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第85章 白骨見他頓住忙伸手推著他的肩, 將二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些, 便見他神色不對, 看著自己的眼神也極為古怪。 她正要開口說話, 便覺秦質的手突然往下而去,白骨猛然僵住,一下瞪圓了眼。 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 秦質腦中空白了一瞬,看著白骨神情前所未有的復雜,聲線都微微有些發顫起來, “你……你的那個呢?” 白骨趁著他神情恍惚的時候, 猛地使力推開了他。 秦質被硬生生推離了幾步, 整個人都好像在夢里一般恍惚。 他慢慢抬眼看向白骨,視線落在她面上流連幾番, 又慢慢往下一寸寸移去,落在平坦的身前,再慢慢往下, 那處衣擺被他揉得有些褶皺,里頭確實什么也沒有。 既沒有那東西,又怎么可能是男兒身? 白骨只覺他那視線落的位置叫她很不自在, 一時整個人都僵硬起來,正要清一清嗓子開口說話,秦質卻忽然沖過來壓著她抵在墻上, 比剛頭還要用力的禁錮。 白骨被他的力勁勒得很疼, 在他懷里劇烈掙扎起來, “秦質,你別逼我動手!” 秦質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手死死掐著她的腰,仿佛沒有意識一般,冷著臉固執地伸手而來。 這一次比剛頭還要仔細,還……還…… 白骨整個人跟燒紅了一般渾身泛紅,忙縮著身子去推他,卻是半點推不離,伸手去抓離他的手,卻跟鐵似的扳不動。 白骨何曾遇到這般架勢,渾身又軟得可怕,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連內勁都提不起半分,秦質越來越過分,她又急又羞,惱羞成怒到了極點,猛地抬手扇了他一巴掌,“下流!” 秦質被打得偏了頭去,才收回了手看向白骨,“你不是男人?” 白骨聞言微微一頓,既不開口確認,也不開口否定。秦質這般對她,心思何其明顯,可她卻不知該如何面對,畢竟往日當做哥哥來看的人,現下卻對她這般,那感覺實在太過怪異。 秦質見她到如今還藏著掖著,憤怒慢慢浮上心頭,他這般煎熬難受,她卻完全視而不見! 他眼眸越深,神情徹底陰沉下來,“怎么不說話,你是男是女都不會說嗎?”話到最后,聲音都大了些許,幾乎壓不住心里半點情緒。 舞姬聞言不由呆若木雞,這白衣公子是女的! 怎么可能! 哪有姑娘家這般平坦,連一點幅度都沒有,自己都裹了好幾層布纏著都比她有線條…… 這突如其來的質問讓白骨有些不知所措,又靠得這般近,那只手都還貼在她腰際,掌心極燙叫她忽視不了,她垂下眼睫不自然道:“我是男是女又有什么不同,我還是我,并沒有什么區別?!?/br> 秦質慢慢松開手,靜靜直起身看著她,難怪這般女相,原來本就是個姑娘家,他忽而只覺得荒謬,他心心念念了這么久,顧忌良多,考慮良多,卻沒想到被老天爺開了這么個天大的玩笑。 她為何不說? 為何視而不見? 他三番四次向她示好,她若是喜歡自己又怎么可能不告訴他? 唯一的解釋便是她只是將他當哥哥…… 秦質想到這處,答案昭然若揭,他面色都微微有些蒼白,他想問卻問不出口,平生第一次他不想聽到答案,連一個字都不想! 楚復從通道那處快速掠來,見這般情形不由一頓,默了片刻,忙低聲道:“公子,外頭的獄卒馬上就要換位,我們時間不多了,我們得走了?!?/br> 白骨聞言才一下從剛頭的親吻清醒過來,古怪的心思慢慢退了下來,身上的熱度也漸漸降下,恢復了尋常體溫。她看向地面極為平靜,“你走罷,我心意已決,不會離開的。你往后自然會遇到更中意的,我這樣的人不合適你?!彪m然語氣平和,理由無可挑剔卻一樣是拒絕,總歸還是傷人的。 秦質胸口突然一悶,不知是傷疼還是心疼,耳朵都有些嗡嗡響,他有些透不過氣來,半晌,慢慢抬眼看向白骨,言歸正傳沉聲道:“你走不走?”語氣強硬固執得不行,仿佛她不走,他就會想盡一切方法硬來。 白骨聞言默然不語。 楚復見自家公子那面色陰沉如水的駭人模樣,心里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明顯,他的心一時高高懸起,他開始擔心整個天牢都會付之一炬。 牢中無人說話,一片死寂過后。 白骨忽然開了口,“我從來沒有光明正大地活過,如今嘗到了滋味就回不去了,不可能也不愿意再躲躲藏藏地過一輩子?!