鐵不成鋼地指指倒數幾排那些學渣,“你們要有他一半水平,就是躺在桌子上睡覺,我也沒意見,還親自替你們蓋被子,祝你們做個好夢?!?/br> 臺下眾人傻樂。 老頭眼珠子一瞪:“笑,還有臉笑。你們以為我就說給最后幾排聽?都是國家隊的運動員了,運動員的最高學府,不要以為自己比名校學子差在哪里。你們比他們,更能代表國人的臉面和素質。哦,好不容易去了國際賽場,開口只會說hello, how are you,閉嘴就是i’m fihank you。怎么,這樣還能覺得自己很優秀?” “……” 眾人老老實實憋住了笑。 * 擁有一個拼命三郎室友的下場是什么? 程亦川每天醒來,總會發現魏光嚴已經出門跑步去了。而當他晚上從食堂回來,魏光嚴幾乎從不在宿舍,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一準是偷偷加練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魏光嚴回了宿舍,睡前一定是拿起英語書啃了又啃,磕磕巴巴地用那大山里的土味英語練習日常對話。 程亦川偶爾會往他那邊瞥上兩眼,心想這人還要不要命了,每天除了訓練就是學習,好像根本沒有其他的娛樂生活。 魏光嚴察覺到他在偷看,冷不丁一記眼刀襲來,咆哮一句:“看個鬼啊看!” 程亦川點頭:“確實是在看鬼?!?/br> “你給老子滾!” 程亦川懶得跟他多說,收回目光干自己的事,心里大概也猜到了,魏光嚴知道兩人之間在英語方面的差距,自卑是難免的。 只是攤上這么個室友,程亦川總覺得不跟著他一起拼命,良心就隱隱作痛。 他遲疑片刻,關掉了逛滑雪裝備的頁面,重新進入國外的滑雪賽事論壇,投入新一輪的知識補給中。 只是腦子里還隱隱有個疑問,為什么盧金元最近都不和魏光嚴來往了?他們倆以前不是一個鼻孔出氣的么,怎么,難道絕交了? * 地中海老頭姓林,江湖人稱林sir。 之所以封sir,全因他動不動就考試。上個月講的知識點了,你以為早已成為過去時,他冷不丁發張卷子下來,不好意思,臨時choucha。 整個基地的人都對他產生了心理陰影。 按理說,都是國家級運動員了,理論考試也不怎么要緊,可孫健平和林sir勾結好了,運動員津貼與理論考試掛鉤。全年超過三次不及格的,扣一個月津貼,公告欄還會張貼“恥辱榜”。 了解了林sir的這個習性,程亦川總算明白薛同和陳曉春非要拉著他坐一塊兒的原因了。 這不,周四晚上,他掐著點走進報告廳,里頭已經七七八八坐滿了人。 薛同和陳曉春替他留了座位,瘋狂朝他招手,一臉看見救星的表情。 程亦川見每人面前都擺了張卷子,了悟,徑直朝兩人留的空位處走。哪知道林sir忽然開口:“程亦川,你做這兒?!?/br> 他一抬頭,看見林sir隨手一指,不偏不倚指著第一排的某個空座。 視線再往旁邊一挪……宋詩意。 薛同和陳曉春目瞪口呆看著他遠去,而他回頭無聲比嘴型:“對不起了兄弟,我也不想的?!?/br> 大概是前兩次的臨時choucha,這兩位總在及格邊緣掙扎徘徊的混子忽然間不再是及格困難戶,林sir起了疑心,這才直接把程亦川調走。 程亦川倒是沒什么,一屁股坐在宋詩意旁邊,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好巧啊,師姐?!?/br> “……”宋詩意看他一眼,無暇分心,繼續埋頭答題。 卷子對程亦川來說很簡單,半小時的題量,他十分鐘草草答完,四仰八叉坐在座位上,百無聊賴看看一旁。 宋詩意還剩一半。 喲,做得還挺認真,眉頭緊蹙,下筆遲疑,一看就是拿不準。 他又左顧右盼,留意到不遠處的羅雪,忽地想起什么。下一刻,他瞄了眼自己的卷子,偷偷摸摸湊近旁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