彼劢尬⑽⒁活?,心口微微有些刺疼,有些說不下去,她怕再說下去,便再沒有勇氣坦然面對死亡…… 她慢慢抬眼看向秦質,一時也說不清自己對眼前這個人究竟是什么樣的感情,可現下她卻是感動又感激,至少只有他千方百計地不想她死…… 她眼眶忽然紅了,半晌才輕道:“你救得了我一時,救不了我一世,即便帶我出了天牢,我想要做什么,你也還是攔不住的?!?/br> 外頭忽而一陣聲響,舞姬嚇得往牢房這處靠,楚復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連忙走進牢房里急聲道:“公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br> 秦質面色極為難看緊繃,周身的氣壓一時低到了極點,一言不發的模樣叫人惴惴不安。 白骨看著他這般模樣,忽然有些難過感傷,如果她真的是他的親人那該多好,如果有這樣一個哥哥護著她,不欺騙她,她做夢都會笑醒的…… 可惜他們不是親的,白骨慢慢垂下眼,那模樣孤單落寞,仿佛回到了兒時孤苦無依的日子,她心中又酸又澀,忍不住叫他最后一聲,“大哥,你走罷,別讓我討厭你?!?/br> 秦質心口仿佛被咬了一下,一下又一下直犯疼,他一動不動默站了半晌,忽然上前抱住她,這懷抱沒有半點多余的心思,只是一個單純的抱。 白骨只覺這懷抱溫暖至極,又感覺他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她的眼眶忽然濕潤,一下模糊了視線,平生未曾有過的委屈忽然涌上心頭,委屈她為什么不能像旁人一樣,能笑時笑,能哭時哭…… 他微微靠近她耳旁輕輕哄道:“好,我都聽你的?!闭f完便再也呆不去一般,當即松開了她,轉身快步往外頭走去。 楚復見狀,連忙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地上的盤碟,看了一眼白骨微微點了點頭,便帶著獄卒舞姬迅速離開。 一道道鐵閘門慢慢落下,牢中又恢復了死寂,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白骨一動不動盯著那門,腦袋上仿佛還能感覺到他的安慰,眼眶里蓄滿了淚水,眼睫輕輕一眨便搖搖欲墜,片刻后,終是“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突然,體內一陣翻攪之疼傳來,一股力突然涌向全身,仿佛武功突然又通了一道極限,白骨不由微微蹙眉,半晌意識到了什么,面色瞬間蒼白。 秦質一路暢通無阻在天牢中通行,那些獄卒皆視而不見,雙目無神如同行尸走rou一般來回巡走。 剛頭跟著的獄卒一出來便自動走回了原位,楚復帶著舞姬快速跟上,三人前腳才堪堪邁出了天牢,更替的獄卒后腳就到了。 原先牢中的獄卒忽然恢復了意識,好似剛頭什么也沒發生一般。 秦質一出大牢,面色就極不好看,剛頭在白骨面前強行壓下的情緒一時全冒了上來,整個人都陰沉到了極點,一路頭也不回徑直上了馬車。 此處路小極為偏僻隱蔽,周遭一個人也沒有。 楚復帶著舞姬快步跟上,轉身正要拔劍滅口,忽聽馬車里的公子語氣極淡道:“讓她走?!?/br> 楚復看向馬車面露驚愕,完全沒想到一般,他微微一愣,按劍回鞘,冷面威脅道:“剛頭的事若是有半點風聲傳出去,你一家老小可全都得去陪你?!?/br> 舞姬嚇得膝蓋一軟“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面色慘白,戰戰兢兢顫聲道:“奴家知曉,必……必定守口如瓶,今日之事全會爛在肚里!” 楚復轉身上了馬車,車夫敏銳觀察了四周,便驅車前行,馬車慢慢消失在小路上。 秦質閉眼后靠馬車壁,馬車微微晃動,仿佛讓他越加頭疼起來,眉間都微微折起,不由伸手按了按頭,一副頭疼到極點的不耐模樣。 楚復面上沒有表情,卻不自覺的降低存在感,連呼吸都下意識壓下。 車中的靜默了許久,秦質才慢慢睜眼,吩咐道:“回府換身衣裳,我進宮一趟?!?/br> 楚復聞言猛然怔住,“公子……”見秦質心意已決的模樣,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一急,“公子若是在皇上面前顯了眼,那以后大計豈不是要散了?” 秦質聞言不語。 楚復越發急道:“公子,中原的天下您既要十分之九,如今已然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怎么能……”他微微一頓,急得在馬車前跪下,“您今日便是殺了屬下,屬下也要直言,區區一個白骨如何比得起公子的大業,他不過一個無名小卒,何必花這么大的代價! 公子苦心籌謀的大業難道要毀在一個玩物身上嗎?! 屬下懇請請公子三思!” 秦質半晌沒有聲音,仿佛根本沒有聽見一般。 馬車輪子在石子路上碾過,發出磕碰聲,襯得馬車中越發安靜。 許久,他才開了口輕道:“是我欠她的,若是當日她做上了廠公或許也不會走到今日這般,她既然將我當作哥哥,那我就永遠是她哥哥……”車簾時開時合,馬車外光線進進出出,在他面上輕晃,襯得玉面生輝格外好看,只是眉眼漸染感受,“既然是哥哥,便該有哥哥的做派……” 重檐層墻,紅墻黃瓦,高廊中庭交錯。 大太監手拿拂子快步走進御書房,對著案前的皇帝輕聲道:“萬歲爺,秦侍郎正在殿外候著,說是要事兒稟告呢?!?/br> 皇帝看著奏折“嗯”了一聲,看完了手上的折子才道:“宣罷?!?/br> 大太監忙應了聲宣道。 秦質一身官服襯得面若冠玉,越顯風度沉穩不凡,幾步走近御前,“微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睖貪櫟穆曇舨槐安豢?,不會過于恭敬便顯卑微,叫人不自覺贊賞。 “平身?!?/br> 秦質聞言卻沒有起身,“微臣昨日聽聞皇上所言的暗廠,特地尋了許多古籍,才發現這個組織已然存在百年有余,比一個朝代的更替還要久,暗廠專行刺殺,無名無姓,無門無派,甚至沒有人知道在何處,而暗廠也不過新一代的江湖中人給取得稱號罷了?!?/br> 皇帝放下手中的筆,微微斂眉,“暗廠……” 秦質以耳相聽,眼眸微轉不著痕跡地辨別皇帝的心思,又接著道:“暗廠這個組織極為神秘,他們中間的殺手皆是從各處買來的孩子。從小就教他們如何行刺,每一年都會將同一級別的人關在一起不給吃食,讓其殘殺蠶食,最后能存活下來的也不過幾個而已,所行沒有半點人道,殘忍至極?!?/br> 大太監聞言不由失色,這聽上去區區幾句話,可里頭卻沒那么簡單,同類相食何其可怕,這分明就是將人當畜牲一般養著,這樣子養出來的人哪里還是個人呀,聽上去都叫人毛骨悚然! 皇帝聽到后頭,眉頭越發緊鎖,“豈有此理,他們將朕的子民當作什么,竟敢這般肆無忌憚!” 秦質卻照舊語氣平和,“這些孩子多是遇天災留下的流民,抑或是孤兒……這些孩子失蹤官府不會管,皆是聽之任之,便是有人敢深究下去,也會招來殺身之禍……” 皇帝再聽不下去,猛然拍向桌案,“好大的膽子,真當以為中原天下全是他們做主了,簡直無法無天,這暗廠究竟在何處!” “暗廠所在無人知曉,連與他們有過接觸的江湖人都找不到具體位置?!鼻刭|微微一頓,當即抓住時機,開門見山揚聲道:“故微臣懇請皇上收回成命,那白骨乃江湖中人,武功奇高,往日與暗廠有過幾次接觸,若是讓她來幫微臣,必能找到暗廠所在。 暗廠百年以來,與東西二廠淵源頗深,本就是從皇宮里出來的,若是能重歸皇上所用,皇上又何必擔心各路勢力不穩?!?/br> 大太監聞言心一下吊起,面色的有些發白,這秦侍郎可真是膽大包天,竟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皇帝的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忽然之間便消了個干凈,這般陰晴不定更叫人害怕,“愛卿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秦質慢慢直起身,看向皇帝極為誠懇,“微臣非常清楚?!?/br> 皇帝當即一把抓起手旁的茶盞砸向秦質。 那茶盞直擊秦質額頭,他半點不躲閃,連眼睛都未曾眨一下,任由guntang的茶水順著面頰滑落,一下燙紅了半張臉。 大太監頭皮都一陣發麻,連忙跪下惶恐道:“萬歲爺息怒?!?/br> 皇帝面色沒什么表情,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那模樣仿佛下一刻就要砍人的頭,“秦侍郎,你有幾個腦袋敢這樣說話?” 秦質依舊不卑不亢,坦坦蕩蕩,“微臣不敢欺瞞皇上,暗廠所行卻不為人道,那些孩子確實可憐,可暗廠其中力量不容小覷,他們分門別類,各有所長,刺殺探密皆是翹楚,其中的關系網能知道天下大小事,若是能尊皇上為主,必能替皇上分憂解愁。 而微臣也卻有包庇之心,臣唯一想要得就是義弟活下來?!?/br> 皇帝不語良久,看他半晌才冷哼一聲,故意試探道:“想要什么也要有那個本事,你以為暗廠這樣的地方是你想拿就拿得嗎?” 秦質眉間微微皺起,面上露出幾分為難,似有些不確定能否拿下暗廠,末了,又堅定道:“懇請皇上給微臣一年時間,若是不行,微臣愿意以命相抵!” “好,朕就給你一年,一年以后,如果你不能讓暗廠歸順于朕,朕就誅你九族!”